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篇章

第十章新的篇章

“嚴希第一次送我生日禮物，她，她是不是沒那麽讨厭我了。”——陳述

家長會就安排在一周以後。

之所以選擇在期中考試後開，而不是期末考試，一是盡早做階段性的彙報和總結，二是與家長溝通文理分科的想法。

嚴希家這次派她媽媽出馬。與其他多數家庭不同的是，嚴希父母似乎特別熱衷于參加她的學校活動，家長會上會發成績單，還會有老師單獨談話，對他們來說就類似于表彰大會，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覺得驕傲。

于是兩人每次都為參會名額來回争執，此次成功連任的童女士喜氣洋洋，這天下午剛開放校門，就早早坐在教室裏等着了。

上午的課程一結束，高一學生就可以自由安排了，可以自行回家，也可以等家長一起回去。

不過大部分同學都趁着這難得多出來的半天假期，約上三五好友出去玩了。

嚴希作為副班長，還是班主任的得力小幫手，毫無懸念地留了下來。跟其他幾個班幹部一起，給家長指路，在黑板上寫歡迎詞，給每個座位發成績單。

忙裏忙外，等到所有家長都落座完畢，他們幾個終于能喘口氣了。

風雨連廊上趴着幾個靈活的腦袋，交頭接耳。

“我也好想去看電影啊！”說話的是樊川，他們的班長。

“我就想回家睡午覺，好困啊！”嚴希無精打采地打了個哈欠。

“我還想再做一套單元卷。”學習委員曾揚帆語出驚人，吓掉一排下巴。

“你還是人嗎？！”大家怒目而視，大哥您別卷了行嗎？

一時間氣氛輕松，幾人說說笑笑，偶爾回頭看一下教室，班主任正在發表重要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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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的，他們還是聊到了分班的事情，大家話語中陡然生出一點傷感。

他們其中大多數都選擇了理科，只有江海心和另一個女生糾結再三決定學文，她們現在的學習重點已經開始偏移，以适應新的學習節奏。

“我真舍不得大家。”江海心抱着嚴希的胳膊，蹭來蹭去。

“文科班陰盛陽衰，到時候有了一衆佳麗，可別忘了故人。”嚴希打趣她。

“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們希希姐姐啊～”江海心繼續發揮美人攻勢，兩人一陣嬉鬧。

“話說回來，希希你讀理科有沒有目标專業和學校啊？我呢就想考傳媒大學。”

江海心說這話的時候神采飛揚，嚴希覺得她一定會得償所願。

但是她……

“我不知道學什麽，還沒有想過。”嚴希猶豫一會兒，還是這麽說。

“正常啦，現在要想的還是怎麽把分數提上去，這些都是後話了……”江海心了然地點頭，說志願的确為時尚早。

又說了一會兒話，家長會也差不多結束了，大家又忙碌了一會兒，随着人流各自散開。

嚴希已經提前跟陳述說好了，下午跟媽媽一起，明天回校的時候再見。她這會兒坐上了童女士的電瓶車後座，準備回家了。

嚴希媽媽對女兒在高中的情況早有了解，嚴希的學習從來不需要她操心，她對成績也沒有硬性要求，只要盡力就好。

“希希啊，你們張老師剛跟我說，你成績還是比較穩定的，以後只要數理化抓把緊，考個省內的師範，媽媽就放心了。”嚴希媽媽心情不錯，兀自為女兒設想了一條康莊大道。

“再說吧，我還不知道讀什麽。”

嚴希有點排斥，又不知道排斥的點在哪裏，可能她遲到的叛逆期到來了吧。

童女士還在持續輸出，給嚴希舉例，誰誰誰家的女兒師範畢業考到了街道小學，又體面離家又近，哪個熟人又在市裏教書，老公也是體制內的……

“總之啊，女孩子能當老師最好不過了，媽媽還能騙你不成。”

嚴希默然，低下了頭，假裝沒有聽到。

陳述那頭，此刻破天荒地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陳述他爸在中部某城市做水果批發的生意，一年到頭在家的時間加起來也沒多少，因此從小到大每次家長會幾乎都是他媽媽參加。

用陳述媽媽的話來說就是“提心吊膽”，因為每次老師都會找她單獨講話，不是說陳述在課堂上搞了什麽小動作，就是說他不定心成績不穩定，雖然是棵好苗子，但少不得敲打約束一番雲雲。

于是這次陳述媽媽趕在老師開口前，趕緊先說:

“楊老師，給您添麻煩了，陳述這孩子從小散漫慣了，沒得個正形，沒少闖禍吧？您該罵罵該打打別客氣……”

楊老師越聽越奇怪，不至于吧？

“不不不，陳述表現挺好的，這次排名也有提升。聽英語老師說，他最近态度端正，學習很自覺，上課都會互動了，這樣下去分數還能再提一提。”

“啊？哦哦那太好了……”陳述媽媽心想，沒聽錯吧，他兒子不用她天天盯着，自己就學會自覺了？

“而且高中是關鍵階段，孩子壓力本來就大，做家長的更要耐心溝通，多多疏導，可不能打啊罵的……”楊老師又補充道。

“是是是……”陳述媽媽總算放下了心，欣慰地想，小子長大了，自己知道學了。

陳述本來還是心情忐忑，不知道老師跟她媽媽說了些什麽，随後就看到她媽媽出來的時候居然眉眼帶笑，這可是頭一遭。

“壯壯啊，晚上媽媽給你煲排骨湯好吧，要吃什麽都可以做。”

陳述震驚，楊老師到底說什麽了啊，這是灌了幾斤迷魂湯啊？

陳述搓了搓臉，給鄭家銘發去一條信息:

軍師！我媽今天居然說要給我煲湯！還能點菜！她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鄭家銘捋一把并不存在的美髯，回複道:

想必令尊是發現你不是她兒子，原來十幾年前在醫院抱錯了，要把你送走，然後對你心生愧疚吧。

陳述丢給他一排點點點，老鄭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一樁大事了結，陳述和嚴希都難得地放松下來，周日下午，兩人在公交站碰頭，兩人心情都不錯。

不同的是，這次嚴希手裏還抱着一本厚厚的書。

嚴希把書遞給陳述，陳述一看，是一本很有名的英語教輔書。

“這周三是你的生日吧？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我昨天去逛書店的時候買的，我也有一本，好好看，可別辜負我的一片好心。”

嚴希其實有點猶豫，送男生生日禮物她也是第一次，她一看到這本書就想到了陳述可能也需要，就這麽買了下來，他不會覺得她多此一舉吧？

陳述的腦回路不一般，他的第一反應是:

“你怎麽知道我生日？”腦海裏各色念頭橫沖直撞。

“……你資料上寫了啊。”難道不是星期三？

“啊那倒是……”陳述接過書牢牢地抱在懷裏。

“謝謝你嚴希，我會好好看的。”

陳述此刻無比真誠，他有許多話想說，又無法說出口。

“可是你生日的時候我都沒有送你禮物。”半晌，陳述遺憾地說。

“你這麽有壓力，早知道我就不送了，要不我給別人了？”嚴希作勢伸手要拿回來。

陳述一個靈活的後退，趕緊把書塞進書包，又抱進懷裏。

“哎哎哎，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拿回來的！我不說了，大不了下次補上好吧。”

嚴希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地抿嘴笑一笑。

這件事情于是就此告一段落了。

周三那天，陳述收到了不少同學朋友的祝福，有開玩笑的，也有簡單的“生日快樂”，他一一回應。

這一整天，他都偷偷地把手機帶在身邊，偶爾小心地掏出來看一看跳出來的消息提醒。

都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這天晚上他還難得地熬夜了，東成一中的規定是十點準時熄燈，晚上查寝查得很嚴格，陳述整個人團在被子下，堅持等到了十二點。

啪嗒，數字跳轉，00:00分，已經是第二天了。

陳述放下手機，蒙着被子來回翻滾，陳述啊陳述，你在等什麽？你明知道她不會……

天光漸亮，叫醒一個懵懂不自知的人。

時光飛快，一年的時間恍如一瞬。

開學就是高二了，他們即将搬入“致知樓”開始新學期，“明德樓”裏也會迎來新的高一新生，就這樣一屆一屆不斷更疊。

放假前的最後一周，完成大掃除後，所有學生都開始搬家，把一些不再用到的書搬到寝室，再把一堆書搬到新教室，大家忙得熱火朝天。

分班結果也出來了，陳述和嚴希所在的班級都被編成理科班，從1到10班為理，11到15為文，其中11班是重新調整後的文科實驗班。

所以陳述和嚴希班裏大部分同學都是老面孔，大概有十幾二十個從別的班級拆散加入，從此以後，這些人就是要同窗兩年的同學了。

嚴希跟秦滿一起哼哧哼哧地跑上跑下，別看書包體積不大，裝滿了背起來可真是個體力活，更別提手裏還有一疊厚厚的書了。嚴希走走停停，落下了秦滿一大截。

陳述就是這個時候路過的，他眼神不錯，沒戴過眼鏡，一下子就發現樓梯拐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甚是少見的不講究，就地坐在一節臺階上，身邊放着一摞書，頭發有些汗濕，貼在額頭上。

“嚴希？你還有多少書沒搬？”陳述迅速跨上幾節臺階，停在嚴希身後，手裏是他最後要搬的一袋雜物。

“啊？教室裏還有最後一點。”嚴希驚訝地回頭。

“那行，這裏的你自己搬上去吧，我也還有一點點，路過你的教室順便幫你帶一下。”陳述也不多說，自己給自己安排好了。

“真的嗎？麻煩你了。”嚴希也不客氣，感激地朝陳述的背影揮揮手。

陳述效率很高，沒一會兒就抱着幾本書，一個風琴包，還有一個布袋子來了，在9班的教室裏找了一圈，找到嚴希，手裏的東西嘩啦一放，轉身就消失在教室門口。

嚴希還在納悶呢，收到一條信息，來自陳述:

不用謝。

嚴希啞然失笑，這人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