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好的朋友左奕
最好的朋友左奕
左奕，一個瘦小偏矮，皮膚有些黃，永遠留着到腰的黑長直頭發，性格非常溫柔的女孩。
李沝認識她的時候其實是小學五年級，準确來說她們是小學同學。
那是個非常普通的下午，老師把愛講話的李沝安排到斯文的左奕身邊，抱着對左奕沉穩的信任，妄想左奕能夠感染李沝，提升班級的安靜度。
結果老師敗了。
李沝和左奕兩人有個共同的興趣愛好，那就是臨摹動漫人物，随便在什麽地方，書本，卷子，課桌等等。
左奕的課桌上畫着EVA淩波零，李沝屁股沒坐熱就發現了短毛少女躍然桌上的靈動，雖然是黑白鉛筆畫，但筆觸非常細膩。
李沝終于找到了知音，她快速從書包裏翻出一疊空白數學卷，大題的空白處被畫滿了各式美少女，偶爾也有美少年。
“你也喜歡畫漫畫嗎！”李沝把卷子湊去左奕面前，然後像哈巴狗似笑，“我也喜歡！”
左奕點頭，盯着李沝的畫冒星星眼，兩人理所當然成為了小學時期最好的朋友。
小學生的日常沒什麽特別的，又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天氣，左奕趴在課桌上問李沝，“好無聊啊李沝，都不知道畫什麽好了，大部分動漫人物都畫膩了，沒有靈感了。”
見朋友煩惱，李沝想了個辦法說，“不然周末我們去新華書店看小說吧！上回我爸帶弟去那買教材我也跟着去了，我看見了很多言情小說，封面上的女主男主都畫得特別漂亮！”
左奕開心得豎起身體，“別啊，放學我們就去！”
“也行！”
新華書店距離煙縣一小蠻遠，李沝和左奕要走上至少二十分鐘才能到，那會的煙縣很落後，但新華書店很高級，門口安裝了四排的聲磁防盜門，書櫃是锃亮的紅木，地板是透亮的白瓷磚，工作人員像空姐，她們是穿着熨燙整潔的西裝，脖子上打着絲巾，屋子裏總有股茉莉花香，音響裏總放着同一首歌，“還沒好好地感受，醒着親吻的溫柔，可能在我左右，你才追求孤獨的自由，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女聲很空靈，是一首特別适合書店的歌，而這樣的書店，在二十分鐘的路程上再延長二十分鐘她兩都願意走。
“李沝，這裏好大啊。”左奕左右探頭望着新鮮外界，她家庭條件一般，別說課外書了，就算是教材書也沒一本。
李沝因為弟弟的關系常來這兒，她輕車熟路拉着左奕上二樓，“走，我們上去看看！”
“不買也能看嗎？”左奕問。
“你怎麽跟個鄉巴佬似的。”李沝指着周圍坐地看書的人，“他們能呆這裏我們憑什麽不能？”
順着李沝手指的方向，左奕看見一堆老的少的坐地上或者矮櫃子上看書，左奕想着，只要自己安靜，不影響他人自然也能看得。
左奕拉住李沝，二樓的樓梯上，她輕輕踮起腳，李沝默契俯身，她在她耳邊說，“李沝，這裏真好，以後我們經常來吧。”
李沝笑，“好呀！”
左奕連忙提醒她，“噓！安靜。”
李沝立刻捂緊嘴巴，“嗯嗯。”
左奕也笑。
二樓和一樓的布置大致差不多，然後兩人各自找到喜歡的書坐在角落安安靜靜讀。
左奕看的是較為成熟的言情小說《妖孽只在夜裏哭》，李沝看的則是《精靈王子奇遇記》，故事情節很俗很幼稚，唯一特殊的是中間插圖，畫得是精靈王子在山谷中流浪，偶遇被野狼咬傷腿的女主角，并殺死狼救下女主，最後兩人坐在大樹下燒火取暖的情節。
王子有雪白的皮膚，修長的體态，溫柔的眉眼，不過最吸引李沝的是王子身上前衛又堅硬的盔甲，像龍鱗片一般，像星月一般，像寶石一般，像世界上所有頂級的光亮，李沝想保存下來，方法是臨摹在數學卷子上。
抱着這樣的想法李沝跑去左奕身邊，她用手指打了打書中插圖，“左奕快看！好帥啊！”
左奕輕輕瞟了眼圖點頭，“确實，我們學校要是有這種帥哥就好了。”
“你開玩笑呢，現實生活中怎麽可能有這種帥哥，更何況我們學校，全是醜男，垃圾！”李沝的暴躁莫名其妙，好像學校的男生對她做了天大的錯事，她拽着書角揉皺了紙張。
“你對書好點！”左奕提醒李沝，搶過《精靈王子奇遇記》。
李沝情窦初開，看見書中王子仿佛她遇見的是個真人，她小心翼翼跳起腳，“左奕！我好喜歡這個精靈王子啊！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要是帶了筆和紙就好了，我想把他套着畫下來。”
左奕仔細觀摩插圖，“臨摹？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問題是這張畫是彩色的，精美的地方不止在于人物，還有主角們身後的山水和他們身前的篝火，天空是粉色的，草是紫色的，山崖是藍色的。”
左奕想說的是，無論李沝臨摹得多像，假的還是假的，真正讓李沝心動的王子始終夾在書本插畫裏。
“除非你把書買下來。”左奕随口一說，随手轉動書背面，她看見價格後吓了大跳，音調足足提高一倍，“五十二塊！這麽貴！”
小學生的李沝一個星期零花錢五塊，五十二塊對她來說是巨額，她買不起，她只會一只手來抓左奕，晃着左奕的身體，仿佛左奕身體裏會掉出錢來幫她買下這本《精靈王子奇遇記》。
現實不是精靈王國，左奕也沒有精靈的魔法，她安慰李沝，“算了，放回去，把故事看完就是賺到。”
可王子的盔甲實在帥，實在令人心動，李沝依依不舍放下書，再也看進別的書，悶悶不樂坐在左奕身邊嘆氣。
好朋友好到一定的程度是有心靈感應的，左奕拍了拍李沝肩膀，兩人就這麽一對視，同時壓着嗓子說，“要不我們把插畫撕下來？”
做壞事不用教，人性深處的惡劣。
《精靈王子奇遇記》如果整本書帶走，聲磁防盜門是會尖叫的，但如果只帶走其中一張插圖，那麽防盜門就會乖乖閉嘴。
兩人縮在更隐蔽的角落，面對着牆，背對着監控，陰暗的，猙獰的，慌張的，狠心的，不顧圖書原本的精致，非把書造得糜爛不堪，只為得到王子。
撕下王子，只需要一秒，很快她兩就得逞了，李沝把插圖塞進口袋，再跟左奕手肘挽着手肘走到了聲磁防盜門口。
一鼓作氣吧！借着對方的勇氣吧！
兩人就像慣犯一般自然，悄無聲息離開了新華書店，得到了心愛的東西，這感覺就像吸煙喝酒讓人上瘾。
周末過去，周一的教室裏，左奕看着李沝筆袋裏的精美插圖羨慕不已，她用手肘撞了撞李沝，“放學去？”
不用明說新華書店，李沝就懂，她點點頭，“嗯。”
後來左奕也撕了很多書籍插畫，但有些言情小說沒有拆封，是用着很薄的塑料紙包起來，透過側面還能看見書裏有沒有夾帶小周邊。
左奕盯上了這些小玩意，她大膽撕開封薄，拿出精美的小冊子，然後幹淨利落塞進褲袋，李沝見她完事後就大大方方牽起她的手一塊離開。
第二次的行動又完美結束，得到心愛之物的快樂充斥着她們的小學生活。
可生活裏不只有快樂，人在做，天在看，兩孩子的壞心眼子終于到了被懲戒的時候。
新華書店每隔一個月就會大範圍清理圖書，工作人員在檢查時發現很多書被惡意撕毀，言情小說最多，因為這事工作人員被總公司批評管理不當，還被扣了工錢。
在怒火推動下，工作人員連夜調查監控，找出兩個可疑女孩，一個學生頭，一個留着到腰的黑長直，雖然五官看不太清楚，但狗改不了吃屎，他們認定兩女孩會再次出現。
果然，又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下午，左奕和李沝像往常一樣進店撕書，而工作人員早已經盯緊監控，錄像，拍照，等待聲磁門發出驚天動地的吵鬧。
大人們早早把磁條貼在精美小冊子中，這種東西是李沝和左奕不懂的，她們還以為是類似雙面膠的贈送品，通通塞進褲子口袋。
兩人像平常一樣走出門去，這回卻聽見——滴！！！！滴滴滴滴滴滴！！！！！
四個門只有兩個響，可響聲比鞭炮聲還刺耳，比炮仗打在身上還疼，足夠讓李沝和左奕驚慌失措，耳朵恨不得活生生割掉。
做壞事終于被發現了。
工作人員急忙趕來教育，“東西拿出來！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呢！小小年紀這麽不要臉啊！家裏沒有大人教嗎！”
因為兩人還是小學生，這件事工作人員也沒深究，只是把兩人趕出了書店。
從那以後，兩人的感情更深了，是學校任何其他同學都無法理解和比拟的存在，就像連體嬰兒，去哪都要一塊，上廁所都恨不得蹲一個坑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