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陸關清特別在唐松月那邊多呆了一會兒才回來。回來時手裏多了兩個一大一小的盒子。進來後，他雙手把盒子遞交給唐老爺子。唐老爺子轉手就送到了梁老的面前。梁老先是一驚，然後連連擺手：“不不不，唐老弟，這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唐老爺子直接把兩個盒子放在了梁老跟前，說：“老朽不是清高。這五百年的山參，再精貴，也是要吃，要服用的。這支參，老朽開一個億也賣的出去，可拿到手的又會是怎樣的人？錢多到那個份上，就是個數字。老朽不缺錢，藥膳鋪子掙得也不少，這支參既然開始服用了，那老朽就要讓它發揮更大的價值。梁老，中醫的發揚光大，您的經驗、知識，不可或缺。家國興盛，牧公與嚴老更是身負重任，這支參送給幾位，不虧。”
梁老的眼眶濕潤了，牧公和嚴老爺子也非常的感動。牧公開口：“梁老，您就收下吧。唐老說的對，中醫的發揚光大離不開您。”
梁老按了下眼角，搖頭：“慚愧慚愧。”
唐老把兩個盒子又往他跟前推了推，梁老接過：“唐老弟的寄望，老朽接下了。但中醫的發揚光大，同樣也少不了唐老弟您啊。”
牧公、嚴老爺子和嚴峻一連連點頭，牧公道：“唐老，您也該出山了。”
唐老爺子摸摸胡子，淡笑道：“這件事不急，眼前最要緊的是先治好陸部長。”
其他幾人見狀都是淡淡一笑，确實也不急。唐家人再次出現，他們是說什麽都要留住唐家人的。唐老爺子接下來告訴牧公、嚴老和梁老，那玉杯其實不是玉，而是一種特別的石頭。這種石頭相傳是從三皇五帝時期留下來的奇石，也是唐家人幾千年的遷徙、躲藏中保留下來的家族秘寶。這種石頭泡過的水對身體大有好處，唐家人用這種石頭做成杯子保留下來。唐老爺子和唐松月的杯子是選取功效最好的石頭制作的，送給牧公、嚴老和梁老的這種杯子檔次要稍微低一點，但也只是相對。這樣的杯子更是錢都買不來的寶貝，恐怕只有唐家人才有。
唐老爺子沒說他還剩多少個，但話裏話外的意思是所剩不多。他要三人平時喝水、喝茶都用這杯子。牧公、嚴老和梁老別提多驚奇了，牧公直說他是沾了嚴老的福，引得嚴老哈哈大笑：“咱們啊，都是沾了關清的福。”
牧公看向頓時尴尬不已的陸關清，笑着點頭。
※
這一場談話可謂是雙贏。當然，談話的內容有一部分也絕對是保密。人都怕死，知道唐老爺子會無償送出五百年老參參須，還有奇石制成的養身杯，那不擠破唐老爺子的屋子才怪。之後，牧公也表示了重新給唐老爺子安排住處的意思，對此唐老爺子答應了。經過這一次，他和孫子是絕對不會有安生日子過的，搬到軍部去住，至少可以清掉絕大多數的騷擾。
當晚，唐老爺子親自做了藥膳，唐松月一直在陸戰烽的病房那邊，唐老爺子也沒有特別去叫他過來，晚飯也是讓陸關清給唐松月送過去的。唐松月還在為第二天的考試埋頭奮戰，不過陸關清怎麽看怎麽覺得唐松月被（數理英）折磨得很憔悴。
送走了牧公等人之後，唐老爺子來到了病房。還在奮戰中的唐松月見爺爺進來了，他問：“他們走了？”
“走了。”唐老爺子走過來摸摸孫子的腦袋：“複習了一天，別看了，考多少分爺爺又不會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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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松月肩膀一垮：“能及格總是好啊。”
唐老爺子直接收了孫子的課本：“這些東西，爺爺也不會，還不照樣當醫生。滿九，爺爺有話跟你說。”
唐松月看了爺爺一眼，站起來走到門邊，手一動，一張符出現，他貼在了門上。見他點頭說可以了，唐老爺子往陪護床上一坐，說：“牧公說給咱們爺倆重新安排住處，就在陸家所在的地方。爺爺同意了。”
“聽爺爺的。”唐松月在爺爺身邊坐下。唐老爺子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問：“他得多久能醒？”
唐松月道：“醒過來，至少得兩個月，要徹底蘇醒，還要更久。”
唐老爺子摸摸孫子的腦袋：“倒是累了你了。”
唐松月笑着說：“我不累。”
唐老爺子道：“我讓關清跟你拿的那二十根參須和杯子，送給了梁老。”
“嗯，爺爺做主就好。”
這些人情世故什麽的，唐松月是絕對聽爺爺的。
“這四盆藥草爺爺也說了無償地送給專業機構去研究。能不能研究成功，就跟咱爺倆沒關系了。不過你以後用藥就得謹慎了，不能讓人家瞧着說怎麽咱還有那麽多的存貨。”
唐松月點頭：“我會注意的。那爺爺，要不要把太爺爺和太奶奶接回來了？”
唐老爺子沉吟道：“不急。爺爺先問問你太爺爺的意思。”唐老爺子無端地嘆了口氣，“唐家的醫術也不能再僅拘限于唐家了，大勢所趨，需要傳播出去。你太爺爺一直在整理唐家幾代人的行醫資料，為的也是想有一日把唐家的醫術傳授出去。要想中醫發揚，中醫大家就不能總藏着掖着。唐家近年好苗子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唐家的醫術早晚會斷絕。時代變了，咱們的觀念也要跟着變才對。”
唐松月握住爺爺的手：“爺爺，您和太爺爺怎麽考慮的，我都支持。唐家的醫術也應該發揚出去，不然太可惜了。”
唐老爺子緩緩點了點頭。作為一名家傳醫者，唐老爺子又怎能做到眼睜睜看着中醫醫術沒落。現在已經不是過去的年代了，唐家的醫術也應該開枝散葉，不應該再拘泥于僅限唐家家人。
無人打擾，爺孫倆在安靜的病房裏說了好半天的“悄悄話”。之後，唐老爺子回房休息，唐松月也不複習了。收拾了課本，給陸戰烽喂了藥湯，換了身下的布巾，洗漱之後他也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八點，監考的班主任老師準時來到醫院。學校裏的學生已經考完了，放假三天，陸關清就在醫院陪考。考試要考兩天，上午是語文和英語兩門課的考試。第一場語文考試，唐松月一個小時就寫完了，要多輕松有多輕松。可緊接着第二門英語，唐松月考得要多糾結有多糾結，考試時間到了，他還沒放筆。
吃午飯的時候，唐松月很明确地告訴爺爺和陸關清，他英語鐵定不及格。唐老爺子的反應是意料之中，陸關清的反應是拍拍他的肩膀，給予無聲的安慰。
兩天考試，唐松月“孤軍奮鬥”。反正他會的，怎麽考都會；不會的，怎麽出都不會。班主任張老師在唐松月考完最後一門後，唉聲嘆氣地說：“唐松月，你什麽時候能不偏科，我做夢都能笑醒了。”
唐松月很尴尬地笑笑，他也想啊，可就是不會。
第三天，成績出來了。每門課滿分100分，唐松月數學64，物理46，英語50，其他科目的成績都不錯，語文99，老師出于誡勉，作文扣了他一分。成績一出來，中午唐老爺子就做了一桌的好菜“安慰”孫子，嘴上還說着：“沒事沒事，至少數學及格了。”唐松月看着那一桌的好菜，聽着爺爺的安慰，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哭笑不得。陸關清的發揮很穩定，繼續保持他全班第一的全才成績，沒有受到父親病重的影響。也正是因為有唐松月和唐爺爺，陸關清不需要擔心父親的安危，才能靜下心來專心備考，不然，陸關清這次考試恐怕成績還不如唐松月。
只是期中考試，給學生休息了兩天放松，學校就照常上課了，陸關清和陸關省也依舊地每天按時上下學。唐松月還是大部分時間在陸戰烽的病房裏照顧他，晚上他會和爺爺、陸家兄弟一起吃吃飯，有時候陪爺爺下下棋。不過下棋的次數也有限。唐老爺子最近忙了起來。或者說，在唐老爺子“恢複”之後，他就開始忙了。
各路拜訪的人馬先不提，幾乎天天到醫院來報到的梁老就“霸占”了唐老爺子很多的時間。兩位中醫界的老者每天都有說不完的針對各種疑難病症的讨論。另外還有醫院的醫生們。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那些親眼目睹了唐老爺子神奇醫術的醫生們更不會放過這大好的“近水樓臺”機會，上至院長，下至醫院的主力醫生，都帶着求教的心态來詢問唐老爺子醫術。
唐老爺子脾氣大是大，也經常會把前來求教的醫生噴得滿面百合開，但唐老爺子對中醫、對醫學的理解是精辟、是獨到的。他對那些醫生的“噴”，說為“嚴”更加貼切，也從不會敷衍。這也是為什麽那些醫生被噴是被噴，還是找到機會就來“打擾”唐老爺子，堪稱勇往直前，絕不怕噴。不過唐老爺子也不是來者不拒，時間久了，來的人多了，唐老爺子也有點不耐煩了，便規定了時間。
上午9點到11點是他見客的時間，下午2點到4點，醫院的醫生們可以來請教問題，其餘時間概不見客。就算來的人身份顯赫，他說不見就不見。要說，唐老爺子有自傲的資本，又有牧公、嚴老爺子放出話來不要過分打擾唐老爺子，想要拜見唐老爺子的人就算心裏會不滿，也只能接受唐老爺子的時間要求。
唐老爺子是少了清淨了，唐松月卻是躲在陸戰烽的病房裏誰也不見。自那天陸關清進去看望了父親之後，他就再沒有進去過了，甚至都沒有跟唐松月再要求，每天他只在窗外隔着大玻璃看看仍未蘇醒的父親。陸關清這麽做也是為了不讓唐松月為難。如果他經常能進去，肯定會有人要求也進去。父親沒有危險，這點等待他等得起。
帝都的第一場雪令整個城市一夜之間就陷入了白茫之中。把一扇窗開到最小，保持室內應有的通風。剛剛給陸戰烽用藥水擦洗完身體的唐松月給病床上的人套上他自己縫制的中藥腳套，嘴上如話家常般地說：“陸叔叔，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今年雪雖來得晚，但量卻不少，‘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是個豐收好年。”
陸戰烽還是只能蓋兩層柔軟的紗布。确保陸戰烽的身體都蓋住了，唐松月繼續說：“爺爺決定去中醫藥大學當名譽院長了，牧公、梁爺爺和嚴爺爺都極力邀請爺爺去，爺爺就決定去了。”
吹吹杯子裏的藥茶，唐松月單手稍稍擡起陸戰烽的腦袋：“陸叔叔，該喝藥了。”
幹淨的手指輕輕掰開陸戰烽的嘴，唐松月用滴灌把藥汁一滴滴地滴進去。陸戰烽的喉結随着藥汁的滴入，有極不明顯的上下浮動，唐松月卻是看得又一次露出喜悅的笑容，陸叔叔在一天天的好轉中，已經有了自主吞咽的意識。
灌了4杯藥汁，唐松月讓陸戰烽躺好，又說：“陸叔叔，藥喝完了，你睡覺吧。”
唐松月知道陸戰烽聽不到什麽，但這樣的“對話”已成了他每天的習慣。說着話，房間裏不會太冷清，對喚醒陸戰烽也有好處。不過如果陸戰烽是清醒的，唐松月恐怕就不好意思這樣跟對方說話了。
把陸戰烽換下來的腳套裏的藥材倒掉，把腳套清洗幹淨搭在熱騰騰的暖氣片上，唐松月拿出課本準備學習。10月份來到醫院救治陸戰烽，到現在已過了兩個多月，沒幾天就是元旦了。陸戰烽一直沒有蘇醒，很多人心裏其實挺着急的，有五百年的野山參，再加上唐家珍藏的好藥，按理說陸戰烽也該醒了吧，着急的人中就包括嚴峻一。不過唐老爺子和唐松月都很淡定。要陸戰烽早點醒對兩人來說很容易，但那就是揠苗助長。以陸戰烽實際上是從鬼門關回來的情況來說，晚一點蘇醒對他整個身體的調理反而是有好處的。唐老爺子和唐松月一點都不着急，性格本就穩重的陸關清也不着急，他相信父親一定會好的。
低低的英文語句從少年的嘴裏變成一道道清脆好聽的語言。唐松月的英語成績很差，語法是他永遠也搞不懂的一門高深學問，但他的口語卻挺标準的，還有一股子瑛倫範兒，這或許是與他現在瑛國的父親有關。可偏偏，唐松月不僅沒有随父親一起在瑛國定居，英語成績還一年比一年低。唐老爺子從不跟人講兒子的事，偶爾會提到仍健在的老父老母，唐松月更是幾乎不提父母，這不能不令人嗅出某些異常。也因此，陸關清一次都沒有問過唐松月父母的事。
厚厚的紗布下，一根手指頭幾不可查地動了兩下。一邊念課文，一邊背單詞的唐松月專心致志地複習功課，沒有注意到病床上一直處于昏迷狀态中的人眼皮微微動了動。
認真學習到近12點，唐松月揉揉發脹的額角，吐了口氣。阖上課本，收好，他起身照例先去看病床上的人。這一看不要緊，唐松月低呼一聲，驚喜不已地一步跨到床邊，從紗布下拉出那人的手腕，手指搭到脈上。
此時此刻，病床上的人，緊閉了兩個多月的雙眼，竟微微張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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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出了一些狀況，目前在觀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