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逢

過了幾日,西淳瑩傷熱咳嗽症狀有所減輕,身子骨終于有了好轉。

這日,見主子胃口稍稍好了一點,綠鄂讓小廚房熬了些桂花粥,說是給殿下清熱除穢,醒脾悅神。

西淳瑩倒是喜歡得緊,她打小挑嘴,偏生只愛桂花制的各式佳肴,說是桂子有種沁鼻的馨香,姿态卻難得淡靜素雅,在枝頭獨自娉婷蹁跹。

前世,西淳瑩最愛佩戴的香囊,醞的都是桂花香。

她的星夢閣前就栽了顆碩大的桂花樹,她讓紅夙、綠鄂采來曬成幹桂,自己繡紅綢當香囊。

誰成想,造化弄人,皇宮裏視若珍寶的嬌嬌,後來竟也學會了自己制香。

她還喜歡在浴桶裏撒滿桂花瓣,浴時水霧淼淼,香氛幽遠,那個人就在身後姿态慵懶地環着她。

桂花粥吃着吃着,又想到夏侯钰這厮,西淳瑩心下瞬間惱極,伺候的嬷嬷還在布菜,她卻憤憤扔下調羹,提箸端看小菜半天,竟無丁點食欲,于是捏着杯子喝了點水,就再也吃不下了。

用完早膳,紅夙想主子終日悶在寝宮裏倒也無聊得緊,就說,公主,要不,咱們去小花園逛逛吧。

丹桂飄香的季節,小花園裏的金桂,銀桂倒是全開了呢。一簇簇的,點綴着飒爽的深秋。

主仆三人,走在寝宮外不遠處的小花園裏。

這小花園還是大魏皇帝西淳楓特意為皇長女興建的,裏面的綠植都是西淳瑩最喜歡的,尤其是幾株金桂、銀桂,都是搜羅自王侯皇族的珍藏,有的還是忍痛割愛搶來的,最不濟也是民間藏花名家的珍品。

滿園熟悉的桂花香,将西淳瑩緊緊環繞,就像沐浴時,那人在濃郁的桂香中将她抵在木桶邊緣,在一室旖旎中在她唇間肆意流連。

“夏侯哥哥,你都是準驸馬了,還來招惹奴婢,真真讨厭死了。”

“哎呀呀,夏侯哥哥是真讨厭,弄得心肝萍兒沒兩下就如此迷人,是想逼死哥哥嗎?”

花園後的假山裏,有人光天化日在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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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馬”兩個字聽在散心的主仆三人耳裏,說不出的諷刺。

“夏侯哥哥”這四個字鑽入西淳瑩耳裏,更是說不出的惡心,果然,所謂賤人呢,就是不管走到哪,都能賤得沒下限。

西淳瑩噙着一抹冷笑,給身邊丫鬟眼神授意,紅夙就蹑手蹑腳上前查探,綠鄂直奔皇貴妃寝宮。

這會子,仁德皇貴妃應該在研習茶藝,一想到捉奸必須分秒必争,綠鄂恨不得腳下生風。

紅夙上前一看,竟然是司樂坊新來的舞妓淑萍。

這小淑萍長得妖嬈,小蠻腰扭得美人蛇般誘人,但卻是個貪心的。

一進坊就到處勾搭,專挑皇子王爺的身下鑽,貨真價實就一個絞盡腦汁想飛上枝頭的綠茶。

在司樂坊的人緣,名聲都不好。

見自家驸馬爺連個碧池都上,紅夙忍不住都想罵娘。

西淳瑩捏着個絹子在耳旁晃,面無表情地在外頭候着,任驸馬在假山裏頭颠鸾倒鳳,浪裏個浪。

男女調情時各式軟言侬語傳來,西淳瑩不知怎地,竟又想起夏侯钰。

他平日裏幾乎不茍言笑,揣度他的心境,主要看床上的動作。溫柔得像要化成一灘水,那肯定是歡愉的;粗魯得似乎要将你拆吞入腹,那肯定是不悅的。

他精力旺盛,招式繁多,回回應付他的無度索要,西淳瑩都力不從心。

前世,西淳瑩委婉地提過,反正他們不過沒有名分的露水夫妻,讓他去找個姨娘來幫她分擔一下。

誰曾想,夏侯钰當場就黑臉了。

好幾天一句話都不跟她說,弄得她莫名其妙。

野鴛鴦而已,搞得比明媒正娶的還三貞九烈。

況且,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們皇族還有常年混跡勾欄院,還有作踐良家婦女無數還到處偷腥的呢。

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想不到這夏侯钰,倒是個怪異的,呃,不,出淤泥而不染的。

這邊廂,西淳瑩正想着前世亂過倫常,搞過破鞋的“奸夫”;那邊廂,“奸夫” 夏侯钰正隐在暗處,無聲将公主與驸馬的捉奸戲碼全部看在眼裏。

瑩兒,很不對勁。

“瑩兒,綠鄂說你。。。”仁德皇貴妃慌張地跑來,一把攫住公主,左右上下細細端看,在發現公主并無大礙後,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綠鄂說瑩兒在小花園裏散步時跌了一跤,血流不止,害她當下就慌了心神,喚上太醫匆匆就趕了過來,敢情這膽大的丫頭只是在尋她開心。

綠鄂平日裏謹慎,從不逾矩,會有如此荒唐之舉,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授意的。

仁德皇貴妃心裏那個氣啊。

正待發作,卻聽得假山裏隐隐約約傳來,宮裏男女行房時才會發出的聲響,

然後,那女子,在叫着什麽?驸馬?夏侯哥哥?

宮裏複姓夏侯的驸馬,有且僅有她寶貝皇長女那位。

仁德皇貴妃心裏那個火啊,一下子就竄得老高。

還沒成親呢,亂搞都能搞到瑩兒寝宮前,全然不将皇家放在眼裏。

就這樣子的,大婚後會對我皇兒好嗎?

縱然陛下三令五申,瑩兒沒得選擇,只能嫁給夏侯一族。

但夏侯一族到适婚年齡的驸馬人選又不是只有他,

能配得上他們皇家嬌女,又對朝堂局勢更有幫助的,說實話,夏侯钰更合适。

只是瑩兒不喜歡,他們也害怕夏侯钰那武夫,會将瑩兒帶去北胡蠻荒之地。

但是,嫁個成日流連花叢的花公子,還是嫁個成日舞刀弄劍的粗将軍,哪個更好哪個更壞,還真不一定。

“驸馬,夏侯侍郎。”仁德皇貴妃突然尖聲叫着驸馬的品階。

夏侯訣官拜侍郎,從二品,鎮日裏偷雞摸狗,不學無術的人還能混個侍郎,依仗的,自然是他哥夏侯钰,還有夏侯一族遮天的勢力。

假山裏正行到要緊處的男女,男的被刺激得一下子攀上高峰,全部交代完立馬就蔫了,腿虛得站不直,女的早吓得花容失色,衣衫不整就屁滾尿流地爬了出來。

“驸馬倒是好興致,如此放浪形骸,真當皇族是死人不成?”皇貴妃拳頭緊緊攥着。

“娘娘,臣惶恐,臣不敢,只是,想必貴妃娘娘知道了,我哥沒死,大魏虎狼重臣夏侯钰命還在,臣一時開心到忘了防備,才會被下等宮女勾引,惹下這般禍事。”

夏侯訣跪地不住磕頭,心裏卻腹诽着,長公主,短公主又如何?還不是要忌憚我夏侯一族的勢力。

反正,就是全賴到他哥夏侯钰,還有那下賤的宮女身上去。古來三妻四妾,偷腥亵玩的,又不止他一個。怕什麽?

“來人啊。司樂坊,叫,叫什麽?”

那女的出來後,紅夙就可勁兒罵衣不蔽體跪在地上的宮女,說司樂坊竟出不安分的騷狐貍。

仁德皇妃才知道,驸馬竟然勾搭人勾搭到皇帝的內宮來了,簡直是膽大包天。

“回娘娘,姓王,叫淑萍。”紅夙回。

“來人啊,司樂坊王氏淑萍淫,亂後宮,勾搭驸馬,給本宮将淑萍這賤人杖斃,立即行刑。”

“奴婢冤枉,是驸馬強迫奴婢的,奴婢不服。”

王淑萍哭得梨花帶雨。

端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又爬到驸馬腳下,不住叩首,額頭都給叩出血來,嗚嗚喚着,驸馬,救救萍兒,救救萍兒。

卻被夏侯訣一腳踹開,可惜了,味道确實鮮美,也夠勁,才剛搞到手,就吃了一次,卻被迫放棄了。

他也只是夏侯一族裏,一只無用的米蟲,唯一的用處就是,搞得定皇室長公主西淳瑩。

雖說他老娘天生媚骨搞得定老頭,但那冷血變态可沒那麽好糊弄,子女衆多,想出頭得看利用價值,丢了西淳瑩這個保命兼争寵的唯一“黃符”,他就真在夏侯一族無立錐之地了。

夏侯訣冷眼旁觀燕好的人兒轉眼就被拖出去杖斃,随即,又換了一副嘴臉,谄媚地對西淳瑩說:

“瑩兒,夏侯哥哥只是憋得難受,男人的通病,大婚後肯定不這樣了。”

“臣夏侯钰,拜見皇貴妃,拜見長公主!”

一直隔岸觀火的人卻突出竄了出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就跪在西淳瑩的身後。

聲音自身後響起,平靜無波,不似他們在床上歡愛時,噬骨撩人般魅惑。

可是,聽到他的聲音,只是聽到他的聲音,西淳瑩全身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感官不受控地全部打開。

一股熱流自下腹竄起,帶着一絲酥麻的,惱人的氧,湧向四肢百骸。

西淳瑩,你竟然,你竟然………

夏侯钰你個王八蛋,都怪你,将本宮變成什麽人了???

西淳瑩兀自又憤又惱又羞,将小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全然不察地上那男人,已經被仁德皇貴妃允了起身了,卻還跪在地上,就等她那聲“起來”,等了好久了。

夏侯钰跪在地上,心尖上的人就立于眼前,活生生地立于眼前,他突然很沖動,想将本就混亂的一池春水,攪得更渾濁不堪。

所以,他就挑了夏侯訣賭咒發誓,坑蒙拐騙的當口,出來跪安,臣服在他家女王的面前。

重生一回,他知道,好不容易重生一回,他不能再恣意妄為了。

就因為他威逼強迫于她,上一世,她從來沒有表現出對他的丁點愛意,所以,這一世,他不能操之過急。

要循循誘之,徐徐圖之,讓她的整顆心全部裝滿他,整個人只臣服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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