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而且……”洛雅晴忽地壓低聲音, 一副我和你說個大秘密的模樣對洛雲升道：“容麟不是我殺的，是那個刀疤臉的士兵，他還特地跟我說, 百兩黃金都給我了，他一分不要，只要容麟和老皇帝的命足矣。”
“哦, 還有皇後, 我懷疑她也不是因為過去那些惡事暴露自戕而亡, 八成被那個人吊死的！”
“不是有傳聞, 說先皇後有位愛極了的少年将軍，只是因為際遇沒能在一起，那人肯定就是那個竹木, 你看, 他如今還領了禁衛軍的官職，容淵一個字兒都沒說, 哥哥，板上釘釘的我跟你講！”
洛雲升喉間一陣苦澀。
他當然知道那個刀疤臉的身份，只是至今為止還不知道怎麽開口問容淵他母親究竟因何而死。
總覺得……這是一個冒犯的問題，如果容淵不想說，他這輩子都可以不問。
但他想問的是這個嗎？
他想知道的, 明明就是任務完成後原著那個忽然出現, 讓主系統啓動了方案二的洛雅晴的去留。
但如今看來，她似乎是離開了。
晴兒是真的沒留下關于她的記憶。
性格也與從前沒有變化。
她只知道自己被容麟抓住喂了迷藥, 對那段時間的事情沒什麽記憶。
這樣的結局不得不說是萬分好的, 至少眼前這個洛雅晴切切實實地得救了, 從今往後再沒有任何人會以愛為名肆意折磨她。
她如陽光下的花，得以肆意盛放。
但洛雲升心裏仍有些遺憾。
原著那個備受折磨的洛雅晴就那麽消失了嗎？
她好不容易用自己雙手殺了造成她一生悲劇的容麟, 為自己的兄長和孩子複仇，拯救了天真爛漫的自己，讓這個她免于命運的折磨。
可……
私心，洛雲升還想要和她道別，至少他能裝作原來的洛雲升，給她一個兄長的擁抱。
第一百零一次确認那個洛雅晴已然不在，洛雲升不免有些悵然。
回到寝宮，确定容淵不在洛雲升終于叫出系統。
那個人精，雖然不可能猜到有系統的存在，但洛雲升總覺得容淵能從自己和系統交流時“發呆”的狀态發現許多“不對勁”。
就拿容淵至今還憋着沒問自己，既然一切塵埃落定，那個“願望”什麽時候給他。
“啊宿主，你終于想好要許什麽願望了嗎？主線完成之後的兩個願望許下之後，我們的契約才會結束哦~”
洛雲升沉默了一會兒，問笨蛋小系統：“你想回家了嗎？”
系統眨眨看不見的賽博大眼，驚呼：“宿主怎麽會！像您這樣帶飛系統的好宿主，說出去別的系統都要羨慕死我啦！”
“而且完成度特別高呢~！”
“宿主超厲害的！”
系統習慣性吹彩虹屁，洛雲升甚至已經習慣，耳朵都不會紅一點。
“我還沒想好要什麽願望，現在一切向好，我又不想回去，好像沒什麽想要的。”
系統不懂，歪着腦袋問洛雲升：“那宿主想要什麽呢？”
腦海裏閃過許多畫面，大多數都和原主還有他在鏡花水月的影像中看到的，疲憊，缺乏生機的洛雅晴。
“我想……”洛雲升幾乎是喃喃自語：“我想讓他們見一面。”
他笑了一下，很溫柔的表情，看得系統心底驚呼一定要把洛雲升這張臉當作建模數據保存起來！
但系統到底不是人，不明白洛雲升為什麽要那麽做。
那兩個人見一面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亡者已逝，有什麽意義呢？
原來那個洛雅晴也是為了拯救這邊這個小可憐才拉過來的，代價是她的靈魂，現在，她大概已經快要消亡了吧？
但既然宿主既然這麽說，它就主動翻了翻主系統的共享數據庫，發現這個“願望”屬于可完成的範圍，高興道：“宿主可以哦~原著裏洛雅晴的靈魂還要一個月才會消散，洛雲升的靈魂也還存在，一個月之內他們是可以見面的哦。”
洛雲升本沒想過讓亡者相見能成真，一時有些興奮：“真的？”
“真的哦~”系統嘿嘿一笑，又有些擔憂：“洛雅晴本來就快要消散了，強行凝聚軀殼也不過是把存在時間從一個月變成半小時，如果是和哥哥再見的話，她應該不會拒絕。”
“但是因為洛雲升的靈魂強度達不到凝聚标準——嗯，他死的時候沒有太多怨恨和執着，甚至還有些解脫，所以只能通過附身來完成再現。”
“宿主和原來的洛雲升雖然擁有着超高度相似的軀殼，但你們靈魂的本質相差太大，并且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所以一旦他的靈魂進入現在這具身體，宿主很可能會再也回不到這具身體哦。”
“而且，原主也并不會複活，他最多能在這具軀體上待半個小時，亡者不可以和世界規則相悖，在本世界死而複生是絕不可能的哦~”
洛雲升一愣，情緒低落下去。
他對原主心存愧疚，無論怎麽說，他都是鸠占鵲巢，事到如今，也不忍心将容淵一個人獨留在世上。
他沒再說話，為自己的軟弱感到幾絲可笑，繼而發現“洛雲升”或許本就是這樣一個人，得到便不敢于失去，永遠都與勇敢、明媚一類的詞沾不上邊。
容淵一進來，便見他可敬的鬼神，日漸霸道的皇後皺着眉頭，像角落裏的蘑菇縮在陰暗的角落，頓時心下一緊。
洛雲升說，等天下太平會給他一個願望，這是天大的好事，但凡拿到這個願望，洛雲升這輩子都別想跑到哪個犄角旮旯躲起來。
但壞消息也有——洛雲升自己也有一個願望。
天知道他會許什麽願。
因而，至今，容淵對那個萬分渴望的願望都只字未提，生怕洛雲升想起來，借着那個願望從自己身邊消失。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鬼知道會有什麽結果！
“怎麽了？這眉頭皺的，活像熒惑守心，明天盛朝就要完蛋了。”容淵小小開了個玩笑，三指按上洛雲升眉心，關切之意溢于言表：“那些朝臣就喜歡亂嚼舌根，哪個惹了你，你下旨殺了便是，反正那些人也提不出比你更好的計策。”
風言風語還是有，嘴長在別人身上，容淵也不可能把朝臣的嘴全都縫起來，近來風平浪靜、諸事安穩，王朝逐漸走上正軌，明明其中有無數獨屬于洛雲升的功勞，那些得了他恩惠的卻不知道感激，還開始攻擊洛雲升“一個男人當皇後，不妥不妥”。
哈，真是記吃不記打。
如果不是洛雲升不在乎，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大動幹戈，容淵已經把那十幾個傻子拖出去午門斬首了。
但今日，是又聽到什麽風聲了嗎？
洛雲升回過神來，驚覺容淵在側，心情好了些。
“我是覺得……”
“覺得什麽？”
洛雲升悵然，“覺得有些難過。”
“對自己很失望。”
容麟沒對自己失望過，哪怕這種自信說出來都要歸到“不要臉”的地步，他也就是這麽個人了，否則堅持不到今天。
理解不了洛雲升的感傷，但容淵總有其他辦法化解，比如那個願望。
或許是洛雲升傷感的表情總讓他想到離別，鬼使神差地，容淵開口：“不是還有願望嗎？許願的話無論什麽都能實現吧？”
洛雲升忽地擡頭，眼中有些驚訝，容淵即刻察覺自己失言，眉頭高高蹙起，對自己生出了十萬分不滿。
“嗯……是可以許願，但後果……我覺得我自己沒辦法承擔。”
“因此，才覺得感傷。”
“我似乎一直都很習慣于退縮，就好像那個願望的結果……”
某種不太妙的預感充斥大腦，容淵打斷洛雲升的話：“什麽願望？什麽結果？”
“都現在了，還有什麽後果是你不能承擔的？加上我呢？也不能嗎？”
洛雲升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是有點難過。
但真把願望和結果和容淵和盤托出，想都知道要爆發一場激烈的家庭矛盾，結局還只有一個——自己被爆炒一頓，然後某個人黏人程度X10。
這個結果，洛雲升也不太想面對。
單單針對這件事，在感情上退縮怯懦，好像也不是很糟糕的事。
洛雲升默默閉嘴，容淵在一旁看着，腦筋轉得飛快，結合這人最近沒事就去守着洛雅晴，他直覺性地認為，這個願望八成和洛雅晴有關。
但現在洛雅晴哪兒哪兒都好，還越來越貪財，想方設法掏銀子和容細蕊根據洛雲升寫給他們的“創業大綱”擺弄那些個善堂、學院，幾乎聲名大噪。
看不出丁點兒問題。
猜不出來，容淵索性不猜。
看了看窗外的日頭，容淵笑了笑：“你這樣，咱倆這一覺就得從下午睡到明早。”
最近顏色材料補充得有點過于充足的洛雲升：“……”
這絕對是個威脅！
好狠的威脅！
容淵簡直不做人！
察覺到腰上的手，洛雲升狠狠嘆了口氣，妥協道：“你發誓你不生氣的話，我考慮說一半。”
自以為做了極大讓步的容淵：“？”
他到底想許什麽可怕的願望？！
仔細考慮了一下自己的自控水準，容淵做了好一會兒準備，連快爬上洛雲升衣領的手都停下了，才道：“可以，我保證不生氣，但你得說全部。”
洛雲升沉默，拉住容淵的手按上自己胸膛道：“那還是一覺睡到明早吧！”
容淵：“……”果然是這人仗着能完美恢複，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也不是全然沒辦法。
“不睡了。”容淵抽回手，冷酷道：“你什麽說清楚，咱倆再睡回一張床上。”
洛雲升簡直震驚，容淵竟然要和自己冷戰？！
見慣了父母冷戰的場面，洛雲升無法忍受自己和容淵也變成這樣，他好不容易習慣了身邊有這麽個人，說服自己開始一段親密關系，怎麽可以因為寥寥幾句話就……
“我說。”
“但是你自己要聽的。”
“你不能事後怪我。”幾句話一出，容淵難免感到緊張，他和洛雲升之間還沒有氣氛這麽古怪過，活像吵架，還不如像初見那樣打一架。
但到了這一步，好奇心驅使，他還是選擇了妥協——想知道那個願望，想要應對那個願望。
“好，”容淵聽見自己的聲音如此說。
洛雲升終于開口：“我想讓原主和前世那個洛雅晴見一面。”
一個普通的願望，容淵立刻下了判斷——難點只在于兩個都是死人而已，但他們鬼神，總能解決這點小問題。
“帶來的結果呢？對你會造成什麽影響？”
洛雲升深吸口氣：“我可能……沒辦法再回到這具身體裏。”
容淵：“……”霎時間氣到說不出話。
幾秒後能說話了，一句“絕對不行！”脫口而出。
洛雲升早知如此地笑了笑：“是啊，不行。我也知道這樣不行。所以才覺得自己……軟弱。”
容淵冷笑一聲，盡管他剛剛才保證了絕不生氣，但真的很難不生氣，只能陰陽怪氣道：“你哪裏軟弱？你都能為了兩個算不上多親近的人考慮抛棄我，我都比不上你狠。”
看吧，男人的保證就像指尖的流沙，嘩啦啦說散就散。
但這事到底是自己做得不對，換作他是容淵，他可能也沒辦法控制情緒。
只是陰陽怪氣地說兩句，不是當場掏出鐐铐把自己鎖起來，洛雲升甚至覺得容淵已經相當克制了。
當然，轉瞬他就想到了容淵沒這麽做的原因。
鐐铐能鎖住軀殼，卻鎖不住靈魂。
鬼神這個身份當真是趨吉避兇，好用得很。
“我……”看着容麟氣悶的臉，洛雲升實在沒什麽辦法，只能說：“所以我才放棄了，我不會丢下的，也不想被你丢下……吧？”
認錯态度良好，容淵決定這個氣可以收一收，等到晚上再發。
這人其實很心軟呢，今晚一定是個很美妙的夜晚。
洛雲升不知道容淵這一刻腦子裏全是折騰他的廢料，因為系統忽然跳出來，指着他完全不知道往哪兒花的積分：
“啊宿主，我剛才查了查，宿主還有好多剩餘的積分呢，因為宿主您任務完成得太完美了，兌換完容淵的治療點數之後，還剩了好多，不用有點浪費哦。”
“可以用這些積分的一半來一比一複刻宿主原本世界的軀殼哦，還能自定義年紀，從18歲到26歲時間任選哦！”
洛雲升：“……！”
嘶，竟然有這種好事？！
洛雲升面色由陰轉晴，變戲法兒似的，容淵頓時警覺，“你又想到什麽主意了？”
“好主意。”
“我的功德，可以換回我自己。我可以把我原來的軀殼搬到這裏，重新附身。”
洛雲升指指自己：“而這具軀殼可以還給他原來的主人。”
“等原主離去……”
系統快樂接話：“取得當事人同意的情況下，提供瞬間火化服務哦~！”
那你們服務還真周到。
順着系統的話對容淵道：“這具軀體會就此消散，除了你我，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亡者的相遇。”
洛雲升聲聲懇切，容淵信了一半。
另外一半要看實際決定。
“你先把軀殼搬到床上，我得先看到。”
洛雲升爽快答應，系統雖然有點傻傻的，但辦事效率高到不可思議。
确定洛雅晴和原主都願意相見，并且願意承擔代價之後，半個時辰就複刻出了洛雲升的軀殼。
容淵看着床上躺着的“洛雲升”，又看了看面前這個，大為震撼。
當然，震撼的不止是真有這樣的神跡，還有兩具軀殼真的長得極為相似。
看到26歲的自己，洛雲升笑得溫柔：“那我現在，可以用掉這個願望，讓他們兄妹相見了嗎？”
容淵木着臉，深吸口氣：“可以。”
系統跳出來：“開啓願望兌換，宿主請許願！”
洛雲升許下願望，系統背包裏自帶的【願望X2】變成了【願望X1】。
随即，洛雲升眼前一黑，轉瞬在床上醒來。
他醒過來的時候，甚至原主都還沒有歸位。
阿這……速度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靈魂出竅的神奇完全沒感受到呢。
倒是握着他手的容淵手心、脊背在他倒下的瞬間冷汗争先恐後地冒出來。
洛雲升握緊容淵的手，悄聲道：“我們出去吧，兄妹相見，我們這些外人還是不在場得好。”
院子裏的大榕樹下，洛雲升看着久久回不過神的容淵，拉開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舊傷。
“這是我26歲的時候。”
容淵像是大夢驚醒，指尖碰到那條已經有些發白的淺褐色，目光淩厲起來：“誰打的？”
“我母親。”
“不過，她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棍棒之下出孝子，雖然我不是孝子，離開過她一段時間，但如果她不這樣逼着我學習的話，我肯定成不了今天的我，也不會遇見你。”
容淵不認可這道理，看看，這人都因為這些傷學會享受痛苦了。
眼見他的擔憂，洛雲升笑笑，難得正色：：“容淵，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而且我的願望也已經用掉了。”
“往後除非你要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我，否則……咱倆就得在一塊兒一輩子了。”
虛無缥缈人終于落到實處，落到他手中，容淵心安定下來，仔細觀察了洛雲升好一會兒，才終于下定決心：
“如果，我想用一個秘密和你換另一個秘密，你能不能答應？”
嗯？洛雲升擡頭，怎麽話題忽然拐這兒來了，有種容淵蓄謀已久的感覺。
但回到了自己原來的軀殼，又完滿了那兩個無辜之人相見的心願，洛雲升現在心情非常好，好到覺得能和容淵分享所有秘密的程度，滿口答應：“可以啊。”
“你要換什麽？”
容淵拉起洛雲升的手，仔細吻過每一個指節，“我娘，是被老皇帝活活掐死的。”
“就在我面前。”
“那是一種……”容淵陷入回憶之中，許久才說“很漫長，大約也很痛苦的死法。”
“這麽多年，我一直覺得她其實有那麽一點點愛我，就是因為她知道我在櫃子裏看着她，卻始終沒看我一眼。”
“老雜種是個很敏銳的人，否則李雲苓也不會用十幾年的時間慢慢毒他。”
“當年……只要我娘看我一眼，我也活不過那個晚上。”
“她死得那麽痛苦，指甲蓋都翻起來，”容淵目光落到自己指尖，想起成人後為了探知那天母親所受的苦，自己拔掉自己小指指甲的過往，聲音低沉幾分，有些嘶啞：“滿手的血……很疼，但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我很幸運。”
“到最後還是從她的情郎和家人手裏，分得了一點她的愛。”
洛雲升聽完，難免喉間哽咽。
他沒經歷過多少死亡。
最深刻的是自己的死。
但這不妨礙他感受到容淵的悲傷，以至于不知該說什麽才能安慰他。
這本是個應該永遠不被想起的秘密。
許久，洛雲升才平複好心情，內心更是柔軟，幾乎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地問容淵：“你想……問我什麽？”
精明的獵手伺機而動，這是一生唯有一次的機會，容淵克制着壓低聲音，湊到洛雲升耳邊，用最精簡的話問他：“秦若海是誰？”
五個字，讓你聰明絕頂的皇後變成木頭人。
“秦若海”
本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世上的三個字忽然間冒出來，還是從容淵的嘴裏冒出來，洛雲升回過神的第一個瞬間就質問系統，容淵到底怎麽知道的。
可憐的小系統一無所知，它晚上都習慣性挂機的好嗎？除非宿主有威脅到生命的危險，否則它絕不會主動出現！
被容淵知道這個大秘密，肯定不是小系統的錯！
系統言辭激烈地否認了自己的問題，洛雲升目光瞬間犀利，他對自己多少還是了解的，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的星星點點他都記得，只有少數記憶模糊的時候，都是——
洛雲升難以置信：“我喝醉酒會說夢話？！！！”
自家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
容淵點點頭，總之問題已經問出去了，不可能再收回來，就算是洛雲升的舊情人，那人也是過去式了。
他只是想要知道。
直到洛雲升的過去，了解他更多——絕沒有打探情敵的意思。
容淵一絲絲的心虛被洛雲升精準捕捉，後者冷笑一聲：“你倒是能忍，這麽久，一年多了才想起來問。”
“怕你生氣。”
“畢竟你諱莫如深。”
“那你現在就不怕我生氣了？”洛雲升挑眉，上下打量容淵，竟然真的沒那麽生氣，秦若海遠得像一場夢，夢結束了，鬼還記得住細節。
“你都把願望用掉了，選擇了這裏而不是那個遙遠的世界，我雖然怕你生氣，但至少不怕你跑掉了。”
容淵聳肩：“如果你還是不想說，我可以當作沒問。”看起來倒是大度。
但洛雲升豈是那麽好騙過去的？
這人，根本沒有看上去那麽大度。
不過，一個秦若海，也不是不能說。
“我上輩子是因為他才死掉的。”
果不其然，容淵立刻眉頭皺得老高，明顯很不滿意這個答案。
愛這麽深嗎？都能為人而死了？
洛雲升欣賞了兩秒容淵吃醋的表情，到底還是不想為秦若海這名如其人的海王讓容淵傷心，又道：“是個意外。”
“我根本就是被他牽連才死的。”
“我母親未婚先孕，在我們那個世界這也是不太為人認同的。”
“我爹最終別人組建了家庭，我就成了私生子。”
“像我這樣的出身，說出去其實很上不得臺面，因此我比一般人執着，也更要強。”
“為了更高的社會地位，我一直有意無意地和秦若海保持着暧昧關系，我不那麽喜歡他走不到上/床那一步，他也還糾纏着我那個作為婚生子出生的弟弟，也沒敢真跟我發生什麽。”
“我們就這樣相互釣了很多年。”
“我需要他這個能讓我進入上流社會的敲門磚，他需要一個聽話的下屬。”
“但我和他之間也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有時候……”洛雲升嘆口氣，“我的大夫說，我希望有人愛我，想要贏過我的弟弟，所以，就算我本來不喜歡秦若海，這種渴望也促使我放不開他。”
“意外發生的時候，我早就習慣圍着秦若海打轉的生活了，我很清楚，因為這層關系，我才能在26歲這樣的年紀爬到讓我的同齡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所以那天……”
“我真的很怕秦若海死掉，我不想失去我從十五歲就一直努力經營的一切，所以我沖上去幫他擋了那一刀。”
說完，洛雲升也顧不得看容淵的表情，面上只剩無奈地笑：“是我運氣不夠好。”
“正常幫人擋刀哪兒有那麽容易死。”
“我沖上去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擋了這一刀，我非得讓秦若海給我連升三級，等過兩年我站穩腳跟，回頭就收購我爹那破公司，讓他哭着來求我手下留情……”
容淵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來。
他想，真好，洛雲升果然只愛他一個。
雖然這段過往揭露了一點他愛人的野心，但有什麽關系呢？有野心不是什麽壞事。
“那真是……辛苦你了。”話音落下的時候，容淵想好了自己的願望。
洛雲升也即刻發現，庫存的【願望X1】在這個瞬間悄然消失。
“你許了什麽願？”
容淵狡猾一笑：“秘密，但我發誓，這個願望只有關于我愛你。”
洛雲升：“……”
雞皮疙瘩掉一地。
* * *
半個小時很快就要走到盡頭，系統開始狂CALL洛雲升，說原主和洛雅晴有話和他們說。
兩個由死亡中歸來的靈魂向洛雲升行了大禮。
洛雅晴笑着說，請他們照顧好這個像花兒一樣嬌嫩的洛雅晴。
洛雲升比起洛雅晴就嚴肅得多，但到底還是感謝他們沒有因為“皇後”的身份抹去《失意篇》。
兄妹倆相繼消失，兩個願望都已許下，系統卻還留在這裏。
洛雲升有些意外，他感覺像是白白準備了道別的話。
“哎呀宿主，那什麽，容淵許的願要好幾十年後才會實現呢，願望還沒實現，我還不能走哦。”
而且它确實不太想走，開頭就被帶飛，還評上了這一屆的優秀系統，它真的好舍不得宿主啊啊啊啊！
洛雲升猜測容淵可能是許下了“和洛雲升一起活到老死”這種耗費時間的願望，以至于系統還要等他們幾十年。
倒是系統扭扭捏捏，如果它有臉的話肯定已經紅了：“宿主你看，我留下也挺好的，你還有好多積分沒用完，得存着它們來修複軀殼呀，畢竟你那個，哎呀，你早上起來身上好多紅紅紫紫的呢，你倆太能折騰啦！”
洛雲升：“……”這個鍋他一點都不背！
洛雲升塵埃落定地笑出聲來，笑罵容淵今晚不許亂來，他明早絕對不抹掉奇怪的痕跡。容淵也一副無賴模樣，正兒八經拍手叫好，說今晚一定要多留些痕跡，明天一定要讓那些老古板框框撞柱。
陽光正好一束束透過窗沿，自今日起，至壽數終，再沒其他任何能讓他們彼此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