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年校慶
第十一章百年校慶
“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嚴希
更艱難的征程馬不停蹄地拉開序幕。新學期伊始，嚴希就感受到了新的挑戰正在向她招手。
東成一中作為一所歷史悠久的學校，終于在這一年迎來了它的百歲誕辰，像一位蓄滿白須的老者，見證了一個世紀的變遷，又像一位正值青春的少年，身體裏流淌着新鮮的血液。
學校對百年校慶非常地重視，在這個九月安排了一系列重大的活動。
先是在月中舉行文娛比賽，有合唱比賽，籃球賽，足球賽，趣味運動會等。
緊接着在校慶日當天會有知名校友返校，開展各類講座和交流會。
最後在月底舉辦一年一度的校運動會，要求每個班級都積極參加，運動會結束後就是對于學生來說最幸福的國慶長假了。
“你是不是長高了？”
嚴希走着走着，用眼神比劃了一下身旁陳述的頭頂，之前好像不是這個角度吧？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中間不再隔開老遠，經常并肩行走，就像熟悉的朋友那樣。
說到這個，陳述可來了精神。
最近半年，陳述迎來了生長發育高峰期，不但身高猛得蹿了一蹿，連喉結都明顯了不少。
長得太快的副作用就是，他經常感覺到餓，總吃不飽似的，夜裏還時不時抽筋。
但他心裏很高興，男生嘛，哪有不希望自己長高的，打籃球都更有優勢不是？更何況……陳述看了眼嚴希，她這麽高，不比她再高出一個頭的顯得他多沒氣勢啊……
不對啊，陳述，你幹嘛要跟一個女孩子比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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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甩頭抛開雜念，陳述大驚小怪地跟嚴希描述:
“我最近真的長了好多！有一天我醒來，就那麽站着，就發現哪裏不對。想來想去，哦！原來是我長高了，視野都不一樣了！”
嚴希看他這一通活靈活現的表演，直接被逗笑了。
“太誇張了！竹子都沒你能長。”
“是真的，我都181.3了！”陳述看嚴希不相信，精确到了小數點。
“嗯，挺好。”嚴希順着陳述的話說，就讓他高興一下好了。
自從關系破冰之後，嚴希看陳述就像看鄰居家的弟弟，雖然他調皮又幼稚，也是有閃光點的，她多包容一點也是應該的。
“你有多高了？”陳述禮尚往來。
“一米七整。”
嚴希目視前方，走得稍快了一點，她看到遠處熟悉的綠色車皮了。
陳述走在嚴希身後，靜靜地長久地看着她。
嚴希已經觸到了自己的身高天花板，應該不會怎麽長了。
陳述覺得她變得跟以前稍微有點不一樣了，樣貌倒是沒有什麽變化，還是瘦削高挑，但又沒有了那種不小心就要折了的脆弱感。
嚴希的背永遠筆直挺拔，就算在公交車上也不貼靠背，無時無刻不保持着一種舒展的體态。
陳述想，嚴希好像一株小白楊。
我以前怎麽會覺得她像豆芽菜呢？
陳述已然想不起當時心境，只能說自己以前眼光不大行。
“等等我。”陳述緊跟着上車。
接下來幾個星期，陳述和嚴希都很忙，偶然在學校碰面，兩人都是步履匆匆，點頭錯過。
陳述是一個典型的活躍分子，班級活動就沒有他缺席的時候，甭管他擅不擅長，就是一個重在參與的心态。
因此除了籃球賽，運動會，他還在合唱比賽裏湊了個人頭，連書法比賽都報名了，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
嚴希更是忙得團團轉。
這一年她仍然高票當選副班長，其實高中階段很多同學并不熱衷于競選，甚至有人會排斥當班幹部，因為或多或少會占用自己的時間，而時間就是財富。
但嚴希非常珍惜這份“工作”，她想，學生時代不過寥寥幾年，總要盡力留下點回憶。
這些天，她忙着将學校下發的各類文件通知到位，忙着登記運動會的報名表，還要幫忙協調排練時間，盯着排練進度。當然，自己的功課也不能落下，物理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可不能半途而廢。
兵荒馬亂中，日子照常一天一天地往前走。
這一天下午最後一節是自習課，嚴希和新任的文娛委員姚瑤一起去大禮堂踩點，順便再把借來的演出服帶回來。
剛走到露天籃球場，就看到黑壓壓的一片圍觀群衆，時不時爆發出吶喊和掌聲。
姚瑤是非常愛熱鬧的性格，是分班後加入9班的新同學，嚴希最近跟她一起行動的機會很多，時不時地從她那裏聽到各種八卦新聞，什麽哪班的誰誰半夜溜出去上網啦，哪位風雲人物早戀被叫家長啦，講得繪聲繪色。
這下熱鬧就在眼前，姚瑤沒有不湊的道理，于是拉着嚴希就往黃金地段鑽。
姚瑤果然消息靈通，看了兩眼，又自來熟地問身邊的同學，沒一會兒就得到了一手情報。
“是高二段的籃球總決賽，3班和6班，喏，藍色是3班，黃色是6班。”
姚瑤指着場上跑動的球衣興奮地對身後的嚴希說。
嚴希對籃球賽沒什麽興趣，應該說她對什麽運動都沒什麽興趣，所以沒有往裏面擠的意思。
這時聽到一個熟悉的數字，她楞了半晌，踮起腳尖，仔細地在場上辨別。
還真的是陳述他們班。
嚴希知道陳述經常打籃球，并且花了不少時間參加訓練，不過倒是沒聽他提起這次還進了決賽。
說起來，這還是嚴希第一次看到球場上的陳述。
陳述很好辨認，對嚴希來說如此。
陳述明顯不是最高最壯的那個，有時在籃下起跳會被對方攔住，但他動作敏捷，配合默契，又常常能找到新的機會進攻。
籃球作為一項強對抗的運動，特別考驗體力，耐力還有腦力，一場比賽下來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這時到了關鍵賽點，陳述有一個壯壯的隊友犯了個小錯誤，帶球走步，被裁判吹了一哨。他抹一把汗濕的額頭，高舉起右手邊跑邊急促地喊:我的我的！
陳述在他腰後拍了一把，笑說了一句什麽，雙手擊掌拍了幾下，示意隊友集中注意力，然後将手撐在自己膝上，大口喘氣，以一個蓄勢待發的姿态，身位很低，目光卻炯炯地盯着對手。
原來陳述打球是這樣的。
像某種野性的小動物，嚴希想。
嚴希一瞬不落地看着陳述，想不通自己為什麽移不開眼睛。
她看到被流暢輕薄的肌肉微微撐起的球衣，看到順着下颌滑進脖頸的汗水，看到跳躍的一瞬崩緊的小腿線條，是令她感到陌生的，肆無忌憚的生命力。
怪不得有那麽多人愛看打球。
嚴希看了看周圍，圍觀的女生比男生還要略多一點，除了他們本班級的同學，也有很多聞訊而來的其他班級的。他們大聲喊着加油，尖叫聲，嘆息聲，此起彼伏，熱烈如此時的溫度。
倒計時越來越近，比分仍然焦灼，這時陳述又一次拿到了球，飛快地回身奔跑，嚴希的心緊緊揪了揪。
不止是她，此時場上有不少人帶頭開始喊陳述的名字，喊聲震天。
身處其中，嚴希也深受感染，混在人群中，情不自禁地喊出來:
“陳述！”
這聲名字對她來說如千鈞破土，春日驚雷，對場上的當事人來說又如小溪入海，無聲無息。
站在前面的姚瑤聞聲回頭，略帶好奇地看了眼嚴希，嚴希回給她一個笑容，仍舊緊緊盯着場上局勢。
最後時刻，陳述并沒有自己投籃，在籃網下靈活轉身，在背後小臂一推，将球傳給了另一邊的隊友，形式陡然緊張。
呼……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籃球咕嚕嚕在球框上轉了幾個來回，有驚無險地掉進網袋。
一分之差，陳述贏了。
嚴希這才驚覺，自己剛才屏息良久，都快忘了怎麽呼吸。
此時籃球場上一片混亂，歡呼的，喊叫的，幾個藍色的身影抱在一起，淹沒在更多沖入場中的人群中，看不到了。
嚴希眨眨酸澀的眼睛，平複激動的心情，轉身随着人流退去。
“嚴希，你剛剛喊的誰？”姚瑤好奇地問。
“是我鄰居的弟弟。”嚴希輕描淡寫地說。
“那你弟弟真厲害，咱們班運動這塊兒好像不大行，老早就刷下來了……”兩人漸漸将話題扯遠。
周五晚上，準備了許久的合唱比賽在大禮堂落下帷幕，嚴希她們班獲得了不錯的名次。
合唱比賽是班級比賽，大部分同學都要參加，只留下少數幾個做後勤支援，嚴希自然是要撐場面的，被老師安排在第一排，但是因為個子太高，就站在邊上不起眼的角落。
比賽結束後，全班一起拍了一張合照。照片裏，女生統一着藍色的民國學生裝，男生則是統一的深藍色中山裝，大家或挽手搭肩，或搞怪，留下了難忘的一瞬。
合唱比賽結束以後，學生活動也進行地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要等到星期天，也就是校慶日當天，到時候會非常地熱鬧。
星期五晚上十點零五分，陳述收到了一條短信，他沒看錯吧？嚴希破戒了？這個點還在看手機？
嚴希:我這周不回家了，打算星期天在學校聽講座，明天你自己回家，ok？
嚴希這是頭一回熄燈以後還拿着手機，做賊心虛地蒙在被子裏。沒辦法，她想起來這樁事的時候已經熄燈了，得趕緊先和陳述說一聲。
陳述:我也要聽講座，我也不回家。
陳述其實也不太清楚有哪些知名校友開講，反正先這麽說。
嚴希:好，到時候叫你一起？
陳述:好啊。
他着魔似的在床上蛄蛹，下床的哥們兒踢他的床板，嘟囔道:“樹哥你做賊啊？”
陳述立馬安靜不動了。
沒想到這時收件箱又多了一條新信息。
嚴希:對了，我看到你打的決賽了，你們很厲害。
發送完畢，嚴希按滅手機，像往常一樣快速地睡着了。
另一邊，屏幕幽幽的綠光映照在一張略顯癡呆的臉上。
陳述不斷地回想，嚴希什麽時候開始看的？他沒有失誤吧？他沒有很狼狽吧？她說我厲害……
完了，這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