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不管是當初接近許嘉河,還是帶着目的答應許嘉河的表白,薛瓷的內心是很清楚的,他這麽做都是為了幫江瑕。
他也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和許嘉河分手。
他喜歡的人是江瑕,他一直都在欺騙許嘉河的感情,兩人不可能走下去。
可是,當江瑕說出讓他跟許嘉河斷了以後不要再聯系時,薛瓷卻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悶棍,有種猝不及防的慌亂和無措。
明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為什麽會這樣
車窗外傳來的喇叭聲将薛瓷拉回神,坐在副駕駛上的他轉動眼珠,看了眼外面。
“……嘉河,這不是回我學校的路。”
許嘉河目視前方開着車,面無表情道: “回我那兒。”
他這張臉一旦沒了笑意,便判若兩人。薛瓷無聲地望着他,心頭一陣緊縮。
他從洗手間回到包廂時,許嘉河的臉色就已經不對勁了。
今晚江瑕的出現,還有他的舉動,确實很令人起疑心。
許嘉河雖然單純,卻不是傻子。
難道待會兒就要跟他攤牌分手兩人就要這麽結束了嗎……
接下來的一路,許嘉河都沒再出聲,窗外流動的光影散落在他冷玉般的臉上,明明滅滅間,他似乎在竭力強忍着什麽。
薛瓷從來都沒見過他這幅樣子,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薛瓷胸口用力起伏兩下,後脊爬上絲絲的寒意。
回到家,打開門,許嘉河讓薛瓷先進去,他緊随其後将門關上了。
薛瓷餘光瞟着他,正要換鞋,身體被猛地一推,撞到牆面上,嘴巴被粗暴的吻住。
薛瓷張嘴承受,兩人的氣息越來越急促,直到許嘉河的手試圖往下拽他的褲子,薛瓷本能的感受到了這個動作跟以往的意味不同,喘着氣抓住他的手,雙唇分開,驚慌地看着他。
許嘉河抵着他的額頭,閉上眼忍耐片刻才松開他,望着他沉聲問: “你跟那個江瑕是不是認識你跟他,究竟是什麽關系”
回來的路上,薛瓷腦子裏一直想是的要如何跟他坦白,可當真正面臨他質問的時候,腦袋一空,下意識否認: “不認識。”
話已出口,反悔來不及,薛瓷硬着頭皮又說了一句: “我真的跟他沒關系。”
他知道許嘉河已經生疑了,謊言也總有被戳破的一天。
可他就是不願讓許嘉河知道真相。
就算是跟他分手,薛瓷也希望是和平的,而不是帶着怨恨的。
“是嗎”許嘉河目光凝着他, “我向你表白那天晚上,其實看到了你家裏人來找你。我聽到你說你有個百萬粉絲的網紅朋友,當時以為是你編出來吓唬他們的,可怎麽這麽巧,這個江瑕也剛好百萬粉絲,更巧的是,他還養了只白貓,你之前身上沾上的貓毛就是白色的。”
薛瓷本來就有些慌神,一聽這話,愈發不知如何應對。
“我……”
許嘉河沒有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其實早就心裏不安了,可這份不安一直被強行壓到了今天才爆發出來。
薛瓷是從那個叫江瑕的人出現就開始不對了,吃了他夾的菜,還一前一後出去,各種巧合的指向更是清晰。
他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阿瓷,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那天當真去奶茶店打工了嗎你關機是因為手機壞了前段時間,你一直躲着我在給誰打電話,給誰發消息這些天,你又在為誰神思不屬”
他一句接一句的逼問,把薛瓷都給問得愣住。
原來,他那麽早就開始懷疑了。
薛瓷雙手突然推開他,臉色蒼白地跟他對視片刻,哂笑顫聲道: “原來你一直在懷疑我,那你挺能裝啊,怎麽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呢!”他不敢直面許嘉河,只能表現出憤怒來掩蓋自己的心虛, “沒錯,我就是你想的那樣,跟你談戀愛的同時跟別的人不清不楚,你滿意了嗎!”
許嘉河眸中閃過驚痛,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唰地落下來。
他不再繼續追根問底,緩步走近,雙手撫上薛瓷的臉。
“阿瓷。”他哽咽喚他的名字, “你愛我嗎”
薛瓷用力扯開他的手,偏開頭。
這人以前也愛委屈吧嗒地哭,可這是第一次,薛瓷無法面對他的眼淚。
哭得他心都亂了。
許嘉河滿面淚痕,啞聲道: “我愛你,很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你愛我就是這樣猜疑我嗎”薛瓷嘴裏說出的話好像已經不受自己控制,無情又冷硬, “許嘉河,如果你以後再這樣疑神疑鬼,不如我們趁早散了,讓我走……”
話沒說完,腦袋被一股力道轉過來,比方才更加用力的吻封住了他的唇。
從前兩個人接吻由青澀到纏綿,可這個吻,卻仿佛是壓抑多時後釋放的瘋狂,許嘉河現在就像一只被刺激後失控的野獸。
薛瓷幾乎是有些承受不住,幾次試圖偏頭躲開,卻被死死摁住。
他嘗到了許嘉河眼淚的微鹹味,終于不再掙紮,艱難地回應他。
踉跄擁吻着被推倒在床上時,薛瓷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幹淨了。
許嘉河的眼底已經有一把火灼灼地燒起來了,他探手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盒東西。
薛瓷看到了那是什麽,他知道再繼續下去會跟以往都不一樣。
喉嚨澀然地滾動了一下,薛瓷以為自己會躲,可當許嘉河再次覆上來時,他氣息顫顫地擡起雙臂,抱住了他……
許嘉河在床上跟平日裏就是兩種風格的人,第二天薛瓷根本起不來床,吃東西都是他抱着喂。
這天算是開了個頭,接下來的時日兩人也大多在床上過。
江瑕這個引發矛盾的人像是從他們嘴裏消失了一樣,誰都沒再提過。
不管水下如何暗流湧動,至少水面是暫時平靜的。
九月十號,兩人都開學了,薛瓷回到了學校宿舍。
江瑕不止一次給他打電話詢問他跟許嘉河怎麽樣了,薛瓷聽了這個問題只覺身心疲倦,最後回了他一句: “我需要時間好好處理,你別問了行嗎”
“阿瓷,你不會是心軟了吧”江瑕給他提醒, “我勸你當斷則斷,否則要是久了被許嘉河發現你是為了利用他才跟他當朋友,他會怎麽看你”
如果只是朋友,或許處理起來會容易許多,可他跟許嘉河已經不是單純的朋友關系啊。
雖然之前他卑劣地用虛張聲勢的吼叫,堵住了許嘉河質問的嘴,可他心裏清楚,許嘉河對他的懷疑并未消失。
難道他要這樣拖一天,是一天嗎
薛瓷現在上課經常走神發呆,試圖想到一個兩全的辦法。
可他思來想去,不管分手還是不分手,只要那顆疑慮的種子還紮根心底,那麽許嘉河總會有得知真相的一天。
除非是許嘉河不愛他了,淡忘他了,說不定就不會再在乎那些過往了……
如果見面次數越來越少,許嘉河對他的感情有沒可能慢慢地變淡呢
薛瓷才試着以作業多為理由有意地回避了兩次見面,卻沒曾想,許嘉河竟直接殺來他教室裏堵人了。
他原本還在咔噠咔噠敲鍵盤,聽到班裏為數不多的幾個女生驚呼騷動起來,這才擡起頭來,一眼便看到了正邁着長腿朝着他走來的許嘉河。
他白衣黑褲,還戴了一頂深色棒球帽,眸如寒星,漂亮的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
毫不誇張,跟他眼神撞上的一瞬間,薛瓷驚出了一手心的汗。
他連忙起身,在所有人矚目之下,拉着許嘉河趕緊離開了教室。
把他牽到了無人的小樹林,薛瓷這才停下來。
“你……怎麽來了”薛瓷的嗓音都有些幹澀不順暢。
許嘉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臉: “我想你了。”
薛瓷勉強地沖他笑笑: “不是兩天前才見過面嗎”
“兩天嗎”許嘉河喃喃, “我怎麽覺得過去了好久好久。”
以往的他總是神采飛揚,眸光熠熠,每天樂呵呵的,眼下這幅神情黯然的模樣,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割在薛瓷心上,他焦灼起來,費勁地解釋: “我這兩天真的很忙,作業太多了,晚上都還在熬夜敲代碼,是真的沒空跟你見面。”
“嗯。”許嘉河黑眸望着他低聲, “你很忙,并不是故意在躲我,我都知道的。”
薛瓷垂在身側的雙手松開用握緊,眼神開始閃躲: “嘉河,就算是最親密的戀人也不可能天天呆在一起的。你朋友那麽多,你可以先去找他們玩呀,等我忙完這一陣……”
“可是我的腦子裏只有你,阿瓷,我就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可以嗎”
薛瓷如鲠在喉,終于說不出話了。
許嘉河靜默片刻,定定地望着他道: “晚上去我那兒。”
似乎是央求,卻又不容他拒絕。
薛瓷唇動了動,最後心軟低聲道: “好。”
随着許嘉河坐車回了他家,都來不及去卧室,就被他壓倒在沙發上。
這一次的開始幾乎沒有任何準備,薛瓷疼得一口氣梗在喉嚨裏,臉色慘白,渾身都在抖。
眼角被逼出的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他濕漉着雙眼,仍是一點點擡手,抱住了許嘉河。
翌日薛瓷請了半天假,下午才回學校,因為被折騰得實在太狠了,幾節課上得他是坐立不安,渾身難受。
回到寝室,不到七點他就爬上床睡了。
室友們知道他不舒服,為了不吵他,把寝室大燈熄了,在各自的座位上開小臺燈。
原本都昏昏地睡過去了,卻突然聽到室友叫他: “薛瓷,薛瓷,你朋友來看你了。”
薛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昏暗的光線中,看到了床邊許嘉河那張神情晦暗不清的俊臉。
他氣息一抽,猛地坐起身來。
頂着一頭支楞亂翹的頭發跟許嘉河對視良久,最後還是許嘉河先開口,語調緩和: “別發呆了,下來吃點東西。”
“哦。”薛瓷調整了一下姿勢,才慢慢地爬下床,許嘉河始終在下面用手攙扶着他。
因為他不睡了,室友便将大燈打開了,對床的室友還很客氣的把自己的凳子讓給許嘉河坐。
許嘉河用保溫盒帶來了小米粥,還有三個口味清淡的菜。
薛瓷邊喝着粥,邊不時地轉眸悄然瞥向坐在身邊的許嘉河。
跟暑假時不一樣,現在寝室裏還有另外三個室友,許嘉河突然出現在這裏,弄得他心頭有股說不上來的別扭。
許嘉河被他盯久了,忽然也有點不自在地轉開了眸子。
“對不起。”許嘉河悶聲說, “昨天晚上,是我太心急了沒忍住。”
薛瓷一口粥差點噴出來,腳下狠狠踢他。
雖然室友們都在幹自己的事,就算聽到了這話多半也不會亂想,可薛瓷還是感到腳趾抓地。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這些幹什麽!
薛瓷又生氣地瞪他警告,許嘉河抿抿唇,目色柔和下來,軟聲向他投降: “好了,我不說了,你接着吃東西吧。”
許嘉河果然不再亂說什麽了,默默地在旁呆了一個多小時才不舍地站起身來。
薛瓷把他送到樓梯口,許嘉河邊下樓邊不住地回頭,第五次回頭的時候,他突然望着薛瓷小幅度地扁了扁嘴。
他什麽話都沒說,薛瓷卻驟然一陣鼻酸,心中十分不忍。
左右看看确定沒有別人,便走下去,停在他上面的一個階梯,微微傾身在他唇上啾一下了。
許嘉河立馬擡手摸上自己的嘴唇,似乎在感受他的餘溫。
薛瓷輕聲說: “快回家吧。”
許嘉河微微揚起臉,水光閃閃的黑眸又眷戀地盯了他好一會兒才轉身走了。
薛瓷心不在焉地回到寝室,幾個室友就忍不住好奇,從座位上探出腦袋來問他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帥的朋友。
許嘉河的好看,是男生也要必須承認的事實。
薛瓷含糊說是暑假打工認識的,其中一個室友感嘆道: “上次在教室裏看到,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大明星呢。不管,下次再見面,我得找他要個簽名,不然等以後就沒沒機會了。”
薛瓷以為他是說笑,沒放在心裏。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薛瓷收拾了東西慢悠悠地走出教室,這才發現走廊裏已經亂了套。
許嘉河被圍在人群裏,面帶微笑地滿足他們的願望。
薛瓷的兩個室友成功拿到簽名笑呵呵地走了,其他的則是排着隊的要跟他拍合照。
許嘉河這個人脾氣好得沒話說,但他并不是每個人的願望他都會答應,否則他根本沒辦法正常生活了。
比如像今天這種情況,他往往會禮貌地拒絕。
可他不僅沒有,反倒是極度配合,一個又一個跟他們拍合照。
或許是他這個時候看起來太好說話了,一個長發女生激動地上前就挽住了他的手臂,許嘉河反應倒是快,下一秒就抽走了,那個女生也臉紅了,不住地道歉,往旁邊挪出一點距離。
許嘉河沒說什麽,最後還是跟她拍了合照。
薛瓷看着這一幕,眉心緊蹙。
許嘉河很快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薛瓷,沖着後面的人擺擺手,大步朝着他走過來。
“阿瓷。”他輕喚。
薛瓷臉色不是很好: “怎麽被擠成這樣你不答應他們不就好了”
“沒關系的,他們都是你同學。”
薛瓷突然瞥到了他左邊胳膊上有一根長頭發,可能就是剛才合照時不小心蹭上的。
眼睛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薛瓷揚手揪掉那根長發狠狠扔了,一字一字對他道: “同學又怎麽樣下次不許再拍了。”
許嘉河注意到他的動作,眼底微光閃動,嘴角翹起: “嗯,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