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黃良玉

黃良玉

第十九章  黃良玉

祝英臺因玉無瑕的事情郁郁寡歡,終于在三日後忍不住和梁山伯講起了往事。

原來玉無瑕原名黃良玉,是祝英臺從小至大的閨中密友,後來又被定給了祝英臺的哥哥祝英齊,誰知道黃良玉心中已有心上人。祝英臺年幼不懂事,便覺得世上有情人終成均屬最為美好,就幫着黃良玉在婚禮當日逃了親。她一直以為她的良玉姐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過得很好,誰知道良玉姐姐竟然淪落風塵。梁山伯聽完此事,除了安慰祝英臺,還提到了一點。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為玉無瑕贖身,為她尋一個去處。

祝英臺心中悲切,嘆氣道:“是我害得良玉姐姐落到這種境地,我現在有何面目去找她?”

梁山伯拍了怕祝英臺的肩膀道:“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再難過也沒有用,難道你希望你的良玉姐姐接着過這樣的日子嗎?至于那負心漢,我們再想辦法為良玉姐姐出氣就是了。”

祝英臺聽了梁山伯的話,也明白了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收拾了心情,準備去為玉無瑕贖身。谷心蓮贖身尚且要那麽多銀子,這玉無瑕乃是枕霞樓的頭牌,只怕老鸨更不會放人。祝英臺出門之時,家中老父怕她吃苦,給了不少金子。

祝英臺收攏了一番,數了一下,估摸着一算有三千兩左右,只是這銀子未必能打動老鸨。祝英臺想到小江當日的那一番表現,心中又有了計較,看來此事還要找小江幫忙才行。

祝英臺去找小江,卻發現他和馬文才二人皆不在書院。祝英臺本想下山去找,誰知道她的八哥竟然來了書院。她絕對不能讓八哥知道良玉姐姐現在的情況,祝英臺一時想不到對策,也就只得留在山上,穩住八哥。

此時的小江和馬文才,正在枕霞樓與老鸨紅椿交談。

小江本想休息一日就下山,誰知道馬文才不允許,一定要小江将身體将養得差不多,才肯去處理這件事情,因而兩人才拖到了第四日才下山。

夏至已過,暑熱得越發厲害。枕霞樓雖是這一帶數得上的青樓,卻也不是處處能用得起冰。老鸨是在自己的房間接待的二人,她房內無冰,自然是有些悶熱。

馬文才見小江的脖間隐隐有汗顯出,還未開言,就先扔了一塊金子在桌子上。

“太熱了,去端盆冰來。”

紅椿見狀,連忙出門喚了丫鬟,讓人端盆冰來。

“要昔年存下的冰,不要硝石制的冰。”馬文才又在後面加了一句。這硝石制的冰,用來解暑并無不可。只是馬文才覺得給小江用冰,自然是要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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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椿見小江和這位陌生公子一同前來,心中本就有些疑慮,此人氣質不凡,看起來就非一般的世家子弟。現在又見他出手如此闊綽,心中更是有了計較。

這兩人既然為了玉無瑕而來,倒不如順水推舟,就把玉無瑕給了他們,免得到時候那個姓祝的丫頭帶人找來更麻煩。只是親幾日那馬太守說了過段時日要來贖走玉無瑕,若是沒了玉無瑕,自己又該向馬太守交代?

想到這裏,紅椿心中有了計較,眼珠一轉,笑道:“兩位公子的來意,我紅椿也能猜得一二,只是這玉無瑕……已經有人點名要為她贖身,我若是讓兩位公子帶走了她,只怕對旁人也不好交代。”

馬文才輕哼一聲,開口道:“他出多少錢,我出雙倍。”

紅椿搖了搖頭,繼續道:“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此人身份非凡,我得罪不起。我枕霞樓也是要開樓吃飯的,如果吃罪了對方,只怕很難開得下去。”

“那人是誰?”小江掃了一眼老鸨,開口問道。想來此人的身份一定不低,不然老鸨不會一推再推。

“杭城馬太守。”紅椿也不在繞彎子,直接說出了那人。“馬太守說他七日之後來為玉無瑕贖身,若是玉無瑕跟公子走了,我要如何交代?”

聽到紅椿說出馬太守的名字,馬文才的神情猛然一邊,手也不自覺的攥緊了幾分。居然是他,居然是他,枉自己還以為他是為王家的事情而來,想不到還是為了這玉無瑕而來。這算什麽,娘親的替身嗎?簡直讓自己惡心……

見馬文才的手越攥越緊,小江上前伸手握住了對方手,開口道:“我們先來一步了,不是嗎?”

小江自然知道馬文才心中為何憤怒,設身處地地想,馬太守此等行為,也的确是令人不快。但是眼下他們來得早,正好打了馬太守一個措手不及。

馬文才手中感到一陣暖意,轉頭見小江擔憂的神色,心中的怒火頓時消了大半。是了,他有小江在旁,又何必再去渴求什麽得不到的父子親情呢?再說這件事情他既然占了先,馬太守也別想得償所願。

“我今日勢必要帶走玉無瑕,若是馬太守來了,你就說是馬文才失手殺了玉無瑕,看他肯不肯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要自己兒子的命!賣身契你自己送過來。”馬文才說完,也就不再與老鸨多說什麽,直接扔下了錢,拉着小江直接去了玉無瑕的房間。

紅椿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貴氣十足的公子,竟然是馬太守的兒子。傳聞這馬太守可就一個獨子,這歡場相好怎麽比得上自己的兒子,看來這玉無瑕勢必要跟眼前的這兩個人走了。

紅椿跟在兩人的後面,急匆匆地也跟着去了玉無瑕的房間。好歹這玉無瑕做了她一陣的女兒,自己也總得交代兩句。

玉無瑕此時正在房中呆坐,自從上次秦京生來過之後,玉無瑕白日裏就一直是這樣呆坐着。這一生如此漫長,可她已經看到了自己的盡頭。她是到底為何走到了這一步?怪誰呢,只能怪自己輕信他人,愚蠢無知。

忽然門被撞開,玉無瑕驚得在窗邊站了起來,她以為秦京生又折返回來了。誰知道進來的卻是那日和祝英臺一起來的一位公子,以及一位陌生的公子。

一位氣質如蘭,一位鋒利如劍,看起來皆是翩翩公子,卻不知道為何會來到她的房間,眼下還不是枕霞樓開門的時間……

“玉無瑕,不,或者我該叫你黃良玉。你想不想離開枕霞樓,你要是想的話,就跟我們走吧。”那位氣質淩厲的公子率先開口了,說出的話讓玉無瑕整個人的顫抖起來。

此人知道自己的原來姓名,他是誰,他為何會來此?他是要給自己贖身嗎?前幾日的馬太守也說要為自己贖身,雖然馬太守年邁,但是玉無瑕知道,這已經是她能有的最好的出路了。可是眼下怎麽又有一個人要來為他贖身?

玉無瑕有些疑惑地開口道:“公子要為我贖身?”

對方不耐煩地點點頭,“錢我已經給了老鸨,賣身契她過一會就會送上來。你收拾一下跟我們走吧。”

雖然并不喜歡玉無瑕這,但是畢竟與母親如此相似,馬文才自覺還是耐着性子回答了對方。

“不知道兩位公子,我是服侍哪一位?”玉無瑕見兩人同進,忍不住開口問道。她雖已經淪落風塵,但是讓她一女侍二人,她還是做不到。

“他豈是你可肖想的!”那淩厲的公子立刻變了臉色,整個人神色大變,一下子逼近了玉無瑕。

“文才,黃姑娘沒有此意。”小江見馬文才變了神色,便伸手扯了一下對方。他們這樣不管不顧,也不解釋前因後果,也難怪人家姑娘心裏慌亂了。

見小江這樣說了,馬文才這才收斂了火氣,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小江見黃良玉一臉的疑惑,便上前為對方解釋了一下。

小江倒是沒有提及對方與馬文才相似,只是說他們是祝英臺的好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替姑娘贖身,并為她安置住處。

見小江提到了祝英臺,玉無瑕這才明白了這一切緣由,整個人哭得不能自已。她以為,她以為她自甘堕落,英臺一定不願再見她了,沒有想到英臺還是念着她的。

“英臺為當年的事情有愧,故而無顏見你,才托了我們二人。”小江溫柔地安慰對方,繼續說道,“老鸨已經同意了,你收拾一下,就可以跟我們走了。”

玉無瑕剛想收拾包袱,忽然想到了馬太守,整個人又停住了腳步,開口道:“不行,我不能跟你們走。”

“這是為何?”小江開口問道。

玉無瑕苦笑一下,開口道:“那杭城馬太守說要為我贖身,我若是跟你們走了,他回來找不到我,必然要把氣出在你們身上。我已經落水為妓,這就是我的命。”英臺為了她如此奔走,她不能害了英臺。

小江見對方又要落淚,連忙拿了遞了一條帕子給對方,開口道:“老鸨會說你已經身死,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玉無瑕這個人。至于報複,你大可不必擔心,文才兄,你說對不對?”

馬文才點了點頭,開口道:“馬太守是我爹。我已經讓老鸨說了是我錯手殺了你,他必不會為了你而與我有什麽争執。你安心就是。”

玉無瑕落淚的樣子,與娘親真的十分相似,就仿佛看到了當年娘親抱着自己無助哭泣的樣子。他救不了娘親,因此眼前的玉無瑕,他一定要救下來。

馬文才和小江将賣身契燒毀之後,帶着玉無瑕輕裝上路,出了城門。

為了此事,他與山長請了一月的假期。

小江和馬文才帶着玉無瑕一路奔波,直到半月之後,才到了江州。

蜀中多山,此處有馬文才買下的一戶別院,落在山中。此別院清雅幽致,小江又在外面布置了一些機關法陣以做安全。

“你既然不想見人,我就為你安排在此處。這些銀子留給你,同時我也會定時派人為你送糧食。如果你想下山居住,這是我為你安排的新戶籍。”

馬文才将一個戶籍交給了黃良玉,這是他能為黃良玉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也許是枕霞樓的日子給了黃良玉太多的傷害,黃良玉說她不想再在人群之間生活,所以馬文才才在蜀中為對方安置了這個房子。

黃良玉心中感激不盡,她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脫離火海的一天,還能安逸地活着。

黃良玉連忙忍住淚水,開口道:“這裏很好。我沒有什麽意見。”

小江見黃良玉如此,心中對這個女子的同情也多了幾分。她本是一個溫婉的好姑娘,卻落得這般下場,想到此處,小江開口道:“黃姑娘還有什麽想說的,不妨一并說了。三日後,我和文才就要啓程回書院了。”

這一路同行,黃良玉已經知曉了小江和馬文才的關系。馬文才從不掩飾,小江也坦蕩接受,黃良玉又在青樓待過,這情絲纏繞豈能看不明白,故而不出一日她就明了了。更讓黃良玉吃驚的是,小江此人的武功非常好,幾乎是摘花折葉,皆可成武器。

他們路上曾被山匪打劫,結果對方還未近身,就被小江幾枚棗核打敗了。

若是自己也有一身武藝,那麽自己又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想到這裏,黃良玉跪在了地上,開口懇求道:“我的确有兩件事,懇求江公子。”

“黃姑娘但說無妨,不必行此大禮。”小江連忙伸手去扶了對方。

“其一,我有一封信,求江公子帶給祝英臺。”她沒有怪過英臺,這件事情應該讓英臺知道。

“舉手之勞,自然是可以。”

“其二,我想求江公子授我武藝,不求別的,只求他日無人敢欺。”黃良玉已經明白了,這世上靠山山倒,只有靠自己才最重要。

馬文才和小江能幫得了自己一時,卻不能幫自己一世。

“不行!小江體弱,不可以傳授武藝。”馬文才率先拒絕了這件事情。笑話,怎麽可以讓小江動武呢。

“黃姑娘,并非我不答應,只是你已經過了學武最好的年紀。”小江看了看對方懇求的眼神,心中嘆了口氣道,“這樣吧,這三日我傳你內功心法的口訣,若是你能領悟,我就留下一本武功秘籍,讓你自己演練。能學成多少算多少。若是你不入其門,這學武二字就算了。”

黃良玉連忙磕頭道:“多謝江公子。”

馬文才見小江這樣安排,不需要自己運氣,也就同意了。畢竟黃良玉已經這麽大年紀了,未必能學得成武藝。

只是出乎小江和馬文才意料的是,黃良玉居然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小江不過口述,她就能領會這內功心法,短短一日,就已經能氣聚丹田了。要知道,自從馬文才和小江兩人坦誠以後,小江也傳授了馬文才最近的武學。馬文才光是凝氣,就用了五日之久。

小江見黃良玉有這等資質,便也盡心盡力地教授了。三日之後,小江留下了《移花接木》的掌法秘籍,交給了對方。

“此掌法難練講究以柔克剛,想來更适合黃姑娘。”小江安心交代之後,就和馬文才一起回了尼山書院。畢竟這一月的假期,還要回去和山長交代。

馬文才見這黃良玉有了歸處,心中的執念亦放下不少。

他救不了娘親,但是他畢竟救下了黃良玉。

回到尼山書院的前一日,馬文才帶着小江再次去了別院。

月明星稀,一轉眼已經是快近中秋了。

晚風漸涼,蟬鳴已稀,蕭蕭梧葉送寒聲。

小江見馬文才坐在椅子上發愣,忍不住走到他的身旁,握住了對方的手。

尼山書院裏人人都覺得馬文才高傲自負,可是又有誰看到馬文才孤寂的心?

“你放心,我沒事,我只是想起了我娘。”

馬文才感到小江的擔憂,伸手将對方攬入了懷中,感受着小江的體溫。

他其實并沒有那麽難過,只是一時之間想起了過往罷了。

“嗯。”小江點了點頭,低聲道。

馬文才建小江如此,開口道:“我娘給取過一個字,只是她死以後我就沒有再用了,也沒有人叫過了。”

“什麽字?”小江這才知道,原來馬文才也是有字的。

“佛念。”馬文才在小江的手心一筆一劃地将這兩個字寫了出來。

小江擡眼看了一下馬文才,低聲念道:“佛念。真是好名字,我以後……”

馬文才伸出手指壓在了對方的唇上,溫熱的氣息靠在小江的耳邊,舔着對方的耳垂,低聲地說道:“平日裏不用叫,我不想別人知道這個名字。要叫,只能在這個時候……”

小江還未來得及反應,馬文才的手已經滑落進了他的腰間,開始輕輕地往上撫摸了。

手點燃了火苗,緩慢地燃燒了兩個人的理智。等小江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馬文才攔腰抱起,放到了床上。

這一次的親吻不同于上一次,那一次是熱烈而又急切的,但是這一次馬文才親的很小心,很溫柔,仿佛要一點一點品嘗一般,緩慢而又仔細地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讓人無法招架。

“文才……不行……唔……嗯……”

“叫我佛念。”

“佛念,佛念,嗯……”

一夜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等到小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而此時遠在蜀中的黃良玉,正在為她的別院取了一個新的名字。

黃良玉經過這半個多月的苦練,心境已經起了極大的變化。

她看到別院至今還沒有取名,又想到此地移栽了不少杜鵑花,心中一動,自言自語道:“此地既然移來了不少花木,不如就叫移花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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