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七
七
龍琳晨，小胖的名字。
她其實并不特別胖，只是身量矮再加上校服寬松就顯得很臃腫。海桐轉過頭，她立刻低下頭裝作認真聽課的模樣。還挺謹慎。海桐輕笑。
下課鈴響，海桐正欲跟龍琳晨搭上話，就她轉身那幾秒鐘的時間，對方已經一溜煙跑出教室。不止她，班上很多同學都像是被鬼攆了似的沖出教室。
“他們幹嘛去？” 海桐問同桌。
“買早飯呗。”劉博答。
噢，她都忘了，她以前上學那陣也是這樣的。早上起不來，進了教室第一件事是抄作業，最佳吃飯時間就推到上午第一節課間。
“陳老師讓你們去辦公室拿書。”班長走過來說。
于是守門人家的五個‘孩子’又在走廊上聚到了一起。好巧不巧這時他們的‘家長’正從辦公室出來，看到他的‘孩子們’迎面走來，他低聲說：“辦完了，我先走了。”
程州謹壓低聲說：“多謝前輩。”
雖然只是幫個小忙，客套話還是要有的。
“嗯。”守門人連嘴都懶得張，用鼻子哼了一聲便算是應了。他一路走，待行至無人處，那張帶有皺紋的臉又恢複成年輕的模樣。
确認守門人已經離開了，海桐問道：“讓他假扮我們的監護人真的合适嗎？要是遇到開家長會或是老師給家長打電話什麽的，怎麽辦？”
商陸說：“那還不簡單？班主任那裏留的是程州謹的手機號，咱們班的班主任要是打電話就讓程州謹給她回，程州謹他們班的就讓絡石來，家長會守門人要是沒空随便雇個人來開就是了。”
也是，一般二般的事都能用錢解決。
“吳沁的事打聽到了嗎？”程州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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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費勁。班上的學生說她基本不來學校，又常常獨來獨往，同學對她的行蹤都不太清楚。只是她有個交情不錯的朋友，我覺得可以從她入手。”海桐說。
絡石：“就是那個比你還矮的小胖子啊？”
海桐輕輕踢了他一腳說：“你別那麽叫人家，沒禮貌。她叫龍琳晨。”
“啧。我只是随口一說又沒有惡意……”絡石扁扁嘴說，“那又得靠你咯，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性格，多半是不好意思跟咱們這些大老爺們說話。”
海桐有點發愁：“我盡量吧，剛才我好像無意間把她給得罪了……”
從她打聽了吳沁的住處後，她依稀感到龍琳晨對她警惕了許多，可能龍琳晨心裏已經把她當成會算計吳沁的壞人了吧。
這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雷響：“都上課了你們不回教室聚在這裏幹什麽？！”
吓得海桐條件反射往絡石身後躲，趙繁絡則往海桐身後躲。一看，是他們學校的教導主任，據說是他們年級最兇的一個老師。姓鄭。
“躲什麽？還不趕緊走！”鄭老師又一聲怒吼，大地好似都抖了兩抖。
“是是是……”幾聲雜亂不清的應答後，都奔向各自的教室。
路上，海桐跑了兩步，瞄見老師拐彎走了，她就停下來慢悠悠地往前走。
前面三個男的身穿校服跑在走廊上。從程州謹身邊跑過的絡石手欠搡了他一把，興奮地怪叫一聲“蕪湖~~”後，逃之夭夭。程州謹追上他，擡起膝蓋就給他肚子上結結實實來一下，絡石又是一聲怪叫：“嗷嗚……”然後他跟身受重傷似的歪到商陸肩上，被他架回了教室。
海桐不禁笑了。看着他們，還真有點當年在學校讀書時的那種感覺了。
他們剛進教室，看到龍琳晨被一個女生堵住了去路。那女生兩頰白白的、有顆粒感，像是抹了什麽（他們學校是不許化妝的）。她臉上的笑容肆意且狂妄，一把奪過龍琳晨手上的面包。
“我還沒吃早飯……”龍琳晨怯生生地說，笑得很勉強。
“我也沒吃啊！”那女生趾高氣昂地說着，掰了一半面包走，剩下一半扔給她。看着手裏只剩一半的面包龍琳晨很委屈，但她不敢生氣也不敢說話，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一幕被到遲到的仨人看在眼裏，氣得絡石牙癢癢：“她是連買個面包的錢都沒有嗎？”
海桐的神情平靜異常：“她不差錢。也許她只是餓了但懶得動，又或許……并沒有什麽原因，只是覺得欺負別人是一件好玩的、值得炫耀的事情。”
絡石：“你怎麽這麽了解？”
當然是因為她也經歷過類似的事情。不過海桐沒說出來，她怕絡石會更生氣。
第二節是生物課，按說這應該是除了語文課外，海桐唯一能聽懂的一堂課了。但海桐哪裏有心思聽課，她幾乎一整節課都在觀察龍琳晨。龍琳晨聽課比劉博可認真多了，只偶爾走神。她大概就是那種在班上成績中等偏上，認真但不刻苦的學生。
課間海桐看了貼在牆上的半期考試成績，果然如她所料。不過這一回她又是沒能跟龍琳晨搭上話。因為到大課間跑操的時間了。
跑操的站位随意，男女各兩列就行。海桐站到絡石旁邊，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絡石瞥她一眼：“怎麽，上節課沒睡飽啊？”
海桐長嘆一聲：“就是睡飽這會兒也累了。”
“啧至于麽，跑兩步又不會少塊肉。”絡石嫌棄道。
海桐有氣無力地回他一個眼神，意思是：你別說，還真有可能少兩塊肉——肥肉變肌肉。
跑操的時間并不長，也就個十來分鐘的樣子。商陸、趙繁絡都還好，久不鍛煉、身體素質又差的海桐簡直氣喘如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跑完就坐在花壇邊上不肯走。
絡石要拉她起來，她掙紮着說：“我要死了，你就讓我休息一下吧，求你了……”
絡石硬把她拽起來了，說：“剛跑完步不能馬上休息。”
于是絡石拖着海桐慢吞吞走在前，海桐寸步難行跟在後，委委屈屈、哼哼唧唧，好像哭得很傷心似的。回頭一看，她卻只是把嘴噘起來，時不時地吸吸鼻子。
絡石覺得好笑，敲敲她的腦袋說：“好了，馬上到教室了。”
絡石把她提溜到教室門口轉頭去買水。見他走了，有幾個自來熟的女生圍過來，好奇地問海桐：“他是你男朋友嗎？”
海桐猶豫了一下說：“不是，他是我表哥。”
說完她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憑着瞬間的感覺回頭，發現絡石還在她身後。剛才的回答顯然是被他聽到了，他瞪着眼說：“忘了問你要喝什麽，表、妹。”
最後倆字他咬得特別重，海桐覺得她都快聽到他上下牙間的摩擦聲。
“我…不太想喝，你買自己的吧。”海桐心虛的笑着答。
他走了，這回是真走了。
“你哥哥對你真好，不像我哥哥，在家裏什麽都跟我搶……”女生滔滔不絕地講起她哥哥的壞話。
“這樣也蠻好的，熱鬧。”海桐嘴上應付着，眼睛四處搜尋龍琳晨的身影。
“哪兒好了……”她又抱怨了一堆，發洩完了又問道，“對了，你哥哥是不是學過跆拳道什麽的，他早上接瓶子的那個動作…我的媽呀，真是太帥了！”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女生露出癡迷的表情。
“應該是吧。”海桐終于找到了龍琳晨，尋思一會兒上去該怎麽跟她搭話。
“那，那他有女朋友嗎？”女生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海桐一門心思撲在龍琳晨身上，沒注意到女生泛紅的臉頰，也沒聽到她說什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女生喜道：“那麻煩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問問他願不願跟我在一起，我叫XX。”
“哈？”海桐聽到她說啥了，人也傻了。
“謝謝你。他要是同意了我請你喝奶茶。”望着女生含羞帶怯的眼神，海桐迷茫中透出一點自我懷疑。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明明一個點頭就能解決的問題，非要搞這麽複雜。
現在怎麽辦？跟絡石說說？海桐看一眼告白的女生，長得其實蠻不錯的。她還真想知道如果她跟絡石表白的話絡石會是什麽反應。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家夥現在估計還在為剛才她的那聲“表哥”生氣呢，還是不要招他比較好。
其實海桐說絡石是她表哥，那完全是為了契合守門人那句“他們仨是我兄弟的孩子。”。雖然這個兄弟不一定是親兄弟，但總之應該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嘛。再者說，這個階段的學生最是愛八卦的年紀，絡石又時不時會整點“亮眼”的操作引人注意，承認他倆是情侶無疑是太惹眼了。他們本就是混進來的，當然是越平常自然，辦事越方便。
這些道理，無須她講，絡石氣過了便能想明白。只是面上還挂着點氣，課間不怎麽跟她親近。海桐見他面色緩和了些，只當他想開了，也沒有跟他解釋。一門心思去計劃如何搞定龍琳晨。
這麽一個沒有解釋，一個拉不下面子，兩人都沒有主動講和的意思。便容易起誤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