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妙計出城
妙計出城
岳英取來銅鏡一瞧,鏡中這張臉已不似之前美貌,而是寬眉、小眼、矮鼻,皮膚也是粗糙不少,還有些褶皺,臉旁還有一點拇指大小的胎痣,乍一看,确是一名農家婦人。岳英驚嘆道:“霍掌櫃這易容之術驚為天人啊,手法之妙,實在令岳英佩服。”
霍子期道:“岳姑娘,看來你對這易容之術興趣盎然啊,如此,我這錦盒中,還有些先前制好的皮面具,還有些骨膠,霍某就連同這錦盒一道送給你吧,也許将來遇到危險,也能逢兇化吉,轉危為安。”
岳英聽聞霍子期要将□□都贈與自己,有些受寵若驚:“霍掌櫃不是開玩笑?”霍子期笑道:“當然,這□□沒了,我可以再制,這錦盒中也有制□□的配方和熬制的方法,也許将來你會用得上。”
岳英感謝霍子期相贈之恩,便向霍子期深深見了一禮道:“那岳英便多謝霍掌櫃了,恭敬不如從命了。”霍掌櫃笑道:“岳姑娘不必多禮,對了,這裏還有兩套裝扮用的衣衫,你們各自換上吧,天一亮,我便想法子帶你們出城。”說着,從衣櫃裏摸出兩套土黃色粗布衣衫遞給書生和岳英。
書生和岳英各自接過衣衫出了東廂房。書生對岳英道:“英妹,你去西廂房換上衣衫吧,我去柴房換。”岳英點頭應承後,徑直走向西廂房,而書生便走向柴房。
霍子期此時也将桌上物品收拾幹淨,未再放入錦盒,而是找了一個包袱包裹好。待得收拾完畢,抱着出了東廂房。此時天邊初現霞光,霍子期見時辰已近開城門時間,如何出城仍未想好,雖然二人已易容,但總歸逃不過城門口守衛的盤問,定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能應對。心想:“要編個何理由,方可逃過盤查順利出城呢?”
霍子期正自思量,書生已換好衣衫打柴房內出來,霍子期見書生樣貌,笑道:“林師侄這身裝扮,我都認不出了。”話音剛落便聽得西廂房傳來一個聲音:“那我呢?”岳英也推開門出來,霍子期笑道:“也認不出,哈哈哈。”說罷,三人一起笑了起來。
霍子期笑着笑着,臉上慢慢挂上了愁容,道:“哎,只是如今還不知,如何方能出城,也不知如此是否能瞞得過那些守城的金兵。”書生道:“師叔,如今我與英妹已經易容,連你都認不出,想必那些守衛也認不出,出城還不容易嗎?”
霍子期笑道:“師侄啊,哪有那麽容易?經過昨夜一鬧,城門口必然嚴加盤查,你不編個像樣的理由,怎能瞞得過那些金兵啊?”書生思索片刻也覺霍子期之言有理,也陷入沉思,不知如何是好。
而岳英聽二人在為出城之計發愁,突然眼前一亮,便笑道:“想要混出城去還不容易嗎?”書生聽岳英似是早有計策便忙問道:“英妹,你有辦法?”岳英自豪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霍子期正在為如何送二人出城發愁,但聽岳英有計,便也打消自己的擔心也問道:“岳姑娘,是何計策,說出來聽聽?”
岳英道:“我的計策定然可以成功,只是霍掌櫃,出城之事,便不麻煩你了,我二人以此妝容便混出去,我們方才大鬧梁王府,那完顏亨定會嚴查出城之人,想必也怕完顏宗弼回來拿他是問。所以霍掌櫃就不必再出面了,莫要連累了你。”
書生也搶着道:“是啊,師叔,您就留在店中吧,倘若我們被盤查,當真混不出去,大不了闖出城去。你若與我們在一起定會暴露身份,那便大事不妙了。”霍子期沉吟半晌道:“好吧,那霍某就在遠處望着你們,若你們順利混出城去,我便會安心返回,若你們失手被擒,我再想法子相救。”
書生道:“師叔,此事您莫要操心了,我相信英妹的法子,定能助我們出城。”霍子期點點頭:“但願如此。只是不知岳姑娘是何計策啊?”
岳英躬身向前湊到二人面前,低聲道出自己的計策,二人聽後面上露出喜悅之色齊聲道:“妙計,妙計啊。”
霍子期向着岳英豎起大拇指道:“岳姑娘果然機智,相信以此法定能混出城去。”岳英也開心地指着自己與書生的臉上道:“那便又要麻煩霍掌櫃再辛苦一下了。”霍子期道:“小事,來,你們随我來。”說完,又引着岳英與書生重回東廂房。
Advertisement
汴梁城中規定,城門于每日卯時四刻開門,戌時關門。而此時剛到卯時,城門仍未開啓。卻擠滿了人。
這汴梁城多年前是大宋國都,是各地貿易通商的中心點,各地客商都會到此通貨,而城中商賈也會将番外進來的商品從汴梁城中銷往各地。是以每日汴梁城往來人流量非常之大,所以這時辰才剛到卯時,城下便擠滿了等待出城的人。
不曾想,昨夜岳英與霍子期大鬧梁王府後,小王爺完顏亨瞞着完顏習撚下了通緝令,不但淩晨派人搜拿他們,還向汴梁城四座城門下了閉門指令,沒有梁王府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并在城門口張貼了通緝令以及關閉城門的通告。
城門下衆人都不滿忽然張貼出的通告,七嘴八舌地向守衛道“官爺,小人要去蘇南省親,早已書信與家人約好日期,倘若今日出不了城,便不能準時到達,家人會擔心的。”“官爺,我是來汴梁易貨的,本計劃今日便要返回了,這一關城門,我這回不了家,內人會擔心的啊。”“官爺,為何不讓出城啊,我這要去遼東辦事,路過汴梁只是暫住一晚,還要趕路呢。”
城門口守也實在不耐煩起來,道:“好啦,好啦,別說啦,沒看見上面寫着嗎?梁王府昨夜有刺客夜闖王府,将一名死囚救出,目前仍在城中不知去向,現将汴梁城門關閉,何時捉住刺客,便開門。”
衆人仍不依不撓地喊着“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啊?”“是啊,難道要等到刺客自己跑出來嗎?”“對啊,對啊,你們不去捉刺客,把城門關了是怎麽回事啊?”
那守衛見衆人仍在嚷嚷,便沒好氣地大叫:“好了,好了,別吵吵了,再吵吵把你們都關起來,快回去吧,什麽時候抓到刺客便會開門了。散啦,散啦。”
衆人仍有些不滿,但迫于金兵的淫威,都不敢再肆意妄為地吵鬧。便在這時只見城門遠處,一個鄉下漢子推着一輛平板車向着城門方向而來,平板車上蓋着一塊白布,白布之下有些物什,但看不清是什麽。
這漢子便是易容過的書生。
書生将平板車推到城門口時,見城下圍了以近百號人,而城門卻緊閉不開,書生有些慌亂,猜到梁王府定會下令嚴查,但沒想到竟是直接下令關閉城門不開。
書生見衆人都圍着城門守衛理論,自己推着一輛平板車進都進不去,便将車停在人圈外。擡頭向裏望去,城門下貼着一張通緝令,上面畫着自己與岳英的畫像,而下小字寫着“近日城內出現反賊,一男一女,若有發現及時上報梁王府,消息屬實,賞白銀十萬兩。”
書生有些驚恐,這梁王府竟懸賞十萬兩白銀捉拿他與岳英,當真是志在必得啊。尋常人家一輩子恐怕也從未見過十萬兩白銀。
就在書生有些躊躇之際,平板車上的白布被掀開一角,只見露出一個婦人相貌之人,正是易容後的岳英,岳英躺在車上,視線有盲區看不到城門關閉衆人圍在守衛跟前,只能看到書生停下腳步,只眼望着前方發愣。
岳英便奇怪地問書生:“林大哥,發生什麽事了?為何不走啊?”書生被岳英一叫,低頭望向岳英,吓了一跳,怕被旁人發現,忙蹲下身子,并将白布重新給岳英蓋好,輕聲地告訴岳英:“英妹,梁王府下令關閉城門,又張貼了通緝令捉拿你我二人,現在城門口圍着許多人,我們也出不去了。”
岳英被蓋在白布下聽完書生的描述便道:“不打緊,你先大聲哭喊,依着我的法子上前與那守衛理論,他們定會放我們出城的,相信我,林大哥。”書生一直覺得岳英非常聰明,而想到的此條妙計,也實令人佩服,心中堅定地相信此計一定成功,便用力地點了點頭道:“恩。”
說罷,書生站起身來,大聲哭喊:“讓開,讓開,讓我過去,讓我過去。”這聲音帶着哭腔,不知是書生演技精湛還是由感而發,這幾句話叫人聽起來極其凄慘。圍住守衛的衆人,聽見身後有人如此悲涼地哭泣,紛紛回頭給書生讓開一條路。
書生見衆人為自己讓開路,心中有些喜悅,果然如岳英所料。書生推着小車來到守衛身前。那守衛見書生頭紮白布條,推着一輛平板車,車上蓋着白布,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也是沒好氣地沖書生叫道:“喂喂喂,你幹什麽?大清早跑來搗什麽亂?沒看這裏貼着告示嗎?梁王府昨夜闖入刺客,今日城門關閉,何時開啓另行通知。”
書生早已料道,這守衛定不會放任何人出城,便即放開嗓子大嚎起來:“官爺,官爺,不是小人搗亂,實在是無可奈何啊,官爺通融通融放小人出城去吧。”那守衛道:“沒聽見我剛才說的嗎?城門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城。”
書生聽後依着岳英的安排,哭得聲音更大了,叫道:“官爺,小人實在沒辦法,賤內不知為何,身染瘟疫,昨夜不治身亡,死狀慘不忍睹,這才一早将賤內遺體推出,打算至城外埋葬啊,官爺通融通融放小人出城吧。”
本來圍在一旁的衆人一聽,書生的夫人死于瘟疫,忽地一下,全都閃開兩丈遠,讓出偌大一個空地,生怕被傳染上瘟疫。然而也想看看發生如此恐怖的瘟疫,那守衛是否會打開城門放這人出城。
那守衛也是一臉嫌棄地捂住口鼻,向前走了一步道:“把白布掀開我看看。”書生伸手掀起白布道:“官爺,您看。”那守衛金兵低頭一瞧,只見那白布下露出的那張臉,恐怖至極,口唇腫脹,眼珠向外凸出,滿臉膿包,有的都已經破掉向外流着膿。那守衛趕忙喊道:“快,快蓋上。”
書生也怕時間一長被守衛發現破綻,連忙将白布再蓋上,仍帶着哭腔道:“官爺,行行好,通融通融,放小人出城,将內人葬了吧。”說着,噗通一聲給那守衛跪下去,整個身子也扶在那平板車上,似是全身無力一般。
那守衛許是怕這瘟疫在城中蔓延,許是覺得書生着時可憐,便吩咐身旁同僚将城門打開,打算放書生出城。
轟隆轟隆聲響,城門終于被打開,書生忙站起身來向守衛道謝,便要推車出城。便在此時只聽遠處一聲喝道:“慢着。”衆人回頭見來人正是完顏亨。
完顏亨自寅時下了命令封閉各城門後,天色見亮便打算各處城門巡視一番,正走到此處見到城門守衛竟不顧自己的命令,私自打開城門,快走來到書生身前,仔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皺着眉頭道:“你叫什麽名字?”
書生見過完顏亨幾次,雖然自己已貼上□□但下意識裏還是怕完顏亨将自己認出,是以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他,聽得完顏亨問自己名字,不得不答,可又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名,便信口胡謅了一個:“回官爺,小人劉大牛。”
完顏亨聽到這名字,面上現出幾分鄙夷之色,接着又問道:“為什麽要出城?”書生忙恭恭敬敬地道:“只因內子身染瘟疫,昨夜病發暴斃,小人這才想将內子遺體推到城外埋葬。”為使完顏亨不再過多糾纏,書生佯裝傷心,嚎啕大哭。
完顏亨見書生此時情形,怕是也無法正常答話了,便抽出腰間佩刀挑起岳英身上蓋的白布,露出面目。完顏亨見是一張再尋常不過的農家婦人的臉,而臉上早已潰爛,實在慘不忍睹,便又将白布蓋上,揮了揮手示意讓書生趕快出城。
守衛忙命令書生趕緊出城不要耽擱。
書生緩緩地站起身來,躬身道:“多謝官爺,多謝官爺。”便走到車前推着車向城門走去,此時城門也打開了,書生就這樣順利地推着岳英出了汴梁城。
書生推着岳英直向西而行,一路上不敢停歇,直到回頭已見不到汴梁城,才敢稍作停歇。方才停下,車上的岳英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白布,哈哈大笑起來,書生不解地問:“英妹,因何發笑?”岳英坐起身來道:“還不好笑嗎?雖然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但聽你的聲音,倒真像是死了夫人一樣,哈哈哈哈。”
書生被岳英這一笑,面上有些窘相道:“英妹別開玩笑了,這不是你教給我的嗎?你還笑?”岳英收住笑聲道:“好啦,好啦,我不笑了。不過你剛剛演得真像,看不出你平時老老實實的,騙起人來當真讓人分不出真假,竟然還有此天賦。”
書生道:“別說啦,還不是為了能混出城去,更擔心你……”書生本想說,“更擔心你一直蓋着白布,透不出氣來,所以才想盡快出城,少與完顏亨糾纏。”可是話到嘴邊,又覺有此不妥,便調轉話峰:“更擔心你,擔心你時間長了稍不留神露出馬腳,咱們便出不了城了。”
岳英見書生說話吞吞吐吐,面上也有些異樣之色,似是察覺到些什麽,但也說不準是何異樣,将臉湊到書生面前忽閃着一雙大眼俏皮地笑道:“是嗎?那你為什麽臉紅了?”書生此時像被岳英說中心事一般,結結巴巴地道:“哪……哪有啊……我……我沒……沒臉紅。”
岳英更是得理不撓人:“看吧,說話都說不完整了。”書生這下更不知該如何解釋了,退開兩步後道:“英妹,不要取笑我了,咱們現在可是在逃命啊,不知那完顏亨會不會追來,你還有空開玩笑。”
岳英笑着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道:“好啦,知道啦,林大哥,咱們接下來去哪?要去終南山嗎?”書生點了點頭道:“恩,我一定要盡早去通知薛真人,提前做好防備,不要被金人得逞。”
岳英想起來什麽似的:“對了,林大哥,我以後改叫你書生哥吧,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再叫林大哥,就太生份了。”岳英自從知道書生還有一位青梅竹馬的金國郡主,便事事刻意拉近與書生的關系,書生卻不曾注意這些瑣碎的小事,回道:“我無所謂啊,你喜歡就好。”
岳英開心地道:“太好了,那咱們走吧,書生哥。”
書生忙拉住岳英道:“不,我自己去即可,以防有危險。更何況終南山上萬一再與完顏宗弼見面,怕是又免不了一場血戰,你還是回臨安去大哥身邊安全些。”岳英卻滿不在乎地微微一笑道:“不怕,就算有危險,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
書生認真的點頭:“當然,遇到危險,我自然會保護你。”岳英嫣然一笑:“那就是了,還怕什麽危險呢?對吧?”書生聽此話也只能點頭。岳英見此馬上轉身向西而行,邊走邊道:“那還不快走?再不走,完顏亨追上來,可就麻煩了。”書生聽後也忙加快腳步追上岳英與她并肩而行。
路上,岳英忽地想起什麽将頭扭向書生問道:“書生哥,昨夜那位郡主與你是什麽關系啊?你是怎麽認識她的呀?”書生一聽她提起完顏習撚,心裏微怔,也不知岳英為何會突然問起她,便緩緩地道:“認識她還是在幾個月前,我從揚州附近想要南下臨安,剛與義父分開不久,便遇見撚兒。她是逃婚到那裏的,正好被我撞見,身後還有兩個完顏宗弼的手下在追她,我那時還不知她是郡主,只當是遇見壞人,便出手相助幫她趕走那二人,後來與她一路同行,到了青溪縣時,被完顏宗弼找到帶回汴梁城了。”
岳英道:“是嗎?就這以簡單?那你為什麽稱她為撚兒啊,好像很親密的樣子。”書生憨憨道:“只是當時她說不習慣總叫她完顏姑娘,要讓我與她爹一般稱呼她,我并未覺得不妥,便如此稱呼了。”岳英撇了撇嘴:“哪有姑娘随意讓其他男子,稱呼自己這麽親近的啊,我看啊,她一定鐘意于你。”
書生嘆了口氣,悠悠地道:“是啊,昨夜我送她回府,她、她……。”書生又是話到一半,便閉口不言。岳英聽他話到一半便不再言語,也是奇怪,見書生半晌未出聲便問:“她告訴你了?”書生正自想着:“我該怎麽說呢,若是直接将昨夜撚兒吻我之事告訴英妹,她定然會誤會的,可是我只當撚兒像妹妹一般。”
正想到一半岳英此問一出,書生正好順着岳英的話回答:“恩恩。”但看起來更是漫不經心的回答。
岳英一怔,沒想到書生回答的如此直接,心中也有些酸楚,再也不敢往下想,便用力從口中擠出了幾個字:“那你呢?你喜歡她嗎?”書生長籲了一口氣道:“說不出,應是算不得喜歡吧,我覺得她更像是妹妹一般,而且她的身份……身份太特殊,即使做朋友,我也不知該如何面對。”
說到這裏,書生忽地感覺不對,眉頭一皺,轉頭望向岳英,道:“你問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