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粉衫少女
粉衫少女
兩人回到屋內,想到明日父子倆要分道揚镳,都心生不快,一起生活了十年,謝如風早已把書生當親生兒子一般看待,而書生也早已認定了這個爹爹,二人勝似親生父子。
書生畢竟也才是個半大小子,入夜,用過晚飯躺在床上,想着這十年來義父對他的照顧,頓時心生傷感,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淚來,哽咽道:“義父,我……我……我舍不得你。”
謝如風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睡不着,聽得書生這話,頓時也是淚水來眼中打轉,道:“義父也舍不得你,不過不要難過,只是暫時分開,待得我尋到師兄弟,确認他們無恙後,我便與你一起報父仇。之後,你我二人仍一起生活,一起習武,如何?”
書生帶着哭腔道:“好好,以後我不要跟義父分開,我要一直照顧義父。”謝如風也流下了淚道:“好好,你我永不分開。”
就這樣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回憶之前生活的點滴,練功的辛苦,謝如風又給書生講了很多闖蕩江湖的經驗,直到天亮,兩人都未曾睡着。
二人索性起身,吃過早餐,便收拾了行囊向山下走去。書生一步一回頭,望向與義父生活了十年的小屋,又是一陣傷感。
行至半山腰,謝如風道:“書生,去看看你爹娘吧。下山後不能常常祭拜,咱去告個別,也叫你爹娘看看,他們的兒子,已長大成人,将要闖蕩江湖。”
書生用力地點了點頭。
待到墓前,書生跪倒在墓前,喃喃地道:“爹娘,孩兒已長大,也學得一身本領,今日便要離開大銅山,與義父尋找石寶,為二老報仇。爹娘在天之靈,定要保佑孩兒,手仞仇人。”說罷向林峰夫婦的墓拜了三拜。
謝如風也對着林峰夫婦的墓深深地鞠了三躬,喃喃地道:“大哥大嫂,謝某連累二位送了性命,我雖将書生撫養長大,傳授武藝,也不及二位大恩之萬一。下山後,我定與書生尋得石寶那惡人,為二位報仇,願二位在天之靈,保佑我們。”
二人祭拜過後相攜下山而去。一路上想着馬上便要分開,心中直感傷情,都默不作聲,卻不覺時間飛快,這就到了山下。
在一處岔路口,謝如風左右瞧了瞧,便轉身雙手扶住書生的雙肩道:“書生,咱們就在此分開吧,你向南奔青溪縣去。臨別之際,義父還是要交待你一句,你已長大成人,之前一直與義父在深山中過活,未曾與外人接觸,這世間多有人心險惡之徒,莫要盡信他人。此次是你第一次一人面對,萬事一定要小心,如遇高手,打不過便跑,不要逞強好勝,記住了嗎?”
書生道:“我記住了。義父也是,孩兒不在身邊,您也要多保重。”
謝如風道:“你不必擔心義父,我自幼便闖蕩江湖。時間不早了,那我們便就此分開,記得明年八月十五醉花樓見。還有,若是打聽到石寶的下落,切莫沖動,一切等義父與你一起。”書生道:“記得了,義父保重。”
二人拜別後,謝如風轉小路向北而行,書生轉大路向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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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書生思索萬千,幼時父母雙亡,義父如何關照于他,又傳授武藝,往事歷歷在目,也不覺孤單,直向南走去。
走了大半日,天色漸暗,書生肚中饑餓,之前在山中都是随義父打獵,吃些野味,而現在這一馬平川,何來野味,也不知該拿些什麽填飽肚子。
于是邊趕路,邊看周圍有何果腹之物。天色将暗之時,見得不遠處有一座小廟。外表整潔,似是一直有人清理。
書生上前叩門,道:“廟中是否有人,我乃行路之人,夜色已晚,尋不得過夜之所,想在此處借宿,不知是否方便。”
等了片刻不見廟中有人應答,便即又喊了聲,仍是無人答應。書生只得大着膽子推門而入,但見廟中院落一個大大的銅鼎置于中央,鼎中香火還在燃燒,應當是附近村民來此禮佛留下的,怪不得這寺廟裏裏外外均是一般整潔,也定是附近村民來此打掃的。
書生見廟中無人,也放下心來,走到大殿內,裏面供奉的正是文殊菩薩。供桌上擺滿了供品。
書生肚中饑餓,見得這些供品,口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于是跪地向文殊菩薩拜了三拜,喃喃地道:“菩薩保佑,小民肚中饑餓,借菩薩幾個供果來果腹,日後定當歸還。”起身取了兩個供果而食,吃完在大殿中轉了轉,發現這神像後,還有一後門,從後門向外望去,是這小廟的後院,更是空無一人,便回到廟裏尋了一處柱下坐下,依着柱子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書生正睡得香,忽聽得廟宇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書生睜眼望去,發現一妙齡少女推開門跑進廟來。但見那少女,一襲粉衫,白色長褲,長發飄揚,肌膚粉嫩,一雙大眼恁地靈動,鼻子高高挺起,實是美麗動人。
書生直盯着那少女瞧去,正奇怪這荒村野廟,何以還會有人這麽晚進來?那少女進得廟來,發現左側柱下坐着一人,正是林書生。一怔,似是未想到這裏居然有人。又望向廟中央,見神像下方的供桌上蓋着紅布,直垂地面,便掀開紅布矮身藏了進去。正要扯下紅布擋住自己之時,發現書生仍呆呆地望着她,便伸出右手食指按在朱唇上,示意書生不要做聲,随即俏皮地沖書生眨眼一笑,放下紅布遮住自己。
書生見少女行為甚是奇怪,轉念一想,自己與她并不相識,這少女之事與自己也不相幹,便不再理會,回過頭來又閉上眼休息。
書生剛閉上眼,便聽得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睜開眼,見兩名異族服飾的長者,跑了進來。兩人頭戴紅色巾帶,身披黃色長毛衣衫,腳下一雙黑靴,一看便知并非中原服飾。
其中一名,又矮又胖,另一名卻是又高又瘦。兩名長者進得廟來,四下環望,似是在尋找什麽一般,但見廟中柱下半依着的書生,操着一口怪異的口音問道:“喂,小子,是否看見一名姑娘跑進來。”
書生見來人如此無禮,本不欲答話,但又恐兩人得不到答案,兀自找尋,定會尋得那少女,便不耐煩地答道:“看見了。”
另一個長者搶着問道:“在哪?”書生道:“從神像後轉出廟去了。”
書生方才發現大殿的神像後有一後門,便故意給這二人指了個錯路。
那名矮胖長者對另一名高瘦長者道:“大哥,走,快追,別讓她又跑了。”說罷二人便轉向神像後面,追了出去。
待得兩名異族長者轉身出廟,一切歸于平靜之後,那少女從桌底鑽了出來,跳到書生身邊甜甜地笑道:“多謝啦!不知大哥哥怎麽稱呼?”
書生見她一臉笑容,又是真誠至極,不像是壞人,便答道:“林書生。”那少女一揖道:“啊,是林大哥,多謝相助。”書生道:“不必客氣,那二人是誰,為何追你?”那少女稍一凝眉道:“他們啊,他們是。是壞人,很壞很壞的人,如果被他們捉到,便要拿我去,拿我去……是了,拿我去成親。”
書生但聽得她如此說,是又好氣又好笑,拿去成親是何道理?這也算是壞人嗎?實是不可理解。便道:“成親?怎麽?你被爹娘賣給他們了嗎?”
那少女道:“怎麽可能!不過,我也不知該怎麽跟你說,反正我不能被那倆老頭抓住。”
書生見這少女并未打算告訴他實情,心中也知與自己無關,便道:“那你快些逃吧,那二人從後門出去,若是見不到你,便會發現上當,定會折回尋你。”
那少女聽後剛要轉身離開,忽地想起了什麽便又道:“你不走嗎?”書生道:“那二人是尋你,又不是尋我,我跑什麽?”
那少女笑了笑道:“那二人倘若發現被騙,折回這裏,定知是你騙他們,你覺得他們能饒過你嗎?”
書生心下沉吟:“她說得對,那二人倘若發現我騙他們,定會尋我算帳,雖不知他二人武藝如何,總是躲開最好。”便起身道:“好吧,咱們走。”
那少女歡歡喜喜地跑在書生前面,道:“那我們快走吧,林大哥。”書生緊随其後,出得廟門,兩人便直向南跑去。
二人向南一口氣跑出數裏,少女道:“林大哥,咱們休息一下吧。”
書生見少女已然氣喘籲籲,猜她應是不會武功,只是一位尋常女子,便道:“好吧,咱們在那邊休息一下。”便走向一棵樹下的大石,坐了下來。
那少女也靠着書生,坐了下來。書生平生第一次與女子如此貼近而坐,又聞少女體香襲襲飄來,此刻漲的臉色通紅,不知是站起身來還是繼續與那少女貼身而坐。
一陣尴尬後,書生張口問道:“姑娘怎麽稱呼?”那少女轉頭望着書生,一雙眼骨碌碌的轉,促狹道:“林大哥是問我嗎?我還以為你不想知道呢,到現在才記得問我姓名。”
書生一聽臉漲得更紅,小聲道:“沒有,沒有。只是,只是……”
那少女咯咯咯的嬌笑了起來,繼續道:“林大哥臉色如此紅啊。”
少女自也是未經男女之事,不明白書生為何臉紅,只道是方才奔跑使然。書生此時方覺自己臉上一股熱辣辣的感覺,還以為這少女是故意戲弄于他,自未思索便噌得站了起來,道:“你愛說不說。”
那少女見書生有些生氣,趕忙道:“林大哥別生氣,我說便是。”
書生卻哪是生氣,實是與少女貼身而坐,周身不自然,再加少女身上的香氣,弄得他手足無措。聽得少女出言相戲,只得站起身來,硬擠出了那句話。
少女見書生未有反應,便繼續道:“我叫……我叫……習念,溫習的習,思念的念。”
書生一聽,眉頭微皺道:“習念?好怪的名字。”習念一聽,鼓起腮,皺眉道:“哪裏奇怪了,哼!”
書生見她如此,也自覺随意評價他人姓名,确實不禮貌,便帶歉意地道:“習念姑娘,對不住,我自小長于深山,此是頭一次下山,對外間事物不甚了解,孤陋寡聞,還望莫要見怪。”
習念眼珠一轉,又想戲弄于書生,便道:“既如此,你須得依我一件事,方可願諒你。”
書生道:“何事。”習念道:“你先答允我。”書生見習念實是無理,便道:“我不知何事,如何答允,萬一你使我殺人放火,我怎可依?”
習念道:“我像那會差你殺人放火的人嗎?既如此,只要不是違背天理,你又能辦得到的,你便依我嗎?”
書生道:“只要是不違背天理,不違背俠義,我又能辦到的,我便依你。”
習念道:“好,那便一言即出。”書生跟着道:“驷馬難追。”習念臉上又浮出了原先的笑容。
書生見她又恢複如初,只道是她已不在生氣,便問道:“不知姑娘要我依你何事?”習念道:“現下還未想到,等我想到再說吧。”書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只當是自家妹子撒嬌,不再理會。
習念見書生不再說話,突感一陣尴尬,便開口道:“林大哥,你是要往何處去?”
書生道:“我正打算南下,去青溪縣尋個人。”
習念俏皮地問道:“是尋何人啊,是意中人嗎?”
書生少不經事,不知何謂意中人,便皺着眉頭問道:“何為意中人?”
習念本想取笑書生一番,不料書生并不知這意中人是何意,如此一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霎時臉漲得通紅,只道:“是,是,是你喜歡的人啦,這都不知道,真是個笨蛋。”
書生聽聞這意中人之意後,也不知該接何話,想了半天也不知該說什麽,直默不作聲地坐在原地。
正當二人覺得不知所言時,忽聽得遠處傳來一陣聲音,叽裏咕嚕地不知說的什麽。習念一聽,趕緊跳起來牽着書生的手便跑。書生兀自被她一拉,還不知是何事,便跟着跑起來。跑出幾步後才想起,他是被習念拉着跑起的,感覺習念的手甚是嫩滑,似是凝脂一般,手裏的溫度,也是從未感受過的,便想掙脫。邊跑邊問:“何事,為何要跑啊,剛才那聲音是什麽?”
習念氣喘籲籲:“那兩個老頭又回來了,發現你我了。”
書生道:“啊,你如何知曉?”
習念想了片刻,道:“我,我聽得聲音像。”
書生感覺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跟着習念跑。但書生自知,依着習念這等速度,轉眼便會被那二老追上,果然只跑得半裏,那兩名長者便使輕功自二人頭頂跳将過來,攔住二人去路。
習念見狀已是無處可逃,便露出恐懼的表情道:“不要抓我,我不要回去,求求你們了。”那二位長者,見狀也不答話,那名矮胖長者伸手便去抓習念的手腕。
書生但覺那兩名長者不似好人,這習念姑娘雖只萍水想逢,但舉手投足透出一股稚氣,不似惡人,便欲出手相助。
書生一伸手便抓向了那矮胖子的手腕。矮胖子一驚,沒想到這年輕人身上竟有些武功,便急縮手,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多管閑事?”
書生聽這矮胖子口音甚是奇怪,心下也生疑,莫不是外族壞人吧,便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矮胖子仍操着一口怪異的音調道:“臭小子,我教你多管閑事,大爺教教你做人。”
矮胖子突施襲擊,以右手化掌,直向書生戳去,書生之前習武均與義父拆招,所用都是掌拍,從未見如此出招,居然用掌戳,立時運起內勁,伸出右掌擋在胸前,格住那矮胖子一掌,同時左手擡便欲打開那矮胖子右臂,但見矮胖子也同時提起左手直拍向書生小腹,書生一見便将右手化掌拍向那矮胖子左手,啪得一聲擊在那矮胖子手上,那矮胖子未擊中書生,也是一驚,心道:“這小子的武藝着實了得,看來要費一番功夫了。”
那矮胖子左手化掌一擡,直擋住書生視線,右手縮回運起內勁,一掌向書生小腹又自襲來。書生雖被那矮胖子擋住視線看不到下方情形,但覺小腹處一股勁風襲來,左臂自下而上劃了一個大圈,便到最底下時,但覺碰到那矮胖子的一掌,用力格了開來,右手催起內勁一招驚濤拍岸拍向那矮胖子左耳處,那矮胖子一見這一招偷天換日并未傷得了書生,反被他格開手掌,一招又拍向自己腦門,登時大驚,将方才擋住書生視線的左手順勢向外推,欲擋住書生來掌,卻因力道不足,未完全格住書生此掌,只聽得啪得一聲,正中那矮胖子腦門,矮胖子直覺得耳朵鳴叫,頭暈目眩。
書生見那矮胖子不及擋住自己的招式,被擊中後稍頓,便對習念道:“習念姑娘,你快走,我幫你拖着這兩個惡人。”
此時習念卻自在的看書生怎生與兩個長者打鬥,便道:“不,我與你一起。”書生也是無奈,便道:“這二人武功怕是在我之上,我只能拖住一會,若我拖不住了,你便危險了。”
那少女道:“我們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書生聽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便又與那矮胖子纏鬥。
那名高瘦子站在一旁也自觀看,似是一點也不緊張,雖然與他同行的矮胖子已然中了書生一掌,但其仍無動于衷,也不趁機去抓習念。看上去,仿佛知道眼前這少年是打不過矮胖子一樣。
只見書生身子一矮,雙腿分開,一掌推波助瀾,推向那矮胖子小腹,那矮胖子卻不再用掌,左手腕一抖,化掌為爪,一把抓住書生手腕,使這一掌無法進前,而右手同時化掌為指直點上書生肩井穴,書生但見這一指襲來,并未驚慌,也是擡起左手使一招河中巨浪擋住來指,同時一縮手抓住那長者右手雙指,右手便一掌拍向那矮胖子手腕,那矮胖子也自伸出左手抓向書生右手手腕。
書生不躲不防,抓住那矮胖子的左手用力向後一拉,同時右臂不動,縮回右手,并微微擡起,使得右肘直沖那長者額下擊去,那矮胖子右手被書生抓住不放,總是受制于人,便側身躲過書生這一肘,同時運起內力欲震開書生抓住他的那只手,書生突感那矮胖子運起了內力,怕被其所傷,也自運起了內力抵擋。
書生右手也自不停,伸掌直擊矮胖子面門,矮胖子一矮身躲過書生這一掌,又是揮起左手換作拳法擊向書生小腹。書生知抓住他的手不可放,便擡起右手變掌拍向矮胖子左拳,兩人都運起了內勁,但見書生拍上矮胖子拳時,“嘭”的一聲,幾将矮胖子震飛。矮胖子見此拳未擊中,便擡腿向書生踢去,書生也擡腿格檔,那矮胖子又自化拳為掌直擊書生胸前,書生又使出一招奔流入海正對矮胖子來掌擊去,這招奔流入海是先快後慢之招,起先剛勁勇猛,待得近身時,卻又緩慢運勁向前,那矮胖子自不知,但見書生這掌剛勁無比,也自運上全力與其對掌,雙掌即将碰上時,矮胖子掌力已大不如前,所謂強驽之末,不可穿魯缟也,而書生之掌卻仍氣力不減,此時那名觀站高瘦個大喝:“二弟,小心。”
那矮胖子卻不明其意,片刻只聽得“嘭”的一聲巨響,那矮胖子已被書生擊得飛出數尺,另一人飛速栖身沖向那矮胖子身後,催動雙掌抵住那矮胖子後飛之勢,并同時運起內力護住他心脈。急問道:“二弟,你怎麽樣,無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