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成體統
不成體統
開春時,天氣已經暖和多了。可戚秋寒的身體,卻沒有向上次一樣恢複的那麽快,無論是吃名貴藥材煎的藥,還是每日差人細心照料着,她的身體不但沒有要好轉的跡象,反而還病的更厲害了。
在戚秋寒再一次将送來的藥倒掉後,趁她關窗戶時,一只白皙的手奪過了她手中的藥碗。
“你知道這藥的價錢嗎?”
戚秋寒回身,勉強扯出來一個笑容:“公主殿下怎麽舍得來看我了。”
她的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紅潤,人也快瘦的脫了相,說話的聲音虛弱又無力,仿佛真的是一個得了大病的将死之人。
公孫望舒的目光掃過她病态的面容,眼中劃過一抹不解,視線最後落在了空藥碗上:“我問你為什麽不喝。”
戚秋寒比她要高一些,對方的神态她看的一清二楚:“殿下是在擔心我嗎?”
公孫望舒挑眉:“我擔心你做什麽?”
戚秋寒反問道:“不擔心我,還專門來看我嘛?”
“誰要來看你。”公孫望舒有一瞬間被戳穿心思的尴尬感,但馬上又說解釋道:“你在我這裏出了事,讓我如何交代?”
只是她每次聽學回來,都能看見戚秋寒病怏怏的坐在窗邊跟自己打招呼,整日擡頭不見低頭見,而對方喝了這麽久的藥,不僅一點沒見好,反而病的更重了,公孫望舒不知怎麽想的,便想來看看,她到底怎麽樣了,結果正好撞見對方将藥倒掉的場景。
戚秋寒也解釋道:“只是我突然感覺沒意思,不想活了。”
她随口扯了個幌子,故作嘆息道:“說不定,我回去沒幾年,又得被送來和親呢。”
可是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心中真正想的也不是這件事。
“四公主倒是想的長遠了。”公孫望舒轉念又一想,好像也還真有這個可能。
Advertisement
于是她接着問道:“真和親了,你想嫁誰。”
“這我還有的選?”戚秋寒真的低頭好像是認真思考了一番。
接着,她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那嫁公主殿下可以嗎?”
“啪嗒!”一聲,藥碗從公孫望舒的手中掉落,碎了一地,臉上是藏不住的震驚之色,被對方的話,驚的連連後退:“你在說什麽胡話?!”
你病糊塗瘋了?!
戚秋寒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兩次救命之恩,公主殿下長的這麽好看,我以身相許報恩啊。”
公孫望舒有些惱怒:“那你還不如來生當牛做馬的報恩。”
戚秋寒也道:“可今世恩怎麽能來生報呢。”
公孫望舒臉色莫名的漲紅,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回話,半天才回怼道:“你的詩書禮儀學到哪裏去了!?”
你們羽卿國沒教你詩書禮儀嗎??
戚秋寒笑着伸手撚起了她的一撮頭發,以一種極為混賬的語氣說道:“前面學,後面忘。”
她比對方高一些,現在低頭看,正呆若木雞,臉色通紅的公孫望舒,頓時覺得對方這樣竟也有些可愛。
“你你你你你、、”公孫望舒反應過來後,用力拍開了她的手,對方虛弱的身體經這麽一拍,往後踉跄的幾下,險些摔倒。
公孫望舒大怒道:“沒規矩!沒規矩!!太沒規矩了!!!”
她這種從小養尊處優的公主,連罵人都不知道該怎麽罵,憋的漲紅了臉,最多也只會罵一句“沒規矩”。
但她此時才發覺,自己的臉上隐隐有些發燙,一想到對方剛剛說的話,她的臉頰便又燙了幾分。但腦子在此刻就行打結了一般,混亂無比。
怎麽會說出這種話?這種話像話嗎??像話嗎???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公主不在嗎?”
公孫望舒聽到那人的聲音,頓時覺得有了方向,逃一般的離開了這裏:“皇兄!!”
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殿,下臺階時,跑的太快一不小心便踩到了裙擺,猛地便撞向了公孫扶光,對方反應快,将她抱入了懷裏,後退了幾步便穩住了。
公孫扶光放開了她,圍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有些不解的問道:“望舒,你怎麽了?”慌慌張張的連儀态都不顧了。
“是國師今天又說什麽了?還是因為什麽不高興了?”他正想着一些可能會讓公孫望舒不高興的事,忽然間便注意到她那通紅的臉頰。
他愣了愣,霎時間心中閃過了一個不太可能的想法。
此時跟着出來的戚秋寒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太子殿下好啊。”
公孫扶光也禮貌問道:“四公主近來安好?”
戚秋寒笑道:“今天特別安好。”
公孫望舒聽見這句話,猶如受驚吓的貓一樣,突然間便躲到了公孫扶光的身後。
公孫扶光看看她又看看戚秋寒,公孫望舒上次往自己身後躲時,還是在記事起的生辰宴上,那天人來的多,生人面孔也多,也就在那個時候公孫望舒往他身後躲了一次。
“望舒剛剛似乎是從四公主那出來的。”公孫扶光道:“不知可是交談了什麽事?”
他有一種莫名感覺,就是公孫望舒似乎有些害怕這個四公主,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
公孫望舒突然道:“沒有!”
戚秋寒見狀也附和道:“倒是沒有談什麽,只是公主殿下今天來探望我時,我剛剛倒掉了一碗藥,太苦了。”
她并不太清楚公孫扶光是個怎樣品性的人,還不太敢把剛剛的那些話複述給他。
“真的沒有嗎?”公孫扶光顯然有些不信。
戚秋寒苦笑道:“不然那還能說什麽?說藥有多苦嗎?”
想想也是,她們之間根本就沒話題可談。
公孫望舒突然很急切的抓着他走,邊走邊問道:“突然來幹什麽。”
公孫扶光回道:“是國師找你。”
公孫望舒生怕他再問什麽,立馬道:“那皇兄陪我跑一趟吧。”
她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戚秋寒竟還在看着自己,她一個激靈立馬便拽着公孫扶光跑了。
“等等等等等等!”公孫扶光被她拽着跑出去了一陣,才堪堪回神:“你今天怎麽了!?”
公孫望舒哪能把剛剛的話再說給他,只臉色難看的說道:“不知道。”
公孫扶光:“???”
你自己怎麽了你不知道嗎??
迎着對方狐疑的目光,公孫望舒第一次磕磕巴巴的說了謊:“我、我丢了一只镯子!剛剛在找。”
公孫扶光道:“不就是一只镯子,丢了便丢了,改日我再尋些好的給你。”
撒謊,公孫望舒嫌镯子帶在手上不舒服,壓根就不戴,凡是送去的配套的首飾,裏面的镯子都讓她挑出來賞人了,哪還談丢了?!
正在他在想時,迎面走來了一位白衣女子,她穿着打扮極為樸素,眼睛蓋着一條白绫,頭發就那麽散在身後。
她恭敬行禮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國師大人。”二人回禮。
北靖的歷代國師都從民間挑選,經過層層考核後只留一人,還只是待定,等查完這人的四代族譜後,才能再進行考核,等到一切都通過後,才會任命為國師。整個篩選極為嚴格,由國主親自操辦。
本代的國師不同以往,脫穎而出的是個女子,盡管她能力出衆,但當時國主見她眼盲又是位女子,便未想要留她,而是想再來一輪考核。
但那個時候,她再三請求讓自己一試,後面出謀劃策打退了羽卿國,又治好了公孫望舒的病症,滿朝文武皆對她心服口服,便破格留下了她。
她的性子極為冷淡,平時把自己關在殿裏處理事物,非要事絕不出來。
公孫扶光道:“國師大人,找望舒來,可是有什麽事?”
“功課不及格。”國師冷冷道:“回去重做。”
說來也奇怪,這位國師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不收門生、不要徒弟、不要府邸、只在宮裏的偏殿住着,偏偏就把公孫望舒帶在身邊教着,不知道具體教什麽,但每次彙報時,公孫望舒的功課也從來都是優秀的,怎麽今天偏偏就不及格了呢?
公孫望舒低聲道:“樂譜沒默寫出來。”
但是,她真的看不懂國師所帶來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樂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彈琴不行,還非要讓她學吹什麽笛子,吹出來難聽的要命,還弄成了每日的必修課。
“樂譜?默寫?”公孫扶光也懵了,他以為只要會彈就行了,怎麽還默寫這個??
“對了,太子殿下。”國師道:“太傅說您也有功課沒及格,讓您去一趟。”
“好吧。”
公孫扶光其實也看不懂太傅單獨教的那些東西,一點都看不懂。
太傅是一位很年輕的男子,也是經過層層篩選出來的,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位太傅文武雙全,直接包攬了他的所有要學的東西。
公孫扶光走後,國師問道:“殿下是不是剛剛去找那位四公主了。”
公孫望舒下意識道:“您怎麽知道?!”
國師剛剛可沒來找自己,她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國師道:“多接觸些沒壞處,說不定對你還有好處。”
“啊??”公孫望舒再次受到了驚吓,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不要好處,不接觸行嗎?”
離她十萬八千裏遠的那種。
國師說自己以前在一位世外高人那學過卦象,算過幾次都很準,一聽對方說的那句“多接觸說不定還有好處”,再想到戚秋寒剛剛的話,公孫望舒突然覺得這好處不要也罷。
國師似乎意識到了一點不對勁:“怎麽了?”
“她有點……”公孫望舒更不想對國師複述剛剛的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臉色漲的通紅,良久才終于組織好了語言:“她、她有怪癖。”
國師道:“沒有吧?”
自己明明算的沒有什麽怪癖。
公孫望舒道:“有!!”
假如國師看的見,一定能看到公孫望舒臉色通紅又尴尬的神情。
國師依舊沒有明白為什麽她的反應這麽大,只道:“有點接觸還是好的。”
公孫望舒堅持道:“不接觸。”
她哪敢再去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