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露鋒芒
初露鋒芒
那矮胖子道:“我本以為這小子只會些花拳繡腿,可不曾想竟如此厲害,幸得大哥相救,不然非重傷不可。”
那瘦高個道:“起初我也是如此以為,但自你二人拆得七、八招之時,我便看出這小子竟有內力,适才與你激鬥半天,并未顯出頹勢,顯是內力深厚,似不在你我之下。”
矮胖子道:“大哥,咱們聯手與其相鬥,不信敗不了他。”
瘦高個并未答話,只站起身來走向書生道:“小兄弟,敢問如何稱呼。”
書生方才聽見二人用異國語言說話,卻不知二人在說些什麽。此時那瘦高個用中原語言問自己,卻是聽得懂的,便答道:“林書生。方才我聽你二人說話,卻是聽不懂,你二人應當不是中原人士吧。”
那瘦高個道:“老夫,烏裏白,那位是我二弟烏裏山,我二人是大金國四王爺手下。今日我二人欲帶這位姑娘走,你為何橫生阻攔?”
書生心想:“什麽烏裏白、烏裏山,怎的名字更如此怪,比習姑娘的名字更怪,不過他們并非中原人士,這也難怪。”便道:“習姑娘願去則去,不願去則不去,豈有強人之理,我看不下去,出手相助而已。”
烏裏白道:“我二人只是奉王爺之命前來捉人而已,又幹你何事?”
書生道:“若習姑娘願意随你二人去,我不會阻攔,若你們要想強拉硬拽,那我便不能袖手旁觀了。”
烏裏白冷哼一聲道:“我本不想與你過多糾纏,既然你執迷不悟,那老夫便得罪了。”說罷又搶上前去欲與書生過招。
書生見這烏裏白出招較那烏裏山更是狠辣,不敢怠慢,欲以攻代守,急擡起右手一掌直拍向烏裏白面門,烏裏白一矮身,躲過書生來掌,右掌拍向書生小腹,書生也自奇怪這兄弟兩,最喜打人小腹,招式恁地陰險。
書生不再與其客氣,側身躲過便是一招水底撈月,右掌自下而上擊向烏裏白肋下。烏裏白身子一轉忙揮起左手擊向書生右掌,書生不顧烏裏白這掌,硬擊下去,只聽“啪”得一聲,烏裏白擋住了書生這掌,離肋下只差得半寸。
書生微露笑容,而此時烏裏白轉過身,已将右側完全露給書生,實是一個大破綻。
書生使出內力催動左掌一招驚濤拍岸,直擊向烏裏白右側肋下,烏裏白見此掌來勢兇猛,趕緊向後躍出兩步,躲過此掌。也幸得烏裏白反應夠快,不然此掌若是擊上,定叫烏裏白大受內傷。
烏裏白心生怒氣,練了幾十年武功卻是連個小毛孩子都打不過,這老臉可往哪裏放,頓時左足點地又沖向書生。左手翻了一個花直撫向書生右臂,右手化掌為刀直辟書生左肩,書生見他左手柔右手剛,實是前所未見,便又即使出奔流入海直擊向烏裏白右掌,烏裏白知烏裏山就是被他這掌所傷,便打起精神運氣內勁直到兩掌相碰,才将內勁收斂,成功化開書生這一先快後慢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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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也是一怔,他居然能破我這招,也是厲害。此時右手又使出一招推波助瀾震開了烏裏白左手,搶上前去雙掌齊出直擊烏裏白胸前。烏裏白見此招實是避無可避便自伸出雙掌直與書生雙掌對上,書生雖擊出雙掌,但這雙掌卻內有乾坤,左掌是一招奔流向前,右掌是一招奔流入海,這兩招是形似神不似。奔流向前是一招剛猛招式,而奔流入海卻是一招剛中帶柔的招式,烏裏白不想他這雙掌有如此用法,只當是普通雙掌相擊,書生的奔流向前自是抵擋得住,但另一招奔流入海,剛要相對,烏裏白便發現書生雙掌的不同,趕緊又運起一層內力,抵擋書生這招奔流入海,但顯然為時已晚只聽得啪得一聲二人均後退數步,書生自是無恙,而烏裏白雖未受傷左手卻被書生震得巨痛,心下大罵:“這毛頭小子,居然功夫耍得如此精巧,幾害我受傷。”
旁邊習念開心地笑道:“妙極,妙極,林大哥,你武功好生厲害。嗨,你們兩個老頭,還打不過一個年輕人,羞也不羞。”
那烏裏白轉頭望向習念,哼了一聲,道:“若不是你,我等何至與此人過招。”說罷便又轉身向書生沖去。
這烏裏白不論內功與招式均高于烏裏山,只是這二人自來中原,遇上的都是些舞刀弄槍,花拳繡腿的士兵。此次還是頭一遭遇得一個真正習武之人,一時不及反應,被書生占了上峰,但那烏裏白足也是習武有四五十載,武功境界也自是在書生之上,過不幾招,烏裏白便摸清了書生的招式套路,此時再拆起招來,便得心應手了。
只見那烏裏白虛晃一招,似是一掌強勁有力的拍向書生左肩,而書生江湖經驗尚淺,不知何為虛招,何為實招,便即催掌相迎,不料烏裏白半路撤掌,手腕一翻,反手抓向書生來掌,而右手又是一掌擊出,書生未及撤回右手,便即又使出左手相迎烏裏白右掌。可烏裏白此掌又是一招虛招,手腕一晃,變掌為勾手,伸向內側,向外一敲,便震開了書生左掌。烏裏白見書生已中招,此時一招猛虎撲食,一個勾後抓向書生胸前。書生大驚剛要撤回右手格檔,不料右手已被烏裏白抓住,随即發力扯着烏裏白向後躍将幾步。但烏裏白已料書生擋無可擋,必後撤躲開此招,但使個千斤墜站在原地,使得書生退無可退。烏裏白此時勾手已然抓向書生胸前,就在要擊中的瞬間,從旁一只玉手橫着一掌擊來,将烏裏白這一勾手檔開,烏裏白大怒轉頭向習念道:“你幹什麽?”習念卻不理他心生怒氣,壞笑道:“救人啊,此招若不格開,林大哥必受傷啊。”
書生見習念關鍵時刻出手相救,心生謝意,但此危急時刻不容書生多想,趁烏裏白被習念打斷空檔,手背向烏裏白胸前擊去,一擊即中,手腕一翻,手掌同樣又向烏裏白胸前擊去,此招便是黃河飛雲掌的一招雙浪拍岸,烏裏白頓時被書生拍得後退了幾步。
烏裏白此時怒向書生道:“臭小子,若你再不識時務,我便不客氣了。”書生自知如其兩人同時進攻,自己萬難抵擋,便想起義父那句話,打不過便跑,莫要逞強。便開口道:“臭老頭,便是你二人聯手,也打不過我,不過我須與這位姑娘交待一下,她在此我不能全心與你二人過招,須得她離開。”
烏裏白道:“哼,你要打便打,莫要如此多的借口。”烏裏白轉頭向烏裏山道:“二弟,我們一起上,別耽誤時間,快些制服這個臭小子,帶小姐回去。”說罷,兩人便齊向書生攻來。
書生見二人不容分說便一起攻将過來,大聲道:“你兩個臭老頭,好不要臉,這麽大年紀卻來欺負我一個後輩,說出去,豈不叫武林中人恥笑?”
那二人完全不顧書生所言,手上動作毫不停頓地攻向書生,書生無奈只得出手抵擋,書生自知一人萬難擋住這二人夾擊,便躲着烏裏白,兀自與烏裏山纏鬥。轉身繞開烏裏白出掌,左手向烏裏山右臂托去,同時右手變掌擊向烏裏山小腹,烏裏白見烏裏山實難躲開這掌便伸手向書生此掌擊去,應聲擊開,書生知如此纏鬥下去,自己必鬥不過,便心生一計,既如此便換個打法。
只見書生,栖身向烏裏山貼近,烏裏白見此知烏裏山武功在書生之下,怕書生将烏裏山打傷,便出手擊向書生,攻對手之必救,莫使書生打傷烏裏山。但見書生對烏裏白此掌不躲不閃,左手抓起烏裏山右臂揮向烏裏白此掌,烏裏白見是烏裏山的手臂,随即收起勁力,但為時已晚,只聽得“嘭”的一聲,兩臂相擊,各自打開。
書生此時左手松開,出掌向外拍去,直擊烏裏山胸前,打的烏裏山後退數步。烏裏白見書生離烏裏山數步,便無法再抓起烏裏山手臂格檔自己攻擊,急又向書生攻來。右掌向着書生面門虛晃一下,左手便抓向書生小腹。書生變掌為拳直擊上烏裏白左手這爪,未料烏裏白此招仍是虛招,雙手即将相撞之時,瞬間化爪為掌,與書生此拳擦過,直戳胸口。
書生見此情形大驚,不好,此下我實無法避也無法擋,随即運起內力集中在胸口,盼以內力之勁減輕受傷程度,聽得“啪”一聲,書生被戳中前胸,借着內力的碰撞,後退數步,倒坐在地上,頓感喉中一絲甜意,一口鮮血咳了出來。
習念見狀,趕緊跑上前去扶住書生,道:“林大哥,你怎麽樣了,要不要緊啊。”書生道:“并無大礙,只是怕護你不得了。”
習念聽得書生受傷後,仍想着護不住自己,頓時心生感激之情,眼眶一紅,豆大的淚珠滴下來。
書生見她流淚,也自奇怪道:“習念姑娘,我沒事,你不必傷心。”習念哽咽道:“林大哥受傷了,不思如何自保,還想着如何護我,習念是感動所致。”
書生道:“只怪我學藝不精,一會我發力向那兩個臭老頭擊去,即便勝不得他二人,也可幫你争取片刻,你趁機趕快逃走吧。”
習念此時一聽,更是哭得泣不成聲,道:“林大哥,我……我……”話未說完,那烏裏白與烏裏山便走上前來沖着習念道:“這小子已無力幫你了,還是跟我們走吧,如今你是跑不了了。”
習念聞聽此言,瞬間抽出腰中佩刀,橫着放到自己脖子處,大聲向烏裏白道:“我不要跟你們走,你們再上前一步,我便自刎。要是我死了,我看你們回去如何交待。”
烏裏白一見習念如此行為,緊張道:“別,別,莫沖動,你這又是何苦呢?王爺也是為你好啊。而且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萬不敢傷害郡主。”
習念大聲道:“回去跟爹爹說,我不想嫁給完顏亮,莫要再逼我,不然他見到的,必是我的屍體。”
烏裏山對烏裏白道:“大哥,這可如何是好,王爺命我們帶回郡主,可郡主如此,我們如何回去複命?”
烏裏白嘆了口氣道:“罷了,我二人這就回去,向王爺複命吧。我們總不能真的帶郡主的屍體回去吧,待回去後将此間情形禀報給王爺,由王爺定奪吧。”
烏裏白又轉頭向習念道:“郡主小心,我二人便回去了。”說完便與烏裏山轉身離去。
習念看烏裏白二人漸漸遠去,便轉身去扶書生,道:“林大哥,你怎麽樣了,這傷還好吧?”
書生運了運氣,感覺雖受些內傷,但并無大礙,便道:“并無大礙,休息一會便沒事了。不用擔心。”
習念目中仍略有些濕潤道:“那我便放心了,若你因我而出事,我可過意不去了。”
書生怕她擔心,便強擠出一份笑容道:“沒事,不必擔心。”
習念道:“如此便好,我看這附近并無村鎮休息,我還是先扶你到方才那小廟中休息一夜吧,明日再作打算。”書生點頭同意。
習念扶起書生,右臂跨着書生。書生也是頭一次被一個姑娘架着走路,竟不自覺的有些醉,身上的傷也仿似不那麽疼了。
路上,書生感到氣氛有些許尴尬,便開口問道:“習姑娘,方才那兩個老頭似是還有些怕你,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二人為何要來抓你?”
方才那段對話三人一直是用着大金國語言,書生半句也聽不懂,所以才有此一問。習念笑了笑道:“沒,沒什麽,此事,此事說來話長。”習念此時吞吞吐吐,書生也聽出她定是不想告訴自己,便不再多問。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二人回到了先前那座小廟。進得廟去書生便盤膝而坐,按着少時遇見那老者傳授的口決運氣療傷。
習念見書生凝神運氣,生怕他走火入魔,當下也不敢與他說話,只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之前一直在逃命中,未曾打量這少年的樣貌,此時細細一看,競也是癡癡得看醉了,濃濃的橫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骨,通紅的嘴唇,而書生早已褪去了小時的黝黑,白淨的面龐略帶些紅暈,着實有些英氣。
過得約莫一個時辰,書生松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見習念坐在對面正癡癡地望着他,愣了一下,便道:“你這樣瞧着我作甚?”習念被書生這一問,頓時臉紅到了頸處,低下頭道:“沒,沒看什麽。”
書生自小在山中長大,對于情愛并不了解,是以并未在意習念的異樣,頓了頓又問道:“習念姑娘,你到底是誰,那兩個老頭為何非要抓你回去,好像還不敢傷你的樣子。”習念仍低着頭,不答書生的話,手中在地上亂畫一通。
書生見她未答話,便又道:“習念姑娘,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隐嗎?”習念聽到書生不斷地詢問,知道自己再不答話,書生怕是會生氣再也不理自己了,便擡頭望向書生。
書生瞧見她眼裏卻含着些許淚水,只聽她道:“我爹娘不愛我了,要把我嫁給不喜歡的人,我才十五歲,不想嫁給一個三十多的老頭,不管我如何求爹娘,他們都不同意,非要讓我嫁給那老頭。所以前些日子,我便趁着爹娘不注意,逃了出來。之後爹爹就派了烏裏白烏裏山這兩個老頭想來把我抓回去。我一路向南逃,直到遇到你,後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書生見這少女,眼中含着淚說起爹娘要将她嫁于自己不喜之人,實是楚楚可憐,頓時也心生憐憫之心,更對習念好感倍增。
忽地書生想到一件事道:“烏裏白,烏裏山,從未聽聞過有人的名字如此怪異,他們到底是什麽人?”習念道:“他們與我都是大金國的女真人。”
書生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剛剛那老頭說他們是什麽大金國四王爺手下,那這四王爺便是……”習念搶着道:“那便是我爹喽。”
書生乍聽聞眼前這少女身份竟如此尊貴,不由得有些失落,便悻悻地道:“原來你是王爺的女兒啊。”
其實書生根本不知道大金國的王爺是多大官,只因這王爺聽起來就挺厲害的樣子,也只當是什麽大官一般,更不知這王爺的女兒,喚作郡主。
習念見書生再不答話,便道:“我倒更想做尋常人家的女兒,便不用被爹娘逼着嫁給一個老頭了。”
書生更是奇道:“你既然是王爺的女兒,那你應是想嫁誰便嫁誰,為何你爹還要将你嫁給一個老頭呢?”
習念低下頭,嘆了一口氣道:“林大哥有所不知,這王侯将相人家女兒的婚姻多是聯姻,什麽将軍女兒嫁給王爺的兒子,皇子取了丞相的女兒之類的,比比皆是。越是王侯将相家的女兒,越不能自主自己的婚姻。雖說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這尋常人家,也會詢問下女兒的意見,而像我這種,卻是只能聽命于父母。”
書生對此類事情卻是從未聽聞過,更是一頭霧水,真奇怪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知道,可為何你父母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感受呢?”習念道:“沒辦法,那完顏亮是皇子,将來是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爹爹為了攀附完顏亮的權位,所以才逼着我嫁給他。”
書生聽後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當真是一入侯門深似海啊,我可以理解你想逃出來的感受。”
書生又接着問道:“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習念拭去眼中淚水,想了想道:“不知道,反正不要回去,去哪都行,正好可以游山玩水。”
書生道:“可是你不回家,你爹還會派人來找你的。”習念道:“那就找到再說。”書生無奈地道:“你可真夠調皮的。”習念吐了吐舌頭,不置可否。
書生想起幼時聽得義父講過天下大勢,大宋乃中原大國,當年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從後周奪得了天下。而一直以來北有大遼,西有西夏、吐蕃,邊境戰事頻起,只是這大金國卻未怎麽提及,只記得大金國乃東北一偏隅小幫,怕是連國都稱不上,一直依附于遼國,離此甚遠。
其實并非這金國不知名,而是在謝如風帶着書生在大銅山生活的這十年,金國在完顏阿骨打的帶領下,迅速崛起。而此時遼國天祚帝耶律延禧昏庸無能,欺壓百姓,致使金國不再任由遼國欺壓。終于在宋宣和四年時,完顏宗翰帶兵剿滅了遼國,自此遼國退出了歷史舞臺。
而金國并未就此滿足,于次年開始南下攻宋。不久,于靖康二年,将大宋徽、欽二帝擄走,押至金國首府燕京關押,史稱靖康之恥。之後金國将自己的版圖擴大至長江以北,宋高宗趙構棄汴梁遷都于臨安,是為南宋。
此時書生并不知道大宋已将半壁江山讓于金國,便奇怪地問道:“我自幼聽義父說過,這金國好似是遼國的一個臣屬國?”習念道:“才不是呢,你這都是哪年的老黃歷了,遼國現在已經亡國了,好像是我十歲那年,我們金國皇帝跟蒙古聯合把遼國消滅了。”書生道:“原來是這樣啊。”
習念瞧了瞧書生,目光中似是有些難言之事,半晌,擡起頭來對着書生道:“對不起,林大哥,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其實,我不姓習,而是姓完顏,我真名喚作完顏習撚,撚是這樣寫的。”說着,在地上給書生寫了一遍。
書生又是吃了一驚,瞪大了雙眼望着眼前的這位少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完顏習撚見書生呆呆得一句話也不說,還當是因為自己騙他而生氣,急又解釋道:“我也不想騙你,只是初始與你相遇,不知是好人壞人,便未将真實情況告知你,林大哥,莫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