第41章 “躲什麽”
第41章 “躲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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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夢魇了
睡夢中,有座冰山朝我撲來,我走哪兒,它就跟哪兒,倒是不覺得涼,還挺舒服。
只是這座冰山太重,我有點承受不住,起初還能貼着冰山解暑,然而不知為何,冰山像是突然有了靈性似的,膨脹了一大圈,直接朝我胸口壓來。
我也是白日被晏淮的事情弄得神經不正常了些,竟在夢裏跟冰山開始講道理。
我:“冰山,我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麽連你也要欺負我?”
冰山突然開了口:“你為什麽可憐?”
我:“那麽大的老婆都飛走了,我怎麽不可憐了,連在夢裏還被你這大冰塊欺負!趕緊給我起開!”
然而冰山根本不聽,壓在我身上巋然不動,甚至還要蹭我的臉。
我左右躲不開,再去看時,冰山消失了,面前擁住我的人成了晏淮。
那張臉的表情和昨日欺我時如出一轍。
晏淮嘴角噙着一絲玩味的笑意,不由分說地勾起我下颚,薄唇貼着我挨得極近。
明明那麽好看的人,說的話卻跟市井流氓差不多。
「季之鳴,你這不是有感覺嗎?需要我幫你嗎?」
夢裏的我一聽,吓得趕緊攥緊褲腰帶,吭哧吭哧跑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胸口直喘,還不忘朝身後看看,生怕晏淮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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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麽呢?」
背後突然響起晏淮的聲音,我扭頭一瞧,這人不知何時跑我面前了。
這可把我急的啊,活生生給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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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醒來時有些恍惚,眯着眼睛看窗縫外面天應該亮了,隔壁鄰居的雞已經打好幾聲鳴了。
我剛準備動身,卻發現渾身動彈不得,低頭一瞧,身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條手臂,一條死死摟住我腰間,一條搭在我後背,呈一個“擁抱”的姿勢。
晏淮的睡相差到極致,這人大半張臉貼着我胸口,半個身子趴我身上,呼吸均勻,眉頭舒展,雙臂幾乎将我攏在懷裏汲取溫度。
好吧,原來夢裏那壓人的冰山就來自眼前人。
我一直知道晏淮相貌好看,不得不承認,這人無論着男裝還是女裝,相貌都是頂頂好的。
安靜沉睡的晏淮宛若一位從大師畫裏走出的仙人,膚白勝雪,睫毛似鵝羽般纖長細膩,鼻翼宛若高挺的雪峰,側臉并未因為壓着而堆積出半分贅肉,整個人的輪廓溫和而無害。
可我知道,這都是晏淮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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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塹長一智。
我個大老爺們哪能一直讓人占了便宜,于是擡起手趁着晏淮不注意偷偷捏了下這人鼻子。
果不其然,晏淮因為呼吸不暢,好看的眉頭不由蹙起,卻沒有轉醒的跡象,微微抿了下唇,模樣看上去很是委屈。
我心血來潮,又朝這人露在外側的臉輕輕捏了下,冰涼涼的,好舒服。
沒想到睡着的晏淮這麽好玩,我在心裏偷樂。
只不過,即将轉醒的人就沒那麽好玩了。
我就捏了一下,晏淮只是皺了皺眉沒有醒來,這時隔壁家的鐵公雞再次打鳴,可能是怕聲音不夠嘹亮,直接飛到我家籬笆牆上“喔喔喔”地喊,開始它的大型曲藝表演。
最終喊得晏淮不耐煩地睜開了眼,而我恰好與他對視了個正着。
我渾身一僵,莫名有種做了壞事的心虛,雙手使了些力氣将晏淮推開。
晏淮因為這動作,眉頭蹙更深了。
“躲什麽?”
晨曦的朝露帶着潮濕,晏淮的嗓音宛若喝了杯甘甜的露水似的,低沉而富有磁性,聽得人心底不由酥軟。
察覺到我竟認為晏淮聲音好聽後,我感覺有什麽不太對勁,但一時間又想不起是什麽,因為晏淮長臂一撈,不由分說地将我硬扯過去,霸道至極。
這人似乎沒睡醒,有賴床趨勢,摟着我說了句“冷”,還将臉往我頸窩埋。
我:“……”
敢情我就是個人體暖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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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你蓋褥子,抱我做什麽!”
我壓下心底那一絲說不出的異樣,扒拉開晏淮纏着我的手臂,撈過被褥蓋他身上後麻溜地下了床,再扭頭一瞧,晏淮沒心沒肺的,已經阖眼又睡過去了。
心太軟真要命,我在心裏嘆氣。
按照昨天晏淮那做法,我不把人轟出家門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現在不僅沒将人轟走,還讓他占了席位。
要不是知曉這人體弱,昨晚雨勢再大我也不會将晏淮留下。
所以說,我這心軟的毛病也不知随了誰。
盥洗完,我去廚房燒柴火,想熬點粥喝,天氣熱吃別的很難有胃口。
然而一想到熬粥,或許是前段時間給晏和風熬過太多蓮子粥,竟下意識去翻櫥櫃看看是否有蓮子,這種習慣要不得,從前我只熬白米粥的。
我像是跟自己作對,找到了櫥櫃還剩下的蓮子也沒放進去,就這麽站在竈臺前等着,心思卻飄遠了。
我想,等會晏淮醒了就把人轟走,如果不走,最多只能留他喝一碗白米粥,他嫌棄的話就立馬讓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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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果然嫌棄了。
這人口頭沒說,單單從表情便能看出。
晏淮微微挑眉,指着桌面那袋子蓮子問我為什麽不煮進去。
我忍着沒翻白眼,第一次見吃軟飯還挑刺的人,或許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大多這性子吧。
“某人吃蓮子不都得吃當天采摘的嗎?這蓮子有段時間了,好幾粒都快長黴了,你要吃的話,直接給你丢碗裏如何?”
晏淮一聽長黴,整張臉恨不得皺巴一起,渾身寫滿了抗拒的神情有趣極了。
我佯裝沒看見,特意撚起一粒當着他的面剝開塞進嘴裏,故意道:“還不錯,挺好吃。”
随即,我便見晏淮握住筷子的手繃緊,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麽。
我見狀又添油加醋了把。
我瞥了眼卧室,漫不經心地說:“今兒個天氣好,等會我得把被褥拿出去曬曬,畢竟好幾個月沒曬過,估計早就長了螨。”
我生怕晏淮不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床,特意點明:“昨晚你蓋的那床被褥還好吧?沒覺得渾身不舒服,癢癢的吧。”
晏淮原本不覺得哪裏不舒服,被這麽一問,潔癖犯了,是哪哪都不舒服。
最不舒服的當屬心髒。
他自然看出眼前人在刺激自己,繃着張臉,字句從牙縫蹦出:“季之鳴,你非要惹我嗎?”
“小的不敢,您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我就一貧窮老百姓,哪敢惹您,要惹急了是不是還得把我綁一頓?門一關?”
我原本不想提這些,但一直到現在,晏淮也沒誠摯道歉。
他這種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的做法讓我非常不能理解,甚至打心底抗拒。
尤其是,吃了我的,這人竟還跟點評皇家晚宴似的,鹹了淡了都要管。
太難伺候。
原先我是把“晏和風”當成未來老婆在照顧,現在……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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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淮知道眼前人突然發難,跟變了個性子似的,其實是為了讨說法。
是他欺人在先,也怨不得別人。
或許關止說得對,凡事攤開來講好一些。
但晏淮習慣了高高在上,喜歡将所有事情掌控在自己手裏,第一次因為解釋一件事而感到羞恥跟局促,還有一股未曾體會的新鮮。
“就算你昨日沒發覺我身份,近期我也會同你解釋。”
話音一落,我沒忍住哼了聲,嘴上沒說任何話,但是态度明晃晃地表達了我的質疑。
“你別不信。”晏淮就跟看透我心思似的,他緩緩解釋,“三天之前花冠會,樓硯雪認出我了,我舅這人最愛多管閑事,他限我三天內跟你攤牌,否則就親自找你,你要不信可以去府上問。”
果然,大金主真是個好人,前段時間找我鑄劍就看出來了,畢竟出手闊綽,事情還少,不像有的人找我鑄劍屁事兒一堆,不如意還要拖欠銀兩。
“騙我的原因呢?”我問。
聞言,晏淮沉着張臉,克制住自己的不悅,同時也将難為情隐藏在漠然的外表下。
“原因我昨日已經說過。”晏淮別過臉似乎不願提及。
“什麽時候?”
我努力回憶了下,回憶半天也沒想到,我懷疑晏淮在诓我,他是不是覺得我傻,這人頂着個男聲說自己是女子我就相信,所以什麽離譜事件都信。
晏淮要真說了,我不可能不記得。
“明明沒有!”我否認。
“說了。”晏淮掀起眼皮朝我瞥了眼,冷冷道,“我說因為我喜歡黑皮。”
“……”我上下打量了下晏淮的姿色,說實話怎麽也輪不到占我便宜的份。
于是,我眨了眨眼睛,顯然不信:“就算你要找理由,也不必這般勉強。”
晏淮沒想到自己說個真話這般難,輕嗤了聲,心底的惡趣味再次湧出。
他壓着身子朝人傾身去,一股無形的氣場籠罩在這人周圍,澄明的眼眸露出狐貍般的狡黠。
“你不知道,我一開始恨不得将你這張皮扒了挂在牆壁上天天欣賞。”
“……”
“後來覺得,若真扒下來那便是死物了。”
死物哪裏有活物惹人注目,讨人歡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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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變态。
腦海裏沖出這句話。
晏淮怕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又有點慶幸。
好歹這張皮在變态眼皮底下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