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岳夜一夜未眠。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煙能抽這麽兇,一根接着一根,若非煙灰缸滿了實在是塞不下,帶來的那盒煙都要被他抽成空殼。

等岳白拖着疲憊身軀回來,看見隔壁房門虛掩,擡手敲了兩下後開門。他還未開口,男人視線倒是先瞥了過來。

“去哪野。”

他的思緒還停在初夏身邊的高個青年,岳白心中很亂,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擡手攥緊成拳狠狠抵在胸口,直到那股混亂平息,才掏出手機點開視頻遞到岳夜眼前。

“你見過他嗎?”

岳夜彈去半長的煙灰:“……”

“我猜你也沒見過。”

視頻一分一秒緩緩推進,直到手機屏幕出現初夏那張臉,岳夜手腕一抖,燃燒殆盡的煙蒂燙到他指尖,視線落在岳白那張失魂落魄的臉上。

還沒等他張口追問。

“莫,我聽初夏喊他莫希哥。”

“……”

說完後,岳白也沒想等岳夜回應,他準備拿回手機回隔壁房間時,誰知男人忽然冒出來句。

“明天中午你乘大巴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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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白懵了下。雖然他年紀同初夏相仿,可論處事反應能力,着實比不得人家半分。

好在岳夜吸煙吸昏了腦,還能抽空跟他解釋一句:“任辛樹不會放任初夏在這裏耗,早晚把人帶走,估計會讓他去念書。”他望向岳白:“或許去你們學校也說不定。”

分明是張不可實現的大餅,岳白卻聽入了心,他表情亮了幾分:“這麽怎麽說?”

“他提到任辛樹,所以這個人也跟過來了,不過我早該想到的,夜間大巴航行路線固定,還經過在初夏年幼待過的鎮子。”

岳夜呼出口煙,仔仔細細按滅,打開了窗,讓空氣中的濁氣散去,不斷輕彈衣領袖口,像是要掩蓋先前頹廢。

“簡直就是甕中捉鼈。”

“初夏在這裏長大?”岳白生疑,他先前在外面逛時,有點聽不太懂這裏的方言,而初夏講話毫無口音。

“陳年舊事。”

岳夜含糊其辭,他擰暗床頭燈,看樣子是準備洗澡睡下,岳白不想自讨沒趣離開。

關門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犯哪根神經,神出鬼差地扭頭,透過僅剩的門板縫隙,看見岳夜單手捂住臉。

似哭非笑,詭異怪誕。

臺燈将他影子無限拉長,倒映在牆面,透過座椅顯得如一只可怕怪物,披着名為心理醫生的皮,混跡在人群中。

岳白忽然不想讓他們得到初夏。

那些虛僞、混沌的成年男人,配不上養在伊甸園的最嬌貴的花。惡臭的手會玷污花瓣,唾液會使得□□枯萎,他們都是殘害初夏的垃圾。

他睫毛微顫。

沒人擁有站在初夏身邊的資格,當然,毫無經濟獨立能力的他,同樣不具備迎接這份殊榮的名分。

初夏就像擺在櫥窗的琉璃燈,在漆黑的夜散發亮黃色的光,他們這群人遠遠看着便好。

“……”

甘心嗎?答案自然是否決的。

岳白想要的東西很少,僅有指甲蓋那麽大,他不過妄圖得到初夏垂憐,或者再回到他的房間坐在那張床,得一個深而眷戀的吻。

但老天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岳白回到自己房間,如卸去磨盤的驢,頭一蒙栽倒在床鋪不動。表面看上去像是精疲力竭,其實他大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甚至都可以回憶起初夏坐在他床邊時,不經歷露出來的脖頸上的細小粉色絨毛。

人類會擁有那種顏色?

他就說,初夏是個吸食人精神氣的小妖怪。

岳白深呼吸,臉頰幾乎被枕頭吞噬,經過長長時間屏息後,他猛地掀開被子,胸口劇烈起伏,始終凝視不斷旋轉的天花板。

“初夏。”

床上男生輕輕喚了聲。

倒是無法察覺他任何情緒,就跟随意嗯了聲的腔調般常見,岳白側轉身子,屈起雙膝,頭抵住凸起的骨頭處,閉上眼輕晃。結果沒有掌握好力度,還為來得及歡愉重心失衡,整個人踉跄摔下床,頭磕在堅硬桌腿。

像是給他的心開了條裂縫,岳白得了宣洩借口,他就這麽躺在地上,無賴附身蹭着床邊挪動,怎麽擺姿勢身體都不舒服,恨不得把心從胸腔裏掏出來,塞滿名為初夏的血肉再堵回去。

“你跟個變态一樣。”

他低喃,又笑,嘴角咧得快要覆蓋住酒窩,長而有力的五指壓住臉,試圖去接滾落的淚珠。結果未掌握好力度,反倒是按得眼珠疼。

畢竟岳白橫豎不過是個高三學生,平日面對的只有題題題考考考,感情之事向來不通,僅從幾本快被人翻爛的雜志窺見一二。

但岳白知道。

他對初夏一見鐘情。

可,這又有什麽用呢?

相對于養育初夏五年的任辛樹、得知初夏秘密的岳夜、看起來是師長的莫老師——他的愛戀不值一提。

岳白太無助了,以至于都是抽泣睡着,後半夜因為寒氣被凍醒,又腫着眼默默爬回床上。

/

在初夏父母剛出事的那段時間,莫希好幾次都被他偶爾蹦出來的話吓到,小小年紀語出驚人,有時候真想研究研究他小腦瓜裏到底在想什麽。

不過,當年那些震驚加起來,也不抵現在這句話。

啊......初夏怎麽能這麽說呢?

莫希心情複雜,他的手還被初夏握着,掌心壓在那顆小小凸起,本應該是讓他臉紅心跳的行為。等目光落在初夏線條如山茶花般優越的側臉,他心底又騰起莫名其妙的難過。

像是在為初夏的難過而難過。

即便無處所猜男生跟任辛樹的相處模式,倒也絕對算不得可笑的父慈子孝,若是放在尋常家庭裏,初夏多半會被打得半死。

短短一呼,莫希腦海飄過無數念頭,他視線偏移,目光落在另外當事人的臉。

任辛樹堪稱完美先生的臉龐出現些許裂縫。

如屋檐雨滴在臺階沙,濕潤會順着頂端蔓延,一點點下塌出去,整片都化作撐不起來的爛泥,而任辛樹就是最後變色的那顆沙。

“我怎麽教你的?”他似乎在重塑威嚴,因為莫希在場:“就這麽跟叔叔講話。”

“被我說對了?”

初夏手指撐住地面搖晃起身,指節因先前貼靠在冰櫃略發紅,垂落身側如朵快要枯萎的粉玫瑰,比鮮潤時更具掠奪性質的美。

看得在場兩人皆屏住呼吸。

沉浸在這一重大發現的初夏,并未察覺他們神情異樣,他就着任辛樹方才說的話,靜靜擡手解開襯衫第三顆紐扣。

“先前我就感覺奇怪了......你身邊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适合[交往]的人,三十多歲事業有成的男人潔身自好就是為了給真愛,喂,任辛樹,你幼不幼稚?”

初夏語速很慢,後半句話簡直就是淩遲。

就算置身事外讨厭任辛樹的莫西,都覺得他這句話稍稍有點越線。

“還有那些養護工具——呵。”

最後的字音輕蔑,夾帶數不清的嘲諷,聽得任辛樹緊繃住大腿,才勉強未讓自己表情失态。剛要提住威嚴呵斥,誰知面前男生完全敞開襯衫,大片大片雪白晃住他的眼。

“你看,可不可笑。”初夏嘴角微翹,又重新将扣子一顆顆扣好,直到脖頸處的最後一顆:“表面拿出說教語氣,背地裏恨不得将我拆吞入腹,莫老師。”

他突然喊到旁人,兩人皆是一愣。尤其任辛樹,看起來像是才察覺房間還有他人存在,臉色剎時鐵青。初夏倒看得開心:“你們打一架吧,誰贏了我艹誰。”

“初夏!說什麽混話!”

這次,莫希加重了語氣,眉心緊蹙。神情也沒了剛開始的悸動,夾雜點點不可置信,眼神裏更多是對初夏的心疼,竟然這麽糟踐自己。

但初夏這次似乎是鐵了心的要跟他們吵架。

“這是混賬話?”他怒極反笑:“任辛樹多少次借檢查身體的緣由,恨不得吸食掉我每寸肌膚,樓梯下面的房間,哪裏是我的秘密基地,就是任辛樹宣洩獸.欲的魔窟!”

“......”

他那邊話音剛落,莫希視線昏暗,顱內一片天旋地轉:“什、什麽?初夏,這件事是真的嗎?”

被喚到的後者低頭,回望他。

瞳孔深處不複往日清亮,裏面夾雜的憤恨不假,莫希茫然扭頭,按在地板的手指一點點攥緊,視野逐漸被猩紅染暈。

“你這個...畜生......”

他嗓音沙啞,扶住桌角起身,順手摸起擺在果籃的水果刀,反手握住對準站在客廳中央的男人。

面對莫須有的罪名,任辛樹眉頭不可控地皺起,他稍稍後退半步,卻未料這一舉動點燃了莫希本就暴怒的心,對方幾乎是加速撲過來,舉着寒刀就刺!

任辛樹完全憑借肌肉記憶才側身躲過,空隙間他不可置信地扭頭,望向門口不知何時拿來手提包的初夏,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模樣。

見男人發覺自己的詭異,初夏眉眼彎彎,輕輕揮手,笑得甜蜜。

他口型無聲。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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