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十三郎生氣了
第40章 十三郎生氣了
屠長蠻覺得這兩天日子有點難過。
忙是肯定很忙的, 接連兩樁命案,隐隐約約跟朝堂上貪污大案相關,當官的都繃緊了皮子, 大理寺和左骁衛也見天的查案抓人, 他們內衛職責分工不同, 行的是更隐秘之事,查的是更深更廣更不能為人道的秘密,他不懂為什麽十三郎放着那明擺着的牽連官員不查,執着于楊家的事,但十三郎慣會辦事, 想來這裏才是關竅之處。
于今年夏擠進內衛, 汲汲營營努力, 終于在秋天的時候托崔郎指點讓上峰記住, 之後順風順水發展, 未來光明有望,他雖然忙,但是忙得很有心氣,也願意這麽忙, 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夠刺激,有意思,這活兒他可以幹一輩子!
可為什麽上峰突然變了……
那可是十三郎, 可能聽不懂人話,可能不幹人事,手段市井流氓,只要他想辦的事, 沒有辦不成的, 所有都是手段, 哪怕是周身匪氣,也讓人看着感覺安全感十足,什麽時候這麽心浮氣躁過!
把他們指揮的滿長安轉,今早還說要查這個人,到下午改弦更張,到晚上更了不得,重新指兩個地方讓查,好麽,滿打滿算不到一天,他們能把長安城轉好幾遍!
線索這種事,跟着一條往下順藤摸瓜,才是最大收益,這東一榔頭西一鎬的,前頭的還沒結果,又去關注新的,怎麽聚線成網,找到突破方向?
這還不止,早早晚晚,十三郎還要揪他們出來操練,說什麽身體不鍛煉就會掉隊,天地良心,這一天從早跑到晚了,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不是沒動手,還不算鍛煉?是怕他們累不死麽!
每早布置任務,晚點有收獲的,可以少挨點揍,沒收獲還喊累的,十三郎會勾勾手指讓人讓前——讓你更累。
而且十三郎盯上他了!
對別人的要求有十分,對他的要求就有二十分!他哪怕做到了別人的雙倍成果,也會被十三郎拎過去操練一頓,又是訓又是揍,說還不夠!罵他又懶又饞又醜脾氣還不好,怎麽混的這麽好的!
武垣:……
我可真是謝謝你不嫌棄了!托誰的福你不清楚麽,我回回去小院你不知道?有本事你去罵崔郎,罵我算怎麽回事!
簡直莫名其妙!
桑七也覺得很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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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正在街上走呢,突然偶遇武垣,他不喜歡崔郎這個鄰居,自來看到就跑,這次也一樣,可還沒跑兩步,就被武垣拎住後脖領,教訓了一頓。
桑七:……
幹什麽幹什麽!你們衙門的人好了不起哦!
天地良心,他今天真沒幹什麽壞事,連壞人的錢都沒訛,這人是抽哪門子風!
不過看武垣不高興,他竟然有點幸災樂禍的愉悅。
呵,叫你老欺負我們崔郎,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結果還不是有被世情壓脅,為難發愁的時候!
待跑遠了,又一想,這個十三郎慣會裝模作樣,平日裏高興不高興,哪次被人瞧出來過?這回不但沒忍住,露出來了,還不收拾別人,專門收拾他——這個跟崔郎走的近,崔郎護着的小孩,那來猜猜,惹到他的是誰?
必然是我崔哥啊!
我哥牛哇!
不行,我得過去勸勸。
桑七兩條腿捯的飛快,跑到永寧坊,勸崔芄……再接再厲。
“……可算為勞苦大衆出了口氣!他鬼見愁也有今天!你怎麽氣着他的?算了不管,建議繼續!反正他又不敢收拾你,只能拿旁的撒氣。”
崔芄仔細打量了一遍桑七:“他打你了?”
爐網上的烤紅薯好了,桑七分了一半給崔芄:“你瞧他敢真的下重手麽?揍了我,讓你不高興,他的日子能好過?”
崔芄:……
“說的什麽話。”
“就是這個話啊,這麽好的事兒哪找去,讓他那麽嚣張,我早看不順眼了,你可争點氣,氣死他!”桑七吹着烤紅薯,一點點剝皮,“不過你到底怎麽氣到他的?我瞧着,他氣得有點狠啊。”
崔芄:“小孩別管。”
話說完了,還蹭了塊烤紅薯,桑七哼唧了一聲,往外走:“行,我不管,我掃院子去!”
吃了烤紅薯,心裏熱騰騰,小孩拿掃把的盡頭都透着輕快,一邊幹活,一邊哼小曲,時不時感嘆,今天可太高興了,是個好日子,回去給小崽子們加個餐,大家同樂!
崔芄:……
他垂下眼梢,看到茶盞裏茶葉沉浮,安靜而舒展。
氣性這麽大啊……
這兩天他沒見過武垣,武垣也沒來過,好像根本沒回家,都在外面忙。
坊間也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
“十三郎都多久沒回來了?”
“他不回來不正常?他往常就不老回家。”
“年輕人少有回家吧?十三郎不愛回家都是多久的老黃歷了,自打隔壁住了個崔郎,他就經常回來,見不見面不一定,反正着家了,可這幾天怎麽回事,竟然又不回來了?這麽忙麽?”
“忙也不耽誤回家啊,該不會吵架了吧?”
十三郎不回永寧坊,街坊鄰居們卻是得出門上工賺銀子養家的,坊裏見不着十三郎,外面會偶遇啊,十三郎往常氣勢就有點吓人了,這幾日更是肉眼可見的兇,那一眼過來,他們連小話都不敢說了……
總這樣不大好吧?過日子氣氛都緊繃了。
有心想去勸勸崔芄,又不大好意思,前一陣他們還聯合起來想要排擠崔芄離開呢,現在發現大家相安無事,這份心思淡了,可又怎麽好意思勸人幫忙?
屠長蠻也繃不住了,跑過來找崔芄:“祖宗!你到底怎麽得罪十三郎了,趕緊幫忙給哄哄!他這些日子把我們訓的跟孫子似的,村口的驢也不能這麽使啊!”
崔芄:……
“他不是吃這套的人。”
“你沒試過怎知不吃?”屠長蠻道,“或許你這套他就吃了!你好歹試試!”
崔芄:“案子查的怎麽樣了?”
屠長蠻:……
“都什麽時候了,你只記得這個?”
崔芄指尖搭在茶盞沿:“哦,不能說。”
“能能能!”屠長蠻趕緊道,“十三郎雖抽風,指揮我們活沒少幹,也沒下令不準告訴你,自然能!”
他果斷把最近查到的和崔芄說了。
比如不管怎麽查,楊成玉皮承明的死,都與楊家人有關,嫌疑人也就宅子裏那幾個,楊家的門戶把的很嚴,若想出去不被別人知曉,只有楊成安和鄭氏辦的到,楊成安是家主,鄭氏是主母,其他人不管誰進出,都會有記錄,而殺皮承明這事,是在外宅進行的,楊成安這對夫妻嫌疑就很大了。
另小鄭氏是鄭家姑娘,雖日日在楊家治喪幫忙,卻不是日日住在楊家,經常要回家,皮承明死那晚,她就不在楊家,不是沒嫌疑。
至于庶長子一房,韋氏居于內宅,查不到進出痕跡,楊成仁因是官身,公務忙碌,有時回家會很晚,治喪一事來的突然,他雖為親子,需得立刻跪靈守孝,但官府那邊的事總得交接一下,不方便在白天有客之時,便只得晚上……
不在場證明特別清晰的,只有韋氏一個。
“……案子查到現在,已經不單單是兇殺之惡,牽扯越來越大,太後前段日子辦的貪污案……你該聽說過?好幾個人被抄了家,現在又翻出點新東西,大理寺立了功,左骁衛李三郎上蹿下跳,都不往這邊擠了,反倒提防咱們十三郎朝他那邊的地盤下手,防的那叫一個嚴實……弄的好像現在破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脈絡龐大的貪污案,各官員背後的利益鏈條牽扯。”
屠長蠻看了看左右,湊近些,低下聲:“楊家這事,最關鍵的是,不要經手的東西丢了,這個什麽賄賂的憑證來的,老爺子死的太急,沒傳下來,或者說傳下來了,但被人給藏起來了,許是想要私吞,許是想賣個好價,反正現在去問,整個楊家的人都說不知道在哪兒,一團亂。”
崔芄沉吟:“所以這兩樁命案的殺機,是這個?”
“很有可能。”
屠長蠻長嘆氣:“這幾天我們忙得跟孫子似的,十三郎雖然脾氣不好,但也真正跟着忙瘋了的,如今只能肯定,東西一定在楊家,并沒有出去,就是不确定在哪……”
“到底怎麽辦才好,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根本找不到方向啊,難不成得再來條人命,打破這個困局?”
屠長蠻發誓,他只是随口抱怨,沒別的意思,哪知這回烏鴉嘴了,小半天過去,他再來找崔芄,帶來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
“——娘喂還真又死了一個!楊成安死了!”
崔芄:……
他立刻起身,收拾箱子,披上披風:“走吧。”
屠長蠻:“嗯?你要過去?”
崔芄:“我現在不是你們的編外仵作?”
你過來難道不是請我的?
他頓了下:“當然,如果你們找到了其他的仵作——”
“去哪兒找?哪兒找的來?都跟你說過了,別人幹不過十三郎,故意在這方面卡着呢,那群仵作個個仗着世家發話,理都不理我們,我的意思是——”
屠長蠻眼角刮了下隔壁:“那誰也在呢,你敢去?”
“為何不幹?”
崔芄已經一邊說話,一邊往外走了,陽光灑金,落在他身畔,暖融融溫柔柔,無懼無憂,我自從容,跟畫一樣。
屠長蠻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要不得說我們崔郎呢,就是厲害,誰都敢惹,誰都不怕!
“等等我啊——”
屠長蠻快步跟上,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見面就見面,要是十三郎忍住,動手揍崔郎,他就出來攔一下……
不過應該不會?
十三郎雖有時候很沒個人樣,但向來不對弱小出手,崔芄瘦巴巴有沒有武功,小腰細的一掐就能折,十三郎應該不會上手吧?
作者有話說:
病的有點兇,明明吃了藥,竟然更嚴重了,再請假一天,明天不更新哈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