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長白密道

長白密道

次日清晨,書生一覺醒來自覺舒服之極,長長伸了個懶腰,推門見周義早已在樓下等待,便喊了一聲:“周前輩,早啊。”周義擡頭見是書生回道:“快些下來用些早點吧,咱們也好盡早上路。”

周義此言方畢,只見另兩個房間的門突然打開,岳英與蘇淩同時推門而出喊道:“有早點了嗎?”周義與書生見這二人如此行為一致,也是有些無語,只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聶菁從廚房端着幾碟小菜道:“快下來用早點吧,已經好久沒用心準備早點了,快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岳英與蘇淩不顧一切飛奔下樓,狼吞虎咽起來。

書生也跟着下樓用起了早餐,而聶菁放下早餐後,坐在凳子上雙目含情脈脈地盯着周義看,周義略覺有些尴尬,目不斜視地道:“聶老板,不用早點嗎?難道一直瞧着老夫,就飽了嗎?”此言不說則罷,一出口,書生、蘇淩、岳英同時停下手中筷子,擡頭望着聶菁。

聶菁始料未及,見三人同時望着自己,臉上瞬時泛起紅暈。但畢竟是老江湖,眨眼便恢複原狀,笑着道:“是啊,我是喜歡周義啊,你們這麽瞧着我做什麽?”書生開竅晚,聽了這話有些不自在,便又拿起碗筷吃飯。蘇淩與岳英卻很是好奇,面露笑容齊望着聶菁,似是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不料周義卻道:“吃你們的飯,怎麽那麽多事!”聶菁笑道:“對啊,快吃飯吧。”蘇淩與岳英見沒有故事可聽,都撇着嘴提起碗筷用餐。

四人用過早點後,站在門口準備出發了,蘇淩赧然開口道:“周前輩,咱們來的時候未将馬帶來,先尋一個鎮子,買幾匹馬吧,此去長白山路途遙遠,沒有馬不行的。”

周義冷笑一聲道:“你們真是,叫我如何說啊,丢三落四的。你們的馬我都給牽來了,在客棧外拴着呢。”岳英先前正為自己将小白馬丢了而失落,一聽周義竟給牽了來,頓時喜笑顏開地向客棧外沖去,見到自己的小白馬正在吃草,開心地上去撫摸,喃喃地道:“小白馬啊小白馬,我還以為把你丢了,再也見不到你了。”那白馬也似撒嬌般在岳英面上蹭了蹭。

周義走上前去道:“好了,快些走吧,我們還要趕路。”岳英點了點頭牽出小白馬,其餘三人也牽出了馬,聶菁在四人身後大聲喊:“周義,記住你昨天說的話,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四人策馬向東北方向奔去,五日時間終于到得長白山腳下。

衆人向前方望去,只見一片原始森林,入口處有一隘口,遠遠望去隘口處有十數名身着白色衣衫之人,在隘口前巡邏,隘口的樓臺上也有人把守。

四人勒住馬,不敢再向前,生怕會被發現。書生不解地問周義:“周前輩,這隘口是何去處,為何在此深山老林中會有一個隘口,而且還有人看守?”周義凝神道:“這便是通往天池宮的必經之路,這些人便是把守隘口的弟子,除非金國皇室之人,或是天池宮所邀之人,否則閑雜等人不得上山。”

書生大驚道:“這天池宮将整座山據為己有?真真是豈有此理。”周義道:“這裏不比中原,此處地廣人稀,便是普通百姓也可畫地居住,種植作物。”書生道:“既如此地廣,何以金人還要來犯我中原?”周義道:“此處雖地廣人稀,似是物産豐富,但也因寒冷所困,其繁榮程度遠不及中原,金人也是為此而犯我中原的。”

蘇淩忽地想到一個問題,向周義問道:“這整座山已被天池宮據為己有,又在這必經之路上設有人把守,那我們如何上得了山呢?”書生道:“蘇姐姐,你忘了,我們有天池老人的親筆書信,是他邀請我們來的,我們為何上不了山?”蘇淩一拍腦門陪笑道:“你看我這記性,我倒把這事給忘了。”周義此時道:“不,我們不能以這書信上山。”書生奇道:“這是為何?”

周義解釋道:“據我所知,這長白山綿延數百裏,從此處通往天池宮有兩條路,一條路是金國皇室專用路,直達天池宮,鮮有人知,而另一條路則是其他人上山之路,不但崎岖蜿蜒,且極難行走。以我對歐陽老頭的了解,他既下了書信邀請,那必會通知各隘口,一但我們出現,定然讓屬下第一時間上報,若是讓他們知道薛老道未在其中,怕是我們連歐陽旭的面都見不到了。”

書生一聽有些着急:“那便如何是好,我們若是硬闖,想必天池老人也會知曉的。”周義從衣袖中取出那枚通山令,拿在手中晃了晃,道:“我們有這個。”書生等三人也是第一次見這物什,只見上書令字,并有一行小字,書生問:“暢通長白山之路,周前輩,這是?”周義開口解釋:“此乃長白山的通山令,此令是天池宮向金國皇室發放的令牌,目前金國大部分貴族都持有此令,持此令者進出長白山可暢通無阻。”蘇淩笑道:“你是從哪得到此物的?”周義道:“先前在燕京城找人取的。”蘇淩欽佩道:“怪不得那天你讓我們先走,原是去取此物了。”周義哈哈一笑道:“長白山天池宮非尋常之地,不做好萬全準備,豈能擅闖,走吧,你們随我來。”

語畢,周義下得馬來,走向隘口,書生等人緊随其後。

四人剛走到隘口前,那守衛的弟子便問道:“什麽人,此處乃天池宮領地,閑雜人等禁止入內。”周義走上前取出通山令向那弟子展示道:“奉訛裏朵将軍之命,前來拜會天池老人,有要事相告。”那弟子看了看通山令,感覺并無異常,又看了看周義等四人,但覺這四人雖持有通山令,但均身着漢人服飾心下生疑問道:“訛裏朵将軍有何事,你們又是誰?”周義道:“我等是訛裏朵将軍手下,有重要軍情要與天池老人相商,至于何事,我們見了天池老人自會相告。”那弟子又瞧了瞧周義四人,思索半晌道:“好,請進吧。”周義與書生三人使了個眼色,便不動聲色地向山內走去。

四人方才離開不久,阿刺哈便馳馬趕到,守衛忙上前道:“什麽人!”阿刺哈忙縱身下馬,跑上前來道:“訛裏朵将軍座下阿刺哈前來報信。”那守衛道:“剛剛來了四個訛裏朵将軍的手下,怎麽又來一個?”

阿刺哈忙道:“我正是為此事而來,前幾日訛裏朵将軍發現通山令不翼而飛,擔心被歹人竊走,為害天池宮,是以忙派屬下前來報信。”那守衛聞言大驚道:“難道你說的便是方才那四人?你怎麽不早說,那四已進山有半個時辰了。”

這時另有一名守衛見二人似有問題也走上前來問:“程師兄,何事?”那姓程的守衛道:“方才進去的那四人并非訛裏朵将軍的手下,而是盜走了訛裏朵将軍的通山令,企圖蒙混過關,對本派不利,魏師弟,你快去通知掌門,遲了就來不及了。”

那姓魏的守衛忙道:“可是通山令可用秘道上山,我們定然趕不及啊。”程姓守衛道:“那幾人未必知道秘道之事,你快去吧。”魏姓守衛領命轉身而去。

周義帶領三人才一過隘口,便離大道轉向一條小道而行,沿小道走不半裏,便見前方一道石門,門前有兩名守衛把守,周義走上前去,亮出手中通山令道:“訛裏朵将軍手下,奉命前來見天池老人有要事相告。”兩名守名上前查看,通山令是真,并無半分懷疑,便道:“貴客請進。”說着打開石門讓進四人。

四人進入石門,來到一處隧道,這隧道乃穿山而過,省去翻山越嶺那般崎岖的路途,是以用時比尋常上山路節省大半。在隧道中行了有一柱香時分,就出了隧道,進入深山老林之中,而此間仍有一條進山小路可供人行走。

周義等人漸入長白山中後,只見周圍高樹聳立,地面已不見陽光,偶有縷縷陽光自樹冠縫隙中透下來,依稀可辨上山之路。周義轉頭囑咐:“你們小心些,這長白山樹木茂密,森林繁盛,其中多有猛獸毒蟲,咱們須得小心為是。”

蘇淩點點頭:“我記得書中記載長白山靈芝乃藥中極品,此行若能得到一株半株,我便能制成玲珑丹了。”書生問道:“玲珑丹是何物?”蘇淩道:“玲珑丹乃我女兒谷一脈祖傳聖藥,可救命于危難之間,不論受多重的傷,只消人還有一口氣在,便能救得活。”

周義也接話道:“我年輕時聽人提起過這玲珑丹,但從未見過,還道是一個傳說,沒想到真有此藥。只不過這玲珑丹并非你女兒谷之物啊?”蘇淩道:“周前輩說得是,這玲珑丹的确原非我女兒谷之物,你可知我娘,哦不,我師父為何在女兒谷紮根?”周義道:“此事周某當真不知。”

蘇淩道:“據說我師父逃難至女兒谷附近,多日未進食,身體虛弱,奄奄一息,正巧百藥聖姑路過,救了我師父,将師父安定在女兒谷,并将畢生所學授與我師父,所以女兒谷才對這醫藥之學如此精通。”

書生又是不解地問:“這百藥聖姑是誰?”周義回道:“當年江湖中有四位高人,分別是四個領域中的翹楚,江湖中流傳的‘劍容藥毒’便是說得這四人,薛式的劍、萬裏易容、阮真之藥,殷何之毒,而這百藥聖姑阮真便是其中之一,薛式你認識的,便是薛真人,萬裏就是羅萬裏,人稱千面修羅,是我的至交,一手易容術冠絕天下。阮真與殷何本是同門師兄妹,只是後來殷何專攻毒理,而阮真卻繼承了師父的衣缽,将醫藥之理發揚光大。你們去的萬毒谷便是殷何創立,将門派傳給了孫東玄。”

岳英聽到千面修羅羅萬裏幾個字,登時目放精光道:“前輩,你與羅萬裏是至交?”周義被岳英一說,也有些吃驚道:“你認識羅萬裏?”岳英道:“不,我不認識羅前輩,不過我認識羅前輩的徒弟,也是書生哥的師叔,霍子期。”

周義忙問道:“霍子期?黃河派?你可知道羅萬裏在哪?”岳英道:“羅前輩……羅前輩多年前已離開人世。”周義忙問:“你怎麽知道的?你在哪裏見到他的?他是怎麽死的?”

岳英便将先前霍子期告知的關于羅萬裏之事一一相告,周義咬牙道:“該死,天池宮,你們等着,我不攪得你天翻地覆,我就不姓周。”

蘇淩邊走邊注意路旁是否有靈芝,邊尋邊道:“幾年前我訪便大江南北,已将這玲珑丹的配方備得七七八八了,當年只因金國勢力之故,未到這長白山中尋訪,這配方只缺長白山靈芝,月見草及龍膽草這三味藥了。”岳英道:“蘇姐姐,這靈芝我家有,你如果需要,我送你一枝便是。”蘇淩笑了笑道:“靈芝各地都有,而這玲珑丹所需靈芝,必須是長白山上所産,且必須生于千年古樹下,全陰的靈芝,方才可以。”岳英問道:“全陰?”蘇淩回答道:“這全陰是指白日不見陽光,夜晚要見得月光。”岳英大奇道:“這如何能辦到?見得月光必能見得陽光,見不得陽光必也見不得月光啊。”

蘇淩道:“常人确實無法理解,但據藥書中記載千年古樹枝葉繁茂,白日陽光照時葉片要比夜晚大上一些,夜晚葉片會收縮,較之白日小一些,就在這毫厘之間,便會在夜晚出現縫隙,将月光透下來,這條件雖然苛刻,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岳英皺着眉頭道:“這也太難了吧,又要古樹,還要全陰,若真有此種靈芝,那豈不是價值連城?”

蘇淩嘆道:“豈止價值連城,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啊!”周義見狀道:“好啦,此等極品,是可遇不可求的,咱們還是趕緊上山吧,若有緣,我們會遇到,若無緣,便是尋也尋不到。”書生也同意周義的說法:“恩,周前輩說得是,咱們快走吧。”

四人行得約有半日時分,已來到長白山山巅,山巅群峰環繞,中間一個偌大的湖泊,正是天池。天池西側不足百米玉柱峰下一座巨大的庭院立于其間,此庭院方園數裏,房舍也約有百餘間,庭院內人影攢動,院內西着一個校場,內也有人似是在修習武功。岳英站定感嘆道:“這長白山風景極其秀麗,天池之景也是天下奇觀啊。”書生見後也嘆道:“這天池宮也極是壯觀啊,想必當年建造之人,耗費巨大。”周義在旁解釋:“這庭院便是天池老人建的,當年确實歷時三載方才建成。”書生聽了又嘆道:“怪不得呢,這天池宮的派場天下除純陽宮恐也是別的門派不可相及的。”

周義道:“現下不是你我感嘆的時候,我們走吧,趁天池老人并無防備,我們趕緊去吧。我手中的通山令是強取的,想必那完顏宗輔定會及時向天池宮通知通山令被盜一事,相信不久便會趕上我們。”

書生剛要答話,岳英在旁扯了扯書生的衣袖,書生回頭問道:“英妹,怎麽了?”岳英道:“書生哥,你還記得霍老板嗎?”書生道:“霍師叔?怎麽了?”岳英生怕被周義及蘇淩聽到,便低聲道:“你還記得他提到過的天罡玄鐵?”書生一聽忽地想起霍子期之前提到過的天罡玄鐵便被他藏于長白山之巅,便道:“哦,你是說天罡玄鐵?”岳英笑着點了點頭,書生道:“對,我們去将它取來,也許正可配合我的純陽劍法來用。”說着便轉頭對周義道:“周前輩,晚輩還有一事。”周義問:“何事?”

書生道:“方才英妹跟你提過,羅前輩将一柄絕世武器藏于此處,我想去取來,莫要将他落入天池宮人之手。”周義道:“你是說天罡玄鐵?”書生點了點頭。

周義道:“好,那咱們便先去取了那天罡玄鐵,再去天池宮。”說着四人便依着霍子期所言向東北方向而行。

行不數步便見一千年古松,岳英快步走到古松下,向東眺望,果見一山峰,大聲叫道:“書生哥,快來看,應該就是那個山峰吧。”周義忙走上前來道:“小娃娃,你小聲些,你想讓天池宮的人發覺嗎?”岳英一聽自知有錯,忙捂住自己嘴巴,不再作聲。

書生來到樹下,見那山峰距他們也只有二、三裏之遙,便道:“周前輩,你們還是在此等候吧,我獨自前去便可。”周義點了點頭道:“好,你快去快回。”岳英道:“我跟你一起吧。”書生擺了擺手道:“不必了,只是取一把劍,我去去便回,你們在此等候吧。”說着轉身向那山峰而行。

書生離開古松,岳英便問周義:“前輩你如何與羅前輩是至交?”周義嘆了口氣道:“他與我算是忘年之交,自從我離開門派後,無家可歸,流落江湖,那時遼人屢次犯境,我便經常藏匿于宋軍之中,不但上陣殺敵,還時常夜探敵方軍營偷襲,令敵人苦不堪言。有一次,我夜探遼人軍營,突然發現有一個人貌似跟我一樣的目的,那時我剛潛入軍營,藏身于一個木箱之後,正準備殺一個守衛,卻見後門處又進來一人。”

周義見此人鬼鬼祟祟地走進來,不像是營中之人,四處張望,但這人又不似自己般藏匿起來,而是大搖大擺地在營中亂轉。周義當時并未在意,只道是個尋常士兵,待這人離開後,便向着主營帳而去。

趁着夜色,周義來到将軍營帳,見營帳中燈火熄滅,便以為将軍已睡着,大喜,天助他,正好下手,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殺死這将軍,轉身進入營帳。剛一進入營帳便見方才路過那人在營帳中到處翻找東西,那人聽見聲音轉頭瞧見周義,二人對望一眼,均是吃驚。

周義不知眼前這人是敵是友,為何在此,而那人也不知周義是何人,為何突然出現在營帳之中。

二人直愣了半晌,未曾說話,周義只覺不可在耽擱時間,便問道:“你是誰,為何在此?”那人道:“你又是誰?偷進将軍營帳有何企圖?”聽聞此言,周義只覺這人雖是可疑,但應當也是遼人,便忙栖身向前,一指點中這人膻中穴,不料這人半分武功都不會,立即被點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聽到帳外一個聲音道:“你胡說八道,我帳中怎麽可能有人?”周義怕被人發現,忙側身伏于營帳門口,只待這人進帳便一舉制服。而那個聲音又響起:“不用了,我要找蕭将軍商議軍情,倘若當真有人進來,也是你們看守不嚴。”說完,便聽見一串腳步聲由近而遠。

周義這才放心,那将軍短時間內不會返回營帳,回到帳中那人身旁問:“你到底是何人?看來應該不是遼人,為何身穿遼人軍服,又為何在此,快從實召來,若不說實話,小心你項上人頭。”

那人道:“我是漢人,我不是遼人,我來此是為找兵符,以假傳軍令,讓遼軍陷入彀中,那麽我大宋便可不戰而勝。”周義方才知道此人與自己目的一致,便道:“我此來本是想暗殺那将軍,你與我目的一致,不過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出營敘話。”說着。給那人解開穴道,拉着他偷偷逃出營地。

出得營地,周義拱手問道:“在下周義,師承軒轅派,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那人便從臉上摘下□□道:“在下羅萬裏,久仰閣下大名。”周義突見羅萬裏摘下面具,換了另一幅面孔,驚奇地道:“你,你,你怎麽?”

羅萬裏笑道:“我怎麽換了一幅面孔嗎?哈哈,此乃在下小伎倆,可易容為他人的相貌,掩人耳目,蒙混過關。”周義道:“羅兄此技實在驚為天人啊,令人贊嘆啊。”羅萬裏笑道:“區區伎倆,不足挂齒。”

自此後,周義與羅萬裏便相識相知,從此共同行俠江湖,兩年後,二人便得了個稱號,一個叫“鬼門閻羅”,一個叫“千面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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