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季之鳴,你輕薄了我……”

第42章 “季之鳴,你輕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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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走了。”我将桌面碗筷收拾完,擡起下巴朝門口示意了下,逐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吃撐了,我要歇歇。”晏淮面不改色地回。

“……”

可能是熬的粥并不合晏淮胃口,畢竟這人之前只喝蓮子粥,且蓮子都得當日采摘才行,而今早的粥平平淡淡,吃不出半點味。

當然,不排除這人被我先前的話弄得吃不下。

那巴掌大的碗,明明就喝了半碗,又談何吃撐?

呵,我從前怎麽不知這人狡辯如此有一套呢。

山不就我我就山,晏淮既然不願走,那我走便是。

“那行,你在這好好歇歇,走的時候替我将門鎖上就當是我留宿你一晚的報酬,現在我要去店鋪了。”

不等晏淮反應,我大步流星地離開家門,一點不怕家中被盜,畢竟家徒四壁的,也沒什麽值錢東西。

就算有,以晏淮的身份,怕也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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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去店鋪,我一反常态幹得格外賣力,可不是前段時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試圖磨洋工的狀态。

大哥見狀很是驚奇,不住點頭滿臉欣慰道:“果然要成家的男人責任心就重些,阿鳴還未娶妻就這麽勤奮,晏姑娘有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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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大哥搓搓手,湊了過來笑眯眯地問:“阿鳴,什麽時候請哥喝喜酒啊?”

大哥不提還好,一提我就心肝兒疼。

我頭也沒擡,輕嘆了口氣,頗有幾分生無可戀。

“喜酒泡湯了。”我說。

何止是大哥等我的這份喜酒,我自己也在等呢,認識晏和風估計是我離辦酒席最近的一次了,下一次還不知何年何月。

大哥聞言,方才還喜滋滋的臉色頓時變了,雙目瞪圓,震驚地望向我,扯着嗓門:“為什麽?阿鳴,晏姑娘無論家世還是樣貌在麗州都是頂好的,你得抓住機會啊!是不是她家裏人嫌棄你出身還是其他方面原因?”

也不知道若我直接跟大哥說他口中所謂的“晏姑娘”其實是當今武林盟主家的小公子會不會被吓到。

算了,大哥為我娶妻已經操碎心,若讓他知道了真相,怕是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我放下手中的劍柄跟鐵錘,冒汗的手心随意在褲縫上抹了兩把,走到木桌前低頭佯裝收拾桌面的物件,故作輕松:“都不是,我想好了,我與晏……”

“淮”字差點脫口而出被我忍下。

我突然想起大哥應該不認識晏淮。

提起晏淮,腦海裏不禁浮現其這人蹙眉不悅的神情。

清早我走得那樣快,也不知道晏淮有沒有生氣,可就算氣了,又與我何幹。

明知道是這樣,但我總是忍不住去想晏淮。

這讓我無所适從,也是我今早賣力幹活的原因之一。

只要忙起來,我就沒空去想了,去想他明明欺我騙我在先,為何自己還會克制不住替那人着想,怕他夜裏睡不好,怕他白日吃不好,這些都是曾經我對“晏和風”才有的反應,而如今得知晏和風就是晏淮後,這種慣性反應依舊沒有消失,讓我不知所措。

只是自己越想一次,心底積郁的悶氣也就多一分。

我跟晏淮兩人起初大概就是我的一廂情願,晏淮正如他自己所說那般,不過是覺得有趣,看中我的黑皮,特意男扮女裝陪我玩玩,跟那種富貴人家的纨绔子弟毫無區別,玩膩了,就會跟丢垃圾似的将人丢開。

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也不想成為誰的附庸,與其等晏淮膩了說分開,倒不如我自己幹脆些,省得人家為難。

“我與晏和風兩人無論家世還是其他方面差距太大,我給不了對方好日子,他那樣的仙人兒應該配更好的人才是,怎能便宜了我。”

我将這次的相處失敗原因歸咎于自己,無非是不想鬧得太難看,雖說晏淮騙我在前,但我還是希望他在自己朋友面前能有個好印象,不要被诋毀。

這也算作不枉相識一場吧。

想到這,我不由自主擡眸往對面酒樓瞧了眼。

從前的“晏和風”最喜歡坐在那個位置,正對着鑄劍的店鋪,桌旁擺滿糕點,閑情逸致地聽着小曲兒,安安靜靜等我收工,而後陪我走一段路,又或者來個短促的約會。

如今,酒樓那座位早換了旁人,我想,從昨日開始我多次給這人甩了臉色,以晏淮的骨氣怕是不會再來了。

不來也好,我正愁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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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會大哥的絮叨跟盤問,轉過身準備繼續鑄劍,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詫異的聲音。

來自大哥。

“晏姑娘,你來了?”賣豬肉的大哥朝晏淮招手,仿佛看到救星般:“來得正好,阿鳴他腦子一時糊塗想不開,你別生他氣不要他,我家阿鳴是個上進的小夥,現在是窮了點,但日後肯定有出息!”

我轉身,見晏淮不知何時又換回了女裝,穿着初見時的那件衣裳,墨綠色長衫,與之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戴面紗,梳了個最簡單的發髻,也沒用珠光寶氣的配飾,只戴了我送的那枝木簪,素雅極了。

我覺得自己沒骨氣極了,心底竟會因為晏淮用了那支木簪而湧出一絲雀躍,好在沒有表現出來,不然讓對方誤會就麻煩了。

晏淮就那麽靜靜地站在攤位前,白皙的臉因為光照曬出一條淡紅色紅痕,他蹙着眉,眼眸裹着一層淺薄的愠怒,與此同時又有一絲不自知的委屈。

我一時間晃了神,覺得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晏淮那麽霸道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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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麽。”

沒有想象中的體貼與應承,我尴尬地看了眼朝我擠眉弄眼,用口型讓我“好好表現”的大哥,想到昨日種種,拉下臉來故作冷淡地問。

“你不就是想要我這樣麽。”晏淮無厘頭地說完,若無旁人地走進鋪子裏。

認識晏淮這麽久,這人鮮少會進我鋪子裏來,就算進來也不會亂走,盡量跟周圍堆砌的廢鐵、火爐保持長遠的距離,我能看出他嫌鋪子太髒亂。

四周都是炭火與淬鐵留下的污跡,這人潔癖又甚,從前強忍着的不情願都寫在臉上,而今晏淮又主動進來是怎麽個意思?

不嫌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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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嫌的。

我看晏淮極力避免地上的污跡沾染自己鞋底,走路姿勢也別別扭扭,仿佛不敢用力踩,左邊走一步,又去尋個幹淨的地再落一腳,一個大男人走出一種小家碧玉感覺。

我別過頭,忍着沒笑出聲。

奈何還是被晏淮發現了,他黑着張臉道:“想笑就笑。”

“這不該是你來的地方。”我退了一步給這人留了個幹淨的地方,面露無奈。

晏淮似乎很生氣,甩了兩邊衣袖背在身後,輕哼了聲,幽暗深邃的眸色淩厲地盯向我。

“我若不來,你就打算這麽算了,之前許我的承諾也毀了?”

那目光宛若看負心漢似的。

我注意力卻全在晏淮那套墨綠色衣衫上,無意瞥見衣袖因為晏淮大幅度的動作擦過木桌上沾着灰塵的鏽跡,怕是染了污痕。

“季之鳴,你在看什麽?”見我沒說話,晏淮忽然靠近,整個人擋在我眼前,微微低下頭不錯眼地盯着我。

有股莫名的氣勢朝我壓來,我稍一擡眼,視線便與他撞上。

晏淮的眼睛從前只覺得似桃花般好看,其實我要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人眼睛與女子眼睛還是有些區別的。

他的眼褶淺一些,密長的眼睫垂落,不似尋常女子那般翹起來。

還有……

視線下移,落在晏淮喉嚨處那凸起的部位上,原先看去沒這麽明顯,嚴重懷疑晏淮是不是想了什麽法子故意遮掩過。

畢竟江湖上,歪門邪道挺多,能人異士也比比皆是,變聲喬裝對一些人來說如同家常便飯,扮演個女子又怎麽會難倒晏淮這種身份地位的人。

“你出去吧,這裏面很髒。”我別過頭不願與他對視,好心提醒道。

奈何我的好心,晏淮似乎并不領情。

“季之鳴,從前你不這樣的。”

晏淮沉聲說罷,抿着唇直勾勾地盯着我,明明已經怒火中燒,卻一直在隐忍,隐隐能看出這人額角兩邊凸起的青筋。

不怪晏淮會有落差感,從前我們兩人約會,我都會第一時間給“晏和風”将桌椅擦幹淨,他只負責坐,吃東西碰上不願動手需要剝皮的,也是我來。

“那又如何,你也說是從前了。”我低下頭悶悶道。

且不說我是否願意這麽侍奉晏淮,就算願意,他一個大男人吃我剝好皮的葡萄,喝我喂的粥不感到別扭嗎?

話音落下,晏淮久久沒回話。

我以為這人被我說服了,剛一擡頭便對上晏淮受傷的眼神。

我第一次見這人流露出這種目光,心頭不禁微微一顫。

随即,我見到晏淮那抿了又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唇角微撇,終于開了口。

“季之鳴,你輕薄了我就想這麽算了,信不信我讓你自此十裏八鄉都尋不到媒人。”

好吧,大概是我眼瞎了。

這人中氣十足,話裏話外都透露着威脅意味,哪裏像傷心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想裝可憐沒成功暴露本性的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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