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見棺材不掉淚

第69章 不見棺材不掉淚

震驚, 不信,警惕,緊張……

梁棟臉色變化太過明顯, 以至于近前所有人都看得到, 圍觀人群都低聲一傳十十傳百, 所有人目光齊聚在他臉上,等着他反應。

梁棟本人心情當然更迫切,可武垣竟然不說這個事了,轉而說起了王華!

“你殺王華,就更簡單了, 你只需要随便找個理由把他約出去, 到某個房間, 說在那裏放了給他的東西, 別人不方便看到……”

案件證據可查, 細節卻難印證,但跟着證據的推測,總是有方向的,這便是武垣和崔芄讨論多次, 認為唯一可能的方向:“一來王華高價‘拍’到了你給出的機會,他還要求着你辦成呢,當時現場氣氛酣然, 別的誰他不想理,你的話他一定會聽,二來你都刻意提點了私密物,別人不方便看到, 按照正常人思維, 怎會不小心提防, 順手闩門?”

“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在那時悄悄放出你豢養的蛇……一個神秘的密室殺人就能完成,你甚至不需要太思考後續,你養的蛇聽你的話,它還能自己回家。”

“十三郎今日堂前指揮我,該是發現那條蛇了?”梁棟眯眼,盯着武垣,“它可在我家?”

武垣:“怎會?梁大人可非一般人,心智之聰慧,行事之敏密,怎會發現不了內衛在幹什麽,你并不知道那夜我會帶人去,我既去了,遇到事就不會當做沒看見,多多少少要查看一番,你知我不好應付,發現我帶去的人也了不得,立刻識別到了蛇毒,當然不會讓蛇返回自己家,而是發出了另外的指示,引導那條蛇改變方向,甚至在路程中間屢次引導,順便提前暗中布置,讓蛇去了王家——”

“才有了大理寺今日荒唐的結論,說什麽蛇是王華死的,王華之死不能算自殺,也差不了多少,這是個另類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是個意外。”

梁棟:“如十三郎所言,那我是怎麽控制蛇的?既然這蛇有毒,咬人立刻斃命,誰能控制得了?”

“自然不能是說句乖,咬他,它又不是人,怎麽聽得懂?”武垣指了指鼻子,“味道,總有些味道是我們人不靈敏,動物很敏感的,蛇用蛇信感知周圍,它會喜歡和追趕的味道很特殊,人并不易找,但狗可以,梁大人難道不知,我內衛中有人擅訓犬?”

常外屠長蠻按刀挺胸,沒錯,就是在下!

多虧我找來了狗啊!雖然方向是崔郎提的,但狗是我找來的啊,天意在我,這波案子能破我功勞最大!

在圍觀人群訝然的注目禮中,屠長蠻大步走進大堂,把懷裏證據往地上一扔:“你不認也沒用,我們十三郎不但知道你養蛇,還知道你養一堆亂七八糟的小動物,還偷偷的養,不叫人知道,你信不信我們十三郎馬上能把你那一山小動物換個地方!”

武垣縱容手下得瑟不說,還有模有樣的思考了下:“城外西山溫泉莊子外,有個深澗應該不錯。”

梁棟:……

我那些小可愛是養在山裏的,你給養到深澗水裏?你怎麽不直接說都殺了!

武垣盯着他:“如何,還不肯說麽?”

梁棟:“你用這些東西……威脅我沒用。”

“可你不是最讨厭被威脅?殺厲正初就是你覺得被威脅了,迫不得已,那殺王華呢,為什麽?他可不像是一個聰明人……”

武垣說着說着,哦了一聲:“我知道了,他不聰明,但他壞啊,人品太差,沒什麽道德底線,為了達到私欲無所不用其極,誰都能賣,他能知道盧瀚的把柄,為什麽不能知道點梁大人的?”

“他們以為我欲将心比明月,對你梁大人再真誠不過,誰知梁大人你不止是兩頭吊,你是三頭吊甚至多頭吊,不管多少人來找你跑官,你就一個态度,不答應也不拒絕,最後看表現?唔,讓我猜猜,他是怎麽得到你親口應允的機會的,肯定不是因為能出價最高——”

梁棟臉色變的那叫一個快,可到現在都沒有明确态度,認罪或反駁,可能是心存妄想,可能是等着一個什麽時機……

對付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你總得給他一副棺材讓他看到。

武垣看出來了,也不生氣,也沒着急,就以一副讓對方看到絕對生氣的臉色,慢條斯理‘猜’——

“王華本以為這回的事板上釘釘,畢竟梁大人哄人的話術一絕,動聽的很,可說好的肉遲遲不落到碗裏,狗都會覺得不對勁,怎會坐以待斃?這次最大的競争對手就是厲正初,他最想幹掉的就是厲正初,當然要順手去幹點壞事——他暗殺了厲正初好幾次,去過好幾次厲正初的家。”

“這點我可以作證!”琴娘子适時舉手,“王華做事并不講究,也不擔心名聲,在外面當然不會亂說話,可到了女人堆裏,什麽話都說,傳出去就不承認,反正女子低賤,都會說謊話騙人……我有一次路過厲大人家,親眼看到王華與他發生口角,甚至小有撕扯,王華也跟女伎吹牛,說朝厲大人動了好幾次手,說厲大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滑溜的很,他出手必要見好處,殺不了人,自然得順點東西……”

武垣看向梁棟:“你猜,王華順到了什麽?”

梁棟牙齒咬得咯咯響:“那得去問他自己,我又不是王華,怎麽會知道!”

“梁大人怎會這般妄自菲薄,我都猜得到,梁大人怎麽可能猜不到?”武垣微笑,“厲大人藏的最結實的不就是那些私底下調查到的東西,王華能順到的,無非那些事,我猜——他應該知道了點什麽,還那麽湊巧,就是你梁大人的黑料,可不就能反制要脅你了?”

梁棟:……

武垣看着對方不怎麽漂亮的臉色,笑意更深:“那梁大人再猜猜,這些黑料,是王華順手順來的呢,還是厲正初讓他‘順的手’?”

梁棟眼瞳顫動:“怎麽可能有人這麽蠢……”

“怎麽會有人這麽蠢,把可以威脅的東西分享?”武垣看着他,“梁大人想不通,是不是?”

梁棟不是傻子,不是猜不出來厲正初幹了什麽,他不理解,這說不通,一個正常人不會想這麽做,也不該這麽做。

武垣則斂了笑,眸底墨色沉深:“梁大人自己,又為何親自殺人?”

這也說不通不是?

“你身居高位,也算掌握着很多人的生死,身邊難道沒有信得過的心腹?即便沒有,那死士呢,灰色地帶接活兒的呢?梁大人不是跟品仙閣關系好,各種消息都很靈通麽,是怕丢臉,還是沒這個錢花?”

梁棟:……

“還想不明白?”武垣目光如炬,“品仙閣是什麽地方,需要我告訴你?”

梁棟很難不被一句句追逼搞的火大:“品仙閣當然是權力之巅!朝堂解決得了的事那裏能解決,朝堂解決不了的事那裏也能解決,別人不配知道!”

那裏早就是一個特殊的交易場,有自己的規矩法則,只要遵守那些,別的都是小事,所有做官的人可以朝堂表現不佳,絕不可以在品仙閣表現不佳,朝堂上不行,哪怕被關被罰被貶,都有周旋空間,只要給得起價碼,品仙閣若将你移出名單,你便再無出頭之日……

那裏才是最拼的到權力滋味的地方,會讓你有醒掌天下權,醉卧美人膝的暢快感覺,交易,價碼,清掃痕跡……沒有品仙閣買不到的東西,做不到事。

如果能走到最上層的核心位置,整個天下幾乎無敵。

只要交出足夠分量的投名狀,就能成為他們的自己人,核心在望,只要能進核心位置……什麽辦不了?

武垣:“品仙閣裏,你也不過是個喽羅,見都沒見過他們最上層的核心組織,憑什麽覺得別人會保你?就你付出的那點東西,幫他們豢養珍禽野獸?你配麽?你不過也是他們随手就能放棄,推出去頂鍋的那一個。”

梁棟很想反駁,但并沒有那麽多底氣。

武垣:“你是不是在想,接下來怎麽收場?我告訴你,你不招認,在我這裏你收不了場,還會越鬧越大,更不好收拾,那些你期待能撈你一把的人,被你連累到自己都沾了泥說不清,你猜他們可還會繼續撈你?你招認了,我呢,證明了我的能力,也能托我大伯的福回家,你好我好大家好,你還有時間工夫看不能挽回,梁大人真的不不知道怎麽選?”

梁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甘心。

武垣:“其實你招不招,在我這證據也是足夠了的,比如你說你沒見過厲正初,不承認去過他的家,但他家院裏有一種特殊的泥,只要踩過,必會留下痕跡,你猜我們翻找了多少雙你的鞋子,你那天穿的鞋找沒找到?”

“還有毒蛇,你說蛇不是你養的,但你用的那些所有的香料,我的手下都已經用狗幫忙清理掉了,你猜猜那條蛇現在會去哪裏,今晚會不會早回家?”

梁棟額角開始冒汗。

武垣:“我也不過是好奇你為什麽非要自己動手而已,是誰逼你的,其實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沒準還可以幫你幫忙報仇呢?”

他甚至靠近梁棟,壓低聲音,說了兩句別人聽不到的話:“其實梁大人要辦成什麽事,何必找別人,不若找我,整個長安城,還有我十三郎辦不到的事?價碼還不用那麽高。”

梁棟盯着武垣:“你懂什麽?”

他聲音晦澀,雙目赤紅:“呵,坐井觀天,以為自己知道了全部,其實不過是九牛一毛!十三郎,你敢往裏查麽,知道品仙閣後面站的是誰麽!我便在這裏承認了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沒錯,是我殺的人,厲正初和王華都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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