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八
八
斷線索的這幾天,五人組也沒閑着。
原永縣有一條河,河的上游修了一座水電站。再往上走,盡頭處是一片樹林。和五人進來時路過的樹林一樣,穿過這片樹林可以離開原永縣,是原永縣唯二兩條出縣的路。原永縣的其他邊界皆被牆體結界封住。
可惜,這片林子跟之前那片一樣被迷霧籠罩,繞出不去。
從水電站到樹林的河道邊有一片柳林,也是原永縣唯一一處有柳樹的地方。
程州謹和絡石去調查,其餘三人在校公寓等待。對這個安排,怕死二人非常滿意,還剩個又慫又好奇的海桐,非要跟去。幾番交涉無效後,絡石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房裏。在商陸的唏噓聲中,海桐被他按倒在床上……正當程州謹準備讓妹妹回避一下的時候,絡石趁海桐還沒爬起來,鑽出去,把門鎖上了。
商陸“啧”一聲,失望地搖頭。絡石差點敲爆他的腦袋。
那柳林,說是林,不過十來棵。種在河邊,排成一排,範圍很小。保險起見,兩人把從水電站到樹林的這片區域全部搜了一遍。附近少人家,荒郊野嶺,除了樹就是草,只發現兩間平房。
兩間屋,像車庫。聽說以前有人在這裏開過超市,但因屋內陰冷,後來被改作倉庫,用來儲存新鮮蔬果。經常有住得稍近一些的人家,騎着電動載食物進來儲存。
裏頭逛一圈,也沒發現什麽。
程州謹正要出去,絡石腳欠,把門踹關上了。程州謹習慣了絡石找茬兒,懶得搭理他,徑自開門。絡石往門上一倚,不讓他出去。
接下來,倆人在“放我出去”、“我不放”,的問題中糾結了好幾分鐘,剛要動起手來,絡石打了個寒顫。
“要不咱倆還是先出去吧,這裏面怪冷的。”絡石吸口涼氣,率先開門沖出去。
程州謹則多停留了一陣,四處又檢查了一遍,疑惑地說:“奇怪,這間房沒有通電,也沒有制冷設備,冷氣是怎麽産生的?”
再溜達幾圈,無甚收獲,只得走人。
消息帶回去大家一讨論,推測花苞怪和竹笛一樣應該也有改變自身形态的能力,轉化為根莖或種子,肉眼難以辨別。在柳林附近沒有感覺到靈力,怪物應該跟竹笛沒有關系,很可能和詛咒有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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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桐說:“這下咒的人跟原永縣是有多大仇啊?殺人也就算了,人死了還不讓別人記住他們。說不定那兩個失蹤的老師就是被怪物吞掉的。”
商陸:“我覺得這個人不單是因為仇恨才清除記憶的,更是為了隐藏真相。他很聰明,知道殺的人多了早晚會被人發現,所以幹脆把知情人的記憶都抹去。這樣就算原永縣的人全部死絕了,也不會有人知道真相。”
這番說辭聽得人毛骨悚然,趙繁絡撫了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小聲說:“那,我們會不會也忘掉這些事啊……”
其實大家都明白,從他們至今仍記得兩位失蹤老師的情況來看,基本已經能斷定詛咒對他們外來者沒有影響了。但是絡石還是想逗逗這個小姑娘,頗嚴肅地對她說:“嗯,很有可能,所以你趕緊去找支筆記下來,這樣我們還有機會想起來。”
趙繁絡信以為真,去卧室裏端端正正地寫起來。
程州謹斜着眼看他:“你要是閑得沒事做可以去幹兼職,不要拿我妹妹當消遣。”
絡石理直氣壯道:“我不過是未雨綢缪,那萬一詛咒的效果來得晚呢?”
程州謹:“詛咒的效果自下咒時立刻開始生效,只能解除無法更改,對我們無效說明下咒對象并非我們,沒有早來晚來的說法。”
絡石抱着手向靠近程州謹一步:“那要是下咒人怕東窗事發對我們也下手了怎麽辦?”
程州謹不甘示弱,也逼近一步說:“如果他再次使用怨氣下咒我們便有跡可循,先阻止他再确定他的身份,何樂而不為?”
絡石直接一步跨到程州謹身前,兩人面朝面對視了一會兒,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絡石突然想起了什麽,笑了一聲說:“程州謹,你這麽護短,下次我要是跟懸鈴唠兩句,你不會來找我拼命吧?”
程州謹冷靜的面具被他一句話撕碎了,急着辯解:“你別亂說,我跟她沒什麽。”
“噢,這麽說也對。人家是你對沒什麽,是你小子倒貼着人家。”絡石笑嘻嘻的,眼看着程州謹被他一點點激怒。
程州謹原本沒打算跟他動手,奈何絡石嘴太欠。驕傲的公子哥哪兒受得了他這麽貶低。擡手就要給他來一下,卻被紅線縛住了。
“那個,打擾一下。”海桐站到他們中間,“二位要打請上外面去,這房子裏的擺設打壞了可是要賠的。以我們目前的經濟狀況來看,不大賠得起。”
程州謹本不是争強好勝的性格,海桐這麽一說他瞬間冷靜下來。絡石沒能跟程州謹幹一仗心裏癢癢地,不時瞥他一眼好像不服氣似的。不過好歹是把剛燃起的火苗澆滅了。
“沒什麽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海桐說。
絡石尾随她出門,一個空翻繞到她前面,懶懶地往牆上一靠,攔住她的去路,低聲問:“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嗎?”
海桐目光躲閃。自打上次絡石對她講了那一番說辭後,她就有意無意地避免和絡石獨處。
“記得,過幾天再說吧。”海桐繞過他,走了。
擦肩而過的時候,絡石伸了伸出手,又縮了回去。他想抓着海桐逼問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他也希望對方是考慮清楚後再給他答複,而不是随口一說,敷衍了事。他第一次知道,追求一個人原來是如此考驗耐心的一件事。
另一邊,海桐也很糾結。
任何情感都需要足夠的物質條件支撐。他們現在忙着別的事不愁吃穿,自然感覺不出問題所在。可當他們找齊五件古董,生活重新走上正軌,現實的壓力也就随之而來。
她其實很着急。每當想到自己還沒有一份正式工作,而現在她卻被別的事纏身的時候,她幾乎想立刻飛回家開始過上為了生活而奔波勞碌的日子。
雖然她現在也算是在賺錢工作吧,但這到底不是一份正經工作……不知道這話被程州謹聽到了會不會用眼神掐死她。好吧,起碼,這并不是一份能養活她一輩子的工作。
要不她回頭也跟商陸組團創業去?
胡思亂想着,腳下亂走着,等她看清自己身在何處……不遠處,幾株柳樹随風搖曳。至于面前的建築,大概就是絡石他們說的倉庫吧。
心一涼,腿一軟。要不她還是走吧?腦子裏勸着,腿卻已經邁進了倉庫大門。
她這該死的好奇心……,不過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怪可惜的。既然絡石和程州謹都看過沒發現什麽,應該也沒不會出什麽事。
海桐一進去,門就“砰”一聲關山了。吓得海桐差點從地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撲過去開門,一拉就開了。原來是風吹的。
還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海桐放松下來,四處走走看看。學着懸疑劇裏找機關的高手到處敲敲打打。走到角落處,靠牆的位置傳來輕聲響動。海桐扭頭看了一眼,菜筐靜靜地放在地上。
是她聽錯了?也可能是老鼠吧。
海桐手上的紅線伸出一小段,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查看。菜筐忽然掉了下去,地面露出一個井口寬的洞。來不及反應,幾根藤蔓從洞裏伸出,纏住海桐的手腳把她拖進洞裏。
光亮消失了,海桐只感到自己從高處墜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她覺得藤蔓把她包成了一個粽子,勒得她快要窒息。藤蔓還在快速移動,把她拖向一某個地方。
停下來了。海桐聞到一股腐臭味,夾雜着一絲腥甜。這味道,似乎在哪裏聞到過。她好像被提了起來,緩緩上升,異味也越來越濃。
……這不是花苞怪出現時聞到的味道嗎?
海桐猛然睜開雙眼,讓紅線結成網狀纏繞在自己身上,然後用力向外撐。剛剛聽到藤條斷裂的聲音,一股強勁的力量再次壓在她身上。她猜測,自己應該是卡在花苞怪嘴裏了。因為那股難聞的味道已近在咫尺。
海桐用力撐開一點空間,雙手環抱住自己,全神貫注地把體內所有靈力全部集中到紅線上。紅色的網像一個卵狀的罩子慢慢增大,藤條沉悶的斷裂聲越來越密集。在擴大到一定程度時,“噔”一聲,不知道是藤條的斷裂聲還是怪物的嘴部受傷的聲音。海桐身體一松,再次掉落到地面。
解決了。海桐躺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兒,直到被凍得受不了了,才慢吞吞把身上的藤條扒開,從地上爬起來。
以前總嫌棄自己技能攻擊性不強,現在看來有點能力傍身還是很有必要的。海桐撫了撫手腕上的紅線,心裏滿懷感激。
手伸進衣兜,摸到一顆光滑圓潤的東西。幸好她随身攜帶了夜明珠。原永縣流行的老式手機不自帶手電筒,沒有夜明珠她會很麻煩。
她現在的處境很糟。其一,手機信號差,打不通電話,只好給其他四人發了短信,但願他們能收到。
其二,這裏似乎是一個地窖,但比外面的溫度要低很多,這麽會兒功夫她的手指已經僵了。洞口離地面有大概兩層樓的高度,被封住了,她剛才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和靈力,打不開。
好消息是洞內隐約能感覺到風,說不定會有其他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