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二

程州謹到家時,客廳裏只剩下趙繁絡一個人。她沒有開電視,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像是在等他回來。

“還不睡嗎?”程州謹在她身邊躺下,閉着眼問。他有點累了,工作和娛樂耗去了他一整天的精力,不過趙繁絡看得出來,他是很開心的。

“哥,你真的打算跟懸鈴在一起嗎?”她不答反問道。

“當然。”程州謹不假思索地答。

趙繁絡說:“就算懸鈴只是個普通人,可以留在這個世界,外公也不會同意你跟她在一起吧?”

以程鐘對程州謹的重視,家族企業早晚交到程州謹手上。他只會給程州謹找一個對他的事業有幫助的女人。

程州謹說:“只要我足夠堅持,他總會同意的。”

“你想跟外公硬碰硬嗎?”這是趙繁絡最擔心的一種情況,“你明知道他吃軟不吃硬。而且你別忘了,姑父可不止你一個孩子。”

程家的資産不一定是程州謹的。趙繁絡的姑父,也就程州謹的爸爸,育有兩兒一女,程州謹行二。此外,他爸爸在外有私生子,會不會分給那些孩子現在還很難說。

程州謹資質不錯,爺爺從小就偏愛他,所以大部分時候他跟爺爺住在一起。但父母對幾個孩子的态度很是暧昧,似乎對誰都很上心,又似乎對誰都很冷淡,光是爺爺的偏袒,還不足以讓他穩操勝券。但要想掌握大局,自然少不了爺爺的支持。

“我明白你的意思。經過這幾年的努力,現在公司的産業鏈基本已被我抓在手裏了,就是說……總之我已經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你不用擔心。”一提到工作,程州謹差點沒忍住開始長篇大論,看着趙繁絡似懂非懂的表情,他還是按下不提了。

關于家産繼承,有太多錯綜複雜的內情,他其實不希望趙繁絡過多了解。他只想趙繁絡能一直保持單純快樂的性格生活下去,至于那些令人煩心的事,交給他們來處理就好。

“以前你可從來不過問這些事,今天是怎麽了?”程州謹笑着坐起來,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

“沒什麽,你能解決就好,我先去睡了。”聽了他的話,趙繁絡面色稍有緩和,起身回了房間。

望着她的背影,程州謹皺起眉。自打回來後,趙繁絡經常悶悶不樂,好像一下子懂事了很多。程州謹懷疑她是在原永縣遇到了什麽事,問過她幾次,她只說沒事,也不細講。正盤算着哪天問問海桐他們,上樓時就見兩口子從絡石屋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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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州謹問:“你們在原永縣遇上什麽事了,怎麽趙繁絡回來後總是不高興的樣子?”

絡石說:“害,能有啥事,她不就是失嘶……”

海桐踩他一腳,把那個“戀”字堵了回去,沖程州謹無所謂地笑笑說:“她就是最近有點失眠,所以看起來沒什麽精神。小姑娘正是心事多的年紀,去醫院看過了,大夫說失眠是正常的,多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這樣嗎……”程州謹陷入了沉思。

“就是這樣,你也別多想,早點去休息吧。”絡石攬着他,推着他回了房間,還貼心地關上門,再回過頭把海桐拖到客廳低聲質問道:“人家是擔心妹妹,你幹嘛瞞着他?”

“你告訴他,他回去找秦立麻煩怎麽辦?原永縣剛解除詛咒人秦立一堆事要忙呢,我們就不要再給人家添亂了。”海桐道。

“秦立又沒對趙繁絡做什麽,這種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也不是秦立的錯,假正經至于特意跑回去整他麽?”對她的憂慮,絡石不以為然。

“你沒看見之前程州謹對秦立的态度啊?當時秦立還救了趙繁絡呢他态度都這麽差,他要知道趙繁絡因為秦立哭了好幾回那秦立不高低得挨頓揍麽?反正最好是瞞着,免得再出什麽意外。”海桐說。

“哎呀,我沒有妹妹,我不能理解。”絡石躺沙發上,枕着手臂晃着腿,一副懶散模樣。

“你不是有個弟弟麽?你就帶入一下,假如你弟弟被人欺負了你也得急眼。”海桐在他旁邊坐下,見他毫無防備地平躺着,一時手癢戳了戳他的肚子。

絡石便捉了她的手攥在手心說:“帶入不了。那小子成績賊好,打小就被同學巴結着,都指望考試的時候能抄他兩道題。”

海桐還是頭一次聽他提起自家弟弟,好奇地問道:“那你弟弟是什麽性格?跟你一樣嘴欠嗎?”

“他?除了腦子好使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沒見他跟誰急過眼。”絡石說。

海桐:“真看不出來你還有個這麽乖巧的弟弟,我以為他跟你一樣皮呢。”

絡石說:“別提了。我們家,我媽、我叔、我弟,都是好脾氣慢性子,只有我顯得格格不入。家裏來親戚,我媽就老喜歡拿我和他比,說我像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野猴子。”

海桐差點笑抽在沙發上。

絡石賭氣似的用力握她的手,見海桐痛得皺眉他才停下說:“有什麽好笑的,你小時候的糗事沒被家裏人翻出來過嗎?”

海桐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睛瞥向一邊說:“我的親戚都離家遠,過年才回來。他們聚在一起就玩牌,我媽覺得女孩子玩牌不好,他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把我支開去做各種事,後來過年我就一個人在房間裏和朋友約着打游戲。”

絡石想了一會兒說:“那你以後去我家過年吧,我家也玩牌。”

海桐笑道:“你想教我玩啊?我其實不太喜歡。”

絡石說:“不。我也不會玩牌,可以陪你打游戲。”

“哈哈。行。”

第二天,是愉快的一天。受到昨晚海桐說的話的啓發,程州謹覺得應該帶妹妹出去散散心,至于家裏的其他人,可以順帶捎上。安排好這兩天的工作,一行人就這麽出發了。

今天是去雪場滑雪。這是趙繁絡和程州謹每年必玩的項目之一,絡石也是會的,他上大學的時候常和同學去雪場。

剩下仨不會的。膽大的懸鈴自然是選擇嘗試,不情願的海桐也被絡石硬拖着租了雪具。看到旁邊陡峭的雪道和數個跳臺商陸直接選擇放棄,他說:“活着比較重要,我就不奉陪了。”獨自乘纜車先上了山頂,在餐廳喝茶賞景。

望着商陸潇灑的背影,海桐流下羨慕的淚水,一邊被絡石拖進了雪道。

在滑雪方面程州謹更有經驗,教練的工作就交給了他。他講得很細,也很基礎。從佩戴護具開始到認識雪具,如何登坡、剎車、如何控制滑行的速度,再到如何不受傷地摔倒。兩人都聽得挺認真的。

學會剎車、登坡和摔倒就可以坐纜車上坡頂了。程州謹和絡石去了難度更高的雪道,倆姑娘留在初級道。慚愧,兩人雖然是同時學的滑雪,但缺乏運動細胞的海桐就是比懸鈴學得慢。

絡石把公園的小跳臺都滑了一遍回來後,海桐勉強能以一個內八的姿勢滑下坡,此時懸鈴已經能自如的下坡了。海桐有點受挫,懸鈴安慰道:“我生在草原,自幼騎馬射獵,所以膽子大一點,你多練練就好了。”

海桐勉強一笑卻仍是悶悶不樂,說:“所有跟運動有關的活動我都不擅長,從小就這樣。”

絡石思索片刻,拉着她坐上了纜車。

海桐:“?你幹嘛,這是好像不是初級道的車。”

“對,這是去中級道的車。”絡石淡淡道。

海桐急着要下去,被絡石按在車上。看着纜車越升越高,高過了之前滑的坡頂,海桐的心漸漸從胸腔提到了嗓子眼。下了車站在坡頂,海桐已是吓得魂飛天外,結巴着說:“你、你滑吧,我看你玩。”

絡石說:“那你怎麽下去呢?”

海桐:“我,我,可以扶着邊上側身走下去。”

絡石挑眉:“那你得走到天荒地老。”

海桐擺爛了,往地上一坐說:“我不管,反正滑下去就是死,那我死都不要滑下去。”

絡石打量着海桐的坐姿說:“行,那你別動,我就這麽把你拖下去。”

說着他就抓上了海桐的手腕,吓得海桐一聲尖叫:“啊不要!你你到底想我怎樣吧,你說,別動手!”

絡石:“你照着我說的做。”

他讓海桐保持之前滑雪的姿勢,拉着海桐的手說:“準備好,我們要開始了。”

“不,等等等,等一下!”

話音未落,絡石已拉着她下了坡。滑出去的瞬間海桐有種從高空墜落的失重感,她真的很想一把抱住絡石挂他身上,但她知道那樣做的話兩人就會像魚雷一樣墜下去,而且還可能會傷到別人。所以她忍住了。

緊張和害怕讓她的注意力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狀态,忘記了尖叫,耳邊嘈雜的人聲、風聲都聽不見了,只聽見絡石指揮她的聲音。

這條雪道雖然陡,但基本沒有彎道,再加上現在還沒到旺季,人不多,在絡石的指導下兩人有驚無險的下了坡。只是滑到彎道處海桐一個重心不穩要栽倒在道旁的雪堆裏,她尖叫一聲閉上了眼,聽天由命。

預感中的疼痛并沒有來。有人敲了敲她的頭盔,然後聽到絡石的聲音:“喂,吓暈了?”

睜開眼,對上絡石一張燦爛的笑臉。他感到海桐要摔了,提前把她拉進懷裏主動側倒在地,沒有摔得很嚴重。

“你沒事吧?”海桐往他身上摸了摸。她沒感到痛,但她覺得被她壓着的絡石肯定很痛。

絡石不答,坐起來問她:“好玩嗎?”

海桐一翻白眼:“好玩個頭!”

看他笑得那麽開心,應該是沒什麽事。海桐放心了,站起來準備滾回她的初級道上。

絡石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連中級道你都能滑了,練個初級道不是小菜一碟麽,加油。”

海桐愣住了。絡石明明長了張欠嘴,卻總是能在她不開心時一下掃走她的壞情緒。心裏的感動,說不出口。

在他轉身走的時候,海桐抱了抱他。絡石不明所以,但還是給了她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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