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常州探信
常州探信
書生未飲得兩碗茶,岳英已帶着秦嬌返回。二人站在書生面前,書生一瞧,秦嬌早已不像原先那般嬌俏可愛,而是一幅悍婦的相貌,臉頰上還有一顆黑痣。書生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英妹,你給秦姑娘這裝扮,與她本人相差太遠了。”
岳英道:“書生哥,你別笑了,若不是這樣,萬一被那群官兵再發現怎麽辦?還有啊,咱們還要給秦姑娘再找身衣衫,我看前面有個村子,咱們去那裏借幾套衣衫,你我也換一下吧。”
說着,三人放下茶錢,便向岳英所說的村子而去。
岳英在村中随意找了一戶農家,使銀子換了三套衣衫,換上衣衫後,岳英又為書生粘上胡須,自己也稍作裝飾,便轉而向常州秦嬌家而去。
書生自乘一匹馬,岳英與秦嬌同乘一匹馬,三人一路上快馬加鞭,只半日時分已來到常州城。
常州城熙熙攘攘,繁榮不已,岳英見此情形,笑道:“秦姑娘,你看,這常州城熱鬧如常,想必那秦桧定然想不到,你會去而複返,所以這常州城看來并未嚴加看守,放心吧,咱們進去瞧瞧去。”
秦嬌點了點頭,三人便向常州城內而行。
三人的相貌早已被岳英改變,是以他們肆無忌憚地大搖大擺地向城門而行。距城門不遠處時,岳英眼尖已瞧見城門旁貼着兩張通緝令,一張面容清秀,正是秦嬌,另一張短須挺鼻,目光炯炯有神,想必是秦嬌的父親了。
這一路上秦嬌因為擔心父親,愁苦不堪,岳英也不便多言安慰。此刻見了通緝令,岳英卻笑道:“秦姑娘,你一路上愁容滿面,想必是在擔心你父親是不是被秦桧抓去了吧。”秦嬌點頭道:“正是,我怕父親逃不出秦桧布下的天羅地網。”
岳英道:“現在你大可不必擔心了,你父親現在應當安然無恙,只不知在何處而已。”秦嬌一聽心中升起絲絲希望,忙道:“岳姑娘,你從未見過我父親,你是如何知道我父樣現在仍然無恙呢?”
岳英道:“你看,那兩張通緝令,右邊那張想必是你了,而左邊那張應該是你父親吧。”秦嬌看了看道:“是了,那是我父親。”岳英此刻得意地笑道:“那就對了,即然通緝你父親的通緝令還張貼在此處,定然是還未抓到你父親,不然,以秦桧的手段,定然會大張旗鼓地到處宣揚,引你自投羅網的。”
書生聽聞岳英此言,甚是在理,便道:“是了,秦姑娘,英妹說得對,你也不必太擔心,眼下你父親定然躲了起來,咱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麽能找到他吧。”
秦嬌經二人一說,也覺得自己的父親應當沒有被抓,便點了點頭,繼續向城內而去。
三人經過城門時,未經守衛嚴厲盤查,便放進城內。
進得城來,秦嬌便引着書生二人向秦府而去。轉過幾道巷口,在城內西南處見到了秦府大宅。
只是這秦府大宅明顯是已被官府查封,而門口還有十數名守衛來回巡邏。
岳英開口:“書生哥,來,咱們到酒肆吃點東西。”說着便拉上書生衣袖,向外而去,秦嬌本也是有求于二人,心中即使着急找尋父親,也不便多言,只得随着岳英進入旁邊一家酒肆。
岳英拉着書生在酒肆中尋了一張靠窗的位子坐下,書生心中有些急道:“英妹啊,咱們來此是幫秦姑娘找尋線索的,你帶我來酒肆幹什麽?”
岳英用手向窗外一指道:“書生哥,你別急,你看,這裏正好能看到秦府。”書生順着岳英手指的方向瞧去,這窗戶正好斜對着秦府大門,書生這才明白岳英為何帶他來這間酒肆,不過不明白的是為何要在此處監視便問:“英妹啊,咱們就在這裏看着嗎?還是要等什麽人?”
岳英笑道:“書生哥,你別急啊,咱們不在在此等人,我是想看看這裏的守衛情況,再作打算,但是我們不能站在門口看啊,太引人注目了,所以才拉着你來這間酒肆,咱們邊喝邊看。”
書生此刻才是明白岳英的用意道:“原來你是想等到晚上,再潛入秦府?”岳英笑着點了點頭,然後道:“還不快叫點吃的,你想讓咱們秦姑娘餓着肚子,陪你等嗎?”書生面帶歉意地道:“對,對,對,光坐着不點東西,掌櫃的會趕走我們的。”
說罷,書生便叫了四碟小菜,一壺好酒,邊飲邊談。而書生耿直,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秦府的門口,岳英道:“書生哥,你不必一直盯着看,倘若有官府的人在這裏吃酒,一看你的樣子便知你是在監視這裏了。”
書生尴尬地一笑道:“我,我不是怕漏掉嘛。”岳英道:“沒關系的,這些官兵換班也沒那麽快的,我在瞧着呢,倘若有異樣,會告訴你的。”
三人在酒肆中直飲到酉時,岳英突然發現門口守衛已然換班,仔細清點了下人數,門口守衛約有十二人,而秦府內也有三十六名守衛換班,想必每十二人為一組,門外一組,府內三組。便将自己見到的情形全部告知書生與秦嬌。
書生道:“接下來呢?咱們該如何才能探得線索呢?”岳英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書生茫然道:“我?”岳英道:“對啊,待會天黑以後,我陪秦姑娘在此繼續飲酒等待,你進去查看一下,第一,看一下秦府的中堂,是什麽樣子,第二,去東廂房秦大人的房間看一下是什麽樣子,有沒有什麽異樣。第三,看一下咱們秦姑娘的廂房,然後再回到這裏。”
書生不解地問道:“這是何意?”岳英道:“你先不要管了,你去看一下将內中情形描述給我就行。”書生只得暫時答應。
不多時,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書生便出了酒肆,趁着夜色悄悄潛入秦府。
秦嬌之父乃是常州通判,官品不大,是以這秦府也并不像梁王府那般庭院幾深,書生翻牆而入,很快便來到秦府中堂,中堂門外正巧一隊官兵巡邏而過,書生忙躲到石柱之後,待巡邏官兵沒入黑暗中後,書生才迅速閃身進入中堂。
堂中昏暗,書生不便于勘察,無法一眼将堂中情形盡收眼底,只能繞中堂內而行,仔細查看,一圈後才發現,中堂內整整齊齊,并無并分異樣。看完中堂,悄悄摸出後,又沿回廊來到東廂房,但東廂房卻不似中堂內整齊,床鋪、衣櫃、衣箱都被翻了個遍,狼藉滿地,書生也是奇怪,為何屋內如此淩亂不堪,書生上前查看一番,除了特別淩亂外,也無其它異樣,便又轉向秦嬌的房間而去。
秦嬌的房間如其父親房間一般淩亂,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見此情形想必也無甚線索留下,即使有留下,也已被官兵翻亂或是找去了,怎會留下,正要離開,忽然瞥見歪斜的梳妝臺上放着一本《論語》。
這本書放在梳妝臺上,顯得格格不入,尋常書籍都是放在書桌上或者枕邊,極少會有人将書放于梳妝臺上,書生直覺可能會有些線索,以自己的腦子怕是想不出來,帶回去,說不定岳英能發現,便将書本塞在懷中,退出房間。
書生輕功了得,進出秦府這一來一回,連半個時辰都不到。
回到酒肆,岳英忙問道:“書生哥,怎麽樣?”書生将進入秦府後,中堂及兩個廂房中的情形詳細地描述給岳英。岳英聽後面帶微笑地不住點頭。
書生見岳英如此自信的笑容,便知她定然想到了什麽,忙問:“怎麽樣?英妹,是否有什麽不妥?”
岳英道:“我猜得沒錯,秦姑娘的父親果然沒被秦桧捉走。”書生與秦嬌忙問道:“如何得知?”
岳英道:“你們想想這府中情形,中堂內整整齊齊,而兩個廂房卻淩亂不堪。如此情形,想必當時定然是秦桧派人去捉拿秦大人與秦姑娘,但進入秦府後卻不見他二人,便将二人的廂房翻了個底朝天,不正是你看到的樣子嗎?”
書生與秦嬌都恍然大悟。書生道:“對,對,正是,所以說秦大人定然是沒被捉住,只是不知道現在藏身于何處而已。英妹是否能猜到秦大人的藏身之處呢?”
岳英低頭沉思,半晌擡頭道:“就目前情形來看,我也猜不到秦大人藏身于何處,不過,秦大人既然讓秦姑娘先逃,那逃走後定然會想辦法與秦姑娘彙合的,不知秦姑娘平時是否與你父親有什麽去處,只有你二人知道的?”秦嬌連想也沒想便搖了搖頭道:“平時父親公務繁忙,很少有時間見面的,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去處。”
書生忽然想到自己在秦嬌房中發現的《論語》,忙從懷中摸出來放到桌上道:“對了,還有一事,我在秦姑娘房中發現,梳妝臺上放着一本書,當時只覺得有些奇怪,便順手取來,也不知這是否算得是個線索。”
岳英忙問秦嬌:“秦姑娘平時很愛讀《論語》嗎?”秦嬌搖了搖頭道:“沒有啊,《論語》我早在六歲那年便已熟讀,更不可能放在梳妝臺上啊。”
岳英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忽然問書生:“書生哥,你說,當時要你救秦姑娘的老人家高姓大名啊?”書生道:“龐謙孺老前輩,為何突然問起他來?”
岳英此時眉開眼笑道:“那就對了,想必秦大人現在正與龐前輩在一起呢。”岳英此言更令書生與秦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茫然。
秦嬌早已耐不住性子問道:“岳姑娘,你如何确定我父親在龐爺爺那裏?”
岳英道:“我方才問過你,你說你早已不讀《論語》,這本書卻在你房中的梳妝臺上。那幫官兵不可能在你房中放一本這樣的書,所以這書定然是你父樣逃走前放在你桌上的,以期望你回來時能發現。”
書生有些等不急,不待岳英講完,忙插嘴問:“那你為何會以為秦姑娘父親會在龐前輩那裏?”岳英道:“你們想想,《論語》是記錄何人的言行舉止的書呢?”書生答道:“孔老夫子啊。”
岳英笑道:“正是,孔老夫子是儒家學派代表人物,那不正是應了龐老前輩的孺字了嗎?”書生一拍腦門,笑道:“對啊,對啊,英妹竟能想到這一層,我算是佩服你了。”
岳英道:“書生哥,不用誇我了,咱們今夜在常州城中住下,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書生哥,你還記得龐老前輩的住處嗎?”書生點頭道:“記得,就在臨安城外不遠處的林子中。”岳英道:“好,那咱們就先去臨安,秦姑娘這幾日為逃官兵追捕,舟車勞頓,到我家先休養兩天,咱們再去找秦大人。”
三人在常州城中尋了個客棧,住了一晚。
次日清晨,三人騎馬南行,臨近戌時便已來到臨安,書生見到臨安這繁榮景像不由得又喜又嘆,喜的是終于回到大宋國土,看這臨安繁榮景象,百姓惬意生活;嘆得是猶唱□□花的悲苦。岳英也瞧出書生臉上的神色,不禁地道:“書生哥,怎生這等表情,是想起了往事嗎?”
書生嘆了口氣道:“非也,只嘆如今金人大舉入侵,得了我大宋半壁江山,而我又父仇未報,心下傷感。”岳英笑了笑道:“想不到書生哥,如此憂國憂民啊。”書生道:“也不知怎的,這一年間見多了武林紛争,兵荒馬亂,便感百姓之苦,若不是如此,我父母也不至于枉死。”
岳英道:“書生哥,心懷天下,憂心百姓,也算得上是個大英雄了。”書生道:“不敢稱英雄,只盼有朝一日能夠得報大仇,為天下百姓盡一份綿力而已。”岳英道:“以你現在的武功足以力保漢人江山,為百姓盡力,當然只要能尋得仇人,想要報仇豈非輕而易舉?”
書生為難道:“只以我一人之力如何能做到呢?”岳英笑了:“書生哥,你忘了一個人,這人便可助你成就大業,得報大仇啊。”書生一怔,并未想到自己還識得這樣一人能助自己報仇,又能助自己力保大宋江山,便問道:“是何人?”岳英道:“自然是我的哥哥,你的義兄啦。”書生道:“岳大哥?是了,以岳大哥身份,自當可以為保江山出一份力,可我當如何呢?”岳英無奈笑道:“你反應真是慢呢,只要你與我哥相商,岳家軍出征之時,你随軍而行,當可抵抗金兵,力保大宋江山,你的父仇也可在南征北戰之時打探!”
書生大悟道:“對啊,英妹此話點醒夢中人,如此實可一舉兩得,好,如此你我便去面見義兄,我甘當馬前卒沖鋒獻陣,誓殺賊寇。”岳英笑道:“馬前卒?以你武林盟主身份,馬前卒豈不大材小用?”書生道:“我不懂行軍打仗之道,只一身武功自然只能當個馬前卒,不會帶兵。”岳英道:“誰也不是天生就會打仗,可以慢慢學啊,我家中哥哥的兵法書籍甚多,你都可借來翻閱。”
書生道:“恩,但我也只能從馬前卒做起,在未得兵法要決前,不能讓衆軍跟着我白白送死啊。”岳英道:“慢慢來嘛,我相信書生哥的才能,遲早有一天會成為跟我哥一樣的大将軍。”書生微笑着撓了撓頭:“我一個鄉野村夫,何德何能,能跟岳大哥一樣統領千軍萬馬。你看,咱們已到臨安,你帶路咱們去你家吧。”岳英道:“随我來。”話音一落,已縱身奔馳直沖進城門,書生緊随其後,三人縱馬馳過大街,在城西一處院落前停了下來。
岳英道:“書生哥,咱們到了。”書生點了點頭,岳英拴好了馬上前叫門。一位年輕的男子打開了門,見是岳英便驚喜叫道:“小姐回來了!”岳英笑了笑道:“朱強,我哥在家嗎?”那位名喚朱強的男子答道:“在呢,在書房呢。”岳英答道:“好。”又轉頭向書生道:“書生哥,走,去找我哥。”書生點頭跟上。
岳英在前疾步跑向書房,書生在後也快步奔走。二人轉過幾道回廊,來到一處房舍前,岳英推開門便大叫道:“哥,我回來了。”此時岳飛伏案讀書,見岳英推門進來,大喜道:“妹子,是你啊,這麽久才回來,來,讓哥看看。”岳英不待近得岳飛身前又道:“哥,你看誰來了。”這時書生也進得門來朗聲道:“大哥,小弟來拜望您了。”
岳飛向門口瞧去見是書生,大笑道:“哈哈,兄弟你來了,為兄正挂念着你呢,你們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你我分別這段日子如何啊?”
岳英此刻癟着嘴道:“還說呢,你不是答應我,回臨安調兵北上救書生哥嗎?”岳飛大笑道:“哈哈,我沒去,你生哥哥的氣了?”岳英道:“當然啊,一個是你親妹妹,一個是你義弟,你不管不顧,還笑!”
岳飛道:“你聽大哥說,我一返回臨安,就趕緊上奏朝庭,想要調兵北上,可是皇上聽信秦桧之言,非要令我即刻往西而去,平定當地匪寇,我不得已才安排你牛大哥,帶着一百背巍軍秘密北上解救義弟,後來你不是在終南山見到他了嗎?”
岳英道:“怪不得在英雄大會上能見到牛大哥呢,原來是你安排他去的啊。”岳飛搖頭道:“非也,我只安排他去汴梁城,他前段時間返回來跟我說,他去汴梁城後,打聽到你已将義弟救出來,并且又打聽到完顏宗弼已經前往終南山了,所以他才馬不停蹄地趕往純陽宮,這才在英雄大會上遇見你。”
岳英這才展顏:“原來是這樣啊。”岳飛又道:“是啊,你牛大哥,本來想帶你跟義弟返回臨安,可是聽說你們有件重要的事要去長白山一趟,這才獨自一人返回臨安來跟我報信。”
岳飛轉頭又問書生:“義弟,從英雄大會離開後,去辦什麽事了?可否順利?”書生答道:“此事說來話長,事情不太順利,而且,而且我的一位摯友被歐陽旭那老賊給殺了,這仇還沒法報。”岳飛卻被書生這一通話說的一臉茫然道:“為何無法報仇?”
書生嘆了口氣道:“直到我的摯友臨終前才發現,殺她的人正是她的親生父親,大哥,你說,這仇我怎麽報。”岳飛也似是非常理解書生的心情,嘆息道:“真是冤孽啊。”
書生道:“不說這個了,大哥,你呢,西征還順利嗎?”岳飛道:“為兄好着呢,只不過前幾日西行剿匪有些不太順利,這次回來是調度軍糧及兵力,你二人要是再過幾日,恐怕還見不到我呢。”
書生道:“大哥還要西征嗎?不知是何事不太順利?”岳飛道:“那邊賊首曹成帳下有一員猛将,名喚楊再興,文武雙全,我攻城時,堅守不出,我久攻不下,入夜還時常偷襲營帳,實是擾得我有些心煩,這才先返回臨安,正好帶上牛臯一起前去。”
書生道:“正好,大哥,你我兄弟二人自結義以來,還從未一起上陣殺敵,這次就讓小弟陪你一起,攻城掠地。”
岳飛一聽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有義弟相助,大事可成。”岳英在一旁有些無聊又插嘴道:“大哥,我今日還帶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