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吻結束的時候, 楚桐都有點站不穩,攀着他肩,小口平複呼吸。

邵易淮說,“以為你不會來了。”

雖之前跟她說了不必來, 但小姑娘做事講究一個随心, 他心裏不免有點期待, 可眼看時間愈來愈晚, 那份落寞也越來越深地嵌入心中。

大約因着有希望又逐漸淩遲落空的緣故,今年的生日比以往還要難捱。

楚桐笑一笑,“我也想見你呀, 三十歲生日, 這麽有意義, 不見你一面,太可惜了。”

邵易淮沒說話,眼眸低垂,萬般情緒流轉, 最終只落腳為撫了撫她頭發。

“哦對, 我還有禮物要送給你。”

楚桐回身卸下雙肩包,從中掏出一個用彩帶束着的紙袋,裏面鼓鼓囊囊, “拆開看看?”

邵易淮握了一下,就低笑了一息。

扯開絲帶,拿出來, 果然是條圍巾, 米白色, 柔軟輕便的羊絨質地。

楚桐立刻獻寶似的說,“我織的!”

回到家就開始織, 有空就弄,足足半個月。想他最不缺錢,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買再貴的,于他而言估計也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物件,不如親手造一個。

“很好看,謝謝你。”

“你皮膚白,這個顏色襯你。”

她說,“哦對,尾端還秀了東西,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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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到尾端,借着路燈的光仔細辨認,單一個字母:S。

“好特別,”他微微笑着說,“專屬于我的嗎。”

楚桐點點頭,“我幫你戴上試一下?”

邵易淮就略略低頭,她往他頸間繞兩圈,而後仔細看一番,“比我想象的還好看。”

她看着他,他則低眼看着她,眸色深深,低聲,“寶寶也是專屬于我的嗎。”

楚桐被他這低嗓羞得說不出話,咬緊了唇,不敢去對他的視線。

整個人像個呆立的小鹌鹑。

邵易淮似是被她這幅模樣逗笑,展顏一笑間,化開積了一整天的頹。

他擡腕看看表,“……還要去朋友那兒,陪我一起?”

兩人上了車。

駕駛座宗叔笑說,“先生讓我不熄火在這兒等,還以為楚小姐會趕不及呢,又是加微信又是發定位,這下終于是趕上了。”

楚桐鬼精靈似的,沖宗叔笑一笑,“謝謝宗叔,一路上确認了好幾次時間,最後才定在在這兒彙合。”

邵易淮哼笑一聲,“怪不得今兒早早給我規劃好路線。”

“楚小姐有心了,五個小時高鐵,挺折騰吧。”

“還好啦。”

江城沒有高鐵站,要先坐半小時城際公交到市區,再轉市內公交去高鐵站,下午就出發了,折騰到現在。

“……什麽時候回去?”

邵易淮問。

“明天中午的票。”

“吃晚飯了嗎?”

“……還沒。”

“一會兒有吃的,”他伸臂過來摸一摸她腦袋,合到自己面前吻一吻她額頭,“以後就別折騰了,換我去找你。”

楚桐就盈盈地望着他,傻樂。

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福記。

推開包廂門,裏頭有四個男人兩個女人,只有一個熟臉,是任明遠。

任明遠聽到聲響就道,“壽星來啦?”轉頭一看,“喲,小朋友也來了。”

有人招呼着要邵易淮切蛋糕。

邵易淮脫大衣解圍巾,道,“先吃飯。”

這場跟其他場子不同,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安排,主打一個純粹的過生日聚會。

上菜的功夫,衆人落座,邵易淮手搭在楚桐背後椅背上,附耳跟她介紹,“這幾個都是我朋友,認認臉。”

人名太多,除了任明遠,楚桐最後只記住了其中一個女人的,名叫莊婉。實在是她氣質太出衆,靠着椅背抽煙時,那模樣特別慵懶,且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內斂成熟氣質,讓人過目不忘。

另外一個女人名字有些怪,好像叫什麽小小,一聽就是小名。

菜上齊。

邵易淮給楚桐夾了幾個菜,問,“吃得慣嗎?”

楚桐嘴巴包的鼓鼓的,捂嘴點頭,“我不挑食。”

邵易淮就笑,“這麽好養?”

這麽多人呢,她有點不好意思,在桌下用手指戳他大腿,被他幹脆摁在了腿上,手掌包着她的手摩挲。

小幅度掙了下,沒掙開,再掙紮恐怕反而落了痕跡,楚桐就幹脆不動了,只拿眼睛給他甩眼刀。

邵易淮還是笑,眸底是一片不動聲色的深沉。

他沒怎麽動筷子,只跟朋友碰杯喝了幾杯酒。

楚桐湊過來小聲問,“你不餓嗎?”

邵易淮輕搖頭,扣着她腦袋在她耳邊低聲,“吃過了。”

這時候對面有個人明顯是喝醉了,大聲起哄,叫嚷着讓誰誰親一個。

楚桐還以為是自己被點名,吓了一跳,擡眼望過去,被點名的是個有點肚子的男人和小小,看那模樣和架勢,小小應該是作為那男人的女朋友被帶來的,并不是邵易淮的朋友。

小小特別害羞,趴在男人胸口,撒嬌說,“老公,不要了嘛。”

那個人就站起來罵道,“扭捏個屁,第一次見面,別他媽掃興啊。”

那男人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還是摁着親了一通,親着親着就開始揉小小的屁股,末了,在上面打了一記,笑罵,“回去再收拾你。”

楚桐被這尺度震驚到,瞪大了眼睛去看邵易淮。

他的朋友都是這樣的人嗎?當衆這麽對待女朋友和朋友的女朋友?

邵易淮注意力全在她身上,本來在低眸看她的臉,接觸到她的眼神,笑說,“怎麽了?”

楚桐張張嘴,“……他們……”

欲言又止。

邵易淮隐約意識到什麽,擡眸看過去一眼,那個喝醉的男人就晃晃悠悠坐下了。

明明沒喝酒,楚桐卻感覺自己也暈乎乎的了,明明身處暖氣充足的包廂內,穿着針織衫牛仔褲,卻覺周身冷飕飕的,像是突然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雪漠之中。

吃的差不多了,衆人招呼切蛋糕。

侍應生把蛋糕車推進來,邵易淮攏手點了根兒煙,拿着點燃了蠟燭,有人說許個願吧。

邵易淮搖頭笑,“沒什麽願望。”

“每年你都這麽說。”

莊婉笑着插了句,觑了眼楚桐,楚桐沖她笑一笑。

幹脆地吹滅了,然後他咬着煙切蛋糕,先給了楚桐一塊。衆人都看着,但沒人敢起哄鬧兩句,都知道,他帶來的這個小姑娘,是不同的。

吃蛋糕的時候移步到屏風後沙發區,邵易淮疊腿坐在沙發裏,楚桐捧着蛋糕坐在他身側,小口小口往嘴裏送,有點兒魂不守舍,也沒嘗出滋味。

邵易淮那邊手拿着煙,抽一口,偏頭問她,“好吃嗎?”

楚桐回神,挖了一點舉起來,“……還行,你要嘗嘗嗎?”

邵易淮微微張唇。

她喂進去,看他吃掉,不知聯想到什麽,臉蛋兒突然紅了。

邵易淮仿似不覺,喉間震出笑音,“又怎麽了?”

楚桐不理他,低頭專心吃蛋糕。

有朋友過來跟他說話。

楚桐時不時扭頭看他。

他模樣懶散地靠在那兒,沙發旁一盞枝形裝飾燈,柔和的光線落在他開了兩顆扣子的白襯衫上、側臉上,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時不時擡手抽口煙,眉眼間能明顯看出幾分漫不經心的醉意。

還沒見過他這一面。依舊是溫雅貴重的,但好似有一點浮于表面的風流。

很有魅力,但是也很危險。

危險在于一種模糊的可能性:被他掌控,又随時會被他當做小玩意兒丢棄。

他這樣的人,真的會有專一忠誠的真心?

若不是她早就感受過他的真心,否則,此時此刻,大約真的會懷疑。

似是察覺到她呆愣愣的眼神,邵易淮看過來,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幾秒,問,“是不是困了?”

楚桐慢半拍點點頭。

邵易淮擡腕看表,對衆人道,“也差不多了,散了吧。”

大家先後起身,又對他道生日快樂,說改天聚。

走之前,楚桐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洗手時,正好碰上正在對鏡補口紅的莊婉,楚桐笑着叫一聲,“姐姐,好巧。”

莊婉看起來跟邵易淮差不多歲數,回她一個笑容,問,“你跟着叔白多久了?”

楚桐忽略那個字眼,答道,“快兩個月了。”

莊婉笑意更深,“叔白對你怎麽樣?”

“挺好的。”

“你應該放寒假了吧,特意過來給他過生日?”

“嗯。”

楚桐點點頭。

“挺好,”莊婉上下看她一眼,“以後應該挺多機會可以見面,那就再見了。”

兩人一起出來,來到餐廳外停車區域,邵易淮站在車邊,臂彎裏挂着她織的圍巾,他攏手翻開金屬打火機翻蓋,铮得一聲,竄出火苗。

莊婉也跟着楚桐過來跟邵易淮打聲招呼,“叔白,我也走了。”

邵易淮從唇間取下煙,點點頭,而後攬過楚桐,問,“你跟莊婉有得聊?”

“沒聊什麽深入的,她問我跟你多久了。”

說話間上了車,邵易淮将車窗打開一半,把煙拿到外面。

“你今天抽好多了哦?是喝醉了嗎?”

邵易淮意味不明笑一聲,眸子望着她,嗓音有些啞,“開始管我抽煙了?”

“……也沒有這個意思……”

他倒是幹脆地揿開扶手箱,裏面彈出個便攜式煙灰缸,他把煙摁熄,合回去。而後擡手把擋板升了上去。

楚桐立刻看他,一臉的:要做什麽?

邵易淮松了松領帶,低沉緩慢的語速,“想抱你,但是一身煙味兒。”

回到這封閉的空間,看着他俊朗清隽的眉眼,楚桐終于覺得他熟悉,剛剛在包廂裏被眼前場景震撼到的心,輕飄飄地落回了地面,穩穩地,安全感回歸。

她小心翼翼地,“……那我去你腿上?”

邵易淮沒再給她反悔的機會,将她薅過來摁在腿上。

他吻一吻她唇角,低聲,“寶寶,你今天過來,我好開心。”

楚桐手指摸着他下巴,感受上面隐約冒出的胡茬,斟酌措辭道,“……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當然。”

“……剛剛包廂裏……那個叫小小的女孩,是你那個朋友的女朋友嗎?”

邵易淮大約是沒料到她問這些,集中思緒想了一下,“……不是,”略頓了頓,“……算是情人吧。”

“他有老婆?!”

“沒有,但是有個在一起很多年的女人,他們還有個孩子。”

楚桐消化了一下,又問,“……你的朋友們,經常這麽幹嗎?帶着情人來見朋友?”

邵易淮靜了靜,“你不喜歡?下次不讓他帶來了。”

那兩個搞這出的朋友,也算不上多麽親近,只不過是世交,家族交情深,拆分不開。

說到底,他算得上親近的朋友,也就任明遠陸知文和莊婉。

楚桐想起丁雪和尚雲夢之前說過的話,此刻這話語有了現實的印證,更加不可撼動。

圈子裏都是這麽玩的,婚姻都是利益,更沒有所謂的戀愛或者忠誠這些字眼。

“你那個朋友,不喜歡原本那個女人了嗎?所以養了小小?”

“不清楚。小小,大概是別人送的吧,有利益往來,也算是他承了情,給對方一個面子。”

聽這名字也能聽出來,不是真名。

楚桐再次被震驚到,低下眼睫,不說話了。

見她不出聲,邵易淮默了默,溫聲,“……是讓你覺得被冒犯了嗎?嗯?”

她搖搖頭。

“你跟她們不一樣。”他說,“不要把自己放進這裏面去比較。”

楚桐點點頭,說,“我知道。”

“以後不讓他們帶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了,好不好?”

哄人的溫柔腔調。

楚桐不說話,只雙臂抱住了他脖子,悶悶地叫他,“邵易淮。”

“嗯。”

“我愛你。”

“嗯。”

別人如何、圈子規則如何,都與她和他無關。

邵先生是特別的一個,他幹淨自愛,溫柔體貼,有一種讓她完全移不開眼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她愛他。

她心想:定義她和他關系的,不是周圍的環境,而是她與他的相處。任周圍如何,她此刻篤信,她對他的感情,有劈開巨浪的能量。

回到曼合。

邵易淮直接去洗澡,楚桐道,“我身上也沾上了煙味,”想一想又道,“哦對,你喝了那麽多酒,能洗澡嗎?”

“我沒醉。”

他說着,解袖口的動作一頓,撩起眼皮看她,“……要不要一起?”

楚桐一口拒絕,“我不要。”

邵易淮哼笑了聲,沒給她拒絕的空間,一把撈住她的腰,抱着她進了浴室。

溫熱水從頭頂往下澆,熱氣蒸騰,玻璃上彌漫開霧氣。

她慌亂得視線都沒處放,只敢看着他的肩。

不大會兒,也只能看見他的肩背了,怕跌落,緊緊攀着,小聲抽泣。

溫熱水淋濕了他的頭發,他擡手往後捋了捋,露出漂亮的額頭,整張臉上全是水,眼睫也被打濕,濕漉漉的眉眼低着,低啞地喚她,“桐桐。”“寶寶。”

字與字的開頭與末尾,還夾雜着似有若無的低喘,“叫我。”

楚桐叫一聲他的名字。

他用撞擊表示不滿意。

她嘴比腦子還快,低低弱弱叫一聲,“老公。”

話音落地,自己也害羞起來,要別過臉去,下颌就被他箍住,他手掌大,這樣幾乎是半掐着她的脖子,摁在牆上吻。

她上氣不接下氣,哭着說,我要壞掉了嗚嗚要死了要死了。

邵易淮啞聲,“那就弄壞,好不好。”

明明已經很難捱,她卻說,好。

邵易淮吻着她頸側,“我不想放你走了,”擡手拂去她臉上的淚和水,“把你鎖在這兒得了。”

“不行不行。”

“來的時候沒想到這個結果嗎?”他一幅不容商榷的口吻,不疾不徐層層加碼,“……你忘了?我們還有賬沒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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