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卡隆的莊園(十一)

第11章 卡隆的莊園(十一)

離開房間前,覃雪尋仔細觀察着安娜夫人的手,發現她露在外面的指尖非常白皙,連毛孔都看不見,瑩潤得彷如玉雕。

但就是這麽一雙手,在瞬息之間洞穿了老管家的軀體,貪婪汲取後者的血液和生機。

而後又嚴嚴實實裹在紫色布料當中。

安娜夫人的技能已經如此恐怖了,那身為莊園主人的卡隆,又會可怕到何種地步?

覃雪尋眉頭緊擰,關上卧室的房門。

他出來以後,便對上老管家隐含怒意的臉。

“好啊,我說你怎麽敢一次又一次違抗我的命令,原來是得到了夫人的青睐,但你要記住,莊園的主人是危險的源頭,無論是男主人,還是女主人,都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因為受了傷的緣故,老管家面頰蒼白,不見半分血色,整個人好似被曬幹的稻草,失去了所有生機。

這樣色厲內荏的他沒有任何威懾力,說出口的話也沒人相信,不僅雙胞胎對老管家投以鄙夷的目光,就連憨厚男也不耐煩地搖搖頭。

“覃雪尋,安娜夫人找你做什麽?”茱莉娅忍不住問道。

覃雪尋半真半假的回答,“因為那兩只死去的麻雀,夫人懲罰了我,讓我今晚進入祈禱室祈求神明的原諒。”

琳娜雙眼暴亮,沒想到天底下竟然有這種好事,覃雪尋機關算盡,費盡心機得到道具,好不容易才從禿鹫嘴下逃生,到頭來還是被送進了祈禱室,他能活着出來才是怪事。

茱莉娅有些不舍,畢竟這副皮囊是她最中意的,一旦死在祈禱室,想要再拿出來硝制,怕就難了。

琳娜很清楚同胞姐妹的心思,用口型無聲提醒:“競技場能實現玩家內心最深處的渴求,只要你拿得出足夠多的積分,腦子放清醒點!”

覃雪尋不再理會雙胞胎,反而把目光投注在露出詭異微笑的老管家身上。

“看來安娜夫人還是公平的,她雖然處罰了我,卻也沒有放過你。”

老管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他身形高大,包裹在黑色外套裏的軀體散發着濃郁的血腥氣,遮擋下一片陰影。

“這批一共有七個孤兒,到現在已經沒了兩個,今晚過後,你就是第三個。”

留下這句威脅,老管家捂着已經露出稻草碎屑的傷口,用特制的木盒,小心翼翼地将徐浩殘存的右腿收好,才離開頂樓。

聽着逐漸遠去的腳步聲,覃雪尋神情凝重。

何集是“失蹤”的,他沒能看到失蹤前的同伴,也無法從中獲得關鍵的線索。

但徐浩不同,就在剛剛,這名玩家死在他眼前,被殘忍的禿鹫分而食之。照理來說,那群貪得無厭的獵食者不該浪費任何食物,卻完整的保留了徐浩的右腿,還被管家收起,到底是為什麽?

玩家的屍體究竟有什麽用處?

剩下的五名玩家中有四人都有過競技經驗,他們同樣注意到老管家的動作,卻不像覃雪尋那麽在意,畢竟競技場裏詭異的事物不知凡幾,有些NPC完全就是變态,就連玩家也不怎麽正常,自然不能用常理推斷。

陰郁男顫巍巍走到覃雪尋面前,分明頂着張少年的面龐,但他整個人都無比憔悴,現在被這個副本折騰得不輕。

“覃雪尋,你救了我一命,現在有什麽吩咐嗎?”

陰郁男雖然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可基本的道德還是有的,覃雪尋救了他,馬上又要死在祈禱室裏,自己能幫則幫,也算是兩清了。

覃雪尋一眼便看出了陰郁男的心思,他突然擡腿,快步往前走,陰郁男愣了片刻,急忙跟上去。

陰郁男名叫奧列格,來自第九區,在進入競技場前,是一名律師,主要負責跨地區的經濟案件,常駐在第一區,因此跟覃雪尋并沒有什麽溝通障礙。

确定和剩下的三個人拉開距離後,覃雪尋轉身面向奧列格,問:“你真想幫我?”

奧列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點頭。

“今晚你去一個地方,我需要驗證一件事。”

即使經歷過一次副本,奧列格仍對競技場這種鬼地方膽戰心驚。

他咬了咬牙,問:“你想讓我去哪兒?”

覃雪尋笑了笑,桃花眼透着幾分狡黠,“老管家的房間。”

奧列格:“......”

“想讓我死就直說,沒必要選擇這種迂回的方式讓我送死,我的命也是命。”

眼見奧列格面色漲紅,情緒也不太穩定,覃雪尋不緊不慢的解釋:“你要相信我,你是我在競技場裏唯一的幫手,我怎麽可能讓你去送死呢?我讓你去的地方是絕對安全的。”

奧列格上下打量着覃雪尋,懷疑之色溢于言表,“我是菜,不是傻,老管家明顯是實力很強的NPC,還正在氣頭上,我一個普通玩家,死在他手裏可太容易了。”

“如果你正面和老管家交鋒,确實沒有任何活路,但今晚,老管家的房間裏不會有人。”覃雪尋語氣篤定。

“你怎麽知道不會有人?”

此刻兩人已經走回了孤兒居住的樓層,覃雪尋将奧列格帶進自己的房間,聳了聳肩道:“我被安娜夫人‘關進’祈禱室懲罰,老管家恨毒了我,怎麽會錯過我被神明捕食的過程?NPC雖然不是玩家,但他們卻和人類一樣,有着喜怒哀樂。”

奧列格坐在沙發上,沉默了好半晌,“你讓我去老管家的房間,究竟要做什麽?”

覃雪尋給自己倒了杯水,自顧自喝着,絲毫沒有理會奧列格的想法。

過了不知多久,奧列格已經等得不耐煩,才聽到少年沙啞的嗓音:“要是我沒猜錯的話,老管家的房間裏應該有類似冰鑒的東西,用來存放徐浩的斷腿,你去看看冰鑒裏面除了徐浩的右腿外,還有沒有別的東西?”

聽到覃雪尋如此輕描淡寫提及玩家的殘肢,受到多年法律教育的奧列格渾身寒毛直豎,暗暗咕哝:“真是個野蠻人。”

“你覺得裏面會有什麽?”

剛才覃雪尋一直低頭注視面前的水杯,聞聲擡頭,挑眉道:“應該是何集的部分軀體,畢竟我們都很清楚,驅逐出莊園只是幌子,何集的死狀應該比徐浩好不了多少。”

晚上六點一刻。

躲在花瓶背後的奧列格覺得自己瘋了。

就在十幾分鐘以前,覃雪尋被老管家往祈禱室的方向帶去,再也沒有回來,而他躲在老管家房間前,避開來回走動的傭人,只是為了伺機闖進老管家的房間,去驗證覃雪尋的猜測。

如果他猜錯了,自己的小命恐怕就交待在這裏了。

奧列格哭喪着一張臉,反手捂住口鼻,讓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慢慢放緩,仿佛烏龜般安靜。

門前經過的傭人沒發現躲在花瓶後的奧列格,還在低聲交談:“又有個倒黴鬼被送進祈禱室了,也不知道這次的祭品能不能讓神明滿意。”

“神明肯定會滿意的,不然怎麽會一直庇佑着莊園?卡隆先生那麽仁慈、那麽慷慨,給了那些雜碎活命的機會,希望他們好好把握,千萬別做出渎神的舉動,萬一惹怒了神明,多年的準備恐怕會毀于一旦。”

“別擔心,那個叫覃雪尋的孤兒是個刺頭,也是最不穩定的變數,把他解決,再找到遺失的胸針,就能實現卡隆先生的心願。”

奧列格的心髒怦怦直跳,活了二十多年,他頭一次感覺自己在死亡邊緣不斷試探。

覃雪尋就是個瘋子,這才進來多長時間,就惹怒了老管家這麽重要的NPC,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關進祈禱室忏悔。

想起無緣無故“消失”的何集,奧列格直冒冷汗。

正在此時,女傭穿着高跟鞋行走的聲音驟然停歇,她站定不動,鼻翼微微翕動,似是疑惑地道:“我怎麽好像聞到了老鼠的臭味兒?難道那群雜碎一樣的賤種跑到這裏了?”

奧列格只覺得胸腔內燒起了一把火,讓他神情緊繃,仿佛一碰就會爆炸的火藥桶。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氣息,死死盯着高瘦女傭的身影。

後者抻長脖子,娟秀面龐不帶任何屬于人類的情緒,視線如同野獸般在附近來回梭巡。

奧列格生怕自己被女傭發現,正當他思索着該以何種方式反抗時,遠處突然傳來尖銳刺耳的鈴聲。

另一名女傭面色大變,急切道:“祈禱室出事了!快回去!”

高瘦女傭有些不甘的咬牙,目光死死盯着奧列格的藏身之處,她有預感,那只該死的老鼠一定躲在附近,可惜祈禱室那邊供奉着神明,容不得出現半點閃失,她們這些仆從必須盡快趕過去。

直到女傭的腳步聲徹底從走廊裏消失,奧列格這才如爛泥般癱軟在地,他身上的布衫早已被汗水打濕,越發黏膩濕潮,可他卻不敢耽誤時間,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圍再無他人以後,便擡起手,推開老管家的房門。

老管家是莊園中除卡隆夫妻之外最重要的角色,住的房間也遠非孤兒可比,既豪華又寬敞。

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印着繁複神秘的花紋,目之所及處還有不少珍貴的瓷器,映照着昏黃的燭光。

奧列格深深吸氣,他記得覃雪尋說過,老管家房間裏應該藏着類似冰鑒的容器,這種物件必須避光存放,究竟會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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