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不過,那晚初夏還是含了一汪淚沉沉睡去,他蜷縮在床另一邊,後來被任辛樹撈進懷裏,哄孩子似的晃晃。
第二天醒來,任辛樹不在,初夏下樓時劉姨說對方去公司,中午讓司機接他過去。
初夏第一反應是可以出去了?
雖然只到任辛樹辦公室,經過昨晚他那麽渾渾噩噩一鬧,忽然覺得整整百平的二樓無比狹小,恨不得立馬插上翅膀逃離。
他也懶得吃早餐,轉身噔噔噔往樓上跑,任辛樹不在家誰也管不到他,拉開衣櫃開始翻衣服,最終扒拉出來件鸾白色搖絨粒外套,扣上頂嫩黃小雞帽。
劉姨想叫初夏吃點東西再走,誰知孩子心都野了,司機剛挺穩還沒下車給初夏開車門,人屁股挨在皮位,雙手扣住膝蓋,眼睛眨呀眨。
看得人心疼得緊。
怪不得任總這麽寵他。
由于任辛樹臨時起意把人帶來,又派司機繞遠路開回來這輛安全性能算得上頂層的商務,初夏很少坐這種多座位車,在最後一排躺夠了跑到中間兩座望向外面風景。
司機幾次從後視鏡打量,始終未開口提醒初夏系好安全帶,他難得見人面容流露孩子般快樂,當下将車速放到最慢限度。
從家到市中心怎麽也半個鐘頭,外加司機開得緩慢,硬生生将這段時間延長個把小時,等到了任氏集團樓下,初夏都沒了先前期待的心,倦倦窩在後座打哈欠。
“任辛樹怎麽了?”
他忽然開口問得司機措手不及,一時腦海中僅能浮現任辛樹略帶煩躁的嗓音,卻也無法對初夏形容,小心甚微回應:“先生會面一個老朋友,對方也認識您,所以約了飯局。”
初夏興致缺缺:“原來是陪酒陪聊的。”
聞言司機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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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都說得什麽混話。
礙于身份他也無法解釋,扶住車框引初夏下車,看着人邁入電梯顯示屏數字跳轉到二十八,他才暗暗松口氣。
難得,小少爺這次未發脾氣。
按往常來說,小少爺極抗拒出門,就算先生軟磨硬泡,也不見人搭理一星半點。這次太陽打西邊出來?
電梯逐步攀升。
由于是直達任辛樹辦公樓層,初夏從踏入封閉空間起,被迫承受的失重感令他眩暈,盯住挂在鐵皮壁的塗鴉板發愣,猶豫幾秒到底是拿起記號筆,在象征任辛樹的火柴小人腦袋上留下印記。
“叮——”
“說到就到,來這麽慢,指不定又被新鮮玩意勾去。初夏,跟你吳叔叔打個招呼,看看還記得他嗎?”
任辛樹嗓音帶笑。
不等初夏聚焦視線,眼前微暗,他擡頭看見一張略陌生的面容,也是西裝革履的三十歲男人,氣質倒是與任辛樹天壤之別。
與其說蟄伏猛虎,更像峭壁藏羚。
指尖夾根細煙,見初夏注意他時攥在手心掐滅,吳文扇開淡不可聞的薄荷煙,垂眼打量僅到胸口的半大少年,偏頭望向笑而不語的任辛樹。
“養孩子好玩?”
後者搓熱手心,貼在初夏并不涼的臉蛋,略燙溫度令人臉頰微微紅,配合初夏還跟小孩子一樣軟絨發絲,宛若剛摘下來的鮮嫩多汁水蜜桃。
任辛樹沒回,當着吳文的面揉揉初夏小肚子,果不其然還是扁乎乎的,抄起搭在沙發外套準備去三樓餐廳。
結果一扭頭見初夏還盯着吳文看,任辛樹臉黑大半:“還有事?”
“哇哦,這麽冷哭無情。”吳文邊說邊彎腰,雙手舉在耳旁扮兔子,手指往下彎了彎:“還記得我嗎,小初夏。”
“……”
兩人對視,吳文稍稍認真些。
今天氣溫算不太冷,所以初夏僅穿件蓬鼓鼓的棉服,淺色系襯得他眉眼粉雕玉琢,一咬滿口化開的蜜。
或許常年關在家中緣故,初夏面色蒼白身子骨也比同齡人弱,感覺自己單手就能将他抱在懷裏揉來捏去,再狠狠偷幾個香吻。
朋友之妻不可欺,疼愛養子沒差。
吳文看向任辛樹,兩眼放光。
“滾。”
後者回複也很言簡意赅,沖吳文翻了個白眼:“一身鴨子香水臭味。”
“啊?有嗎?”
吳文還真低頭嗅嗅袖子:“我來時洗了三四遍澡。”他向初夏證實:“吳叔叔身上臭嗎?”
“……”
初夏轉身窩在任辛樹懷裏,停頓片刻露出半只眼睛,小臉埋在男人胸口不言不語。
被這幕萌得心肝亂顫,吳文哪還有上市公司執行董事架子,哄着初夏也來抱抱他。态度之狗腿,模樣之猥瑣,任辛樹毫不猶豫擡腳踢在他腿骨。
“你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東西!”
吳文罵罵咧咧,還是坡着腳朝初夏靠:“乖乖,覺得任辛樹煩了,就跟叔叔走喔,保準我們初夏吃香喝辣,不受這變态的氣。”
鬧歸鬧,等秘書陪初夏坐另一臺電梯下去,吳文收起臉上的吊兒郎當,眉心微蹙。
猜到他接下來說的,任辛樹搖頭。
“還是不行。”
“啧。”吳文咂嘴,掃了圈任辛樹,着重停在某個部位,眼神促狹:“我們任總還真忍得住?別告訴我,你真的想等初夏十八歲才願意碰他,那孩子眼神都快黏在你身上,就差被你抱在懷裏上下颠——”
任辛樹忍無可忍:“你太猥瑣。”
“養小男孩的有什麽資格說我。”
吳文毫不猶豫反擊,他停頓幾秒,察覺任辛樹略有所思的臉,擡手在他眼前晃晃:“?”
對方回神:“反了。”
“什麽反了?”
任辛樹皮笑肉不笑。
“是他不想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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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還蠻喜歡集團食堂的,口味清淡不會過甜或膩,劉姨做的飯雖然好吃可他并不感冒。
他慢吞吞接連吃了兩小份雞蛋羹,兩位大人才下來坐在身邊,任辛樹還好,吳文神情怪異,面部僵硬,目光呆滞如失了魂。
初夏望向任辛樹。
“別管他。”
頭頂落來的掌心溫熱,即便初夏不願承認,倒也貪圖這短暫舒服。出門已經消耗掉他全部精力,初夏自動轉換成低耗模式:平等無視所有人。
任辛樹也不鬧他,單手橫在軟沙發椅背,身子斜後靠,呈現一個密不透風的半圓将初夏包在懷裏。見他又伸手去拿第三碗雞蛋羹,前傾身子揉揉初夏的小肚子,還是扁扁的才收手。
這謹慎小心的模樣,看得吳文槽多無口,趁初夏拿奶黃包的幾分鐘空隙,他壓低聲音語速稍快:“你當奶爸還當上瘾了?任辛樹,你別胡鬧,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初夏他才多大。小孩子玩心野着呢,等出社會見人,早把你抛到腦後,你哭都沒地哭。”
“那就不見。”
任辛樹回應迅速,此時初夏也端着盤小包子來,吳文暫時壓住火氣,勉強扯出微笑。
學生時代的任辛樹也沒那麽軸,怎麽而立之年後反倒腦子短路,吳文跟風包過幾個二十出頭的男生,到最後鬧得天翻地覆,吓得他現在還心有餘悸。
任辛樹倒好,直接把人關家裏,唯一見的人還是幾位心理醫生,不過話說回來,他覺得初夏的眼神同先前差別細微,待他剛要打量,那雙眼睛再次沉寂下去。
是錯覺麽?
一時間,餐桌上空僅有初夏拿刀叉的響動,任辛樹目光平和而柔軟,像是要把初夏細細密密包裹在懷裏。
吳文嘆氣。
好好一男的,怎麽就當了奶爸。就算初夏長得再跟個櫥窗娃娃般,也沒必要寵得人無法無天——還說什麽被他、他艹?
瘋了瘋了,就初夏小胳膊細腿的,任辛樹獸.性大發沒搞出人命來,他就謝天謝地了。
“初夏初夏,”吳文湊過來,還沒說完,就見少年嘴角一壓,手邊盤子推出去老遠,看得吳文滿臉茫然,“咋了?”
打量那盤剛擺好還沒來得及吃的奶黃包,任辛樹沒忍住笑笑,抽出雙筷子遞到吳文面前:“我孩子覺得奶黃包有臭鴨子味兒,就當餐前小點心,吃。”
吳文面容空白:“……”
任辛樹下巴抵在初夏發旋,來回輕輕磨蹭,那股憐惜勁看得人牙酸,吳文忍無可忍:“你孩子你孩子,你有孩子了不起啊!有本事結婚也帶着你孩子上婚床。”
男人不理會他這幼稚挑釁,擡腕一掃時間,本來也是帶初夏先墊肚子,任辛樹低頭發信息司機去熱車空隙,胳膊搭來初夏細長五指。
“去新食府好不好?他們最近上了幾道甜口新菜。”
這是任辛樹難得征求初夏意見的幾件事之一。
初夏倒也沒拒絕:“洗手間。”
不想讓吳文真覺得他是變态,任辛樹克制住跟初夏過去的心,反正在公司裏也不會出事,目送初夏慢吞離開,轉而對上吳文複雜目光。
知道他沒好屁,任辛樹懶得問。
“現在初夏不在,你要還當我是兄弟,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養他究竟圖什麽?別糊弄我,我見過他在福利院發病的模樣。”
吳文勢必要問到底,幸虧他還顧及兩人在員工餐廳,聲音一壓再壓。
“任辛樹,你別告訴我,你真的把那孩子當老婆養?”吳文幾乎崩潰:“他才十七,你跟他整整相差十三歲啊!”
“……”
就算再克制,事實擺在眼前,吳文無法完全冷靜地跟任辛樹交談。後者漠不關己擡手,眉頭微蹙,心生懷疑。
初夏這趟廁所,上得有點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