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雙親遇害
雙親遇害
林峰見妻子已然喪命,瞬時淚如雨下,大叫:“孩兒他娘……”轉頭沖着石寶叫道:“你個賊殺的,為何要我妻子性命。”
石寶道:“你若如實相告,我定會饒你二人性命,只可惜你不懂珍惜,非要與我做對。”
林峰道:“我不知,我不知,我不知,我妻已亡,我也不意茍活,便是知道也不會說與你聽,你殺了我吧,黃泉路上與我妻作伴。”
石寶道:“你當我不敢嗎?”林峰道:“你殺啊。”石寶怒道:“那就送你去見你死老伴吧。”說罷又是一拳打在林峰小腹上,林峰雖無武功,但也是農家壯漢,這一拳并未要了他的性命。
石寶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說是不說?”林峰大聲叫道:“我不知,我不知。”石寶怒道:“那你去死吧。”說罷,一拳打向了林峰的胸口,同時右手一松,林峰也應聲飛将出去,倒在了地上,命已歸天。
石寶轉過頭來對着手下道:“給我搜。”手下之人,便又四散開來沿屋搜尋。此時躲在地窯裏的小書生,對外面發生的事情聽得一清楚二楚,兩只小手攥起了拳頭,雙手的四只手指緊緊地扣在了手上,指甲都已插入手上,直到割破了皮膚流出了鮮血,小書生雙眼已緩緩流出了眼淚。心裏在想:“爹、娘,那該死的賊人,為何要殺了你們。”慢慢也低下了頭,眼淚卻不住地流了下來,打濕了衣衫。
饒是如此,小書生仍是聽從父親的話,不敢作聲,不能出去。
石寶兩名手下走到屋後的草垛旁,其中一名說道:“必然藏身于此。”說着,兩人便挺槍向草垛中刺去,唰唰唰兩人前後刺了幾十下,并未見異常,仍不甘心,兩人又用腳踢了幾下,草垛便散倒開來,只留得數寸高度,兩人見草垛中并未藏人,便轉身走開了。
幾人只覺這草垛中可藏人,并未想到這草垛下還有一地窖。尋得半天,石寶等人仍未尋得謝如風,只得悻悻離開。
地窯中的小書生聽得外面賊人在屋內屋外搜尋半天,生怕賊人發覺,直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死死地盯住地窖入口。過不多時聽見外面人離開了,才終于松了一口氣,但他擔心賊人未走遠,仍未敢出來,只守在恩公的身邊,盼恩公能快快醒來,幫他拿個主意。
謝如風傷勢過重,雖得林峰相救,但身子虛弱一直未醒轉。小書生在身旁見他一直未醒,心中思念父母被害之事,傷感落淚,哭着哭着便因傷心過度,心神俱疲沉沉睡去。
這地窖中也不見光,只從入口處的縫隙透進幾縷光,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書生仍在熟睡,身旁的謝如風慢慢睜開了眼睛。四下張望,發現自己身一處漆黑的所在,周邊似是一個洞穴,而身旁躺着一個孩童,正在熟睡。謝如風見自己身上已不知被何人包紮了傷口,但仍覺渾身疼痛,想要坐起身來,亦是難事。
謝如風怕打擾那孩童休息,便靜靜地躺在那裏,眼望着上方,出了神。心下在想:“這是哪裏,我怎麽會在這裏?這孩童是誰,但見有點眼熟也實是想不起到底是誰,臉上仍留着淚痕,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着想着,突然覺得肚中饑餓,咕嚕地叫了幾聲,小書生估計是被這幾聲咕嚕聲吵到,悠悠轉醒,轉頭一看,謝如風已醒,便道:“恩公,你醒啦?”謝如風聽那孩童喚他,心中一懔,便好奇地問道:“恩?小兄弟,你為何喚我恩公?”小書生臉上仍帶着淚痕道:“恩公,你不記得我啦?前幾日夜裏,在鎮江城中,您與兩位兄弟救得我與父母的性命。”謝如風思索了片刻,忽地想起幾日前在鎮江,從劉二勝手下救得的一家農人,便道:“我記得了,你是那林峰的兒子?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書生道:“昨夜我爹娘見你身受重傷,不省人事,躺在屋外草地上,便扶你到我家養傷,今晨我與爹爹去打獵,看見有很多壞人往我家來,爹爹擔心是來找你尋仇的,便把你藏在我家屋後的地窯裏,讓我陪着你,可是,可是……”小書生說到此處想起剛剛爹娘被害的情形,又哭了出來,已然泣不成聲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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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如風急忙問道:“可是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小書生哭了一會,調整了下情緒接着道:“那夥壞人,進得我家便問恩公在哪裏,我爹爹拼死不說,那惡人便将我爹娘打死了。”
說完,小書生再也控制不住,哇得哭了出來,謝如風聞得小書生如此說,心頭為之一震,心想:“都是我不好,連累了林峰夫婦,為我丢了性命,真是該死,實是對不住這林峰夫婦二位啊。”
謝如風又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啊。”小書生收住哭聲,但仍抽噎道:“我叫林書生,爹爹都叫我小生。”
謝如風道:“那我便也叫你小生吧,小生啊,都是我不好,此事我實在對不起你爹娘,我被賊人追殺,我只記得,先前身受重傷向山中跑去,只是後來暈厥過去,醒過來便在此處了。不過我向你保證不會叫你爹娘枉死,定會尋得仇人,為你爹娘報仇。”
說罷強忍着疼痛,坐起身來,雙手扶住小書生的雙肩道:“小生,你知道殺死你爹娘的惡人是誰嗎?”
小書生道:“我只聽得有人喚那領頭的叫石将軍,旁的便不知了。”
謝如風聽後恍然已知,便對小書生道:“我知道那賊人是誰了,小生,那惡人名喚石寶,是一幫反賊的小頭目。前些日子鎮江追你們之人,便是他的手下。只是這人武藝高強,便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你若想将來為你爹娘報仇,定要學習上乘武功,才能殺得了這賊人,不知你是否願意跟我學習武功呢?”
小書生望着謝如風,心裏卻堅定了為父母報仇的信念,含着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謝如風繼續道:“好,那等我養好傷,我會将我身上的武藝盡數傳授給你,你學好武功,将來尋得惡人為你爹娘報仇。”
小書生又再點了點頭道:“恩,我一定用心學,将來為爹娘報仇。”
謝如風此時也感覺眼睛有些濕潤,再道:“好,好,好孩子,将來咱倆相依為命,待得你長大了,咱倆去尋那惡人報仇。”
說完,謝如風又想起了自己的師兄師弟,也不知怎樣了,是否遭遇毒手,呆呆的望着書生出神。
書生見恩公望着他出神,也不知恩公在想什麽,也自是望着謝如風,以為謝如風仍有話要交待,同時也盼着謝如風能說點什麽,也下也自彷徨。
謝如風喃喃地低聲自語:“師兄,師弟你們怎麽樣了,是否尚在人間?”
書生只聽得謝如風在說着什麽,卻未聽清說了什麽,便問道:“恩公,你說什麽?”
謝如風正自思量,被書生打斷,回過神來強忍着疼痛微笑着說道:“小生啊,你別叫我恩公了,從此以後你我便相依為命了,我有一想法,不知你是否願意?”
小書生不解地問道:“恩公,你說,我聽便是。”
謝如風笑着搖了搖頭道:“不,此事非征得你同意不可。”
小書生一臉稚氣,但眼神卻很堅定,答道:“恩,我同意便是。”
謝如風道:“別急着答應,我先說,你再考慮。”小書生道:“好的,恩公。”
謝如風見此子可愛至極,又非常善解人意,如得好好教養将來必大有可為,便道:“你父母因我而被害,我的确對不住你父母,而你也因此成了孤兒,我在想如你不嫌棄,我想收你為義子,以後你我父子相稱,自此相依為命,不知你是否願意啊。”
小書生聽後一怔,轉眼便用力地點了點頭,轉身跪倒在謝如風眼前,便磕起頭來,又道:“小生,拜見義父。”
謝如風見小書生同意,且又是真心流露,當下歡喜得緊,趕緊扶住小書生道:“不用磕頭,不用磕頭,起來吧,既然你原意,那自打今日起,你我便是父子了。”
話到此處,謝如風心裏真是悲喜交加,悲的是自己害死了這林峰夫婦,而自己也與師兄弟失散,喜的是因禍得福,收了一個義子,想自己活了近三十載,一直跟随師父抗遼,從未考慮過娶妻生子之事,是以年到三十,還是光棍一個,沒想到劫難過後,竟收得一個義子。當下感慨萬千一把将小書生摟在懷中,緊緊地抱住,流下淚來,喃喃得低語道:“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小書生見謝如風如此,又想起親生父母雙亡,悲喜交加,也自流下淚來。
良久,謝如風松開了抱住小書生的雙臂,對他道:“小生,義父現在身上之傷未愈,不可輕易出去,我們二人便在此地窯中多待些時日,待到義父傷愈,我們再離開,另覓一處安身之所。”
小書生點頭道:“恩恩,小生都聽義父的。”
謝如風微笑道:“好,好。不知這地窖中可有吃食?”
小書生回道:“爹爹會把平日裏打來的野味先放在這地窖中一部分,也會放一些去城裏換回來的糧食,只是都是生的。”
謝如風微笑道:“不打緊,我們點上火,烤熟了吃便是。”
小書生道:“恩,義父您餓嗎?我取些野味咱們先吃吧。”
謝如風點了點頭,便道:“你去取些肉,我來點火。”
二人分頭行動,謝如風挨着地窖出風口點起火來,便将小書生取來的野兔放在火上炙烤,只一柱香時分,這香味便撲鼻而來。
小書生眼望着這烤野兔,口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謝如風見他如此笑道:“小生,看來你是餓得緊了。”
小書生點了點頭,謝如風便撕下一只兔腿遞了過去道:“來,快吃吧。”
小書生接過兔腿,便狼吞虎咽起來,謝如風笑着道:“慢點,慢點,別噎着。”
過得兩日,謝如風自感身上之傷已無大礙,行動已能自如,便笑着對小書生道:“小生,義父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這地窖中不是長久待着的地方,咱們還是出去吧。想那些惡人,應該也不會再來了,此時出去,應是安全了。咱們先去安葬了你爹娘。”
小書生也附和道:“恩恩,終于可以出去了。這地窖中終日不見陽光,可當真是難受至極。”
謝如風拉起小書生便向出口走去,邊走邊道:“我先上去,打開蓋子,你再出去。”小書生點頭道:“恩。”
謝如風随随即順着梯子向上爬去,爬到頂部向着那頂蓋輕輕一推,竟沒推開,心知這頂蓋上必有重物壓着,随即便又用力一推,嘩啦一聲将頂蓋推開了,接着一堆幹草零零散散地從出口掉落下來。
謝如風出去後,四下張望一番,未發現異常,便轉頭對小書生道:“小生,上來吧。”小書生一聽便快速順着梯子爬将上去。
快到出口,謝如風抓住小書生的手一把将他拉了上來,并給他拍了拍身上的髒物,說道:“小生,走,去看看你爹娘。”謝如風回頭又将地窖蓋子蓋好,把那堆稻草又推回地窖蓋子之上,将其掩蓋。
布置完後,謝如風拉起小書生的手向屋內跑去。
茅屋開着門,倆人一進屋,就被眼前的景像驚住了。
林峰夫婦分別躺在兩旁,地上的血跡已然幹涸,屋內也被石寶等人翻得亂七八糟,頓時也是心生怒火,心道:“天殺的石寶,居然對兩個手無寸鐵的農家人下此毒手,當日離開明教果然是明智之舉,否則不僅自己師兄弟三人,更連累了黃河派聲名,那便是到九泉之下,也無顏再面見師父了。”
小書生進屋見得爹娘躺在地上,身旁鮮血淋漓,頓時控制不住大哭着跑向林峰,撲在林峰身上,大叫:“爹爹,爹爹,你起來啊,我是小生啊,你起來啊。”小書生見林峰毫無反應,又跑向娘親,撲在娘親身上哭道:“娘,娘,我是小生,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說罷便伏在娘親身上痛哭起來。謝如風見狀也被小書生行為感動,感覺眼睛一潤,流下兩行淚來。
謝如風心中陡升怒意,一拳打在茅屋牆上,恨恨地道:“石寶,你這可惡的賊殺子,将來不把你碎屍萬段,我謝如風誓不為人。”
小書生伏在父母身上哭了半晌,漸漸體力不支,謝如風見他哭聲中已略顯有氣無力,便走到他身後,輕輕拍了拍小書生道:“好孩子,節哀順變,咱們還是先将你爹娘葬了吧。”小書生哭到傷心處,并未聽到謝如風與他說話。
謝如風見他并未理會自己,想是傷心之至,未聽見自己說話,便自轉身出了茅屋,找到一把鐵鍬,在屋後找到一處空地,掘起坑來,不一會便掘好兩個一般大小,緊緊并排的坑。
謝如風将鐵鍬扔在一旁,轉身回屋,見小書生仍跪在爹娘身邊,喃喃自語。走上前拍了拍小書生道:“好孩子,咱們把你爹娘葬了吧。”此時小書生回過頭來,滿眼都是淚水,臉上也滿是淚痕,不停地抽搐着哭泣。
謝如風見他這樣,心中也是一酸,道:“走吧。”說罷将林峰夫婦的屍體分別抱出屋去,放在掘好的兩個坑中,轉頭對小書生道:“小生,還是你自己親手将你爹娘埋葬吧。”
小書生眼中含着淚點點頭,便伏下身子,一點點将土推到坑中。在小書生眼中,父母将永遠沉睡于此,而他手中的沙土,灑得也是越來越慢,實不想就此與父母分別。饒是如此,也就半個時辰,坑中林峰夫婦也只剩得臉仍在外,身子都已被黃土蓋住,小書生也停住了灑下沙土的手,不住地哭泣。
而此時謝如風也找了兩塊木板寫上了“先父林峰之墓。”及“先母林李氏之墓”放在了墓旁。見小書生仍未埋葬其父母,便嘆了口氣,靜靜地等在一旁。
小書生呆呆地望着父母的臉半刻,終于又動手将沙土再灑向父母,又待得半個時辰,小書生終将父母葬了。
謝如風一聲不吭地走過來将兩個墓碑插上林峰夫婦的墓旁。謝如風低沉着聲音道:“好孩子,跪下,向你爹娘重重磕三個響頭。”
小書生十分聽話,随即跪倒,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并擡頭道:“爹、娘,小生已經拜恩公為義父,從此服待義父,義父也會傳我武功,将來長大為二老報仇。孩兒一定為爹娘報仇。”
謝如風走上前來向着林峰夫婦的墳墓深鞠了一躬,喃喃地道:“林家大哥大嫂,我謝如風承蒙二位相救,深感欠意,二位已經仙去,我自做主張收了書生為義子,望二位不要介意,将來我定傳授書生全身武藝,讓他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英雄,為你們報仇。”
說完又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又對小書生道:“小生,咱們記得每年此時都來你爹娘墳前祭拜。”小書生用力點了點頭,道:“恩。”
謝如風四下環顧一番,對小書生道:“小生啊,此處已被那夥賊人發現,若是那夥賊人再上山來尋我,那便兇多吉少了,所以我們不能再在此處安身了,咱們要另尋一處住所安身。”
小書生道:“恩,義父,我知道這山快至山頂處,有一處破敗的房舍,咱們可在那裏安身。”
謝如風好奇地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小書生道:“前些日子,爹爹帶我到山中打獵,無意中追一只小鹿追到那裏發現的。”
謝如風道:“好好,那咱們就去看看,如果可以,咱們便在那裏安身吧。”小書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謝如風手搭在小書生肩上,說道:“小生,咱們走吧,随我去山下确認一件事,咱們便再去那房舍确認。”
小書生含淚點頭道:“恩。”說着便随謝如風向山下走去。小書生一步一回頭望向父母的墳墓,似是一刻也不願離開。直到走出很遠已看不到爹娘的墳墓才作罷。
小書生随着謝如風向山下走去,邊走邊問謝如風道:“義父,咱們現在去哪?确認什麽事情呢?”
謝如風道:“我在受傷之前,将我一師弟藏在山下,他也身受重傷,不知現下是生是死,我想再去看看。”小書生想了想,也不知該說什麽,便不再說話。
二人行了約莫有兩個時辰,謝如風憑着記憶帶着小書生來到當日藏匿孫如雨的那棵樹下。果然,孫如雨已不在此處。
謝如風四下打量,發現地上血跡仍依稀辨得,看得淺淺的一排腳印向北延伸,看那腳印的樣子,一排腳印旁邊卻是拖出來的痕跡。謝如風看此情形,猜想:“這必是師弟醒來,發現我不在,便想辦法自己逃命去了,想是未被歹人抓住,謝天謝地,終于老天有眼。”忽地又想起黑竹林老者那八字真言,當真被那老者言中,各自逃命而去,定可逃過一劫,便放下心來,想是師兄弟們定然性命無憂。
謝如風放心下中擔憂,轉頭對小書生道:“小生,走吧,我師弟想是已自行離開,将來有機會再去尋他吧。”
小書生點點頭道:“恩,那義父,我們是否去我說的那處房舍?”
謝如風聽得小書生如此一問,便也一時沒了注意,心想:“天大地大何處可容身,也不知明教現下如何,更不敢進城打探,但有一事可肯定,那便是目前揚州城仍在明教手中,沿途附近的鎮甸須也不安全,如随時被石寶等人發現,那便棘手了,如只我一人,即使打不過,有死而已,然小生在身邊,不可魯莽行事。”
嘆了一口氣道:“是了,小生,現下揚州城仍不安全,原得北上進入大宋境內才得放心,只是一路辛苦,你還年幼,萬一路上突生變故,我如何也對不住你爹娘,我看咱們還是先往山中去,去尋你說的那處避身之所,待得過些時日咱們再做計較吧。”小書生答道:“全憑義父作主。”謝如風随即便拉着小書生的手向大山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