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該懂朕
第65章 你該懂朕
方向思路有了, 接下來急需要解決的是兩個問題。
其一,尋找案件兇手。厲正初和王華的命案看起來似乎不相關,但不管嫌疑人還是作案手法, 都存在交疊暧昧之處, 以現在線索, 他們傾向是同一個兇手幹的,目的麽,也很明顯,跟品仙閣的暗裏交易有關。
這事說難很難,品仙閣在長安城存在不是一日兩日, 其體系在還不為人知的初期, 就已經架構成熟, 想要抽絲撥繭獲得所有信息, 從而挖兇手是誰, 非常不容易,且需要時間,可本案兇手個人印記太強,利用動物的點出其不意, 這樣的人其實也并不多,只要鎖定這個方向,再與品仙閣的關系網絡比對, 找到也不是那麽難。
且剛剛一波聊天交換信息,他們現在手裏算是有了足夠多的線索,接下來分別去各方面追蹤驗證,應該會有收獲, 實在不行還可以布局釣魚, 看誰上鈎。
第二個問題, 就是怎麽不被對手察覺了。
比如厲正初的案子,原本就歸屬大理寺,大理寺派系,尤其跟大理寺關系非常好的左骁衛李骞這些人,平時就與內衛多有摩擦,怎麽可能允許正經辦的案子被搶,發現內衛行動,必然會有沖突,屆時怎麽應對?
如果案子判定,再無更改,那怎麽沖突都沒關系,大家各憑本事,又不是第一回 了,怕就怕案子過程中各種被搞事,各種被打斷,時間無限拉長,線索也被曲意更換,辦人命案,最有最佳偵破時間的。
武垣對這個問題的應對很老練,直接說不用隐瞞,将自己最大的目的,最重要的行動隐藏,其它查案動作,什麽問話跟蹤全都沒關系,別人要知道就讓他們知道,兩邊矛盾從來沒少過,縱使現在他們撇清,對方也會覺得他們會插手,甚至覺得他們憋着大壞,警惕性更高,更加提防,不若給他們點刺激,壞他們心态。
一不小心鬧出不好解決的大事……
也沒關系。
這幾個字說的意味深長,淡定自若。
崔芄其實問過武垣,為什麽不好好對付李骞,任他一直挑釁蹦跶,何不一勞永逸,武垣說朝堂需要這個局勢,按下李骞,還會有別人,不如就這麽保持現狀,李骞一直挑釁,一直想取代他,他閑着時,就随随便便回應幾下,全當打發時間,忙碌時,就随便挑點其它方向,他看不順眼的事,讓李骞去焦頭爛額的發愁,再也顧不上他。
“……小貓都愛玩,你給它個藤球它會追,給它個毛線球它會咬,你把雞毛毽子拴樹上,它也會跳起來撲——”
武垣一臉‘孺子可教’的滿意:“李骞向來懂事,從不會讓我失望。”
屠長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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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時逗一逗,不需要時就随便扔個玩具讓人自己玩,把人當小貓小狗看,十三郎牛逼!這話李骞要是知道不得氣死!不過也是活該啊,他怎麽能就這麽蠢,被玩了還不知道!
崔芄垂眸:“總歸還是要查品仙閣的,用什麽借口?”
“內衛查東西,何須借口?”武垣淡定端茶,霸氣極了,“我哪年不查他們幾回?”
屠長蠻心嘆服氣。
十三郎可謂是官場最能整活的人,他何止年年查品仙閣幾回,他哪裏不查,想查哪查哪,原因角度還總是特別清晰,有時是手裏缺錢了,有時是嘴裏味淡了,有時時沒事閑了,有時是突然想正義一把幫個好人了,有時單純看誰誰不順眼了……沒他玩不出的花樣。
他還回回理直氣壯,從不遮掩,有時是好人,有時是壞人,讓人猝不及防,沒誰能摸得準他的心思,更不知道要防備警惕哪個方向。
這回王華的事事發時他們就在品仙閣,也第一時間進行了封查,但十三郎并沒有命令手下接下這案子,而是撒手不管,讓品仙閣去報官,最後仍然歸了大理寺……
怕不是早就想到了這一天,是故意的?
因為感覺兩個案子可以并案處理,搞起來更方便,要麽就都摟到手裏,要麽就都讓出去,到時候踩別人臉時可以踩的更狠?
寒夜漫長,屋裏卻暖意融融,菜很好吃,茶也很香,難得閑時,三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夜半三更。
所有疑問都通透了,沒有安排都計劃了,接下來,當然是先好好睡個覺,然後開始不同方向的行動。
屠長蠻這邊,肯定不能再盯着那條蝰蛇了,人已經找到‘家’了麽,別人弄了這麽個局,當然不會讓蛇很快離開,他能發現,大理寺那邊肯定也會發現,按他的思路這麽走,最後不能判案子是自殺吧,多少可以推個意外。
這邊留了人暗中觀察就行,屠長蠻已然更改路線,盯那幾個案件嫌疑人,比如琴娘子,比如盧瀚,比如梁棟,琴娘子是教坊司的人,沒活時等閑不出門,天冷又不怎麽愛出來逛,沒給他留什麽機會,盧瀚和梁棟就不一樣了,将近年節,官場應酬不要太多,有些外面不方便講的話,推杯換盞時情緒松動,難免多少說點,還有推杯換盞後惬意愉悅,難免做點平時不太多的放松之事……怎會願意被人知道?
偏偏屠長蠻幹活還有些不務正業,天冷麽,總會貪幾口酒,飲了酒,腦子行動多少有點遲鈍,就被抓包了幾回。
不說盧瀚和梁棟,就說跟着兩位大人走的近的,尤其最近正在查案的大理寺手下和左骁衛的人,差點要跟屠長蠻幹架:“你怎麽回事!想幹什麽!還敢跟蹤——”
屠長蠻當場就拔刀了:“少自作多情,老子跟你了麽!就你這姿色也配!老子喜歡腰細屁股大的姑娘,你這屁股,啧啧,不行!”
看起來摸魚又擺爛,還有脾氣,一點都不像正經在工作,反而一副攪局的樣子……
這馬上過年,誰想工作,誰不想得過且過,他這麽表現,反而不怎麽令人懷疑了。
有屠長蠻在前頭吸引火力,別人就可以低調的查更深更隐藏的線索方向,比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垣。
武十三郎在長安城什麽名聲都有,出現在哪裏都不奇怪,路過哪裏也都不奇怪,突如其來被哪個瞬間吸引,陷入什麽小賭局也不奇怪,比如街頭鬥雞,村裏鬥牛……
遇上了,随口問問就更不奇怪了,你敢不配合?行啊,罰錢,拿來吧你!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武十三郎跟家裏決裂,自己搬出來住了麽,花錢也一向大手大腳,将近年節,想來是手裏緊了,想出外撈點,哪裏能撈呢,最方便的當然是青樓賭坊這樣的不正經生意了,可平時他就老往那邊薅羊毛,總不能且着這幾家禍禍,這不,明顯改變路數了。
大家眉眼一對,懂了,武十三郎一來,就乖乖的表演,配合的回答問題,配合的上供‘孝敬’。
武垣便在這些細枝末節裏收集線索,尋找那豢養動物的人,對于市井街頭的流言也不關注,态度随意。
于是流言便越傳越多,越來越離譜。
“沒想到武十三郎也這麽缺錢,往年也沒這樣啊,莫不是要娶媳婦了?”
“你還沒聽說啊,永寧坊都快傳遍了,他看上他那個鄰居崔郎了,聽說貌比潘安,腰細手白,可好看了!”
“嘿嘿有人看到他們當街親嘴,那叫一個天雷勾動地火……奈何家裏不答應啊!”
“何止不答應,他那個爹,和實際掌管武家大權的大伯,早放出話去,一分錢不會給
他……”
“啧啧,也是可憐吶……”
“英雄難過美人關,也不知何等絕色,讓這鬼見愁都服了軟,傾了心……”
被街頭巷尾議論的絕色美人崔芄,接到了活兒,幫人入殓。
因已打出名氣,又有武垣屠長蠻私底下的或贊揚或引導操作,什麽有些事不可錯過,錯過後不吉利,或于家族未來有害……厲正初和王華的家屬很難不要求邀請崔芄幫忙,盡管大理寺并不願意,但案子是案子,情理是情理,生死大事,家屬已經妥協讓官府驗屍查探了,總不能連入殓納棺的安排,官府都不允許別人辦吧?
崔芄明面上與官府并沒有什麽交集,也就是被武垣帶出去過幾次,但以武垣脾氣,還有崔芄不怎麽喜歡笑的感覺猜測,兩個人好像關系并沒有多好,武垣這個陰逼沒準是在利用人家……
大理寺這邊查不出兩人的事,左骁衛也不能确定二人關系,崔芄表現的又太靜,問心無愧的樣子,半推半就的,也就允了。
崔芄是以順利進入後續過程。
他的手法本事不用說,見過的人無不震撼,這次也一樣,家屬無不服氣尊敬,崔芄便也能趁着這機會了解一些事,死者的過往習慣,熟人圈子,經歷過的事,等等。
哀樂聲聲,正是家屬最緬懷逝者的時候,越是關系親近的,越會願意講些逝者之事,對自己也是一個安慰釋懷,見有人願意聽,更是積極。
也有些家屬與死者關系并不那麽好,可不管心裏怎麽想,總不會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不尊敬死者的,裝也得裝出善意,崔芄問,就得配合的說。
崔芄這兩趟活收獲頗豐,家屬‘善意’很夠,願意同他聊很多,誠意也很夠,給的錢物都很豐厚。
他們在努力,大理寺也在努力,時間一天天過去,終于線索證據一一浮出,案子似乎可以結了。
年節在前,不能再拖,大理寺安排了堂審之日。
堂審這日前,左骁衛中郎将李骞去了趟皇宮,面見聖人。
聖人一身明黃織錦,腰帶綴滿寶石,手上帶着翡翠扳指,頭上金冠不只是顏色爍金,是真的真金打造,熠熠生輝。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補湯金碗,似有微愁:“明日堂審,不會出什麽事吧?”
李骞拱手:“聖上放心,都安排好了。”
聖人轉了轉指間價值不匪的帝王綠翡翠扳指,淺嘆一聲:“皇後她,也都是為了朕啊。朕雖不追求這些身外之物,吃糠咽菜也情願,為了天下,什麽苦不能受,可皇後是個女人,是朕的枕邊人,和該好好呵護……”
“你也是男兒郎,為人夫為人父,應該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