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夕陽西墜,浮雲缥缈,玩得盡興的少年們各回各家,随着一聲聲再見,偌大的別墅重新歸于寂靜。

目送幾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路逍唇邊的笑意也漸漸淡下去。

他獨自回到後花園,漫無目的的視線,掃過那片嬌豔欲滴卻無人欣賞的郁金香,最終停留在今天不曾被蕩高的白色秋千。

路逍走過去,伸手輕輕一推,無人乘坐的秋千往上往前蕩高,耳畔除卻秋千劃破空氣的聲響,似乎可聞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久遠的回憶穿越時空,令人怔怔。

“高點!再高點兒!”

紮着兩個羊角辮的女孩在蕩高的秋千上肆意大笑,脆生生的嗓子,招呼身後給她推秋千的男孩,推得再高更高。

男孩收回推秋千的手,背在身後,不願意再動作,女孩的秋千也漸漸慢下來低下來。

她不滿地跳下秋千,羊角辮在她腦袋兩側一晃一晃,“我還沒玩夠呢!”

“十分鐘到了,”路逍背着手,嗓音稚嫩卻冷淡,“該輪到你陪我下棋。”

女孩不太樂意地叉着腰,眼珠子骨碌一轉,不知有了什麽鬼主意,像個小大人一樣将手臂抱在胸前,下巴微擡,“你拜我當師父,我一直教你下棋,怎麽樣?”

“不怎麽樣。”

路逍的拒絕果斷幹脆,“不下算了。”

他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女孩連忙追上去,抓着他的手臂,“好嘛好嘛,還是原來的規矩,我陪你下一盤棋,你給我推十分鐘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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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逍嚴謹地糾正:“是你贏了我才玩秋千,我贏就繼續下一盤。”

女孩小聲咕哝:“不都一樣,你一次都沒贏過我。”

路逍嘴唇重重一抿,拍開她的手,宣誓般嚴肅道:“我一定會贏你。”

彼時他還是個有些圓潤的小胖子,明明是肉嘟嘟的包子臉,偏偏要做出一副嚴肅模樣。女孩沒忍住,噗嗤笑出來。

路逍臉蛋微紅,不滿斥她,“喂,不準笑!”

“喂什麽喂,叫我妙妙。”

女孩也不滿地皺起秀氣的眉毛,雙手叉腰教訓道,“說了多少次了,總是喂喂喂地叫人很不禮貌。”

那時候的路逍并不想成為什麽禮貌讨喜的人,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啰嗦。”

“……喂喂喂!”姜元妙更不滿意地在他身後叫喚。

她聲音好聽,像百靈鳥一樣,清清脆脆的,但話太多了,路逍只覺得吵鬧。

姜元妙來了一天,也吵了他一天,要不是看在她會下棋而且下得不錯的份上,他才懶得搭理她。

姜元妙是他小姨帶回家的小孩,說是她最近正在接觸的作家的女兒。

作家的女兒為什麽要來這裏,路逍不是很懂,也并不好奇。

盡管他什麽都沒問,最後還是什麽都知道了——因為姜元妙太能說了,為什麽來這裏,來這裏做什麽,姜元妙跟在他身後巴拉巴拉全都說了。

因為她爸爸也就是那個大作家,還在猶豫下本書的女主該不該讓他小姨主演,而她又很喜歡路黎,所以在家裏撒潑耍賴要跟路黎回家,讓自己當“人質”,幫路黎多争取點時間在她爸爸面前表現。

姜元妙說這話的時候還很洋洋得意,仿佛自己是什麽了不起的大聰明,“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機智?”

路逍聽完一臉冷漠,他只覺得這是個大智障。

電影選角如果是這麽兒戲的事情,那這個世界讓小孩子統治好了。

“就算你不幫她,她也能争取到角色。”路逍冷漠但篤定地說。

令他意外的是,姜元妙竟然點頭了。

“我知道啊。”姜元妙說,“你小姨寫了那麽厚的本子全是筆記,那麽認真,我爸爸肯定向導演叔叔推薦她的。”

路逍反而不解,“那你又說幫她?”

還說什麽自己當人質,這麽幼稚。

姜元妙眨了眨眼:“我騙你的。”

路逍:“……”

姜元妙又瞪大眼睛,一臉稀奇:“你不會真信了吧?”

路逍:“…………”

看到他吃癟,姜元妙張大嘴巴哈哈大笑,路逍只想拿個橘子堵住她的嘴。

姜元妙也終于說了真實原因,她純粹是舍不得路黎離開她家,所以撒潑耍賴想一直留着她,差點要吃上一頓爸媽混合竹筍炒肉的時候,路黎說正好家裏有個小外甥缺玩伴,邀請她來玩。

“我是因為你才來的。”姜元妙煞有其事地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路逍木着臉道:“我不缺玩伴,也不想交朋友。”

姜元妙專治他這種自以為很拽其實學不會交朋友的孤僻小孩,不知輕重地拍上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上一個這麽說的,已經是我妙妙女俠的跟班了!”

路逍懶得搭理她,轉身就要回二樓房間。

姜元妙屁颠颠地跟在他身後,“我看到你家有個好大的花園,還有個好大的秋千,我們去那玩吧!”

“不去。”

“為什麽不去?”

“我有事。”

“你要做暑假作業?”

“哼,低級,”路逍不屑道,“我暑假作業早做完了。”

姜元妙像被他唬住,“真的嗎?這麽厲害!那你能借我抄嗎?”

“……”

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

路逍差點被她氣得牙癢癢。

本該是要把她擋在門外的,但這樣做會被小姨揪耳朵,只能憋屈地把她放進屋。

路逍把姜元妙當空氣,但這空氣未免也太太太吵了!

他看動畫片,姜元妙湊過來,說這集我看過,然後給他劇透結局。他打游戲,姜元妙湊過來,一會兒讓他往左一會兒讓他往右,手指在屏幕上指指點點。

路逍煩不勝煩,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安靜點?”

姜元妙閑不住的眼睛又看到另一個地方,指着那盒象棋,驚喜問:“你家還有象棋呀?”

幾乎是立刻,路逍想到了讓這個聒噪小麻雀閉嘴的辦法,“比一局嗎?”

姜元妙只要有人陪自己玩就萬事皆可,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當即摩拳擦掌,“好啊好啊!”

路逍雖然沒正經學過象棋,但自己無聊時在網上看了點入門視頻,再加上這聒噪小麻雀看着就不像是聰明腦袋,他認定她下不過自己,打算把她贏到自閉,最好是哭着回家,再也不再來吵他。

然而,十分鐘後,自閉的人變成了他。

第一局,路逍完敗。

路逍不可置信,圓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竟然被這看着就不大聰明的小麻雀給将軍了!

姜元妙盤腿坐在地毯上,像不倒翁娃娃一樣東搖西晃,頭上紮着的羊角辮也跟着晃來晃去。

“還來嗎還來嗎?”她興奮地問。

“……來!”

那個時候的路逍,到底還是小孩,勝負欲被挑起來,就再難摁下去,跟她下了一局又一局。

就這麽下了一個下午,他竟然一次也沒贏。

眼看着到了回家吃飯的點,姜元妙捶了捶坐麻的腿,從地上爬起來,叉着腰洋洋得意:“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路逍抱着雙臂,不肯看她,也不吭聲。

他不服氣,也不想承認。

姜元妙是不需要別人認可也能自洽的人,笑得眼睛彎成小月牙,頭上的羊角辮晃了晃,“明天我還來,比不比?”

她并沒有什麽挑釁的想法,落在路逍耳朵裏卻像是下戰書。

路逍當即握緊拳頭,梗着脖子,“誰怕誰?”

第二天姜元妙一來,路逍馬上就把棋盤給擺好。

不過姜元妙沒有馬上跟他開局,而是先開了個條件,如果她贏,路逍就要去給她推十分鐘的秋千。

路逍求勝心切,滿口答應,結果這天光是推秋千,就把自己累得夠嗆,手都酸得快舉不起來了,還被姜元妙嫌棄說是他平時運動太少,身體素質不行。

不過他也不是悶頭輸,下了這麽多局的象棋,他看出來姜元妙下棋是有一點固定的招數的。

“你是不是上過象棋學校?”再一次在同樣的路數上輸給她,路逍終于發現不對勁。

姜元妙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呀,就只是在家裏陪我爺爺玩過而已。”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爺爺是個正兒八經的棋士,段位還不低。

姜元妙翹着腿趴在地毯上,兩只手托着腮幫子,笑眯眯,“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就一點點吧。”路逍勉強肯承認一點點。

姜元妙又一次賊心不死地問:“那要不要拜我當師父?”

路逍腦袋一偏,“不要。”

“為什麽啊?”

“你又不能一直教我。”

“我能啊!”

姜元妙前陣子才被祁熠給摧殘過,迫切需要一直小菜鳥來增強信心,連忙承諾,“只要你拜我當師父,我就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說不動心那是假的,但路逍還是搖頭,“你教不了。”

他的聲音低下去,“我馬上就要走了。”

姜元妙問:“去哪?”

路逍忽然有些悲傷,“我也不知道。”

姜元妙表示不能理解,狐疑地問:“真奇怪,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嗎?”

路逍沒說話,他确實不知道,接下來是去媽媽那,還是去爸爸那,還是……

誰都不要他。

姜元妙懷疑路逍是為了不拜師在诓她,可他的情緒陡然低落下去,又不像是假的。

她轉了轉眼珠子,又有了主意,從地上爬起來,毫不客氣地爬上他的電腦椅,開主機開顯示器。雖然還只是小學三年級,但她電腦已經用得挺溜,不過打字還停留在二指彈。

姜元妙在電腦裏搜出一個象棋對弈網站,指着屏幕跟他說:“這是我堂哥告訴我的網站,我有時候會在這裏下棋,你也注冊一個號,以後我們就可以在這裏下棋啦。”

路逍不明所以,被她催着,只好去拿來小姨給他的手機,用手機號注冊了一個賬號。

姜元妙又接過鼠标,搜索到自己的id,跟他加上棋友。她大功告成地拍拍手,“好啦,完事兒!以後不管你在哪裏,我們都能一起下棋,下一輩子都成。”

路逍半信半疑,又有些恍惚,“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騙人是小狗,”姜元妙拍着胸脯保證,又催着他,“所以快點拜師吧,顧逍!”

……原來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讓他拜師。

路逍撇過臉,悶悶拒絕,“才不要。”

毫不意外地,他得到姜元妙無法理解的十萬個為什麽。

那個夏天,比聒噪蟬鳴還吵鬧的,是姜元妙的大呼小叫。比夏蟬生命還短暫的,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回到江都市的那段時光,路逍再也不願回憶。

父母持久不斷的争吵終于徹底結束,他從顧逍變成路逍,以及他從來沒有回應過的,姜元妙發來的下棋邀請。

黃昏沉沉,黑夜悄無聲息地降臨,郁金香在黑黢黢的夜色裏失去光彩,如同那些因為忘卻而漸漸褪色的童年記憶。

路逍孤身坐在花園裏的秋千上,在春天的夜裏,忽覺寒冷。

他閉着眼睛,想要驅除雜念,下午的對話卻在腦海中反反複複,揮之不去。

“你不是一直都喜歡祁熠?因為他長得好看。”

他聽見自己卑鄙的聲音,想要從中作梗,混淆視聽。

少女卻搖搖頭,發梢在肩頭輕晃。陽光下,她的神色顯露出些許糾結,清澈的眼神卻透着無可反駁的篤定。

“不是以前那種喜歡。”她說。

“我想清楚了,我對祁熠,是不願意跟別人分享的那種喜歡。”

晚風微涼,秋千輕晃,路逍睜開眼睛,低着頭失笑出聲,微顫的胸腔裏,泛起苦澀的漣漪。

世上沒有後悔藥,自欺欺人的日子到了頭。

他該承認的,是他的任性,讓他錯過這麽多年。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的時間。

-

姜元妙終于懂了那句話,電視劇裏都是騙人的,高中生哪有那麽多時間去談情說愛啊,光是應付六科老師就已經像是腳踏六條船的菜鳥渣女一樣手忙腳亂,夠讓人頭大。

睡得迷迷糊糊時,她收到徐綿綿的消息,問她借數學作業去抄。

“什麽?還有數學作業?!”

姜元妙瞬間瞌睡全醒,鯉魚打挺坐起,打開書包一看,果然把數學習題帶回家了,再一翻,竟然全是空白,不光今天的沒做,昨天的沒做。

姜元妙兩眼一黑,當即抓起作業往學校狂奔。

天灰蒙蒙的,教室裏空無一人,但這些都不重要,她一門心思抓緊時間趕作業。

高估了自己的數學水平,原本的生死時速在遇到第一道選擇題時就緊急剎車,怎麽算也算不會。

姜元妙正急得抓耳撓腮時,頭頂忽然落下一個聲音,“選C。”

低沉悅耳,很熟悉的聲音。

姜元妙擡起頭,撞見少年慣常帶着幾分冷淡的眼裏。

本該在參加的競賽的人竟然出現在這裏,她有些愕然,“氣氣,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祁熠沒回答,在她旁邊的空座位落座,沒頭沒尾地問了句:“看電影嗎?”

姜元妙更加莫名,“在這看電影?”

這可是教室,而且她還要趕作業。

話說他怎麽今天就回學校了?

她的疑問一大堆,祁熠卻似乎把她的疑問當成肯定的應答,也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個操控電視的遙控器,對着教室前方按了一下。

教室裏的多媒體竟然還真的被打開,周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暗了,灰蒙蒙的天空沉入深藍的夜色,月亮懸在天邊,多媒體熒幕被一片白皚皚的雪地占滿。

女主角博子,在參加愛人的葬禮。

姜元妙記得這部電影,初中的時候,她和祁熠一起看過。也記得,祁熠分明嫌棄過,這部電影很無聊。

“怎麽想起來又看一遍這部電影了?”她問。

“因為你喜歡。”

祁熠扭頭看着她,斑駁光影掠過他的頭發、臉龐,在他眼底躍動。

總是冷淡的眉眼,此刻流露出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炙熱。

姜元妙微怔,隐約察覺一絲不對勁。

不知時間的天,其他人都消失的教室,被電視遙控器操控的多媒體,一樁樁一件件不合常理的古怪,都不及此時的祁熠。

她又聽見他問:“柏原崇是你的初戀?”

姜元妙眨了下眼睛,想點頭承認,看一看他是什麽反應,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一串解釋:“初戀有兩個意思,我們都沒談過戀愛,所以這裏說的初戀是第一個喜歡的人。”

祁熠側身面朝着她,原本搭上課桌邊沿的手伸過來,覆在她的手背,“另一個含義的初戀,你希望是我嗎?”

姜元妙陡然一愣,目光對上他的。

教室的燈光忽地暗了,月光照亮少年的輪廓,他漂亮的眼睛,像漆黑的海。

未等她作出回答,他俯身湊過來,微涼的唇瓣落在她唇上。

近在咫尺的氣息,侵略着她的感官。

柔軟卻有力的舌頭,在她口中攪動,耳邊仿佛依稀可聞水液交融的聲音,和他往日的冷淡大為不同,這個吻,熱情得有些過頭了。

心髒都像是被人攥住,姜元妙有些喘不上氣,側首想躲,卻被他捧着臉扳回來。

他的指腹很涼,又或許,是她臉頰太燙。

“喜歡我嗎?”他低聲問,嗓音微啞,缱绻纏綿。

完全沒辦法否認的問題。

姜元妙紅着臉,正要點頭,耳畔傳來一聲刺耳鈴聲,驚得她整個人一抖。

驟然掀開眼皮。

入眼是碎花圖案的棉被,還透着些許光。

……原來喘不過氣是因為被子蒙住了腦袋,哪有什麽祁熠哪有什麽熱吻!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為什麽會做這麽羞恥的夢!這讓她還怎麽面對祁熠啊啊啊!

姜元妙羞恥得頭皮發麻,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滾,滾着滾着又想起夢裏的那句,“另一個含義的初戀,你希望是我嗎?”

她砸吧砸吧嘴,摸着嘴唇,嘿嘿傻樂出聲。

不過很快,姜元妙就笑不出來了。

睡過頭的後果是飛奔下樓,跑出大樓,就看見站在樹下等她的少年。

祁熠已經參加完比賽,今天是他的返校日。

松垮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仿佛合身定制,遮不住少年人的颀長挺拔。他側臉輪廓分明,目光在手機上,也因為低着頭的動作,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微凸的棘突顯出冷淡的弧度,又帶着微妙的性感。

聽到動靜,似乎認出她的腳步聲,祁熠收起手機,擡頭朝她看過來。

“好慢。”

他的聲音同夢裏的一樣,低沉磁性,冷淡的語氣卻大為不同。

這才是正常的祁熠,也是現實的祁熠。

不可控地想起那個羞恥的夢,姜元妙視線飄忽了幾圈,這才勉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走過去。

回話之前,她先清了清嗓子,聲音放輕放柔,“抱歉,起晚了。”

眼前的少年卻皺起眉,面色變得古怪。

姜元妙愈發不自在了,撓了撓臉,視線飄來飄去就是不好意思看他,“你……盯着我幹什麽?”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

只聽見他說完前半句,姜元妙就忍不住代入昨晚夢裏的祁熠,難道他要問她有沒有想他?

她滿臉笑容等着他後半句,“嗯?”

“——吃了多少糖,嗓子黏成這樣?”祁熠的後半句打破她的美夢幻想。

“……”

好,夢醒!

這是現實,是真人祁熠。

姜元妙的微笑變成幹笑,溫柔的目光變得兇狠,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你一天不損就不舒服是不是?”

因為生氣,她也顧不上扭捏做作,夾子音變回原本的音色。

祁熠的眉心舒展開來,仿佛很欣慰,“嗯,舒服了。”

“……”

姜元妙掉頭就走,生怕晚走一秒,會忍不住邦邦錘他幾拳。

什麽愛屋及烏,什麽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他的一切,這句話放祁熠身上根本不成立,只有受虐狂會喜歡他這張損嘴!

她是有病才會喜歡祁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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