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邪魔歪道
邪魔歪道
一年後:
“帝君大人。”
正在院中散步的戚秋寒聽此不由得回頭一看。
溫醉長身玉立一襲玄衣停在殿門口處也看着自己。
帝君嗎?
“天道庇佑的氣運之子”,這個稱呼不會刻意拿到明面上講,但人人都心知肚明。
南宮黎、明理、戚秋寒三人全部倒臺,相互制衡的局面徹底崩塌。
不知外面是如何天翻地覆了一年。
但僅僅一年他就能坐到這個位置。
鋒芒不露便散發着上位者的威壓。
是個狠角色。
戚秋寒笑道:“我是不是該給你見個禮?”
“你很快便不是神官了。”溫醉平靜的聲線中帶着些寒意。
戚秋寒看着他,指尖撓了撓自己的一縷白發:“很快有多快。”
溫醉淡聲道:“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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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秋寒道:“那你永遠也別想知道養魂法。”
“不是非知道不可。”溫醉倒是不在意這個。
她諷笑道:“說白了,無能。”
一年以前他便來問過養魂之法。
讓他自己去被搬走的古卷裏找,此後他便沒來過了。
那裏面有戚秋寒留的一些記錄,無論如何也比原版古籍好理解。
還以為他能拼出點什麽。
結果什麽都沒有。
“随便,還有什麽遺言盡快。”溫醉道:“一會就說不了了。”
戚秋寒明知故問:“打算如何處置我?”
溫醉一字一句道:“公開處刑。”
這就意味着要當着整個天庭的面審判處刑,往屆退隐的神官可以過來觀刑,甚至還會投放去信徒的夢裏。
一件一件細細羅列罪證和宣判結果。
昔日是怎麽高高在上的,今日就是怎麽被萬人唾罵的。
但凡有一點羞恥之心的此刻都恨不得撞柱而死。
言罷在外等候着的兩名武神便進來押戚秋寒去審判臺。
“滾。”戚秋寒道。
那兩名武神看了看溫醉的眼色,便默默退至一邊。
溫醉道:“公孫望舒和池清瑤在哪。”
戚秋寒一邊挽起頭發一邊問道:“說了能從輕發落嗎。”
“不能。”溫醉道:“你說不說他們都難逃一劫。”
戚秋寒輕嗤一聲:“連個人都找不到的廢物。”
“賤/人!你罵誰呢!”那兩名武神當即就不幹了。
“誰狗叫罵誰。”戚秋寒都沒正眼看他們。
溫醉沒說什麽轉身離去,戚秋寒跟着緊随其後。
審判臺在仙京的最東方,一千玉階之上,圓形的露天判臺,雷鳴烏雲,衆神環繞觀看,極具威壓性。
能上審判臺的都是罪大惡極天理難容有違天道之人。
時至今日已經很久沒有人在此公開被審。
但今天,在那審判臺的中心,站着一位藍衣女子。
她的雙手被鐵鏈束縛在身側,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聽審。
審她的人,便是當今新任帝君。
此時一顆靈珠子丢至她腳邊。
那裏面貌似是誰的一絲殘魂。
緊接着靈珠子中的畫面便凝聚在了衆人眼前。
敬儒:“可那名冊上的名字墨跡都還未幹!請問大人這又是怎麽回事?”
敬儒:“未幹的字跡老夫可太認識了。你最好趁現在沒人發把一切推回正軌。”
戚秋寒:“既知道是我幹的還來提醒我,您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
接着戚秋寒轉身一扇子将其割喉。
戚秋寒:“第一文神得到了日子久了,也就是個普通稱呼。”
戚秋寒:“帝君,不過是對掌管天庭者的稱呼。”
敬儒:“你!狼、子野心……”
畫面以戚秋寒揚長而去為結尾。
溫醉收回靈珠子緩緩道:“狼子野心,殘害同僚。”
戚秋寒面不改色:“認。”
環繞四周的神官觀刑的見此情形雖沒有表露什麽但都在暗地裏嘀咕。
戚秋寒野心還真大。
本來明理和南宮黎下去了便沒人能威脅到她,就算溫醉當了帝君也依舊會給她幾分面子。
可她偏偏劍走偏鋒不知足。
“偷練邪術。”溫醉緊接着宣判她下一個罪名。
似乎是怕她不認,話落的瞬間宣紙被扔的滿天飛。
在那宣紙上是戚秋寒偷練邪術時所留下的記錄,被溫醉挑了一些出來。
紙如雨點般紛紛揚揚的落下,有的神官伸手撈了一張,一看一個臉色變差一個。
增強法力的倒是很少,多的都是複活人的古術。
戚秋寒道:“認。”
“你與公孫望舒是何種關系。”溫醉淡淡道:“為何要為她練邪術。”
戚秋寒低垂着眉眼,平靜道:“我與她無半分關系。”
然而下一刻漫天蓋地的畫卷從頭頂被扔了下來。
每一幅畫落在審判臺上卷展開的角度都剛好夠衆人看的清楚。
兩千一百九十卷,卷卷畫的都是同一個人!
畫卷上,清冷月光下的紅衣女子如出水芙蓉般絕豔傾城。
女子一颦一笑,乃至衣衫線條頭上的珠釵都被畫的細致入微。
每一卷都是公孫望舒!
“表面上說沒關系暗地裏卻偷偷畫人家的畫像?”
“畫的這麽多這麽細致,怕不是瘋子就是神經病吧??”
“想不到表面上看着衣冠楚楚,背地裏竟然是這種人!”
衆人議論紛紛,各種猜測。
戚秋寒蹲下身撿起自己能勾到的畫卷小心翼翼的重新收好。
溫醉道:“從你殿裏搜出的九千多箱奇珍異寶,為何每箱上面都寫的公孫望舒的名字。”
“我戚秋寒心悅公孫望舒。”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到。
頓時場上靜的跟沒了人似的。
她擡眼看向溫醉:“那些本來是要下的聘禮。”
她緩緩道:“現在可以了嗎。”
于此時審判臺之下忽然行事匆匆的跑上來一人,他朝臺上颔首道:“帝君,月神回來了。”
此時看着一個個都表面風平浪靜,實際早便悄悄傳信問起來了。
這個時候一聽說公孫望舒回來了,衆人紛紛朝審判臺下看去。
在那一千玉階之下,站着一位提劍的紅衣女子。
正是被通緝了整整一年的公孫望舒。
她站在那将臺上戚秋寒的話聽了個徹底。
溫醉冷眸微擡至臺下女子:“月神,你明知故犯逃亡數日該當何罪。”
他一開口衆人方才想起來現在是什麽時候。
公孫望舒颔首道:“我自知犯下無可挽回的重罪,月神此次回來便是聽後發落。”
她道:“但在此之前,請您讓我再與她見一面。”
臺上諷笑聲此起彼伏,多的是看別人被踩進泥潭時的幸災樂禍。
“啧,跑了那麽多天原來今日是為戚秋寒來的啊。”
“聽聞月神在六百年前還有個哥哥,二人威風的緊,何曾有過今日這般低三下四?”
譏諷聲不絕于耳,溫醉收回目光沒有給她答複。
此時臺上不知是誰忽然問了一句:“若是不讓你見又能如何?!”
“打上去。”公孫望舒平靜的拔劍:“或者,殺上去。”
阻攔就打,硬拉就殺。
“你放肆!”衆人震怒。
公孫望舒道:“不差這一次。”
六百年前她幹過的放肆事多了,多一次少一次都無所謂。
“一步一跪,能上來便讓你見,造殺孽只會罪加一等。”溫醉忽然開口,語氣中不帶絲毫感情。
所有人又不約而同的朝臺下看去。
六百年前誰人不知道她公孫望舒風光無限?
為人時是金尊玉貴的公主,飛升後更是萬事都有公孫扶光給她兜底。
聽說當年打爛誰的神殿,本來是要重罰,結果被公孫扶光三言兩語帶回去關了幾天禁閉。
此時人人都想看看這一向矜貴的公主會不會低頭下跪。
公孫望舒微微颔首,将劍收回劍鞘,裙擺一撩而後踏上玉階,決絕一跪。
剎那間萬箭齊發。
就在這等着呢。
戚秋寒心頭猛地一顫,她掩下眸中翻湧的情緒,擡頭看向溫醉:“你敢殺她嗎?”
“你不敢。”戚秋寒一字一句道:“代代月神都在鎮壓着一件東西,神職何其特殊。”
她譏諷道:“滅世的罪名,諸位可擔的起。”
所有人議論紛紛都不相信。
然而溫醉卻知戚秋寒說的是真的。
“她不會死。”他緩緩道:“她會留着一口氣,上來見你。”
臺上不斷傳來戚秋寒的認罪聲。
臺下公孫望舒真的老老實實扛着箭雨在玉階上一步一跪。
過後她一邊拔去箭一邊接着往上跪。
血滴滴答答順着白玉臺階往下流。
她死不掉的。
如今能流出血,倒也算證明了她還是個人。
她才跪了幾十階,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支帶着火焰的箭矢直接将她打的滾落下了玉階。
白玉臺階被鮮血染紅。
她渾身都在被灼傷。
她爬起來,拔下那火箭,重新跪在了玉階上。
天空中再次萬箭齊發時,卻忽然被一朵嬌/豔欲滴的彼岸花截在了半空中。
此時審判臺上忽然出現了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
此人身上散發的氣息完全就不是神官的。
他看向戚秋寒,面具變成了一個大笑臉:“小姑娘,你得謝謝我。”
臺下公孫望舒卻道:“用不着。”
戚秋寒也道:“不謝,不用管。”
他的面具變成了不高興的表情,然後一揮手彼岸花消失,箭雨又紛紛而下。
溫醉打量了他幾眼:“尊駕是、冥帝千面。”
人人都不知道東方鬼域的鬼王叫什麽,但他頂着一張貌似是随心情變化的面具。
于是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千面。
“你們就不能起點好聽的名字。”千面的面具變成了哭臉:“這名字真挫死了。”
溫醉眸光一寒:“你怎麽上來的。”
冥界之人是如何上的了天庭的?
“我來觀刑,帝君大人等會再糾結這個問題,反正我沒傷人。”千面的白色面具變成了看好戲的表情,他退到雲層上:“你們繼續啊。”
合着你上來就是看戲的??
溫醉語氣森然:“你最好只是這樣。”
“不是刻意要管這個事,主要我等着看她倆的感情戲。”千面笑道:“不然白來一趟。”
衆人:“……”
戚秋寒、公孫望舒:“……”
你還真來看戲。
“快點審。”這時戚秋寒已經快失去了耐心:“否則一會就不知道是誰審誰。”
溫醉道:“你還留了後手?”
“養魂法、邪術、魔道……”戚秋寒笑道:“你猜猜我還會什麽?”
場內安靜了一瞬,接着直接炸開了鍋。
……她剛剛說養魂法?
那不是古往今來沒人成功的一個複活人的法子嗎?
她怎麽可能會!?
“諸位好像很驚訝,”戚秋寒大笑出聲:“怎麽沒人告訴你們嗎?”
衆人安靜了一秒,接着都看向了臺下苦苦掙紮的公孫望舒。
在她的罪名裏面有一條是私下凡間輕生逃罪。
本來以為她是想死沒敢死。
但如今想來,要是沒死怎麽可能六百多年都找不到人?
可如果她死了又是如何回來的?
那上古秘法中恰好有一個從來沒人成功過的法子。
“養魂法”就正好可以。
可是古往今來沒人會的秘術戚秋寒怎麽可能會?!
可是溫醉剛剛好像只說她練邪術,貌似對這一點避而不談。
“魔道?”裴頌微微蹙眉:“這東西不是被鎮壓着嗎?”
此時衆人的注意力才轉移到了這個上面。
“小裴你還年輕的很啊。”千面忽然接話道:“不過這個得澄清,修魔道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臺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臺下公孫望舒受箭雨已經受了三次。
她剛剛爬了五百階,又突然被一箭擊的再次滾落下最底處。
她滿身血的爬起來重新往上走。
古卷中其實沒怎麽提及月神所鎮壓的東西。
許是怕哪一代月神心術不正,所描述的不多。
并不容易引人注意。
但月神從飛升的那一刻開始。
結局就已經定死了。
他們知道自己在守着一件東西,可往往都不知道究竟守的到底是什麽。
或許是假的?
或許他們不需要知道。
反正沒有影響,漸漸的連月神自己都忽略了。
但是在某一天,月神會得到些暗示,會明白自己在守着什麽。
但幾乎誰都以為,只要安安生生等待下一任月神飛升,将此事交接後便可安穩退隐度日。
可誰也不知,最後的封印就是月神自己的命。
但獻命時須得自願祭命。
所以說月神于六界可敵可友。
只要自願,那就友。
倘若像軒轅七一樣借着這股力量起事,那便敵。
所以找一個情願赴死的月神比找一個氣運之子要難的多。
那麽如何讓赴死之人心甘情願?
“情”字可破全局。
或許沒幾個人留意過。
每一代月神與帝君都有些親情關系。而且他們隕落的時間很相近。
帝君是氣運之子,月神是祭命者。
他們之間有親情關系。
那麽一切明了。
神仙比人活的時間要長得多。
一個神飛升後只要百年光景,凡間便再無他的親人。
等到月神祭命時這世間早已沒有他們牽挂之人。
萬一這一代月神剛好是個自利的,反正世間無牽無挂,直接借着這股力量掀翻一切。
這個時候“情”字即可破局。
天道選中的氣運之子,身邊往往都有一個血濃于水,與他們命格差不多勉強也夠飛升的親人。
為保證飛升後有能力庇佑蒼生,帝君會下凡親自教導繼承人。
而月神也會下來找自己的繼承者。
之後兩名繼承者會先後飛升。
再接替他們的位置。
待到很久之後,需要月神祭命時只會有兩種結局:
你要佑天下蒼生,更想保住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直接自願祭命。
你不想死,你借着這股力量反抗,那麽你唯一的親人會為了庇佑蒼生而殺了你。
死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至親之人的手裏,心死了也就自願了。
所以月神的結局只有自願。
當年公孫扶光與公孫望舒以“雙子飛升”驚豔各界。
但其實早在三千年的軒轅古國便已
經有了“雙子飛升”。
同樣的。
軒轅七與公孫望舒飛升的那一刻開始,二人的命運早已注定。
滿天箭矢再次落下時,被一股水流盡數卷走。
公孫望舒被人從冰冷的玉階上攔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舒兒。”
“兄長,”她喃喃道:“我還是沒明白,既然天道和神都要庇佑蒼生,那我當年犯的錯,為什麽要禍及百姓。”
池清瑤緩緩道:“……因為那個時候軒轅七已經死了。”
“先走一步,快着點。”
一道人影忽然閃過。
臺上,溫醉立刻用法力探了戚秋寒周身的氣息。
他心裏一咯噔。
沒有絲毫魔氣,她沒有修魔道。
戚秋寒看向他,微微一笑:“意外嗎。”
那麽他那天所探到的魔氣,便只能來自于……
“真熱鬧啊。”
此時玉階下緩緩走上來了一位白發半束半散的男子。
溫醉擡眼看去:“你怎麽上來的。”
南宮黎笑問道:“誰敢攔我?就是攔,誰又能攔得住?”
戚秋寒手腕上束縛着的鐵鏈瞬間變得粉碎。
她轉了轉發紅的手腕:“謝了。”
溫醉道:“樣子變化挺大啊。”
“以前不知道有沒有,反正呢,我是現世唯一的、魔神。”他含着不達眼底的笑,緩緩道。
“以前沒有。”雲層上的千面懶洋洋道:“你是唯一一個。”
溫醉心下了然:“這麽明目張膽,你今天是來者不善了。”
那麽那天的魔氣便是來自于他了。
南宮黎道:“誰知道修魔道會白頭。”
衆人:“……”
此時的重點已經不是他們怎麽上來的,而是他剛剛說的話。
魔道!?!?!
剛上來的池清瑤也挺驚訝:“什麽時候?”
南宮黎道:“你要跟我一起?”
池清瑤:“……”
這個就算了吧。
戚秋寒道:“走這種歪門邪道,一般不得善終。”
“少說風涼話。”南宮黎道:“先關心關心你家小殿下吧。”
同走歪門邪道的人沒有發言權。
戚秋寒回頭的那一瞬間,正好對視上公孫望舒的目光。
溫醉三支箭齊發:“來的挺齊。”
這時的衆神官早已把審判臺層層包圍。
站在雲層上的千面也沒能幸免。
他的面具轉變成了憤怒:“真煞風景。”
随即平地出現的花藤立刻綁着衆人升了天。
衆人在半空掙紮了半天也沒一個掙紮下來的。
“放開!!”
“難不成是花妖?”
“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幫小孩兒亂喊什麽,我只綁了你們。”千面更不高興了:“不比被下面的幾個小瘋子傷了的好?”
下面的人:“……”
溫醉朝他放了一箭:“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千面用兩根手指十分從容的抓住了箭:“小孩,水箭不适合你。”
溫醉道:“是嗎。”
話音剛落,所人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法力被什麽東西抽走。
那綁着衆人的花藤瞬間消失,一衆人跟下餃子似的掉在了審判臺上。
千面臉上的面具變成了哭臉:“小混/蛋,你這是想永除後患啊。”
此時四支帶着烈火的箭矢射出。
衆人腳下瞬間瘋狂顫抖。
緊接着腳下四分五裂開始出現黑漆漆的洞。
衆人被一股力量吞噬其中。
“啧,煩。”千面只來得及罵一聲便也被吸了進去。
臺上瞬間被清場。
溫醉手中的黑弓化作了一條長骨鞭:“這樣打才有意思。”
南宮黎随手一扔劍鞘:“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