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在得知祁熠對姜元妙的心思後,趙飛翔曾經找過他細聊。

起初,趙飛翔大為震撼,跑來質問他,“你小子把這事瞞得可真好啊,兄弟都不說?”

剛參加完競賽回來的人沒什麽精神,懶懶垂着眼,“我瞞過麽?”

趙飛翔被他這話噎住,還真是。

只不過表現得很委婉。

這也太委婉點了吧?

趙飛翔友情提醒:“妙妙她什麽腦回路,你最清楚不過,你不直白點告訴她,她那腦子壓根參不透。”

祁熠低着頭,轉了兩圈手腕上的紅色手鏈:“我還沒打算告訴她。”

趙飛翔又不明白了,人都從沙發上坐直,“為什麽?既然喜歡,那就趕緊去說啊,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

趙飛翔也算十班的半個婦女之友,常混在女生堆裏,聽他們班的女生們傾訴所謂青春期的苦惱,因為哪個男生很優秀,所以很喜歡那人,同時卻又因為那個人太優秀,所以不敢靠近。

哪怕是在他看來很漂亮很聰明性格很開朗的女生,竟然也存在這種煩惱。

趙飛翔這就很不理解,為什麽會自卑?為什麽要自卑?

喜歡就去追,追到就是賺到,追不到又不會少塊肉,過段時間振作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如果連第一步都不邁出去,那這樣的喜歡,還有什麽意義?

更何況,姜元妙還不是其他外人,她本來就很喜歡祁熠,祁熠跟她表白,也就是戳破窗戶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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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翔又說:“別人去告白,我還沒把握,但這人是你,把握十成十啊,妙妙不是從小就喜歡你這張臉嗎,要是知道你喜歡他,她肯定開心起飛了!”

他噼裏啪啦地說了很多,卻也說到了重點。

連趙飛翔都知道,姜元妙喜歡的,是他的臉。

也只是他的臉。

祁熠扯了扯嘴角,什麽辯駁的話也沒說。

為什麽不告白。

因為對方是姜元妙。

因為姜元妙之于他,不只是喜歡的人。

這樣的感情,比平常的喜歡更珍貴,比普通的友誼更需要去珍惜。

這樣的感情,也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易碎。

一旦公之于衆,或許連帶着其他所有聯系,昔日種種,都化為烏有。

因為他之于姜元妙,只是一個臉長得好看的朋友。

她還沒開竅,還不懂得,什麽是喜歡。

他為此無力,也為此慶幸。

“如果你喜歡你的好朋友,但他對你卻不是那種喜歡,你還會告白嗎?”

霓虹燈點亮的街道,帶走體溫的晚風裏,女生微紅着眼眶,難過地向他請教這個問題。

亮着紅色尾燈的汽車飛馳而過,排放出的嗆鼻尾氣,讓北極熊的滅絕又逼近一步。遠處傳來拖着長音的鳴笛,仿佛一聲尖銳刺耳的嘲笑。

祁熠長久地盯着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屈起,指節因繃緊而贲白。

如同哽住,喉結艱難地滾動,“你喜歡上了誰?”

他問,“是……路逍?”

姜元妙移開了眼睛,躲向遙遠的天際,似乎不欲回答這個問題。

可她又張開了嘴,“我……”

“不會。”

在她說出肯定答案之前,祁熠先給出否定回答。

無論她的視線逃向何處,他垂着眼睛,長久地注視着她。

聲音很低地,說出從中作梗的卑鄙話語,仿佛誘哄,又更像是對自己的淩遲。

“被拒絕是件多尴尬的事,別去告白,你們還能做朋友。”

眼淚像斷線的珍珠,從女孩通紅的眼眶倏然墜落。

姜元妙手指飛快抹去眼睑的水痕,吸了吸鼻子,悶聲開口:“我知道了。”

祁熠擡手,想拍拍她的頭,卻被她後退一步躲過。

姜元妙又抹了下眼睛,朝他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天都這麽黑了,快回家了。”

她轉身,在紅燈變成綠燈的瞬間,立刻擡腿就走。

祁熠看着她的背影,緩緩收回停在半空的手。

-

姜元妙是哭着跑回家的,風一樣沖進房間,房門甩得哐當響,正在廚房做飯的姜砺峰被這大動靜吓了一跳,剁着肉罵罵咧咧,說她龍卷風過境一樣,發現她鞋都沒換,更是氣洶洶,“你來拖地啊!”

罵了幾句,房裏竟然沒有一點動靜。

姜砺峰察覺不對勁,手往圍裙上擦了擦,走到她卧室門口,敲了敲門,“姜元妙,你幹嘛呢?”

裏面的人沒應聲,他卻隐約聽見幾聲抽泣。

起初,姜砺峰還以為自己幻聽了,他家這猴王傷心了哪次不是嚎啕大哭,怎麽會哭得這麽安靜?

他耳朵貼在門上,仔細一聽,老天爺嘞,還真是在哭。

姜砺峰又敲了兩下門,問:“妙妙,發生什麽事了?”

姜元妙沒理他。

他尋思是不是自己剛剛罵得狠了,便找補道:“沒換鞋就沒換鞋嘛,反正咱家有拖地機器人,還有兩兒呢。”

姜元妙還是沒理他。

好,這下排除他的責任了。

姜砺峰松了口氣,又想起前幾天姜元妙還在念叨的期中考試,好像是今天出成績。

可她考完回來又笑嘻嘻,不像是沒考好的樣子,又想了想,她哪次考完考試不是笑嘻嘻,考砸了嬉皮笑臉,考好了尾巴翹上天。

姜砺峰試探性地問:“期中考試沒考好?數學又只打了六十分?沒考好就沒考好嘛,六十分也是分嘛,打六十你都能考進前一百,這說明你其他科目牛得很啊!”

“再說,咱不是還請了祁熠給你補課嗎,人奧數拿過這麽多獎,肯定能把你數學給拉起來。”

姜砺峰還在唠唠叨叨地安慰着她,結果裏面的人不知怎麽,抽泣聲更大了,好像還是埋在枕頭裏哭。

姜砺峰懵了,又悟了。

祁熠,肯定是祁熠!

姜砺峰沖着門道:“是不是祁熠那小子惹你了?他欺負你了?爸這就去找他,好好問問他怎麽你了!”

他轉身就要去拿手機給祁熠打電話,才走兩步,姜元妙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

女高中生淚流滿面站在門口,“不準去!”

姜砺峰忙回頭,“真是祁熠那臭小子欺負你了?”

姜元妙吸着鼻子否認,“不是,沒有誰欺負我。”

她抹了把臉,胡亂抹去眼淚,下定決心放話,“從今天開始,我要斷情絕愛,好好學習,專心備戰高考!”

她說完就甩上了門。

姜砺峰一臉懵,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女兒能有這覺悟,他這當爹的真覺得欣慰。

剛欣慰不過一秒,又忽然悟到了點什麽。

他忙走過去拍門,“不是,你斷什麽情絕什麽愛?你跟誰情情愛愛了?”

-

與此同時,祁熠打開家門,難得聞到飯菜香味,怔了怔。

往廚房那邊看過去,是江雪瑩。

江雪瑩正好端着菜從廚房出來,招呼他,“時間剛好,快洗個手過來吃飯。”

祁熠沒應聲,脫了書包丢沙發上,走去廚房洗手。

廚房裏還炖着一盅排骨湯,清澈透亮的湯面上,漂浮着些許翠綠的蔥花。

江雪瑩走進來,拿着隔熱墊,正要把那盅湯端過去,高了她大半個頭的少年走過來,從她手裏拿過隔熱墊,“我來。”

江雪瑩愣了下,而後欣慰笑了笑,摘下圍裙,拿了兩副碗筷,跟着他走去餐廳。

把湯端上餐桌,祁熠瞥了眼桌上的菜,五菜一湯,只兩個人吃,有點浪費了。

“有客人要來?”他也只能想到這個可能性。

江雪瑩卻說:“沒,就咱倆。”

知道他是在暗指菜做得有些多了,又解釋說:“前幾天你過生日,我醫院加班沒回來,今天給你補過一個,六個菜,湊個六六大順。”

祁熠哦了聲,語氣淡淡,聽不出別的什麽情緒。

江雪瑩又說:“這麽一看,我們倆也吃不完這些,要不要把妙妙和飛翔喊過來?”

“不用。”

江雪瑩微訝,沒想到他會拒絕,又聽他說,“他們已經陪我過了一次。”

到底是母子,即便拿出這樣的借口,江雪瑩也還是看出來了什麽,“和他們倆吵架了?”

想了想,範圍縮小,更精準些猜,“和妙妙鬧矛盾了?”

祁熠沒吭聲,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

他實在不是會和父母傾訴苦惱的人,很小的時候,或許會,一次兩次,得不到回應,便也就罷了。

“沒什麽。”他給出一個輕描淡寫地回答。

見他不願意說,江雪瑩也不好再多問,給他碗裏夾牛肉,“來,多吃點肉,多吃點肉心情也好,知道你不喜歡吃香菜和芹菜,我都沒放。”

祁熠嗯了聲,“謝謝。”

江雪瑩給他夾菜的動作一頓,分不清是無奈還是無力。

她輕嘆了口氣,“小熠,對媽媽不用這麽客氣的。”

-

姜元妙以為自己至少會消沉個兩三天,就像電視劇裏失戀的女主角一樣,失個戀就像失去一切,吃什麽東西都食不下咽,把自己餓瘦個十幾斤,生活過得一塌糊塗,再觸底反彈,逆襲成又美又飒人生贏家。

然而,她的幻想跪在了第一步。

當天晚上,姜砺峰為了安慰她,點了一堆平時不讓她多吃的垃圾食品,可樂炸雞全家桶,薯條雞爪爆米花,還有十寸大披薩,饞得她肚子狂叫,香得她口水直流。

姜元妙頂着雙哭腫的核桃眼,淚流滿面地從房間裏出來,邊哭邊吃,邊吃邊哭。

吃飽喝足,洗完澡躺床上,甚至都沒來得及多擔心一秒自己今晚會不會抑郁到失眠,沾上枕頭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簡直不要太精神。

除了眼睛,腫成了單眼皮。

姜元妙還有點擔心,自己會像青春疼痛文學裏的女主角一樣,失戀把自己失得萎靡不振,上課走神,下課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這樣的擔憂,回到學校就忘得一幹二淨。

老師講課盯那麽緊,稍微恍個神猜想食堂中午會有什麽菜,腦袋馬上挨個粉筆頭。

還有她的勁敵宋煙,現在坐在祁熠身邊,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但那又怎麽樣?

既然她情場失意,那就務必要在學習場上得意!

姜元妙發狠了,比以前更認真地聽課,更努力地刷題,宋煙做一套試卷,她表面做兩套,背地再多做一套,卷死她!

皇天不負卷心菜,高二下的期末考試,姜元妙考得很好,年級排名33,如果放在分班考試那次,剛好能擠進一班。

上學期期末考了72,她能嘚瑟成學會了72變的猴,這學期考到33,她反而很平靜。

大概是因為,她自己心裏開始有了一杆努力多少就收獲多少的秤,這段時間的努力具現化成現在的成績,她并不意外,而是自然而然地覺得,這是她應得的。

姜元妙忽然就有些懂了,祁熠每次在看到他成績的時候為什麽總是不悲不喜,因為在努力的過程中,就已經對結果有所預料。

也不對,她記得剛認識祁熠的那會兒,祁熠還沒修煉成現在這看破成績紅塵的入定老僧。

那時候才剛上一年級,大家對成績的概念都沒有很強,考得好考得差回家照樣玩,只有祁熠不一樣。

他對自己的要求特別高,每次考試,他都如臨大敵,尤其是考完,試卷發下來,哪怕是打了姜元妙望塵莫及的九十九分,他都會懊惱自己怎麽能丢了一分。

讓姜元妙記憶深刻的一件事,是他們二年級的時候,祁熠有一次考試沒考好——當然,是他自己定義的沒考好,換做是她考到那樣一個成績,她爸絕對會馬上給家裏的八輩祖宗燒三柱高香。

因為沒發揮出正常水平,分數不及他往昔的成績,祁熠連着喪氣了好幾天,本來就不愛搭理人,那幾天更是沒說幾句話。

姜元妙實在看不下去,還偷偷問過他,“是不是你爸爸媽媽嫌你沒考好,罵了你?還是打了你?”

祁熠說沒有,“我爸什麽都沒說,我媽讓我下次努力。”

“這不是挺好的嗎?”姜元妙不理解他的喪氣來自哪裏,“你爸爸都沒罵你,你媽媽還鼓勵你,你還難過什麽呀?”

她覺得祁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每次沒考好,都會被老姜同志捉住,讓她屁股開個花,她媽媽倒是也會鼓勵她,讓她下次努力,但是這次不會帶她去吃肯德基。

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要好好安慰祁熠。

為了安慰祁熠,她撅起屁股給他看,“你有沒有覺得我的左邊屁股比右邊大,被我爸爸打腫的,我告訴你,可疼了!”

她語氣極為誇張,祁熠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一巴掌落在她左邊屁股上。

巴掌落下的力度不輕也不重,姜元妙沒多大反應,只懵逼地回頭看向他,“你打我幹嘛?”

“騙子。”年幼的男孩面無表情揭穿她的謊話。

随年齡漸長,姜元妙無需再用這種拙劣的謊話去安慰祁熠,因為他已經修煉成坐定老僧,不管是考試,還是生活上的其他事,他總能把原本該外放的情緒給克制住,也鮮少再對她表露出脆弱、動搖。

到如今,她已經快想不起來,小時候委委屈屈的祁熠是什麽模樣。

-

過完這個暑假,姜元妙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高三生,放假前,老師們也再三地叮囑或提醒,你們瘋玩的時候,正是別人超越你的時機。

雖然期末考試考得不錯,但姜元妙沒有因此自滿松懈,反而比以前更自覺,每天都去祁熠家上自習。

她是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努力去做的人,既然已經和祁熠約定好一起考東晏大學,那目标就定死東晏大學,管他接下來是去跟宋煙談戀愛還是跟其他女生談戀愛,什麽爆炸性的壞消息都不能成為她考東晏的絆腳石。

感情是感情,前途是前途,姜元妙越是努力學習,就越清醒這件事。

不過她也沒把自己進化成牛,每周六周日也還是會歇兩天,要麽自己在家裏待着,要麽跟徐綿綿出門逛街,或是被趙飛翔喊到祁熠家,看電影打游戲聊天侃地。

這會兒,她就盤腿坐在祁熠家的沙發上,手裏拿着一包薯片,眼睛在看電影,嘴巴在嚼嚼嚼。

嘴巴有點忙,眼睛也有點忙。

祁熠就坐在她的左手邊,倒也沒有緊挨着,不過中間只隔了半個拳頭的距離。

他長腿随意地敞着,後背倚在沙發,一只手在把玩遙控器,時而手指捏着旋轉,時而食指無節奏地輕敲。

小動作很多,總是不由自主地吸引着她的目光。

他的手長得很好看,手指修長,掌骨的線條是帶着骨感的漂亮,青色血管盤覆在手背輕薄的皮膚下,随他的動作偶爾微微鼓起,莫名的性感。

偏偏他本人,輪廓分明的側臉神情冷淡,目不轉睛盯着電視屏幕,仿佛很專心。

姜元妙每次都強行把自己的眼珠子轉回來,沒多久就又斜眼了。

“妙妙。”坐在另一側單人沙發的趙飛翔,冷不丁出聲喊她。

姜元妙心裏一驚,還以為偷看被抓包,心虛地往嘴裏塞了片薯片,扭頭沒好氣問:“幹嘛?”

趙飛翔看了眼那邊的祁熠,問:“你今年生日是不是跟七夕撞一天了,有沒有打算?”

“有啥打算?”姜元妙抖了抖薯片袋子,一點都不上心地說,“我一單身狗,七夕關我啥事。”

“誰說單身狗就不能過七夕了,這不是還有祁熠——和我嘛。”

趙飛翔差點說漏嘴,緊急加了個自己進去,又一邊朝祁熠使眼色。

對方卻只跟他短暫對視半秒,就無動于衷收回視線,仿佛一點沒能get到他的助攻。

趙飛翔只好繼續對姜元妙道:“你想怎麽過,盡管跟我們說,哥幾個保證給你安排上。”

這保證一出,姜元妙人都坐端正了,薯片也不吃了,圓溜溜的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說真的?”

趙飛翔拍拍胸脯,“兄弟啥時候騙過你。”

有坑人的機會,不要白不要,姜元妙嘿嘿一笑,“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這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她的手機忽然就響了聲。

她的手機就放在她和祁熠的中間,即便不刻意去看,不經意一瞥,屏幕上的名字也格外刺眼。

祁熠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面上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把玩遙控器的動作驟然停下,指節因手指的繃緊而微微發白。

在姜元妙放下薯片,轉過頭來拿手機時,他收緊的手指又立刻松開,方才的緊繃在一瞬之間被掩飾。

姜元妙拿起手機,看到是路逍問她在不在家,還有些驚訝。路逍一放假就回了江都市,說是被他那個親戚帶出去做義工。

她回消息過去:算在家。

小路亂創:算?

元氣妙妙屋:在祁熠家看電影呢,一個小區。

小路亂創:那你現在方不方便下來一趟。

小路亂創:我在你家樓下。

小路亂創:[圖片]

看到路逍發來的冰淇淋照片,姜元妙蹭地站起來,“我下個樓!”

她丢下這句就跑,也沒管趙飛翔問她幹嘛去。

趙飛翔一頭霧水看向祁熠,“誰給她發的消息?”

後者薄唇吐出兩字,“路逍。”

“什麽?!”趙飛翔聞言,幾乎要從沙發跳起來,“那、那那你還在這坐着?”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情敵都找上門來了,你這個情況,怎麽還坐得住?

但他不敢。

因為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在隐隐往外散發冷氣。

祁熠斂着眉眼,垂下的額發遮掩晦暗不明的眼底,落在空氣裏的嗓音很低,“還不懂嗎?”

“姜元妙喜歡路逍。”

趙飛翔整個人一怔,下意識想說怎麽可能,她不是一直喜歡你的臉嗎?

這話在腦子裏過了遍,沒能說出口。

路逍也長着一張帥臉。

而且,不只是帥。

趙飛翔雖然沒怎麽跟這個轉學生接觸過,但也總聽他們班上的女生提到他。

無非是因為路逍長得帥,性格也好,整個一陽光開朗大男孩,也難怪一轉來學校,論壇裏就不少關于他的帖子。

趙飛翔偶爾也玩一玩學校論壇,有次逛論壇的時候,看到一個紮眼的帖子——

李濤,高二3班的同學平時都吃得這麽好嗎,不敢想象每天和67一起上課的同學有多幸福。

因為提到姜元妙和祁熠在的三班,趙飛翔就好奇點進去看了看,沒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家,6是路逍,7是祁熠。

帖子裏一開始是附和,後面的樓層卻漸漸歪了,有人說起路逍和祁熠長得有些像,還懷疑他們倆是不是有血緣關系的堂兄弟表兄弟,還有不少人在拿他們倆作比較。

甚至有人說到,如果選男朋友,路逍更合适,平易近人熱情開朗,祁熠太高冷寡言,只可遠觀不可近玩。

趙飛翔的集體榮譽感是非常強的,這條帖子讓他十分不爽,義憤填膺地在帖子裏開麥,列舉祁熠當朋友的種種優點(當男朋友的他想不出來),可惜敵衆我寡,他的嘴炮沒能打過。

他又不甘心地把這帖子轉發給姜元妙,小學生告狀一樣去跟姜元妙大吐苦水,“這些人竟然說我們氣氣公主不如路逍!”

姜元妙點進帖子後,首先關注的是那些人對祁熠和路逍長相相似的點評。

她同樣義憤填膺:“氣氣和路逍哪裏長得像了!都有兩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的長得像嗎!這些人怎麽跟宋煙一樣臉盲!”

身為一個資深顏控,姜元妙堅信自己的眼光是最頂尖的,她覺得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于是她也跑進帖子裏激情開麥,從三庭五眼分析到笑起來時的表情肌走向,據理力争,力證祁熠和路逍長得不像,是長相完全不像、風格也完全不同的兩類帥哥。

姜元妙的嘴炮能力無敵,以寡敵衆,最後以樓主申請删帖而大獲全勝。

勝利者很驕傲,以至于趙飛翔都不好意思提醒她,她的關注點錯得很離譜。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憋了半天,趙飛翔憋出一句沒什麽說服力的話。

祁熠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她自己親口說的。”

“我去洗把臉。”他起身去洗手間。

趙飛翔急得直拍腦門。

這個妙妙,怎麽這麽缺心眼呢,看不出祁熠喜歡她也就算了,竟然還把祁熠當知心姐姐,連這種事都跟祁熠講,難怪祁熠最近這麽頹。

應該先跟他說的,讓他來多出點馊主意啊!

不對,姜元妙你不是說祁熠和路逍長得不像嗎?不是風格完全不同的帥哥類型嗎?怎麽這就移情別戀啦?

祁熠走到洗手間,洗臉池前被擦得锃亮的鏡子,倒映他恹恹的模樣。

他打開水龍頭,彎下腰,手掌接了水往臉上潑,冰涼覆上皮膚,卻絲毫沒能纾解心裏的燥意。

姜元妙很博愛,無論男女老少,她喜歡一切臉長得好看的人,也有很多好朋友,即便和她鬧過矛盾打過架的宋煙,也能放下前嫌和對方成為朋友。

同樣的,她性格開朗,為人真誠,也被很多人喜歡,甚至當做知己。

她很幸福,從小到大被愛包圍,卻也正因如此,她對區別于親人朋友的愛意,感知力很鈍。

她是個不開竅的木頭。

她不知道,她每一次開玩笑的告白,他需要用多強的克制力,才能不讓自己動搖。

每一次,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睡着,他需要掙紮隐忍多久,才能壓下偷吻她的沖動。

祁熠在她身邊守了這麽多年,等她開竅,等她能明白喜歡和喜歡,有什麽不同。

如今,她終于明白了。

木頭終于開出了花,卻……

是為別人綻放。

水珠沾濕額發、眉毛、眼睫,淌過清瘦的臉頰,祁熠倏而擡眼,在鏡中望見可悲的倒影,漆黑眼底,僞裝的冷靜蕩然無存,不甘的妒火一覽無餘。

扶在洗臉池邊的手指緩緩收緊,指腹因用力而贲白。

焦躁感侵襲五髒六腑,最終凝聚于胸腔,如滾燙火山岩般翻湧,名為憤怒的兇獸橫沖直撞,試圖掙破牢籠。

客廳裏傳來趙飛翔的聲音,聽得出是在故意扯着嗓子說話,“妙妙,你回來啦!”

然後是姜元妙的聲音,在問他的下落。

“他去洗手間了,”趙飛翔顯然更關注另一件事,明知故問,“你剛剛下樓幹嘛去了?”

“路逍給我帶了雪糕,”姜元妙晃了晃手裏的塑料袋,看了眼洗手間方向,有些猶豫地說,“還跟我說了另一件事,我也正想跟你們說一下……”

她表情似有古怪,還吞吞吐吐的,趙飛翔問,“什麽事?”

祁熠關了水龍頭,水聲驟停,姜元妙的聲音清晰起來。

“路逍他……今年想單獨給我過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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