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十九
十九
再次醒來，已經是早晨。
沒完全恢複意識的海桐感覺耳邊的心跳聲消失了，她坐起來，見絡石閉着眼，樣子有幾分安詳。她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莫非他已經……
海桐顫顫巍巍地把手伸向絡石鼻尖。
“我還沒咽氣。”耳邊傳來幽怨的聲音。見他還沒完全清醒，海桐突然靈光一閃。
她無視了絡石的話，扒開棺材蓋子爬出來，然後貼心地幫絡石合上蓋。順手折了三根枯枝當做香點着，插在棺材前，無比沉痛地說：“黑頭，你一路走好，我們會永遠記住你的。”
事情進行到一半，海桐沒憋住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整蠱機會，強如絡石，想不到還有被她欺負的時候。
海桐得意地對着棺材作個揖，拍手走人。走兩步，沒走動，回頭發現衣擺被棺材蓋卡住了。
絡石揪住她留在棺材裏的那一截衣服，拉開棺材蓋從裏面跳出來。海桐慌不擇路地往前蹿，他用力一扽，海桐圓潤地滾了回來。
他擡手狠狠地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嗚。”海桐捂着頭哀嚎，額頭上留下一塊青印子。她揉着額頭，用委屈又不甘的眼神看着絡石。
絡石被她盯得心裏發癢，像貓撓似的，忍不住伸出手借幫她揉傷口為由想伺機揉揉她的腦袋。
“哼。”海桐挪了一步躲開他，那眼神讓絡石覺得她越發可愛。
“程州謹。程州謹？程州謹！……”耳邊傳來商陸的聲音。
高家的抓捕行動把婺州城攪亂了，吳風的人手沒有抓到萱草。商陸想把情況告訴程州謹，喊了好幾聲他沒有答應倒把絡石叫出來了。
商陸問：“他人呢？”
“不知道。我們昨天忙着跑路忘了跟他聯系。”絡石說。
“我帶人去找找他吧，但願他沒落在高家人手裏。萱草昨天下午出城了，往西北方走的，你們先趕過去，有他的消息我再聯系你們。”
“好。”
海桐摸出司南，指針有了變動，兩人上了紙鶴，跟着指向走。
海桐：“知道歙硯的大概位置也沒用，到它附近司南又會失靈，要不我們先跟繁絡會合把你腿上的傷處理了？歙硯的事等守門人回話了再說。”
“先走吧，等司南失靈了再說。”絡石道。
“啾啾啾，啾啾……”鳥鳴悅耳，微風拂面，舒服得讓人不願醒來。還是有了一絲意識，似乎有什麽溫暖的東西掃在臉上。
睜開眼，粉色的羅帷，雕花的木窗。陽光透過窗格，溫暖而柔和。
沉睡一夜後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程州謹動了動身子，半夢半醒間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睜開眼，懸鈴着一身輕薄的中衣面帶笑意倚在床邊看他。
目光停在她身上，有點移不開。她的睫毛很長，不用施脂粉也顯得眼睛很漂亮。面部光滑如脂，陽光落在她臉頰上，呈現出肌膚細膩的質感。
“醒了？”她輕輕撥開他額間遮住眼睛的碎發，問他。
是被她救了嗎？
她輕柔的音色喚醒了程州謹，“嗯。”他坐起身，身上也只着了裏衣，懸鈴把疊放整齊的衣服遞到他手中。
接過衣服，程州謹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床上只有一床棉被，床頭擺了兩只枕頭；被褥他只蓋着一半，另一半被掀起一角，似乎剛剛有人躺在那兒。擡眼，對上懸鈴的笑容，他怎麽看怎麽覺得她那笑容裏帶着說不清的暧昧。
“怎麽了？”懸鈴問。
“昨晚，我們……”應該沒有做什麽不合适的事吧。
懸鈴掩面笑了笑，不答，站起身說：“穿好衣服去一樓洗漱，廚房裏有粥。”
她往門外去，程州謹追上她想問明白，她轉身道：“何必多問呢？就算我們真的發生了什麽，你又能如何？”
她把程州謹問住了。懸鈴的身份雖尚未确定，但她既然有跨越空間的能力必定是強大的種族，空間的距離和實力的差距把他倆隔開了，這樣的兩個人怎麽可能在一起？
程州謹轉而問道：“你到底是哪個種族的？為什麽要到這裏來？”
懸鈴不語，背對他站着。
“你告訴我，我可以保證不洩露出去。還是你希望我把你擅自跨越空間的事告訴守門人？”
懸鈴轉過身來：“告訴你也沒什麽。守門人生前是我家親戚，他給我開後門放我過來的，我只是精靈。”
“真的？”程州謹緊盯着她的眼睛。
“真的。”懸鈴面色坦然。
程州謹姑且接受了這個回答。
他選擇相信懸鈴不是因為她的話可信度高，而是精靈的身份讓他跟懸鈴有了親近的可能。這個更深層次的原因，程州謹自己都沒有覺出來。
這裏似乎是一家客棧，有三層樓，卻只有他們兩個人。
早餐是涼菜就米粥。程州謹坐下吃，注意到懸鈴沒有動筷子，坐着看他吃。
“你不吃？”他問。
“你吃，我不餓。”她說，手撐在桌上托腮笑問，“這裏離你的朋友少說有七八十裏，你打算怎麽去找他們？”
“騎馬。”程州謹頭也不擡。
“可這附近都是田地，你上哪兒買馬？要不你走路去？”懸鈴輕笑，似是故意難為他。
程州謹聽着不對：“附近都是田地你是在哪兒找着的客棧？”
“啊。這個嘛……”發現自己說漏嘴了，懸鈴摸摸脖子。在程州謹的注視下，她說了實話：“房子是我使法術變的。”
“他們的情況怎麽樣？”程州謹問她，覺得她應該知道。
“有個受了點小傷，目前安全。”她說。
程州謹放了心慢條斯理地夾菜道：“你能送我去找他們吧？”
“可以。”懸鈴爽快地答應，“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
“嗯，我暫時還沒想到要讓你做什麽，你先應了我，等我想到再說。”懸鈴道。
從她的表情來看，她哪裏是沒想到，是早就算好了要拿一張空白支票在手裏，以便需要時向程州謹提條件。
“好。”這種時候，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沒過多久，程州謹便後悔自己早早地同意了這件事。因為幾天沒吱聲的守門人很快跟他們聯系上了。
他說：“我盡量縮減歙硯的靈力範圍，趁這個時間你們盡快确定它的位置。”
“收到。”衆人回話，各自加緊腳步往歙硯方向趕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