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狐貍
狐貍
稻荷崎校園傳說之一:劍道場的儲物櫃裏,一衆面罩頭盔中,陳列着某個不知名的人的頭骨。
稻荷崎校園傳說之二:逢魔時分,通往人工湖的林蔭道上,也許會多出一棵本不存在的樹。
稻荷崎校園傳說之三:生物教室裏會動的人體模型。
……
稻荷崎校園傳說之八:在停車場到網球場的路上,經過的第二個井蓋旁會有一個小小的稻荷狐貍雕像。如果雕像戴着紅色圍兜,對着它虔誠地鞠躬三次,即可收獲戀情美滿;如果雕像脖子上空空如也,則不可直視它的眼睛。
“謝謝前輩!!”
午休時分,送走了自覺戀路坎坷、迷茫中尋求希望的少女,在有樹蔭的長椅上分享午餐的風紀委員會三年生們面面相觑。
“所以,劍道場頭盔裏的骨架,其實是從生物教室跑過去的嗎?”
“入學三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傳說八的存在。”
“當然了,因為這是我現編的。”
“啊,是那個小石雕嗎?我記得很早以前就有了,不知道是誰不小心落下還是有意擺放,大約是因為特殊寓意一直沒有被清理。”
“你不騎自行車通勤又不打網球,從來沒見過也很正常。”
“還有不戴紅色圍兜的稻荷狐貍嗎?”
“前幾個傳說全部是恐怖系的,我也得渲染點氛圍才比較像真的嘛。”
“設定詳細到我都起雞皮疙瘩了。哇,岡山真由子,你這個欺騙後輩的罪惡女人。”
“嚼嚼。五月女,你的便當最近都是自己做的嗎?感覺菜色換了好多。”
“嗯,姑且當作一種心情轉換?”
“不愧是美都,優秀的時間管理,這麽繁重的課業之下還能抽空自己做便當。我媽現在天天嚷嚷着懶得做中午這頓、讓我吃食堂來着。”
“畢竟家裏有三個小孩,一個高三一個中三一個小六,實在忙不過來吧。”
有了這段前情,幫學生會跑腿經過那傳說中的狐貍石雕附近的時候,五月女美都不免多了幾分關注。
說是第二個井蓋旁,當然不可能有障礙物大剌剌擺在路中間。
實際上,石雕被擺在茂密的灌木叢的一角,在枝葉的遮掩下很不起眼。
特別是,在旁邊有一個蹲着的人類的情況下,存在感就更低了。
五月女美都盯着男生從頭頂向兩邊翹起的黑褐色發梢,悄無聲息地止步。
角名倫太郎非常機敏地注意到了她,盡管他正在偷窺的對象對這邊的人數又增加了一無所覺。
五月女美都隐隐看到了她認識的人,其中一個是金黃色的腦袋。
“打擾別人談戀愛是會被馬踹的,角名同學。”站起身的男生臉上毫無心虛之色,五月女美都敬告他,“對別人的事這麽好奇,不如自己去談一個。”
大約體育系男生都怕熱,還在春天,他就脫下了制服外套,白色的襯衫在正午的日光下有些晃眼。
角名倫太郎雙手插兜看她:“和誰?”
“随便找一個。”
好女孩就和壞男人一樣,滿大街都是。
“我不随便的。”
“那就認真找。”
“找不到啊。”
“是嗎?”五月女美都不信他的鬼話,“那就祝福你這輩子能找到、不會孤獨終老。”
“這個說法,”角名倫太郎重複了一遍她的用詞,聽了她毫不遮掩真意的反話也不生氣,雙眼定定地注視着她,“現在的話…有點麻煩,還是算了。”
談戀愛很麻煩,所以習慣性推拉?
五月女美都抿了抿唇,轉身欲走。
卻被角名倫太郎叫住。
“你不記得了嗎?我還特地複刻了句式的說。”
“什麽?”
不知是不是錯覺,角名倫太郎眸中有一縷期待落在她身上,不疾不徐打量了數秒後,飛速地沉了下去:“沒什麽。”
背又駝了回去,回歸一貫的懶散姿态,似笑非笑地耷拉着眼睑。
耍她嗎?
心頭有股淡淡的火氣萦繞,五月女美都索性将它對準了始作俑者。
“角名同學,”她遠遠地瞧見灌木叢的另一邊,方才的受害者準備離去,“你有想過做這些事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嗎?”
“什麽事?”
角名明知故問,無視了對方示意自己看向身後的眼神。
天地可鑒,他可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幹。
而且也從沒聽說五月女和宮侑或者引坂有什麽特殊的交情。
角名倫太郎自覺相當無辜,挑了挑眉:“‘別人’是在說你自己嗎?”
“哈……”那團火克制不住地竄了上來,五月女美都幹脆認下,火藥味頃刻顯現,“是,所以請你不要再發消息給我了。”
與硬邦邦的內容完全相反,刻意壓低的語氣即便裹挾着薄怒,聽起來也頂多算是冷嘲熱諷的和聲細語。
說出來的話再涼薄,聲音都是柔軟動聽的。
“我只是覺得五月女同學也許會感興趣,友好地踐行同學愛而已。”角名倫太郎低聲笑了,好整以暇地欣賞她的表情,“說起來,我還有撿到的東西要還給你。”
他做出一副剛想起來的模樣,但刻意睜大的雙眼怎麽看都覺得過于不懷好意。
淺翡翠色的眼瞳完全暴露在空氣中,豎起的瞳仁和一旁的狐貍雕像完美重合。
不知他又是從哪裏聽說她跟別人講的托辭,五月女美都深深呼出一口氣。
“我為我說你是動漫宅的事道歉,對不起。煩請你不要再做莫名其妙的事了。”
更不要在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以後,又突然潛水玩消失。
時不時出現一下,當這是釣魚嗎。
這回是真的打算走了。五月女美都從淺淺一鞠躬中擡起頭,準備繼續按照原定行進路線前行,離開這個她滞留多時的地點。
“掉的東西,你不要了嗎?”
“……什麽?”
角名的視角裏,女生的臉上寫着已經出現過一次的純然的疑惑,以及隐約可見的不耐煩。
完全不好奇到底有什麽東西在他手裏。
剛剛那句話直接被無視了嗎?
這不是完全沒上鈎嘛。
角名倫太郎在心裏嘆了口氣。
算了,現在也沒帶在身上。下次再拿出來吧。
“沒什麽。”
此路不通,那就另辟蹊徑,從別的地方入手吧。
“只有幹巴巴的口頭道歉,沒有賠罪禮物,這有點說不過去吧,”他順水推舟,得寸進尺,“你說呢,五月女同學?”
将文件夾抱在胸前的手臂緊了緊,五月女美都略一遲疑:“……你想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