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吃醋
第54章 吃醋
偏僻的通道角落, 不引人注目的房間,晦暗無燈,四外無聲, 若不是隐隐傳來似有似無的說話聲, 幾乎不會讓人覺得有人在這裏。
房間裏的人很謹慎, 說話聲音很低,奈何這裏太僻靜,所有聲音都被襯托出來。
崔芄收住腳步,不敢再動,不能往前, 也不能往後。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追的人, 怎麽走到這裏來的。
“今天的貨……有些既定主顧沒來……”
“安心……賣得完, 咱們品仙閣, 什麽時候缺過主顧, 這個沒來還有那個……這次的風浪還行,海船兩日前已到港,再出去得過完正月……尾巴處理掉……”
“海圖的事……”
“哪裏有什麽海圖,咱們有的是禦刀郎的腦子, 郎君釣魚釣了這麽久,總算不用憋着,能直說了……”
“禦刀郎果然好本事……”
“所以跟着他沒錯, 少讓外頭那些當官的給忽悠了,他們到咱們禦刀郎面前,不還是得跪舔……”
話到這裏還算正常,應該是久久不見的組織夥伴互通信息, 聊了風險和接下來的計劃準備, 順便吹噓一番自己的上司, 感嘆自己找到了一份好活,可接下來,就有些微妙了。
“……這些錢怎麽送,聖人……”
“噤聲,貴人的事,豈是你我能插嘴的?”
“可那邊總要有個交接的……”
“不是有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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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觸碰到最敏感之處,話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
崔芄怔住,這裏頭還有皇家的事呢?
聖人已是天下之主,縱與太後有些矛盾,也是母子之間,他仿佛從未聽聞事關錢財之事,不管聖人還是太後,都不缺錢,可這些人似乎就在做送錢的事,甚至不止一次,且數額巨大,至于韋家……當今皇後,聖人的發妻,就姓韋,韋家乃是外戚,在朝上無實權實缺,不過的确家財頗豐,這個家財,原是別人送的麽?
還有海船,商路,這些,武垣知道麽?
“誰!”
突然一聲響動,房間內相會二人警覺,立刻翻窗開門,追了出來。
崔芄驚了一下,才屏住呼吸,并不是他,他方才一直沒動,是別人,也有人就在附近……偷聽,在他對面不遠處,隐隐一個影子,看不清男女,與他同房間的距離差不多,聽到的音量動靜大概也差不多,這人應該是想聽清楚些,下意識往前走,弄出了動靜,讓房間裏人發現了。
房間裏沖出來兩個男人,都穿着黑色衣服,身量差不多,一個長臉,一個小胡子,沖着發出動靜那人就去了。
崔芄感覺不好,不想跟着倒黴,趕緊往後退,同時心裏祈禱,不要被看到不要被看到……
并沒有被房間裏這倆男人看到,但他發現了在場偷聽的另一個人,那個人也知道他的存在,且比他對這裏熟悉多了,甚至連逃跑路線都規劃好了,很快沒入人群。
但只要別人在追,就不會永遠安全,遂這個人做了件事——甩鍋,朝崔芄跑的方向扔了顆小石子。
房間裏那兩個男人偶像被扔出去的骨頭吸引的狗狗一樣,迅速朝這邊來了。
崔芄:……
我謝謝你。
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從容,不動聲色拉開距離,不被那兩個人懷疑,不被追到,一不小心,走進了送酒的女侍堆。
這裏的女侍受過嚴格調|教,有自己的理解規矩,客人們不理會,不調笑,她們就始終安靜低調,規規矩矩走路,客人們過來,有意親近,在她們的理解裏,就是你想玩,想要被關注,她們自也熱情對待,什麽花活都有。
崔芄瞬間就感覺一堆帕子滑過他的眉眼,遮了他的視線,迷惑了他的鼻子,有點想打噴嚏,還有姑娘拉住他的手,靠往他的肩頭……
美人氣息如蘭,媚眼如絲,可惜他無福消受。
這些香味太濃了,他有點想吐。
這個瞬間他突然想起,之前琴娘子提醒的那句話——不要落單,落單會被吃掉。
他知道,如果他表現出強硬拒絕的樣子,這些姑娘不會為難他,可他現在正在被懷疑,表現的特殊……并不是什麽好表現。
可又實在忍不下。
他已經看到那兩個男人過來了,視線犀利如鷹,掃視四外。
“郎君可是生奴家氣了……”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将他拽出姑娘堆:“抛卻奴家到這裏,是想讓奴家吃醋麽……”
梨花面,美人顏,素手纖纖,氣質出塵,正是琴娘子。
她一邊拉着他的手往旁邊走,說着親親熱熱的話,一邊眼色示意他噤聲,別說話。
很快到一個轉角,很巧妙的一個角落,周遭喧嚣,此處卻蔽人視線,很有些隐秘。
“崔郎——”
琴娘子撲到崔芄身上,做出親吻姿勢。
雖則暧昧十足,但二人身體并無太多接觸,只琴娘子的手搭着他的肩膀,頭側過來,不管誰過來看到都會以為他們在親熱接吻,實則他們只是頭臉相側,皮膚都未接觸到一點。
也就是這個時候,有腳步聲傳來,兩個男子經過。
崔芄認出來,這就是剛剛從房間裏出來的那兩個男人,一個長臉,一個小胡子。
琴娘子似乎習慣了這種意外,紅了臉頰,嬌嗔假羞:“啊呀,崔郎真是的,幹什麽這麽猴急,地方都不選選,奴家都被瞧見了。”
崔芄:……
兩個男人似乎認得琴娘子,也見慣了這種男人猴急的事,或者說,在這個場子裏,不這麽表現才不正常。
這是個非常正常的男人,非常正常會發生的事,自然不可疑。
二人像什麽都沒看到一樣,面無表情路過。
崔芄松了口氣。
琴娘子卻拽着他衣角,沒有放開:“噓——不要以為這樣,就安全了,若引起他們第二次懷疑,事可就大了。”
崔芄:……
停頓良久,他才問:“你怎麽在這裏?”
琴娘子就笑:“奴不在這裏,怎麽救郎君呀。”
崔芄:……
“我是教坊司的人,下午見面時還說很忙,要排琴曲,你覺得我不該在這?”琴娘子美目顧盼,氣息如蘭,“沒辦法,有人在這裏點了我的名,我就得出現。”
距離太近,崔芄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不似方才姑娘們身上那麽濃,是清新淡雅的梨花香,但他仍然覺得不自在:“可以放開我了麽?”
琴娘子難得遇到這麽有趣的人:“那你推開奴家呀……”
崔芄:……
突然旁邊伸出一只大手,将他拽了出來。
個高腿長,肩臂有力,是武垣回來了。
“琴娘子不是要排練琴曲,怎麽有空過來搶我的人?”他聲音不高,眸底光芒微寒。
琴娘子看看他,再看看崔芄,笑的意味深長。
站好了,扶了扶鬓發,她慢條斯理:“排練完琴曲,就不能來了?那個宴會又不在今日,今夜我也有別的要陪的人嘛。”
武垣眯了眼:“你之事,我不計較,但你也要懂分寸。”
話不重,語氣卻很重,眉眼間甚至有鋒利之色,血殺之氣,看起來是妥妥的威脅了。
琴娘子怔住。
崔芄蹙眉:“她只是在幫我。”
武垣看他:“你在心疼她?”
崔芄感覺氣氛詭異,看向琴娘子:“你先走吧。”
琴娘子通透,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東西,自也不想在這裏招人厭,福身一禮就轉身離開,告知的話都沒敢多說。
“你想護着她。”武垣看着人離開的背影,“我很可怕?還是,你喜歡她?”
崔芄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不比十三郎,有紅顏知己在這裏,惦念牽挂,時時來看。”
武垣眉梢一挑,表情變得奇怪:“你說蝶煙?盧瀚跟你說的?”
氣氛也變得很奇怪,莫名其妙讓人感覺有些惱怒。
崔芄繃着臉:“我……”
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武垣拽走:“人多眼雜,這邊走。”
崔芄也意識到,來來往往的人過多,很多話都不适合說。
那兩個男人又走過來了,長臉的眉目肅靜,小胡子一臉緊繃,走得又快又急,想是想找的人還沒找到,但有線索了?
崔芄有些緊張,下意識牽住了武垣衣角。
武垣攬過他的肩,動作很輕,沒有說話,但安撫維護意味明顯。
不管環境如何,心情如何,這人給的安全感,從來都是足足的。
崔芄漸漸安心,待這兩個人走遠,才輕聲和武垣說:“我放在不小心,撞到了他們說話……”他把剛剛的事告訴武垣,都聽到了什麽,有什麽懷疑,“他們還提到了這個人……”
他拉過武垣的手,在他掌心寫下‘聖人’二字。
武垣看着他:“怪不得他們尋你。”
崔芄意外:“你都看到了?”
“離的太遠,來不及趕回來,倒是輸給了美人。”武垣這句話意有所指,說的很有些酸意。
崔芄:……
“我過來時,就給他們提供了別的方向,他們當不會再懷疑你,”武垣看着他,“你可安心。”
崔芄絲毫不懷疑武垣的能力:“那我們現在?”
武垣:“來都來了,自然是看一眼拍賣會,長長見識。”
“不必說的這麽客氣,”崔芄道,“該長見識的只我一個,你早就看過。”
武垣揉了下他後頸:“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長見識可以,不能壞事,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許動,得讓拍賣會正常進行。”
崔芄懂:“乖乖的,我知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打聽消息最為緊要。
沒過多時,有掌事鳴鼓通知,重頭戲拍賣開始。
場廳很大,座位很多,武垣帶着崔芄在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指現場的人給他認識:“……那位是禮部王華,那是吏部尚書梁棟,盧瀚的頂頭上司,這幾個人在厲正初死亡前後,同他都有來往,且時間線有可疑之處。”
崔芄默了片刻:“所以你方才離開,是去辦正事了?”
“不然?”武垣挑眉,“以為我同你一樣,受用美人恩?”
崔芄:……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不更新_(:зゝ∠)_
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近年底三次元又太忙,本文以後更新頻率大概這樣,日更五六天後休息一天,不再另行通知了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