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十三
十三
“這麽說,原永縣的結界是當年你們族長布下的咯?”絡石問。
“不是。當時的結界族長死後就破了。爸爸推測現在的結界是由詛咒造成的。”秦立說。
薔音是被人毆打後,受了內傷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死的。被關在陰冷不見天日的地窖裏,她心中産生了極強的怨念。她恨族長,恨那些出賣她的族人,也恨透了這個閉塞封建的山間小縣。
懷着深切的恨意,瀕死前她下了詛咒。
“所有進入縣城的人永遠不能離開原永縣。”
“死去的人将會被所有人遺忘。”
“直到原永縣再也沒有活着的人為止。”
……
大概她的腦子裏重複着類似的念頭,就這樣痛苦地死去了。死後她的惡靈依附在附近的植物上,化成了今天的花苞怪。
“從爸爸知道有怪物的存在開始,他就一直與之對抗。但笛子的靈力不足以沖破詛咒,爺爺去世了,身邊又沒有可以幫他的人,所以這麽多年雙方就一直僵持着。直到三年前他被空間裂縫吸走了,笛子才傳到我手中。” 說着秦立又有些傷感,
“可能是他從小教我吹笛的緣故,即便笛子不在我身邊我也還是記得那些死去的人。我也很慶幸,我還記得他們。”
手輕輕撫上笛身,秦立看向笛子的眼神含着複雜的感情。懷念,感激,感傷……趙繁絡剛從屋裏出來,看到他那略帶憂郁的眼神,眼眸低垂,半張側臉構成好看的弧度,格外動人。
秦立擡頭,恰好對上趙繁絡看得入迷的眼神。她臉一紅,慌忙移開眼睛,躲回了房間,弄得秦立也莫名不好意思起來,別開臉。
兩個少男少女的尴尬對視被身邊的四個社會人看得清清楚楚。絡石左右一瞄,分別和海桐、商陸對上一眼,目光中透露出八卦的氣息。不過他也沒有忘記正事,問道:“所以你破不了詛咒是因為靈力不足,那你覺得大概需要多強的靈力可以消除詛咒?”
“至少要…我們幾個人靈力加起來的十倍以上吧。”秦立想了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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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倍以上?!”海桐驚呼,“那只能找當地的居民幫幫忙了。”
秦立說:“沒用的。受到詛咒影響,他們根本沒有離開原永縣的想法。我以前試過勸說,他們只會覺得莫名其妙,不會搭理我。”
事情又陷入僵局。他們雖然找到了笛子,但被困在詛咒裏他們打不開傳送門,回不去。然而在這種最要緊的時刻,守門人又雙叒叕聯系不上了。
絡石說:“我們又得在這裏待到守門人回話再行動咯?”
程州謹沉思許久,一向不愛發表意見的他難得的開了口,問秦立:“你剛才說神族為離縣的居民找了一個住處,當年那些離開原永縣的人都去了那個地方嗎?”
秦立說:“應該是。聽回來的人說他們是住在一起的。”
程州謹說:“這就好辦了,我們可以去找他們幫忙,大家合力解除詛咒。”
秦立搖頭:“可能有點難。當初他們離開原永縣的時候被族長那群老頑固罵慘了,當時就結了仇,說永遠不會再回原永縣。而且就算你能說服他們,現在你也出不去啊。”
程州謹說:“我覺得我應該是能出去的。我第一次進入樹林的時候就發現我可以用靈力驅散身旁的霧氣,只是因為太費時間當時我并沒有進一步嘗試。這次我再試試,如果能出去的話可以向縣外的同族人求助。”
次日一早,幾個人告了假到電站後的樹林。一試,程州謹果然能走出去。
商陸獻計,讓程州謹牽着趙繁絡走進去。走到樹林深處,霧氣漸濃,兩人便被阻力分開了,趙繁絡繞回了原點。
商陸想了想說:“原永縣精靈族用的木屬性靈力,程州謹靈力為金屬性,金克木,所以他能出去,只是他的靈力只能支撐他一個人出去。”
絡石一手搭上程州謹的肩說:“那出去之後的事你就自己看着辦了。多保重,別逞強,有什麽難處你回來找我們商量,別死在外面了。”
“嗯。”程州謹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這話該我對你說,別逞強。照顧好繁絡。”
絡石點點頭。程州謹又轉頭叮囑趙繁絡,交代了好一會兒才說完,臨走前還回頭瞪了眼秦立,好像在警告他離趙繁絡遠一點。
結果程州謹前腳剛走,絡石轉身便把趙繁絡托付給了秦立。
“我們在學校上班趙繁絡也不可能一直跟着,不如你把她帶去你打工的地方,她還能幫幫忙。”絡石說着,笑容裏藏着些不懷好意。
秦立很猶豫:“可我覺得她跟你們去學校也行啊……”
絡石把趙繁絡往他身邊一推說:“好了,這事就這麽定了。麻煩你下午再把她送回公寓,謝謝啊。”
兩人就這麽離開了。
看着他們一前一後的背影,海桐皺眉道:“你确定趙繁絡跟着他沒事嗎?我們跟秦立不熟,萬一他對趙繁絡別有用心怎麽辦?”
“能有什麽事,趙繁絡這麽大人了。你要是擔心,經常問問她那邊的情況就行了呗。”絡石說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提醒她。
商陸做作地捂住眼睛嚷道:“哎哎哎,你倆注意一點,旁邊還有我這麽大一個純真少年在呢。”
兩人齊刷刷白了他一眼。海桐說:“你得生了張多厚的臉皮才能支撐你說出這種話。”
絡石則一把摟住海桐說:“成年人就該多看點成年人該看的東西。”
商陸也一個白眼回過去說:“那我還不如回去下幾個G的資源解解饞呢。”
趙繁絡跟在秦立身後,一直走到看不見後面的幾個人,她一個跨步邁到秦立身邊和他并肩同行。
趙繁絡笑眯眯地看着他說:“我叫趙繁絡,繁花似錦的繁,脈絡的絡。”
“嗯,我知道。”秦立只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移開視線,像是怕冒犯了她似的。
趙繁絡問:“我十八了,你多大?”
“二十。”秦立說。
随後趙繁絡又問了好幾個問題,秦立都是問什麽答什麽,一板一眼的。
趙繁絡笑了,說:“我看你昨天跟我哥哥他們聊得挺開心的,今天怎麽像變了個人?是緊張嗎?”
“不是。”秦立不假思索道。他想解釋,又一時說不個所以然來。
趙繁絡便猜到:“你不會從來沒跟女孩子說過話吧?”
秦立窘迫地別過臉說:“…那倒不至于,只是,很少有機會。”
趙繁絡不是特別健談的性格,但也不內向,她想聊的時候是可以和別人聊上一會兒的。比如現在,她對這個男孩子很感興趣。從昨天危難時刻他救了她後,趙繁絡心裏就隐隐對他産生了仰慕之情。
她欣賞他的勇敢,羨慕他獨立自由的生活。所以她想了解他,想和他更親近一些。空閑的時候趙繁絡會主動跟秦立說說話,在她的引導下,秦立漸漸放開了很多。
秦立在一家小吃店打工,老板對趙繁絡這個不用開工錢的幫手還是很待見的,總是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閑暇時秦立會跟趙繁絡講起在鄉間玩耍的經歷,那是自小在城市長大的趙繁絡從沒見過的景象。
田野呈階梯狀自山腰排到山腳,高低不平的綠色麥田間時不時有一棵粉的白的,杏花桃花,或是梨花。偶爾會見一片桃林,粉紅的一大片,在以綠為底色的山間格外顯眼。等路邊争奇鬥豔的野花都謝了,便會有蜻蜓出現。
雨季,陰天。會有那麽幾個悶熱的日子,蜻蜓漫山遍野地飛。它們像是受了驚吓,在半空中瘋跑,沒頭腦,時不時要撞上個人,還有點疼。秦立和他的小夥伴們什麽都不用做,就這麽躺在草地上,單手舉着網,總會有幾只沒長眼的蜻蜓鑽進去,他們就多了幾個玩具。
“我不覺得紅蜻蜓好看,但它難捉,有挑戰性,所以我們總愛想方設法地抓它。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會失敗。”秦立回憶着昔日的畫面,笑得很幸福。
“那你覺得什麽蜻蜓最好看。”趙繁絡問他。
“嗯……一種小蜻蜓。應該是蜻蜓幼年時的樣子吧。這裏的蜻蜓大都一個顏色,而且是素色,只有小蜻蜓顏色多樣且鮮豔。”
他小時偶爾會在稻田間看到那種蜻蜓,天藍或者亮綠色,還總慢吞吞地飛着。太惹眼了,好奇心重的小孩子怎麽經得起這種誘惑?他就站在田埂上試探着伸手夠,沒夠着,自個兒掉田裏了,弄得滿身是泥,站起來衣兜裏裝了滿滿兩袋水。
趙繁絡忍不住捧腹,笑得前仰後合。
秦立跟趙繁絡講的全是愉快的經歷。聊天嘛,應該多講點高興的事。他覺得快樂是拿來分享的,痛苦是應該自己承受的。
趙繁絡剛走的那幾天海桐還經常問問她的情況,後來發現确實是她瞎操心了,像絡石說的:“人小朋友唠得可開心了,你老去打擾別人做什麽?”
然後海桐就不怎麽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