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一

十一

次日清晨,趙繁絡領着海桐去見了高芸香。

她的臉色确是比之前更差了,只是态度依然和善,身邊的丫頭換了人。

“高姐姐,萱草呢?”趙繁絡試探着問。

高芸香淡淡道:“她有事回老家了,過一陣回來。”

兩人三言兩語的聊幾句後,趙繁絡站起身欣賞高芸香新作的字畫,像是無意瞥了硯臺一眼,說:“哎?我怎麽覺得這硯臺的成色不如以前了?”

說着,趙繁絡把手伸向硯臺,高芸香快她一步把手落在硯上,不着痕跡地截住趙繁絡欲觸摸硯臺的手指。她用指尖輕輕摸索硯臺的邊緣,笑道:“是嗎?我覺得沒什麽變化。”

趙繁絡尴尬地收回手,賠笑說:“大概是屋裏光線不好,我沒看清吧。”

之後趙繁絡還想再試着套高芸香的話,海桐打斷她說:“小姐,大少爺讓我們別耽誤太久,一會兒他有事找你呢。”

趙繁絡不得不向高芸香告辭。

出了樹林,趙繁絡問:“怎麽什麽都沒問出來就走了啊?”

海桐用力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說:“傻瓜。從她不讓你摸硯臺的時候起,你就不該問下去。”

“為什麽?”趙繁絡揉着額頭不明所以。

“上次你要摸硯臺,她沒有拒絕,說明高芸香不是個小氣的人,她這次拒絕,顯然是有意隐瞞。黑頭的猜測是對的,歙硯是萱草拿走的。”

“啊?這麽快就得出結論了?”趙繁絡沒跟上她的思路。

海桐:“如果歙硯是旁人拿的,高芸香沒有必要幫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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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只是不想讓外人知道家裏出了賊的醜事?”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會在意這些小事嗎?她知道沒了歙硯自己将命不久矣,在臨死之前還盡力維護那個偷走歙硯的人,可見這個人跟她的關系非同一般。”

正說着話,遠遠的,她們看到高蘭蘭進了程州謹的院子。

“顧公子,今日天氣好,你陪我出去逛逛吧。”高蘭蘭低着頭,羞怯地說。

程州謹剛要拒絕,絡石搶着說:“有空有空,他剛才還說想約你出去呢,小姐來得巧。您先去外邊等一會兒,讓我家公子換身衣服。”

高蘭蘭很高興,二話不說退到院門外。

程州謹瞪了絡石一眼,說:“我走了誰去追查歙硯的下落?”

“放心,司南的指向有變我們會第一時間追上去的。”絡石拍着胸脯保證。

程州謹不理他,腦中安排着今天的行程。商陸拍拍他的肩膀,試圖把他拍醒:“我說老哥,你就認命吧,今天你是跑不掉了。”

“我拒絕她就是了。”程州謹根本沒把高蘭蘭的邀約放在心上。

“可是你不把她陪高興了,她很可能會來影響我們辦事。而且你現在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要是冷落了她,高鶴那頭也不好交代。”商陸說。

程州謹皺着張臉,心裏的不悅全寫在臉上。他以前也強行被爺爺安排過相親,或被迫跟人談戀愛。可爺爺相中的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女人,大家相處都客客氣氣,各自心裏留着分寸。而高蘭蘭是何許人也?

程州謹從沒像今天這麽憋屈過。

在程家的時候海桐對程州謹的影響就不太好,加上他本人一路以來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态度,至今海桐仍是看不慣他。見程州謹那副表情,她覺得很解氣,程州謹也有今天哪?

思及此,海桐也拍拍程州謹的肩膀,笑得一臉和善地補刀:“顧公子,您就安心玩吧,歙硯的事我們一準兒給您辦好了,只是懸鈴姑娘那邊……不知道她對你和高蘭蘭的婚事作何感想?”

程州謹不吭聲。

趙繁絡有點可憐她表哥,但她也覺得表哥今天非跟着高蘭蘭走不可。

無視程州謹的抵抗,海桐打開房門,絡石和商陸架着他,把他扔出房間。程州謹一個趔趄,杵在高蘭蘭跟前。高蘭蘭看見心上人出來,捂着嘴偷樂,歡歡喜喜出了家門。

商陸聯系程州謹的時候,他在高蘭蘭雇的畫舫上,被高蘭蘭挽着手,生無可戀地看着白茫茫的湖面。

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姑娘,今兒個轉了性。笑不露齒,指捏絲綢手巾,走起路來蓮步微移。可憐程州謹一雙長腿也要跟着她慢悠悠地走。

逛街時高蘭蘭還避着嫌,跟程州謹隔了點距離。上了畫舫,一雙手跟章魚觸手似的黏在他胳膊上,還要親自喂他吃東西。他張着嘴,恍惚中覺得自己已經到了半身不遂的年紀,所以身邊有個人這麽伺候他。

盲目的愛情使人變得醜陋。再讀這句話,程州謹感觸頗深。

“程州謹。聽得到我說話嗎?”商陸的聲音讓他從深淵爬了出來。程州謹“嗯”了一聲。

“怎麽了?”倚在他肩上的高蘭蘭問。程州謹“蹭”一下站起來,高蘭蘭驚叫一聲,滑倒在地上。程州謹留給高蘭蘭一句:“內急。”閃身躲進了隔間。

商陸聽那頭沒動靜,笑着說:“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麽?要不你繼續,我們等會兒聊也行。”

“趕緊說!”

程州謹帶着怒氣的聲音,引來商陸的笑聲。怕真把他惹急了,商陸收起笑容道:“下午司南的指向變了,絡石追上去,在夜來香附近司南再次失靈。”

商陸:“總之,夜來香是最後線索了。那種地方姑娘去不方便,今晚你、我和絡石去一趟,問清情況。”

“顧公子。顧公子?”高蘭蘭敲門,“你怎麽還不出來?可是生病了?”

商陸笑得岔了氣:“你趕緊出去吧,高蘭蘭八成是當你便秘了。”

程州謹被高蘭蘭的喊聲吓出一身冷汗:“你們趕緊過來幫我給她打發走。”

“打發走?辜負高二小姐一片癡心,這多不好啊。你還是再多陪陪人家吧。”商陸說。

高蘭蘭在門口嬌嗔:“你快出來嘛,人家等不急了。”

這話差點兒沒把商陸等人笑斷氣。

程州謹都要急哭了,喊道:“快來!!”

在他們趕過來救他的這段時間,程州謹慘遭蹂lin。他們到的時候,程州謹衣衫不整,臉頰和脖子上留下一串唇脂印。

天一黑,程州謹帶着脖子上淡淡的吻痕出門了。下午回到高家他在澡盆裏泡了兩個小時,要不是絡石說“再泡皮就掉了”他還能再洗一次澡。

奈何洗掉了脂粉,洗不掉印子。

程州謹開始質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守門人講的禮儀和規矩。高蘭蘭哪兒像個未出閣的少女?他從小學就開始被女生追求,至今沒見過像她那麽奔放的女子。

程州謹不知道。像高蘭蘭這般的,甚至比她還要過分的人,在他所在的那個世界,還真不是沒有。他之所以沒遇上,不過是因為他姓程罷了。

好不容易穿過人潮,見到媽媽桑,女老板眼尖,一眼看出他們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她揮手讓姑娘們散開,問道:“三位公子是做什麽來了?”

絡石:“想單獨跟你聊幾句。有安靜的房間嗎?”

她領着三人來到房間,沏好茶說:“我不管你們是找人還是問事兒,這見面禮……”

程州謹放了一袋錢在桌上。她臉上瞬間堆滿笑容,拍着胸脯說:“您盡管問。樓子裏的事兒要是有我答不上來的,這錢我還不收您的。”

“你這兒來過一個叫萱草的姑娘嗎?”絡石問。

“萱草?就是高家那丫頭?見過。頭兩天還來了呢。”媽媽桑說。

“她來這兒做了什麽,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幾次,最後一次來是什麽時候。說清楚。”

“嗯…大概是上上個月吧。她一大清早就來了,那會兒我還沒起呢。她一個人偷摸進來的,說是家裏缺錢用了,想賣身。還叫我替她瞞着身份,怕高家的人知道了會找她麻煩。來了多少次記不清了,上個月幾乎天天來。嗨,她模樣好,客人願意找她。最後一次來是前天晚上。”

“她為什麽缺錢知道嗎?”

“我找人打聽了,是她男人病了。诶那男人叫什麽來着……記不清了。”

“她現在住在哪兒?”

“之前是住在城南,聽說前一陣搬走了。現在就不知道了。”

“跟她有關的消息你還知道什麽?”

媽媽桑:“哎喲。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了。再要問什麽您可就難為我了。”

絡石:“啧,白搭。”

問了半天沒一句有用的話。

出了房門,站在樓梯口。絡石問:“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回去召喚一下守門人呗。歙硯的控制範圍目測跟高家的占地面積差不多大,

這樓子附近的房屋那麽多,咱們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搜吧?”商陸說。

絡石想了想扭頭問程州謹的意見,這人卻出了神,叫了好幾遍才答應。

程州謹心不在焉地跟着二人下樓,走了幾步,突然在樓梯上停住腳:“你們先回去。我有點事要處理。”

絡石和商陸會心一笑:“咱們快走吧,別把顧公子的人生大事耽誤了。”

程州謹不理他們,徑自回房找媽媽桑。

絡石哥倆勾肩搭背走下樓,樓梯口來了一個小姑娘攔住商陸說:“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請。”

絡石瞪大了眼睛:“你小子啥時候背着我們出來浪了?”

商陸也奇怪,問她:“你家小姐是誰?”

“到了您自然就知道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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