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與他關系匪淺
第56章 你與他關系匪淺
今日來此, 并不是因為琴娘子的提議,還因為武垣準備了小小驚喜,想要給崔芄。
這是過往他那麽忙, 很久不見人影的結果。
人命案的确要查, 但更多的, 是想崔芄知道禦刀郎。
盧瀚并不是武垣安排過來,告知他這件事的人,之所以會提到,完全是個人想法,是意外, 武垣可能想親自告知他, 奈何被人搶了先……
崔芄是以明白, 為何之前武垣表現那麽大, 有點不太高興, 原來根由在此。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離開了。”武垣起身,也攔着他。
崔芄還沒回過神:“可這裏還沒結束……”
武垣:“我同你到現場, 也不是為了從頭到尾看完,直到它落幕的。”
崔芄:……
的确是。
以武垣的身份脾性,他過來這裏很正常, 有不同于其他客人的表現很正常,要是過于尊敬,從頭到尾專注拍賣,直到結束, 是真的有點不正常。
二人并肩往外走, 現在所有人聚于拍賣廳, 熱鬧都在裏邊,往外反倒清靜,沒什麽人,尤其走在僻靜的路上。
崔芄側眸看武垣:“方便同我說說這個人麽?”
武垣:“原來崔郎也會心急啊。”
崔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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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跟你聽到的差不多,”武垣清咳一聲,很是正經,好像剛剛調侃別人的話不是他說的似的,“矮個子,擅使刀,身材健壯,跟船走過幾次海路,對風浪似乎很熟悉。”
崔芄等了很久,都沒有後續,很有些意外:“你不應該知道的更多點?”
你可是內衛,總不至于知道的東西和盧瀚差不多?
武垣眼梢微微翹起,迅速往四外看了看——
崔芄立刻明白,此處人多眼雜,別人的地盤,不好說太多壞話。
武垣微垂頭,靠近些許,聲音壓低:“此人陰險狡詐,手下有一支特殊的死士隊伍,同一些朝堂權貴官員,甚至此處的東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事。”
崔芄耳朵有些癢,忍不住後退,可能這裏地籠燒的太熱,耳根也有些紅:“不是不方便……回去再說。”
武垣看着他耳上那抹緋色,靜了片刻,聲音微啞:“這個人……行蹤成謎,經常不在長安,平日也不參與旁的事,只管船商和賺錢,他很警覺,不方便靠得太近,我查到的東西也不是那麽多,再給我些時間,嗯?”
崔芄輕輕點頭:“嗯,我不着急,謝謝。”
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于他而言,的确不是那麽着急,比起更快知道所有事,安全隐藏自己才最重要,他應承過祖母,會好好活着的。
只是事關家仇,情緒總是很難左右,一遇到相關的人和事,立刻翻湧,控制不住。
武垣垂眸,聲音裏有種難以言說的低柔:“你的事,還不肯同我說?”
崔芄避開他的眼神:“這裏不合适……”
武垣影子融在夜色,聲音更為溫柔:“你該知曉,總要說的。”
崔芄當然知道,他來長安,為的就是這件事,有意接近武垣,他成為朋友……也不知現在他們是否可以稱之為朋友,總歸他來長安做的所有事,都帶着目的,為的就是這個。
總有一天,他要說的,從頭到尾。
他只是……有點不知道怎麽說。
“你既查到了這人是誰,在幹什麽,應該也知道了些過往經歷,”崔芄擡眸,看向武垣,“我的事,應該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年輕郎君眼底彌漫着巨大悲傷,難以慰藉,消融不了。
武垣心中一軟。
他本想說我知道和你親口說,是兩回事,可此時此刻,這樣的話卻說不出口,只伸手輕輕揉了揉崔芄發頂:“你還有我,知道麽?”
崔芄一怔,又垂了眼,聲音很輕:“……嗯,我知道。”
不遠處廳中突然爆發一陣巨大歡呼,間或幾聲遺憾,應該是有什麽好東西又被人拍下,搶不到的人在拍大腿。
崔芄攏了攏衣襟:“那我們現在……離開?”
他能聽到的聲音,武垣當然也聽到了,還看到了映在窗上的美人影,細腰窈窕,素手纖纖:“不然?崔郎莫不是還想在這裏消受美人恩?”
崔芄:……
這茬是過不去了是麽?
他知道武垣是在開他玩笑,并沒有當真,不然也不會是這個表情,就只是想看他窘迫而已。
他瞪了武垣一眼:“我要去官房,你在外面等我。”
之前情緒一直緊張,連這方面都忽略了,現在才覺得小腹有點點漲,要是這麽走了,怕是撐不到歸家。
武垣便笑:“我知道在哪裏,我帶你去。”
不過這一次,不管他怎麽逗,崔芄都不說話了,而且路短時間少,也沒給他什麽發揮機會。
崔芄越過槅扇,走進官房,解決個人問題。
本來一切都很好,品仙閣處處講究,連如廁都讓人倍覺貼心,洗手有熱水,隐私有保證,可走出來,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好像有人跟着他?
為什麽?在哪裏盯上的他?想要做什麽?
崔芄本來對武力之事沒那麽敏感,但誰叫夜裏光影交錯,難以藏身,別人的惡意又那麽明顯,盯在身上的視線難以忽略。他感覺自己不能表現的太明顯,讓別人知道他知道了被跟蹤,但萬一別人馬上要害他……
“十三郎!”
他毫不猶豫喊了武垣。
武垣就在官房外,幾乎他聲音剛落下,就來到了他身邊:“唉,就知道你一刻都離不得我,上個官房也想,這麽粘人。”
嘴裏說着調侃的話,臉上表情也看上去很不正經,很符合武垣在外面的形象,和此刻的情境氣氛,但崔芄看得出來,那些隐藏在情緒裏的擔心。
還過來的這麽快。
崔芄突然就放松了下來,眉目舒展,沖對方伸出了手:“忙了一天,累了,不想走,你拉着我。”
武垣反應很快,只怔了下,就握住了崔芄的手:“只是想拉着?要不要背你?嗯?”
崔芄已經迅速在他找新寫字,告訴他有人跟蹤。
武垣眸色微深,擁住他的腰,将他抱到懷裏,頭微微垂下——
“乖一點,就抱你走。”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極有占有欲的姿勢,占有性的吻,實則他只碰了碰崔芄頭發,并未讓崔芄有任何不适。
崔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沒躲。
別人果然不會讓他們輕松過去,他們這邊還沒讨論好怎麽離開,拉着還是背着還是抱着,外側突然有人跑過長廊,過來喊武垣:“……那邊有要事禀告,十三郎要不要過去看看?”
前面的話聲音很低,似不許讓別人聽到,但并不影響提取信息,內衛在這邊的布置發現了問題,不小,不能擅專。
武垣跟品仙閣關系不大一般,有些事不能明說,每回來也都打着幌子,不去看看……不大正常。
“自己一個人可以麽?”武垣揉了揉崔芄的頭,“放心,哥哥疼你,去去就來,不會太久。”
崔芄:……
什麽叫哥哥疼你,怎麽就哥哥疼你了?
武垣垂眸看他,笑容張揚恣意:“崔郎放心,我武十三的人,在長安城哪都能橫着走,誰敢傷你一根頭發,我必掀了他家的屋,你乖一點,等我回來,嗯?”
崔芄怎會不明白,所有親密動作,所有哄人甜言,都是演給別人看的,是武垣給他撐開的保護傘,武垣在前,沒有人敢傷他,跟蹤又如何,又敢做什麽?
“我就在這裏等你,有點冷,你讓他們上個碳盆再走。”
“好,”武垣一邊吩咐過來報信的人,一邊悄悄握住崔芄的手,在他掌心寫字,告訴他屠長蠻很快就到,“等我回來,背你回家。”
武垣可太明白了,這一出太明顯,是有人要調他走,好方便幹點什麽上不得臺面的事。可別人也很知道他性子,不會白白來這一出,他過去看,如果什麽都沒有的話,他可是要大鬧掀桌的,的确給了他點東西,與案情有關。
他知道別人是沖着崔芄去的,有點擔心,但只要他擺出架勢,別人不敢傷崔芄,那以崔芄的聰明,應該可以應對。
他腳步很快,趕得很急,想迅速回去,也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這時,這裏,收到一張來自大伯的紙條——
不許動韋家。
韋家,是當今聖人發妻,皇後的娘家,皇後姓韋,美豔風情,而他大伯武三思,是太後最看重的侄子,武家的主心骨,決定着所有武家大事和前往方向。
是武家說話最有分量的人。
是不許動韋家,還是不許動韋氏?
武垣冷笑一聲,手指輕動,紙條變成碎屑,飄散在空中。
崔芄坐在廊下,看到有雪花自天空飄落,姿态翩跹,溫柔多情,像美人起舞。
正想着,有位美人走過來,身影娉婷,腰肢如柳,素手纖纖,眉目如畫,烏發紅唇,有蝴蝶簪子在發間停留,随着腳步輕輕顫動,栩栩如生。
人美,聲音也動聽:“這位郎君,妾身可以坐在這裏麽?”
崔芄看着她空無一物的手,未穿大氅的單薄身材:“這裏很冷。”
“沒辦法,走的腳累,一步不想多動,就想先歇一歇,”姑娘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笑容明豔動人,“這裏太大,剛剛差點走岔了路,不過還好,走回來了,郎君閑适從容,炭爐在側,暖爐在手,應該是對這裏很熟悉了?”
崔芄就知道,調走武垣,一定會有人來尋他,只是沒想到是位姑娘,還是這樣的試探方式:“倒是要讓你失望了,我對此地不熟。”
為什麽要派一個姑娘過來,這個姑娘是誰,又想試探什麽?可是剛剛他不小心被迫偷聽的事?與那個禦刀郎有關麽?
姑娘眉目微深:“聽聞,你是同十三郎一起過來查案子的。”
崔芄:“我是來見世面的,至于十三郎為何而來,得到了什麽,你怕是得問十三郎。”
“你不是與他關系匪淺?無話不談?”
“姑娘說笑了,我非官府中人,只是跟着見見世面,看個熱鬧而已。”
“真的什麽都沒了解到,沒有對什麽記憶深刻?”
“沒……”
“比如美人什麽的?”
聽到對方這句話,崔芄突然意識到什麽,怔怔看着面前的姑娘,雖然沒覆面巾,沒繡有蝶字,但的确明媚耀眼,是個實打實的美人,發簪上也有蝴蝶……
“你是蝶煙?”
傳言裏那個武垣的‘心尖尖’?
蝶煙笑嘆:“可終于瞧出來了。”
崔芄:“你果然是十三郎……”
蝶煙笑眯眯:“什麽?相好?”
“你過來試探我,”崔芄垂眸,“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他人的指示?”
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在蝶煙走過來的同時,身後注視的視線消失,且四下清空,再無人來往,這裏發生了什麽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蝶煙微笑:“崔郎聰慧,心裏是怎麽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