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自斷緣分
自斷緣分
池清瑤回來這出鬧的動靜不小。
明明溫醉當時飛升後他自願選擇退出,那麽在衆神名冊上便不該有他的名字才是。
但是偏偏就是有。
天道都默許的還能拿他怎樣?
任誰也不能說什麽。
池清瑤這次好似換了個人似的,從前性子溫吞好說話的很,這次卻逮着溫醉可勁針對。
溫醉煩不勝煩找了地方清修。
但跟他一氣的,天天有人來彈劾池清瑤。
戚秋寒沒太投入管這件事,在這個時候盯她的人也多着呢。
天庭局勢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溫醉後起之秀能力出衆。
修真界的天之驕子。
十七歲成大道三天飛升,兩天渡劫。
不到一年,達到了無數人咬牙堅持一輩子也到達不了的高度。
而更震驚各界的是他才僅僅十七歲。
Advertisement
天庭無主多年,可他剛上來,就好像有人刻意扶之打亂了局勢,将攔在他路上的人通通清除。
水神一職信徒廣泛香火豐盛,偏偏就給了他。
這架勢,但凡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出來個七七八八。
其他兩個倒臺,戚秋寒自然就成了風暴中心。
她收起卷宗忽覺衣袖被扯了扯。
目光下移,正好與一個白花花的團子對視上。
它咬着她的衣服看着,接着又往外扯了一扯。
似乎很急切。
是白霜。
戚秋寒輕輕拂開它收回衣袖:“你想讓我去找她。”
白霜點點頭。
戚秋寒道:“可她又會不會見我呢。”
公孫望舒回來便回了月神殿。
用血滴在劍上與劍産生共鳴召出了劍靈。
自此便閉門不出了。
她大概,也看到當年的全景了。
那她願不願意見自己還不一定。
戚秋寒思慮片刻,還是去了。
她推開緊閉的月神殿門,殿中靜的落針可聞。
公孫望舒背對着她,白衣散發跪在那一動不動。
她低着頭,垂着眼,頭發滑落肩頭,聽到聲響并未起身,只靜靜看着眼前一把血跡未幹的劍。
她看到了當年發生的一切。
沒哭沒鬧也沒和任何人講,只是把自己關起來,安安靜靜的跪在那。
明明什麽都沒有表露,可那背影依舊有種落寞悲涼之感。
“你來了。”她嗓音沙啞低沉。
身後輕緩的步調聲緩緩靠近。
“我看到了。”她道:“你或許、比我知道的要早一些吧。”
天地初開之際,這世間靈氣與混沌并存。
靈氣孕育萬物生,混沌吞噬萬物滅。
一個造福天下人,一個傾天地滅世。
第一批飛升之人組建古天庭後逐漸發覺混沌的恐怖。
無數人前仆後繼才只将其勉強控制。
所幸最後被月神所收服,徹底鎮壓于天庭之中。
此後每一代月神便負責鎮守,直至終局。
六百年前,上一代月神軒轅七卻蓄謀已久想用混沌之力毀滅天庭。
繼而引發了天庭混戰。
在天邊,軒轅七被軒轅君一劍誅殺。
此時在主戰場中,天道有那麽一瞬間的顯現。
就那麽一瞬間,公孫扶光卻忽然拔劍而起劍峰直抵天道。
軒轅君也緊随其後。
天道降下一道白光,二人雙雙被光芒包裹,接着徹底消失在了世上。
天道為這世間主宰,他們竟敢以劍峰相對,如此大不敬之罪。
還有命在嗎?
又如何找的到呢。
戚秋寒道:“之前在冥界就知道了。”
“快入冬了吧。”她輕聲道:“我想去山河間再看看。”
戚秋寒道:“我與你同去。”
“不了。”公孫望舒微微搖頭:“我不需要你了。”
戚秋寒什麽也沒說,只沉聲回了個“好”字。
良久,公孫望舒緩了緩跪麻的雙腿十分緩慢的站起身。
行至門口,她忽然有片刻駐足:“已經夠了,我還不清了。”
“以後,好好的……活下去。”
趁着還有機會什麽也別做了。
一切都不可逆,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還不清了。
戚秋寒沉着臉,在公孫望舒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瞬間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她擡手,沉重的殿門瞬間關閉。
她猛地把公孫望舒撈回來,圈在懷裏忽然重重落下一吻,親的又兇又狠。
公孫望舒幾次想推開她,換來的是她攔腰的手更加扣緊。
她不掙紮了,一滴清淚自她眼尾落下。
這麽些天來積壓的一切似乎終于找到了發洩口。
等戚秋寒終于親夠了她才肯勉強放開她:“卿本佳人,何故落淚。”
戚秋寒道:“從此你還清了。”
她言罷轉就走,大門敞開,沒有絲毫停留。
她面目眷戀與不舍在踏出去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讓她走,讓她遠走高飛。
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公孫望舒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開口道:“預祝你此後無災平步青雲前途無量。”
“以後你幹什麽都可以,但總之就是、、別再等我。”
“你白救我了,我這一生,原本就是個笑話……”
世外不知處,姻緣樹下:
戚秋寒長跪于此。
四面八方雲霧缭繞,天也茫茫,地也茫茫。
唯有那巨樹之上的紅線最為奪目。
“我說,你別跪着了。”
在那滿是紅線交錯纏繞的樹枝上躺着一位醉玉頹山的紅衣男子。
——姻緣神。
“真、真稀奇啊!好久,久沒有人…來找我......”
“幾百年、凡人都沒多少……何況你們這些神仙。”
戚秋寒道:“你也位列仙班。”
他哈哈哈大笑:“切,我又不管事。”完他的腦海中閃過剎那間空白,又接着道:“好呗,差點忘了也算個神。”
盡管他的存在感都沒一個靈官高。
他大咧咧的躺在樹上拿着酒葫蘆猛灌幾口,衣袖随意一擦:“不過這外邊是怎的?現在人家都求權求勢,你咋來我這求上姻緣了。”
他幾乎與世隔絕,已經不記得自己待在這裏多久了。
戚秋寒問道:“都是如此,我便不能來嗎?”
“可以啊!想求啥、就求啥。”他閉着眼喝臉上滿是醉意。
戚秋寒看着那姻緣樹:“我想求一個緣盡緣滅。”
“你修無情道啊?”他拒絕:“想走後門作弊?想的美!”
戚秋寒道:“我不修無情道,我只是不想要這段姻緣。”
他忽而仰天大笑:“天真,你以為姻緣說斷能斷?它就是個孽緣也得到頭才能斷!”
戚秋寒道:“你能斷紅線。”
司掌姻緣的神自可有辦法斷去一切緣。
“你說起這個啊,我倒是有點印象。”他道:“六百年前有個跟你一樣的,來找我要把自己的紅線剪斷。”
戚秋寒道:“然後?”
他道:“剪了呗。”
戚秋寒道:“公然走後門。”
“帝君的面子我能不給嗎?”他醉醺醺道:“況且她本就不能要,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戚秋寒道:“剪斷之後呢?”
“斷情絕愛了呗。”他道。
戚秋寒道:“這倒确實不失為一個修無情道的好辦法。”
“想太多,說着玩呢還當真了。”他道:“我們只管牽線,線斷就是緣盡緣滅,愛與不愛都還在你們自己。”
戚秋寒道:“那說的絕對了,也不算斷情絕愛。”
“對有的人就是。”他喃喃道:“你這些年活的挺通透啊,就偏偏在這件事上吊死,明知有緣無分還偏要嘗試。”
戚秋寒笑問:“像我這樣的很少見嗎?”
“見多了呢。”他也笑:“這世上最殘忍的,莫過于日久天長。”
日子久了時間長了什麽都會淡去。
什麽都是過往雲煙。
什麽,都不可追。
戚秋寒很執着:“我不聽道理,我只要剪紅線。”
“麻煩你弄清楚。”他道:“咱倆究竟誰是幹這個的?”
“那你就別喝了。”戚秋寒揮手搶走他的酒壺。
他手中一空登時大怒:“無禮!還我!”
“紅線。”戚秋寒道。
“給給給!”他手中召出兩條接在一起的紅線。
戚秋寒拿過,将酒葫蘆還給了他。
這兩條紅線密不可分纏的死緊。
他抱着酒葫蘆怒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哦。”戚秋寒道:“給把剪刀。”
那剪刀才是斷線的關鍵。
“一個個都真有意思,你可想好了。”他扔了把純白色的剪刀下來:“兩方的紅線都不願意放,又不是急于當下。”
“斷則緣滅”他涼涼道:“緣滅不可逆。”
“哦。”戚秋寒應了聲,下剪子的手卻沒有遲緩。
她剪斷的瞬間,兩條紅線卻瘋狂的想重新牽在一起。
他揮手收回紅線:“放心吧,你自己斷的,接不上。”
戚秋寒道:“它如何能消失。”
他道:“神形俱滅就沒了。”
“如果有一天,她來了。”戚秋寒誠懇道:“請您轉告她,我們注定有緣無分。”
他擺擺手:“知道了。”
“多謝,告辭。”戚秋寒起身離去。
一路上,自她雙手滴滴答答的流出鮮紅血跡滴滿了歸途。
舍得嗎?
如何舍得!
只是不舍不行。
“真是癡情種。”他躺在樹上仰着頭繼續大口大口喝酒。
手中那被剪斷的紅線卻倔強而又瘋狂的重新牽在了一起。
他滿是醉意的眼神看着那抹藍色背影有一剎那的清明。
“可緣這種東西,誰說了算啊。”
再來一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