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纏綿
纏綿
第十八章 纏綿
馬文才的手頓了一下,才開口道:“很像?”
馬文才對于娘親的記憶很深,深到娘親對他說的每一句話,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記得。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更清楚明白地認識到,他的娘親已經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永遠不會回來抱着自己,給自己講故事。也永遠不會溫溫柔柔地喂自己吃糕點了。
她死了,永遠地離開了。
所以小江忽然提到一個女子和娘親很像,馬文才才會愣了一下,卻極快地恢複過來。
頭發已經絞幹了,馬文才就将帕子放在了一旁,坐到了床邊。
他喜歡讓小江靠在床邊給他絞幹頭發,這樣的坐姿小江更容易放松一點。
“嗯,與你給我看的畫像一模一樣。所以我和老鸨說,明日會再去枕霞樓。你要和我一起去嗎?”小江将頭發撩到了而後,轉頭問馬文才。
謝道韞出身良好,家世優渥,就算是這樣,自己尚且會擔心她所托非人。因為謝道韞長得像自己的娘親,所以自己總會不自覺地去關心,去在意。
玉無瑕如此像馬文才的娘親,偏偏又處在了青樓,只怕馬文才的心裏也不好受。
想到此處,小江伸手握住了馬文才的手心。
馬文才覺得手心一暖,低頭一看,卻是小江握住了他的手心。
馬文才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小江的意思。
小江是在擔心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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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馬文才來說,他的确非常想念他的娘親,從小到大,他從沒有忘記他的娘親。他的娘一聲柔順,是一個合格的賢妻良母。可她也就死在柔順兩個字上。小江說玉無瑕像他的娘親,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有所觸動的,但是他不會因此而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人有相似,他很清楚,他的娘親已經死了,死了的人是不會回來的。就算玉無瑕像他的娘親,也不過是人有相似。他可以因此伸出援手,但是絕不會為此而有所難過。
剛剛絞幹頭發,所以小江的頭發還沒有來得及束起來,而是零散地披在了肩上。幾縷發絲繞在了頸邊,顯得有幾分慵懶。
燈光如豆,映在小江的臉上,反而帶出了幾分暧昧的光影。
因為洗過澡的緣故,小江只穿着中衣,寬松的白衫隐隐約約透出了鎖骨,看得人心頭一動。
馬文才伸出手在小江的手心打轉,不經意地就坐到了他的背後,讓對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去看看也好。”馬文才的心思已經不在玉無瑕上,而是想到了今日那林大夫所說的事情。
“這位江公子雖然體弱,但是對于情事倒是無礙,不要太過即可。”
既然無礙,倒不如今晚……
馬文才的手指在小江的掌心不停地打轉,然後悄無聲息地環到了小江的腰間。
“我見今日玉無瑕的樣子,好像是認識祝英臺的,我料想玉無瑕肯定另有隐情……”小江話音未落,就覺得一陣天暈地旋,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馬文才推到在了床上。
小江擡起頭,就看到馬文才壓在了他的身上,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仿佛幽靜的潭水,卻又像熾熱的火焰,放肆地打量着一切。
“你覺得比起關心玉無瑕的來歷,我現在更想做的是什麽?”
也許是被馬文才的話震懾住了,小江一時之間也沒有再說話,只是愣愣地看着對方。
就在馬文才以為對方被自己吓到了,正想着要不今天還是算了吧的時候,小江忽然笑了。
雖然兩人表白心跡之後,小江笑的次數已經比以前多了很多次,但是沒有哪一次的笑容像今天這樣,溫柔而又缱绻,甚至還帶了一絲的情欲。
小江伸手環住了馬文才的脖子,開口道:“你想做什麽就做吧。”
親吻點燃了火焰,小江甚至想不起來,衣服到底是什麽時候被脫落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是坦誠相見了。
馬文才的吻和以往不同,熱切地仿佛要把小江吞噬入骨一樣,幾乎讓他沒有喘息的機會。
紗帳不知是被誰的手扯了下來,遮蓋住了所有的春光。從紗帳裏,隐隐透出來的是斷斷續續的□□聲。
“別怕,我在這裏。”
“唔……嗯……”
這一夜被翻紅浪,鴛鴦交頸,缱绻萬千。
直到第二天的巳時,小江才醒了過來。小江一摸身旁,馬文才早已經不在床上了。
身體是清爽的,看來已經被人清理過了。
小江一想到昨日的情事,臉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雖然對于情事他向來也是坦蕩的,但是昨日那般癡纏,總歸是超出了他往日所知,現下回想起來昨日的纏綿交頸,自然還是有幾分不自然。
過了好一會,小江才準備起身,下床還沒走幾步路,他就覺得腰間一軟,整個人都往前撲了一下。
只是他還未摔倒在地上,就被人扶住了。
小江一擡頭,就看到馬文才擔憂的神色。原來馬文才端了藥回來,恰好看到小江下床行走,連忙就奔了進來,果不其然就看到對方摔倒了。
昨日兩人都是初嘗情事,馬文才一時沒能自制,多要了幾次。小江最後昏睡過去了,可見體力消耗極大。
今日一清早,馬文才就急忙讓王蘭開了藥房熬藥了。可憐王蘭一個深閨女子,尚未出閣,還得開此等藥方,真是無法言說。
“我不過出去端個藥,你怎麽下床了?”馬文才攔腰一抱,将小江抱了起來,重新放回了床上。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小江一看外邊的天色,想到今日和老鸨的約定,連忙開口問道。
他和老鸨既然約好了,自然是趁着白日去看玉無瑕。晚上是枕霞樓開門的時間,那時候談事,太不方便了。
“巳時。你休息一下,過一會我下山去會一會枕霞樓的老板娘就是了。”
馬文才見小江詢問時辰,就知道他所牽挂的乃是玉無瑕的事情。見小江心中牽挂此事,心中覺得一陣感動。對于小江來說,他之所以牽挂玉無瑕,不過是因為這個人像自己的娘親,歸根結底,總歸還是為了自己。
他一直擔心,小江平日太過雲淡風輕,他總是擔心,萬一哪一日小江心思淡了,他該如何?可是眼下小江連這樣的小事都這樣關心,僅僅是因為玉無瑕像自己的娘,可見小江心中,自己是如此的重要。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馬文才開心的呢?
小江接過藥,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小江喝藥的時候,總是安靜又緩慢,就像兔子慢悠悠地啃着蘿蔔一樣。
馬文才看着小江喝藥的側臉,想到昨日這張臉在自己的身下,露出情欲交纏的神色……
馬文才發現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只好立刻清心默念道德經,這才把心裏的火一點點熄滅下去。
小江将空碗遞給馬文才,開口道:“你去也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能否帶上祝英臺同行,我覺得她應該認識玉無瑕。”
小江不是一個會逞強的人,他明白自己今天的身體狀況,的确是不适宜下山,那麽馬文才去的确比他去合适。只是那玉無瑕如此像馬文才的娘親,他怕馬文才一人難以面對,多個祝英臺也許會好一點。
“又是祝英臺?不行!”馬文才一聽到祝英臺的名字,立刻語氣大變。他才不要帶這個陰魂不散的,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此機會打小江的主意。
小江也不知道馬文才為何對祝英臺如此大的偏見,只好默默地咽下了勸說的語句,開口道:“即是如此,那你多加小心。”
誰知道馬文才還沒來得及下山,玉無瑕居然來到了尼山書院。
尼山書院的門口,上演了一場鬧劇。
玉無瑕來到書院,秦京生辱罵玉無瑕,讓她快滾,祝英臺為玉無瑕大罵秦京生,為玉無瑕出頭。玉無瑕又說她是來找梁山伯的,真真是一片混亂。
馬文才站在學子之中,看着這幾個人吵鬧糾纏,心中倒是有了幾分計較。
玉無瑕的确很像她的娘親,她下轎的那一刻,馬文才甚至以為是他的娘親回來了。但是對方一開口,馬文才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只是外貌相似罷了。
秦京生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是害怕玉無瑕的到來。可是他為什麽會怕,玉無瑕是青樓女子,和他一個學子又有什麽關系?難道曾經是入幕之賓,可是看玉無瑕的眼神,分明不是這麽簡單?
祝英臺對于玉無瑕的情感就非常激烈了,似乎見不得別人說玉無瑕一句不好。
她居然對着秦京生說,“你算什麽東西,你居然敢打她?”,可見她和玉無瑕的感情很好,祝英臺是上虞祝家的人,若玉無瑕是她的好友,如何會淪落風塵?
玉無瑕說是來找梁山伯,只怕此行是來找祝英臺更多吧。
看來,還是要讓暗部去查一查這玉無瑕的來歷才行。
馬文才沒有去枕霞樓,對于他來說,既然他已經見到了玉無瑕,去不去枕霞樓,也沒有什麽必要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去看小江的睡顏呢。
至于玉無瑕,也只有查清了來歷,才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合适的。
入夜時分,暗部就把玉無瑕的資料交了上來。
馬文才看着那一疊資料,将它交給了小江一起查看。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馬文才就沒有隐瞞過他的暗部。他甚至将自己所有的錢財,人員都一一告訴了小江,并給了小江一枚印信。
“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更何況,你在這裏無根無基,有這麽一批可以動用的錢財和人,總歸是好一點。”馬文才不容許小江拒絕,硬生生把印信塞進了小江的手裏。憑着這個印信,小江可以支取別院莊子上的任何錢財,也可以調動暗部所有的暗探。
“我自己就可以。”小江本想拒絕,對于小江來說,他的一身武藝就可以解決所有的事情了。
“不許動武,不許運氣。等北伐結束,我們就去尋訪名醫,醫治你的心疾。”馬文才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小江的想法,讓他不可以再動武。
小江還想再說什麽,馬文才就可憐兮兮地望着他說:“你說過與子偕老,難道你要抛下我一人嗎?”
在馬文才的軟磨硬纏之下,小江也只好收下了印信。
玉無瑕的故事很簡單,也很常見。癡心女子負心漢。玉無瑕原本是黃家的大家閨秀,偏偏她愛上了一個窮書生,為了窮書生,她抛棄婚約,與窮書生私奔而走。
誰知道窮書生最後為了錢,将她賣進了青樓。她從一個大家閨秀,變成了一個倚門賣笑的青樓女子,她的愛情,她的自尊,全部碾落塵泥,成了不堪回首的過往。
而那個窮書生,正是尼山書院的秦京生。
看完玉無瑕的資料,小江輕嘆了一口氣,“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輕許人。”
如果不是聽了秦京生的花言巧語,現在的玉無瑕應該是早已經出嫁,有夫有子,生活美滿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朝來送往,強顏歡笑。
這樣的故事馬文才也許是見得多了,反而沒有小江這般感慨,只是開口道:“那眼下看來,你想為這玉無瑕做些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問一問她。”小江看了馬文才一眼,開口道,“如果她想脫離青樓的話,我們就幫她一把。”
“也好。那我找個時間,讓你見她一面就是了,說起來,她與我也有一點淵源,出手也是應當。”馬文才想到玉無瑕原名黃良玉,那是黃家的人的時候,也總算是明白了她為什麽會與母親相似了。
“怎麽說?”
“我娘也姓黃。嚴格說起來,我娘應該是玉無瑕的堂姑姑了。她勉強算個半個姑表妹吧,只是我娘死後,黃家就和我們馬家斷了親,所以我也從未見過她。”馬文才和小江仔細地解釋了一番。
“這事我們明天再說,你現在先把藥喝了,好好休息一下。”馬文才想到昨日自己實在有些過火,故而決定今晚還是打地鋪好了。
他剛準備去拿被子鋪地板,小江卻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一起睡吧。”小江看着馬文才,開口說道,“我不是瓷做的。不用這樣小心翼翼。”
馬文才看着小江,會心一笑道,“好。”
馬文才抱着小江入眠,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畢竟來日方長,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