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猴子桃

猴子桃

高中光榮榜,每個年紀第一都要在照片下面寫一行激勵人心的話。

生物第一的1班學習委員王吉吉:【少年當立淩雲志,日月為我換新天】

地理第一的1班副班長賈俊彥:【兩邊都比我強】

歷史第一的7班段新雨:【想追我,超過我】

政治第一的三班艾航:【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歷史】

語文英語物理化學四門年級第一的祁知珏:【課後輔導350一小時,需要聯系166***】

九門年級第一外加三個藝術班裏總成績排第一的高笑笑總共十人,有認真激勵的,有搞笑的,還有認真把這當廣告位的,偏偏嚴涿的宣傳語出現後在學校引起了大範圍的讨論。

無他,那個“桃子”實在太有指向性,況且不少人知道嚴涿屬相就是猴。

那一段時間,謝奚桃聽得最多的就是:“啧啧,桃子,嚴涿都敢在學校光榮榜上向你告白,牛還是他牛,太拽了點吧。”

“我就知道,青梅竹馬啊,哪有那麽簡單!”

“果然,他倆有貓膩。”

謝奚桃頭疼的找嚴涿算賬,“你這個桃子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一臉“原來你小子還對自家兄弟抱這種想法”的表情。

嚴涿:“《猴子等桃子》的寓言故事沒聽過?”

謝奚桃一番循循善誘勸說的話堵在嘴邊,“什麽?”

嚴涿甩給她一個度娘鏈接,謝奚桃讀完這則寓言,看着他一陣咬牙切齒,“你就不能把最後一句話寫上?”

這個寓言最後一句話是:【不想付出勞動,只想獲得成果的果實,你癡心妄想吧。】

嚴涿:“太俗。”

謝奚桃嘴抽了抽,當天打印了《猴子等桃子》這則寓言故事貼在了光榮窗上,別人的都是好看照片,只有他這是一個幼兒園就讀過的寓言故事。

雖然有了這麽個合理解釋,但是那一陣關于兩人的猜測依舊甚嚣塵上,但凡他倆走到一起,就有小眼神嗖嗖飛過來,害得謝奚桃躲着他走了半個月,最後吃瓜群衆确定兩人看彼此的目光實在清白,這件事的讨論才漸漸消失。

看了片之後的謝奚桃又想到這事,無意識地按着書角開始揣測,她的目光可能沒那麽清白了,不知道嚴涿……

她思緒亂飛,直到上課鈴響,才拍了拍臉收回自己的注意力。

課間半小時全校要跑步,一下課李欣歌就竄了過來,“桃子,走吧。”

她喊她,眼神卻不斷往後邊飄。翟向渺沒穿校服,衛衣兜帽蓋在頭上趴着睡覺,和挨着後門蓋着校服睡覺的郝柏修一右一左,大有二班兩大睡神分庭抗禮的意思。

剛要對李欣歌說話的張哲茂看見她的眼神,一股火就冒了上來,壓着煩躁說:“李欣歌,走不走。”

“你走你的呗。”

張哲茂瞪她,李欣歌無視他。

張哲茂拍了下桌子,過去叫醒郝柏修,拉着人走了。

“哼。”李欣歌朝他帶着火氣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然後就見翟向渺坐了起來,随意地抓了抓頭發後,扯掉眼邊礙事的創可貼,眼裏帶着未褪去的困意朝她看過來時。

李欣歌略顯緊張地打招呼,“翟同學,課間操了,要不你先去操場,被巡班的人看見你在教室報到二郭頭那裏會很麻煩。”

翟向渺看了眼謝奚桃,“哪個操場?”

李欣歌:“……要不我們一起去。”

謝奚桃走在操場上,像參加軍訓表演一樣,接受着一群人投過來的目光,偷偷的、直接的、熾熱的……

“靠,那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

“他眼下有傷,是又去打架了嗎,好野啊。”

“轉校生也太叼了吧,課間操竟然都敢不穿校服出來。”

“你以為呢,這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看教導主任跳出來說話了嗎?”

“艹,到底什麽背景,又帥又強,我很難不愛啊。”

每經過一個班,謝奚桃都能聽見窸窸窣窣的小聲讨論,壓抑着音調又偏偏讓所有人能聽見,她忍不住捏了下李欣歌的手,都是她惹得麻煩。

李欣歌哪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直接無視了四周的目光,跟翟向渺聊天,哪怕對方有一搭沒一搭字一個兩個的往外蹦。

三個人剛走到二班位置,翟向渺自動走到最後一排,在張哲茂和郝柏修後面自己另開了一排。

張哲茂黑着臉看他。

翟向渺目光掃過他,停也不停,直接無視。

張哲茂冷哼了聲。

跑操音樂響起,整個操場上千人開始跑步,翟向渺也跟着跑。他從來不參加這個活動,不少人猜他一圈都跑不下來,結果直到結束,也沒見他粗喘過。

李欣歌拉着謝奚桃的手搖晃,“你看他那股勁,懶洋洋的就給跑完了,不愧是天天打架的人。”

謝奚桃:“……”

打架也是個優點,謝奚桃默默為張哲茂點了根蠟燭。

跑完解散,人群混亂。

“去買瓶水吧。”嚴涿走的時候沒拿水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拍回來,謝奚桃想着給他送瓶水。

“走。”李欣歌應完,發現不遠處走來三個男生,流裏流氣,眼神兇狠,直直朝翟向渺走過去,一臉的來者不善。

“桃子等下……”她拉住她。

果然,那幾個人是來找翟向渺的,中間光頭的男人上來就戳他的胸口,“你不是很厲害嗎,昨天怎麽怕了,連地鐵保安都叫上了。”

他說完,旁邊兩個發出嘲笑的聲音,狂浪,放肆,眼神輕蔑。

周圍同學腳步慢下來,偷偷看過來又不敢上前。沒人知道這些人沖動起來會不會直接在這裏幹架,現在過去可能會直接被打一頓。

“桃子你先去買水吧。”李欣歌面色嚴肅,往翟向渺那裏走。

“欣歌。”謝奚桃要攔,李欣歌已經大步走過去了。

她嘆氣,想到他們說的地鐵保安,只得往那去。

在中間禿頭第三次戳着翟向渺胸膛的時候,一件校服狠狠地摔了過來,狠厲的砸在他手臂上。

“你他媽找死?”禿頭眼神陰鸷看過來,見是一個女的,陰狠道:“滾一邊,別他媽找死!”

“趙西強,這是我們二班的地方,別來這撒潑。”李欣歌瞪了他一眼,看向翟向渺:“你沒事吧?”

翟向渺微妙一頓,“有什麽事?”

李欣歌正擔心,被他真摯的反問噎了一下,瞥到他眼角,又提起心髒來,懷疑他每天打架其實都在挨打,默默收回剛才誇贊他打架的話。

“喜歡他?”趙西強對李欣歌冷笑:“趕緊滾蛋,別在這多管閑事,別逼我打女人。”

“呵,不知道以為你多有素質呢。”

“操。”趙西強揮起手臂,“我他媽看你是想男人想……操!”

他拳頭沒落下,先被從天而落的籃球狠狠砸了一下,力道鋒利,砸得他胳膊都擡不起來。

“趙西強,想找事也別在我們班。”抄了籃球要走的張哲茂轉回來,拍着籃球撿起,一把把李欣歌拉到他身後,“回班裏。”

李欣歌怎麽可能留他在這,趙西強是一中出了名的瘋狗,逮誰都咬,天天跟社會上的人混,打起架直把人往醫院裏送,尤其喜歡耍陰招,一旦被他盯上就沒完沒了了。

在此之前,張哲茂他們雖然看不上他,但也不會主動去沾染這種糞坑。

“呵。”趙西強冷笑:“怎麽,給女人出頭前,都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頭頂綠的發光嗎?”

“你他媽找死?”張哲茂拽起他衣領要揮拳。

“張哲茂!”李欣歌攔住他,“你別沖動。”

“幾位,要不讓我來。”翟向渺慢悠悠地說。

他悠閑地轉着拳頭,點了點張哲茂的肩膀,“帶着人走吧。”

李欣歌看他神清氣閑,再看向咬牙随時要打過去的張哲茂,只能說:“校園裏打架會被開除。”

說完,她拉着張哲茂離開。

“桃子,走。”

謝奚桃嗯了聲,看着翟向渺的背影腳步慢了兩秒,轉身正撞上人,眼前黑了下,她往後退了半步,嚴涿拉住她站穩。

“跑操快三年了,還是這麽累。”嚴涿說。

“你以為呢,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厭跑步。”謝奚桃擡頭看他,“怎麽來這了,拍照結束了?”

“早結束了,見你們一直沒回來。”

謝奚桃聳聳肩,“出了個小插曲。”

嚴涿往她說的插曲地方看去,“咱們班的轉校生?”

“嗯。”

“昨天送你回家的轉校生?”

“什麽叫送我回家,說得好像我們有什麽?”

“走去看看。”

“你管什麽閑事。”

“剛拍的,感覺還不錯。”嚴涿把手中的相機遞給她,“來看看。”

謝奚桃低頭去看,随之一愣。

相機畫面裏,紅色塑膠跑道上謝奚桃的側影攏在晨光裏,她靜靜看着遠處,那正是翟向渺站的方位,她目光沉靜清冷,邁出的腳顯出幾分猶豫。

只是一瞬間,嚴涿的抓拍卻充滿了故事感。

熱烈燦爛的陽光下,少女站在陽光的陰影前,思索着是否要踏入。

“不要我過去?”嚴涿又問。

謝奚桃不知道他還這麽有閑情逸致,就剛才那一瞬間還能慢悠悠地抓拍她。如果不需要她不會在李欣歌走後還停留,但她還是搖頭,“不要牽扯到你。”

她也只是在能力範圍內幫忙,不牽連她,更不用說嚴涿。

“放心。”嚴涿拍拍她的腦袋,帶着她好像傍晚散操場消食似的走了過去,閑庭信步,脖頸還挂着與那處緊張氛圍格格不入的照相機。

嚴涿走過去,劍拔弩張的氣氛被柔和慵懶打散,趙西強腳步往後退了小半步。

嚴涿笑的懶倦,“之前你應過我什麽?”

趙西強咬牙,聲音依舊狠,但少了剛才的強硬,“要怪就怪你們班轉來了他。”

“哦,是嗎?”嚴涿偏頭慢條斯理地看了眼翟向渺,翟向渺同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嚴涿眼裏泛着淺淺笑意,朝他眨了下眼。接着他又看回趙西強,下巴朝翟向渺點了下,臉上笑的溫柔,說出口的話卻是截然相反的霸道:“這人我罩不了?”

趙西強沉着臉,“你別得寸進尺,我答應的是在學校裏不動你們班的人。”

嚴涿:“你答應過什麽,我記性還沒那麽差。”

“行。”趙西強看着翟向渺冷笑了一聲,手指在空中點了點,“你,死定了。”

說完,他轉身帶着兩個人走。

“喂。”

輕描淡寫的一聲,撕開剛才緩和的平靜。

翟向渺喊住那兩人,“我要是死不了,以後班裏人,校外你幹脆也別動了。”

趙西強臉瞬間黑下來,目光沉沉,朝他脖頸間兇狠比了個劃刀的手勢,倒退幾步陰冷離開。

一聲俏皮口哨将此地緊張打散,嚴弋椛涿嘴角帶着淺淺壞笑,看着轉校生說:“二郭頭肯定很高興,有你這麽為班級保駕護航的人出現。”

“是嗎?”翟向渺點點下巴,“我想也是,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現在像我這樣高覺悟的同學已經很少了。”

嚴涿攬住謝奚桃肩膀,“是不多,二班就有一個。”

他看向謝奚桃,“走吧,多管閑事的桃子。”

“是李欣歌先插手的。”謝奚桃說。

“你們閨蜜倆半斤八兩。”

謝奚桃:“哼,她要是不多管閑事,咱倆初一那年能從小黑屋裏出來嗎?我要不多管閑事,三年級能把你從胖墩屁股底下刨出來嗎?”

三年級的嚴涿還又瘦又矮,常被欺負。

“是是是。”嚴涿甩着被她拍開的手,“給你買冰棍,降降火氣。”

“來根貴的。”

嚴涿啧了聲,“怎麽不行呢。”

“嘿。”

“嚴涿。”謝奚桃忽然喊他。

“嗯?”

“你才是最多管閑事那個。”接着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道:“我知道。”

“嘶,謝桃桃你……”

兩人細碎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飄散在灑滿陽光的高中校園裏。

翟向渺抄着口袋晃悠着跟在兩人後面出了操場,在兩人左拐去超市方向時,拿出口袋的小刀,敲着手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往趙西強幾人消失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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