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戀人未滿
第十五章戀人未滿
“陳述為什麽故意疏遠我?”——嚴希
也不知道鄭家銘跟許星辰說了什麽,反正許星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以後,一臉“就這麽點小事還偷偷摸摸簡直浪費我感情”的不屑表情。
陳述眼神詢問老鄭,老鄭比了個ok的手勢,表示我已經收服了這傻小子。
“你跟他怎麽說的,沒扯到嚴希吧?”陳述不無擔心地說。
“當然,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鄭家銘冷笑一聲,“我說你追女神被拒,正跟我那哭呢。”
“你怎麽血口噴人呢?”陳述抓狂。
“我看你還是好好想想我跟你說的話吧。”鄭家銘潇灑轉身,深藏功與名。
陳述聞言,陷入了更抓狂的心情當中。
陳述過去的十六年人生中,從未體驗過這樣的心情。
甜蜜的心煩的,愉悅的混亂的,會因不經意的觸碰輾轉反側,會變得一點也不像他。
他好像一只牽線木偶,牽動他的繩子就綁在她的身上。
這是喜歡?
啊,原來這就是喜歡。
另一邊,嚴希卻沒有想象中的難過。
一是她在考試當時就預見了名次不會很好,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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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考試結果的執念已經不那麽重了。
嚴希從前特別看重結果,甚至只看結果。
電視廣告裏只有奧運冠軍才會被邀請代言,沒有人記得第二名是誰。
她爸釣魚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時候一條魚也釣不到,她想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所有付出的時間和精力都應該有回報,不然這些付出有什麽意義。
因此,她總是提前為自己設定結果。
比如一定要考多少分,一定要拿到什麽榮譽。一旦中間軌跡出現偏移,她就開始焦慮,一旦結果不如預期,她就陷入自我懷疑。
最誇張的一次,是在她中考前夕的一場關鍵考試,如果她正常發揮,應該是穩在年級前十左右。但那一次她排在了五十名開外,拿到成績的時候就直接崩潰了,坐在教室裏默默流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提不起精神,心裏充斥着自責和自厭。
但這只是一場考試而已,在未來還有無數場或大或小的考試,這一次小小的失利甚至連挫折都算不上。
一直到最近,她才有點想明白了。
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付出與得到的不匹配才是常态,如果能得到好的結果,才應該謝天謝地,那是天時地利人和的饋贈。
那就放手去做,不用管結果幾何。
就像陳述為她要到的to簽。
想到陳述,嚴希心裏泛起一片輕松的愉悅。
嚴希覺得,陳述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雖然看起來跳脫不羁,實則細心體貼,很會為他人着想,他總是随心所欲,樂觀開朗,随時都能找到新的樂趣,在規則之外找到自己的玩法,好像沒有什麽煩惱一樣。
她可不知道,沒有煩惱的陳述最近快煩死了。
自從被鄭家銘點破少年心事,陳述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時候,他尚且能自如地跟嚴希說笑打鬧,可一想到自己對她有“非分之想”,那是看也不敢看,話也不敢接了,生怕嚴希看出點什麽。
至于表白,陳述更是想都不敢想,萬一嚴希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肯定又尴尬又難過,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于是,這兩次結伴回家的時候,嚴希發現陳述好像不對勁。
話痨陳述不說話了。
嚴希說她這次物理穩中有升,多虧陳述平時指導有方,陳述低頭嗯嗯兩句“沒有,是你自己努力。”
嚴希問陳述她媽媽曬了很多紅薯幹,要不要嘗一嘗,陳述咽了口口水,幹巴巴說“不了我不愛吃甜。”
嚴希覺得莫名其妙,他不愛吃甜的?到底是誰天天小甜水喝得飛起啊?
嚴希問陳述是不是上次考試考砸了,心情不好,不然怎麽不說話。陳述嘆了口氣,看她一眼,又低下了頭。
嚴希可以肯定,陳述心裏有事。但這心事究竟是什麽,她想不出來。
于是,回到教室,嚴希虛心地請教秦滿。
“滿滿,如果一個朋友突然對我變得冷淡了,是怎麽回事?”
“沒有吵架或者發生什麽沖突嗎?”秦滿先想到一個最有可能的解釋。
嚴希左思右想,沒有啊。
“要麽你們之間有誤會,要麽……她只是單純地想疏遠你。”
啊……是這樣嗎?
嚴希半晌無言,無論是哪種原因,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不管怎樣,還是要當面問清楚,等等……你的朋友是男生還是女生?”秦滿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捂住自己的嘴巴。
嚴希看她欲言又止,疑惑地問:
“這跟男生女生有什麽關系?”
秦滿湊在嚴希的耳邊,悄悄地說:
“有關系的,如果是女生之間有矛盾,咱們把話說開就好。”
“——但如果這個男生是在避嫌呢?你知道嗎,聽說高三這一屆有好幾對情侶,老師和家長都找過了,雖然他們都再三保證不會影響學習,但是上次考試還是退步了好多,所以連帶着高一和高二也開始抓典型了。”
“你的朋友不會是經常和你一起回家的那個男生吧?”秦滿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嚴希吃了一驚,問秦滿:“你知道我們一起回家?”
秦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瞎猜的,看到過幾次,上次他還幫你搬過書吧?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但是,我還是覺得有這個可能,主動疏遠總比被老師家長警告來得體面。”
嚴希看着秦滿擔憂的眼神,被這個猜測擾得心神不寧。
萬一陳述真的是在避嫌,萬一他們因此不再是朋友……
嚴希沮喪地趴在書桌上,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
思索再三,嚴希決定,下次要當面和陳述說清楚,他們可是純潔的友誼,不要管別人怎麽說。
不巧的是,一天好多天,嚴希都沒有在學校裏碰見過陳述。
這一天是星期五,嚴希她們班正在上體育課。東成一中的體育課傳統向來是各上各的,男生由男老師帶,女生由女老師帶,兩個班級拼班。
男生和女生可供選擇的項目不同,除了體測固定的長跑,跳遠,坐位體前屈等,其他項目連面碰都碰不到。以前嚴希從沒想過原因,現在一想,恐怕也有避免異性同學私下過多接觸的意思,學校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做完熱身運動後,老師安排大家自主練習羽毛球,一聲令下,所有人作鳥獸散,拿拍的拿拍,占位的占位,體育館球場位置有限,晚一點就得排隊等了。
過了有一會兒,有同學報告老師說球不夠用了。老師拎起球筒一看,果然空了,羽毛球是消耗品,經常出現球不夠用的情況,體育組辦公室在操場另一邊的辦公樓裏,離體育館還有一段路,叫誰去拿好呢?
這份工作最終落在了嚴希身上,她打了一輪正好覺得累了,就跑這一趟當做休息了。
于是嚴希和秦滿手拉着手,有說有笑地朝辦公樓走去。
此時操場上也很熱鬧,跑道上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散步,草坪上十幾個男生正在踢球,敏捷的身影或帶球繞過一個個障礙物,或用各種刁鑽的姿勢颠來颠去,黑白相間的足球以一個優美的弧度撲進球網,随之身後響起振奮的呼喊聲。
如果仔細看的話,這裏面還有一個渾水摸魚的熟人。
陳述正颠着足球當玩具使呢。陳述上高中以後就沒怎麽碰過足球了,正好今天老趙大發慈悲說讓他們自由活動,他路過操場,看見足球隊正在進行日常訓練,心癢癢的,跟球隊裏一個眼熟的同學打了聲招呼,借了他們的備用球玩兒。
這樣,這樣,再換一個腳,陳述帶球跑到草坪邊緣,眯着眼睛比劃了一下球門的方向,就現在,斜着踢過去,直搗黃龍!
要不說陳述是有點子戲劇性在身上的,他想得很美好,卻完全忘了自己穿的是普通運動鞋。下過雨的草坪半幹不濕,還疏于保養,露出幾塊禿禿的地皮,陳述腳下打滑,完全失了準頭。
足球飛速旋轉,帶着十足的力道飛出草坪,朝着塑膠跑道的方向。
嚴希和秦滿從體育組辦公室領了一筒新的羽毛球,抱在懷裏,慢慢地走在跑道上,對即将發生的意外還一無所知。
“砰”的一聲悶響,足球不偏不倚砸在了嚴希背後!
嚴希一個踉跄,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倒,側身摔在地上,懷裏的羽毛球都被撞開,散了一地。連帶着秦滿也絆了一跤。
剛開始嚴希頭腦發蒙,只覺周遭一片混亂,随即背後傳來強烈的酸痛,一陣一陣的,直鑽心口。
“希希!還能動嗎?!”秦滿也被吓得不輕,跪坐在地上不停地詢問。
嚴希眼底浮起生理性的眼淚,疼得直喘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遭了!”
眼睜睜看着足球砸在路過的女生背後,陳述心裏暗叫不好,拔足狂奔,趕在人群聚攏之前來到那人身邊,一疊聲的抱歉。
此時嚴希正好擡起眼睛。
兩人不期然于此種情形相遇,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了震驚。
怎麽會是你!
嚴希眼淚汪汪,這個時候又痛又生氣,眨了一下眼睛,留下兩行清淚。
陳述心髒像是被狠揪了一把,後悔疼惜的心緒快要把他淹沒了,整張臉漲得通紅,此時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陳述單膝背對跪在嚴希身前,圈住嚴希兩只手腕套在自己脖子上,轉頭對楞在一邊的秦滿說:
“同學幫個忙,我送她去醫務室,快!”
秦滿回過神來,趕緊搭了把手,将嚴希扶上陳述的背,然後作勢要跟着他們一起去。
“等等!”嚴希趴在陳述背上,陌生又寬闊的觸感讓她一時分神,有那麽一瞬間甚至忘記了身處何地。
她緩了一緩,叫住秦滿。
“滿滿,你先把球帶回去,同學們還等着要用。再幫我跟老師說明一下情況,我……”
“別說了別說了,快去快去,交給我,晚點我就去醫務室找你!”秦滿焦急地朝她揮手。
陳述深吸一口氣,低低地說了一聲“抱緊。”他的語氣中有輕微的顫抖,随即小跑着去往醫務室的方向。
等到嚴希的身影遠去,秦滿才在一地狼藉中想到一個關鍵。
這個肇事者怎麽看起來有點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