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次新生

一次新生

錢莊:

這裏似乎是個不大富裕的小村子,住戶零散,房屋破舊,給人一種來一陣大風茅草屋就會倒塌的感覺,可是在這破舊的茅草屋中,卻有建有一個格格不入的大宅院。雖然比不上皇城中府邸的氣派,但是在這樣一個地方,卻顯得豪華。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村中竟少有的有一間風神廟,但卻又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廟,只是一個普通的茅草屋,就像是沒人住以後,随意放進去的神像,屋子甚至比其他茅草屋還要破一些。

她們在廟中落腳,但裏面遠比外面還要破爛,神像制的粗糙,勉強能看清五官,上面還有蜘蛛網,甚至都生了些許青苔,似乎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可是桌上的貢品卻是新鮮的。

祁穆蘭上去扯下了自己神像上的蜘蛛網,讓這裏看起來不那麽荒涼後,才退了出去。一轉身對上戚秋寒那不善的目光,她輕聲道:“這裏不是。”

戚秋寒問道:“那您來此處做什麽?”

祁穆蘭嘆息道:“其實不管我知不知道,結局都是一樣的不是嗎?”不管是你來還是明理來,最終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戚秋寒卻有些刻薄的說道:“您不插手這個因,不就沒有這個果了嗎?”

祁穆蘭平靜道:“那麽在摘果之前,我要辦了最後一樁祈願。”畢竟往後可就不知道能不能辦成了。

戚秋寒也不為難她:“好吧,畢竟是您的本職工作。”

話音未落,本來安靜的道路上突然,響起一陣鑼鼓喧天,緊接着不遠處便是一陣塵土飛揚。一幫敲鑼打鼓的紅衣人緩緩走來。

眼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近,三人立馬退到一邊讓開了道路。

在後面緊跟着的就是四人擡着一頂紅轎子,架子雖然有些粗糙,但看起來十分的喜慶,可在紅轎子的身後,卻詭異的跟着一口棺材。

公孫望舒驚了:“這是什麽?”

哪有人出嫁還帶棺材的?多不吉利??

Advertisement

祁穆蘭冷漠的吐出三個字:“配陰婚。”娶陰妻,配陰骨。

“拿活人?!”公孫望舒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但我明明聽見,轎子裏還有細微的嗚咽聲。”

在那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掩蓋下,普通人也許聽不見轎子中會傳來什麽異響,但神仙的五感卻是異于普通人的,她清楚的聽見了紅轎子中傳來的聲響。

公孫望舒又有些納悶:“女孩的父母怎麽會同意這麽一樁喜喪?”

戚秋寒道:“又或許,他們也聽得見,只是故意聽不見呢。”

也許,這就是女孩的父母同意的這樁喜喪,那低低的嗚咽聲也許擡轎子的人聽得見,只是收了錢,不該管的不管,假裝聽不見而已。

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末尾,祁穆蘭示意她們跟上,沒走一會,他們便跟着隊伍來到了一處大宅院外。

宅院的牌匾上高挂着“錢宅”二字,門口貼着喜聯,挂着火紅的燈籠。人人臉上都挂着笑容,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如果不是那一口棺材在,這也許便真的是一樁喜事了。

可是現實卻是,新娘被人粗暴的從轎子上扯出來,手上被人綁着麻繩,紅蓋頭下發出痛苦的嗚咽聲,但聲音卻很小,顯然是被堵了嘴,看新娘身高新娘也不過是一位剛及笄的小姑娘。

她似乎也不甘心就這麽一腳踏進鬼門關,開始劇烈的掙紮和反抗,可在一幫家丁模樣的男人面前,瘦小的她這樣反抗就像撓癢癢一樣,根本無濟于事。她被推搡着,強行拖了進去。

三人見此隐了身,便也跟了過去。

此時的女孩被拖到了正堂,正堂上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穿着喜慶富貴的衣裳,端坐在那,在他們的後面貼着一張大紅的囍字。

可本該是拜堂環節,新郎卻沒有露面,出來的卻是一只被人抱着的,帶着紅花的公雞,這場面十分的怪異,但現場卻沒有一人臉上表現出驚訝的神色。反而都是笑着臉紛紛道賀。

“一拜天地——”

新娘被人在背後摁着手,那人狠狠的将新娘踹到在地,摁着着頭,同樣的,抱着公雞的那人也跪下俯身。

“二拜高堂——”

二拜時,新娘被人連着紅蓋頭抓住頭發,擡起來頭,又被猛地摁了回去。

“夫妻對拜——”

“禮成——”

最後兩個字,像是催命的呼喊,新娘不知如何爆發了一股力量,猛地掙脫了身後那人的束縛,重重摔在了地上,在衆人的驚異中,紅蓋頭随着頭飾散落在地。

那姑娘的确被堵着嘴,此時臉上滿是淚痕,眼睛已經哭到通紅。但她突然站起身,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股腦風往外沖。

突然一陣婦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傳來:“抓住她!!”

人群瞬間朝着那姑娘蜂蛹而上,下一秒一道白光平地乍現,一條白绫飛出,将蛹上來的人全部掃飛了出去,那女孩愣了愣,求生的本能使她瞬間反應過來,發了瘋似的朝門外沖去。一群人還欲再追,接着一道強風卻又将他們掀飛了出去。

此時,那女孩已經被祁穆蘭接着,帶去了後山,戚秋寒與公孫望舒也相繼趕來。

那女孩眸中的驚恐還沒有消退下去,此刻警惕的看向四周。

祁穆蘭靠近她,那女孩卻被吓的轉頭就跑,可她怎麽會比風神快呢?可她沒跑出去幾步,身體便動彈不得了,眼看着要往山下摔去時,祁穆蘭又把她帶了回來。

祁穆蘭替她解開了繩子,又拿出了堵在她口中的紅布,一瞬間,女孩感覺自己的身體又可以動了。

但有了剛剛的教訓,她這次倒是沒有,急着跑,或許是感覺自己身處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啞聲問道:“你們是誰?”

她的理智稍稍回籠了些,認出了這是在村子的後山,一眨眼跑了這麽遠,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三位可能不是人……至少不是什麽正常人。

戚秋寒道:“至少對比山下那一幫人是好人。”

那女孩明顯抖了一下,那對比其他人呢??

“別怕,我們只是普通的雲游道士。”祁穆蘭面不改色的扯謊道:“你是安全的。”

她顫聲問道:“道士?道士也有女孩子嗎?”

祁穆蘭溫柔的笑道:“村中的廟裏,不是也供奉女神仙嗎?”

“他們說,女孩子以後找個人家嫁了就好,最好是能生個男娃娃,這樣日子會好過一些。”她說着說着,突然覺得莫名的委屈,眼淚止不住的在眼眶裏打轉。

“不是的。”祁穆蘭輕聲安慰道:“命運握在你的手裏,你剛剛若是不拼命跑出來,那麽你現在也根本見不到太陽。”

她剛剛在想,如果這個女孩就那麽認命了,她便也不救了,但只要反抗一點,祁穆蘭便願意從此刻改了她的命,救下她,與她而言,就是新生。

“我不想去陪那不聽勸橫死的人,”她眼中滿是淚水,目光卻堅定無比:“他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祁穆蘭終于聽到了她想知道的,接着追問:“什麽?”

錢莊是一個比較偏遠的莊子,這裏沒有官員,錢家是這裏最有錢的人,因此人人都聽他的。

錢家老爺前些年老來得子很是寶貝,他兒子出生的那天他擺了三天的席,比過年還熱鬧。

可他那兒子卻被他寵成了一個出了吃、喝、玩什麽都不會的人,讓他去對着賬本收賬都能把賬給記錯了,是這裏人人避之不及的惡霸。性子頑劣倒也罷了,偏生他還不聽勸。

在這個村子的後山,往深了走走,就能看到一片廢墟,以前村子裏的人只要去了那片廢墟,就沒一個人能回來,但只要不涉足那片區域,就沒事,這是老一輩留下來的說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當然,也沒人想不開去作死。

可幾年前,幾個有點本事的雲游老道士,突然來到這,當天去了一趟後山,可能是去了那片廢墟吧,便再也沒回來過,後來有人壯着膽子去遠遠的看了一眼,當即便吓得腿軟,屁滾尿流的下了山。據說把人看見的是:廢墟上面被貼滿了黃符,但地上卻殘留着一攤攤的血。

從此沒人再敢去那,可是某一天晚上,那錢老爺的兒子喝大了,趁着夜色上了後山,估計去想試試傳言到底是真是假吧,結果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摔死在了地上。

那錢家老兩口又哭又喊,可終究不敢去那片地方,于是過了幾天就給他家兒子擺喪,又突然說想給兒子娶個八字吻合的妻,到了那邊好伺候他。

“我從小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她道:“後來他們就抓着我,說找個好日子給我說個好人家,有個好心的嬸子跟我說他們要害我,我想跑又跑不掉,我就把我的好東西都給風神娘娘上貢了。”

可她不知道,她上貢的風神娘娘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你叫什麽?”

“野丫頭。”她說道:“我沒有親人,他們都這麽叫我。”

祁穆蘭道:“‘清晚’以後做你的名字好不好。”

“清晚,清晚。”她呢喃了幾聲,随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謝謝!!”

祁穆蘭将她扶起,柔聲道:“你往山下走,別回頭,你會換一個地方重新生活。”

她依言,很聽話的往山下走,挪動的步子就很慢,時不時還停下來似乎是想再回頭看看,但她的身影卻漸漸消失在了眼前。

其實是被祁穆蘭用陣法送去了別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