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晏承,事事勉強

第2章 季晏承,事事勉強

那場晚宴之後,連續半個月,扶夏耳邊再沒聽到過有關季晏承的任何消息。

其間畫廊的人倒是找來過一次,說是有客人看上了挂在西展廳中央那副《水墨江南》,前來詢價。

畫中的水鄉是扶夏自小生長的地方,某次午夜夢回,夜深之時突然來了靈感,穿着睡衣赤腳跑到書房,添墨提筆一氣呵成。

這副作品在畫廊展出也不過月餘,沒有标價,因為它只展不售,是扶夏早就準備好在外公70歲生辰時,要送給老人的賀禮。

畫廊的事情處理完,這天下午,扶夏接到了季晏承助理打來的電話。

雖說某人的出現大多數時候都挺随機,但極少數時間裏,也會像今天這樣提前給自己打聲招呼,知會一聲稍後有什麽安排。

衣服被Burberry經理親自送上門,扶夏挑了件顏色較為清素的套裝,這才從助理口中得知,原是肖讓要在他新置的別墅裏舉辦一場私人聚會。

在季晏承身邊多年,扶夏少有機會涉足對方的交際圈,但祁靖川和肖讓除外。

這兩人都是整天在季晏承眼皮子底下晃悠的閑主,一來二去,扶夏難免會與他們碰上,次數一多,自然也就熟了。

扶夏進門的時候,季晏承已經在主廳的沙發上坐着,靜聽別人講話的間隙朝自己這邊淡淡瞥了眼,目光很快收回。

像只乖順的小貓一樣,扶夏站在不遠處,不确定是否可以上前打擾。

時隔許久,晚宴上黑西裝配紅裙那一幕仍印在扶夏腦海中。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過問,但因此事一直敏感着,故而趁機在大廳偷偷環視了圈,發現今天季晏承似乎只叫了自己,她沒有來。

輕舒口氣,不由得暗暗放下心來。

季晏承手中端着酒杯,眼神示意扶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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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人坐到自己身邊,唇角這才露出點弧度,溫聲道:“瞧着是比前幾天氣色好了些。”

扶夏抿抿唇,正準備接話,身旁适時響起一個聲音:“呦!咱們夏老師也來了,可真是好久不見啊。”

擡頭一看,肖讓正朝着這邊走來。

扶夏向來不喜這人的浮浪,但今日既是人家的主場,又礙着季晏承在,遂還是對人客氣“嗯”了一聲,問了好。

互相打完招呼,肖讓身後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來一人:“诶呀季總!”

搭話這人同樣穿着正裝,年齡看上去至少比季晏承大了十歲不止,但在他面前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樣,福着身子欲與他握手:“之前通過華夏的李行長約了您好幾次,說是大家有空一起吃飯,您一直沒時間,誰承想在這能碰見您。”

季晏承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上,想約他吃飯的人太多,他不一定每個都記得。

但眼前這位卻是肖讓剛剛私下提過的,說是與肖家之後會有很重要的合作,拜托自己別太冷着人家。

季晏承擡手與人輕輕握了下,也算是給了肖讓和這人幾分面子。

可誰知對方與季晏承寒暄完卻是眸光一轉,視線直直落在了扶夏的身上:“原來夏老師也在啊,你說說今天是什麽好日子,貴人可全讓我給碰上了!”

扶夏從不陪着季晏承出來應酬,正好奇這人為什麽會認識自己,就在這時,主廳裏忽然響起一陣舒緩的音樂。

那人很會抓準時機,面帶微笑,朝扶夏紳士鞠一躬伸出了手:“夏老師,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您跳第一支舞呢?”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扶夏微微皺起了眉,不知應該說什麽,臉上卻明顯寫着拒絕。

雙方一站一坐正僵持着,周圍的人卻都不約而同、紛紛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穩坐如山的季晏承身上。

“都看着我做什麽?”

察覺到衆人的注視,季晏承抿口酒低低笑了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人家邀請的是夏老師,又不是我。”

除去祁靖川和肖讓那兒,季晏承從未在外人面前定義過扶夏的身份。

坊間一直有着關于兩人關系的各種傳聞,但只要他季晏承不認,誰也不敢當着正主的面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後來實在拖不下去了,扶夏靠近季晏承,附在人耳邊求助似的小聲問他:“你這是要把我拱手推給別人麽?”

“一支舞而已。”季晏承輕描淡寫,遞給他一個眼神:“聽話,去吧。”

此話一出,扶夏便再沒了拒絕的理由。

雖不是自己情願的,但也只能老老實實由那人牽着、緩緩進了舞池。

主廳裏的音樂換了幾首,那人攬着扶夏的腰,遲遲沒有放開的意思。

季晏承杯子裏的酒見了底,眼看着對方邊說話、邊往扶夏上衣口袋放了張名片進去,想起幾分鐘前肖讓拜托的事,沒袒露過多情緒,站起身,慢條斯理,一顆顆系上了西裝的紐扣。

聚會結束,像是對扶夏今日聽話的獎賞,季晏承難得主動提出來,今晚陪他一同回西郊別苑過夜。

扶夏原本心裏裝着委屈,聽到季晏承這麽說,仿佛先前所有的犧牲都變得值得,當即眉舒眼笑,身子一軟,偎進了對方懷裏。

車內的暖風開得有些熱,扶夏脫去外套,兜裏的名片一不小心掉了出來,剛好落在季晏承上萬塊一雙的手工皮鞋上。

這一幕落進眼裏,扶夏第一反應不是将名片撿起來,而是下意識先去觀察身旁人的反應。

季晏承眸光向下淡淡一瞥,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在意,甚至連方才舞池裏的事都沒問上一句。

想到這裏,扶夏難掩失落,嘴裏嘟囔起來:“有人私下給我塞名片,你難道就不生氣嗎?”

季晏承挑挑眉,眼神似有不解,但又帶着幾分玩味:“有什麽好氣的?”

“你這麽受歡迎,難道不是好事?”

都說占有欲是愛一個人的最佳證明,扶夏深以為然。

但這三個字,自對方的身上,他卻從來沒有感受到過。

怔愣間,身旁的人似是很輕地笑了一聲,接話:“肖讓說那人之前想買你畫廊裏的《水墨江南》,被你回絕,今天是特地找過來的。”

跳舞時對方道明來意,扶夏當時也挺吃驚的。

沒想到這人這麽執着,為了買畫,竟是追到肖家的私人宴會來了。

“你把畫裁下來吧,我明早叫人去取。”

季晏承手指在門扶上敲了敲,話裏是不容拒絕的強勢。

扶夏一秒回神,張張口,剛想解釋那副圖對自己很重要,不打算出的。

可轉念一想,這個理由未必能說服季晏承,遂斟酌片刻,只能換了個說法:“那畫已經有買主了,不好毀約的。”

可季晏承哪有這麽好騙,當即識破他這點小心思:“你不是說這畫只展不售?”

見人謊圓不回去了,季晏承收回視線,眼底的笑意漸失:“一幅畫而已,現在連我跟你求也求不來了?”

雖是用上了一個“求”字,卻是比那個被求的人姿态都要高上三分。

扶夏手指勾纏在一起,半張臉埋在路燈下的陰影裏,低着頭,久久不見出聲。

直叫人會意。

“他們兩家有利益上的互通,這事也算賣肖讓個人情。”

勸說無果,季晏承話到最後,語氣明顯冷了下去,帶着幾分刻意的疏離:“既然夏老師不肯割愛……”

季晏承說着頓了頓,最終只是從他身上收回了視線,勾勾唇,一臉的若有所思:“那就算了,不勉強你。”

季晏承原本說好了今晚會陪他,但經過方才一番“讨論”,車卻是在西郊別苑門口停了下來。

他說:“你先回去,我過幾天來看你。”

很溫和的一句,臨別還不忘叮囑扶夏把外套穿上,當心夜裏寒涼。

眼尾似是帶着笑,眸中卻看不出暖意。

最後在他額上留下一吻,轉眼,賓利的紅色尾燈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當中。

當時說好的只過“幾天”,可季晏承這一走,卻又晾了扶夏整整大半個月。

明知道季晏承此刻人就待在安城,可扶夏将電話打過去,永遠都只是助理接聽,得到的回複也只有公式化的幾句——

“季總在開會。”

“季總在出差。”

“季總現在很忙。”

別的一句話都沒有,但又像是,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在如此日複一日的消磨下,扶夏心裏防線連連失守,逐漸開始變得坐卧不安。

季宴承嘴上說着不勉強,但其實,事事都在勉強。

終于,在聯系不到季晏承的第二十天早上,扶夏獨自一人站在西展廳正中央,盯着挂畫那面牆安靜伫立了許久。

最後閉上眼,還是叫人把這幅《水墨江南》從畫框裏裁了下來。

打包好,給肖家人送了過去。

肖讓對此事原本已經不抱希望,收到畫的時候喜出望外,立馬把電話給季晏承撥了過去。

“你怎麽辦到的?我聽說他那畫當初怎麽都不肯賣,态度挺堅決的。”

彼時季晏承正在辦公室裏批文件,夾着聽筒淡淡笑了下,合上鋼筆:“沒什麽難的。”

說罷沉默了片刻,不知在想什麽。

須臾後,才幽幽開口,一字一句道:“只不過是,了解他罷了。”

作者有話說:

季晏承:“老婆不聽話?看我精準拿捏他。(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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