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按理來說,初夏應該讨厭的。
無論是任辛樹還是黎先生,他都未被動承受過吻,不受掌控的親昵帶給初夏太多陰影,以至于現在還有惡心感。
可這個自稱他哥哥的家夥……
唇好柔軟。
明明人看上去那麽硬。
初夏走了神,任由對方的吻落在眉心又再次落在鼻尖,他還來不及睜眼。
“耶耶耶,還跟哥哥撒嬌呢,那就再親親吧!”話音剛落,初夏面部經歷了一次不亞于小型襲擊的吻。
他收回先前那句話!!
初夏掙紮片刻才得以逃脫,他剛要跳下機車,視線扭轉剛好看見追過來的任辛樹,見他衣冠不整的邋遢模樣,初夏微挑半邊眉。
奇怪,他忽然就不想走了。
“初夏……”
任辛樹的嗓音再輕,也無法逃離穆十冬的耳,後者直起腰板,胳膊依舊松松搭在初夏肩膀。
“喂大叔,你認得我家初夏?”
噗。
雖說不應該,可初夏差點破功,他竭力控制笑聲,幾次深呼吸才自己表情顯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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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這個便宜哥哥真敢叫。
初夏定睛,忽然理解了穆十冬為何這麽說。之前任辛樹無比龜毛,就算讓助理取個合同,也要裏外三套穿得規規整整。
現在呢,領帶歪斜到肩膀,襯衫下擺掉出來一半,皮鞋也不知幾天未換,前方沾染不少灰。
真像老婆跟人跑了的老光棍。
初夏撇嘴。
自從他從狹隘二樓逃離,先前籠罩在任辛樹身上的光圈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哪有什麽多金單身王老五,整個就一變态。
“初夏,來。”
保持沉默的黎先生忽然出聲,男人單手微叉腰間,厚重西服外套松松披在肩頭,長發順着他動作下滑,看上去還是那麽文雅,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令他失态,可整個人氣質都與先前差了太多。
原因?還能有什麽原因,初夏可不是誰都能駕馭的。
黎先生這邊話音剛落,穆十冬的吻吧唧落在初夏頭頂。
聲音敞亮,倒也不像是挑釁。
“我弟弟不跟我回家,還有跟你回家?”
穆十冬覺得他們這些城裏人好生奇怪,不僅沒有道德,還把初夏帶到這種地方......
“你成年了吧!”
忽然冒出來的一句,打破現場微妙氣氛。
初夏茫然,擡頭望向穆十冬的眼睛,見對方神情嚴肅不似玩笑,遲鈍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
對方接連說了兩次,伸手捧住初夏的臉,就跟捏玩具般輕捏,眼見人發怒前忙收手,對着人臉蛋就是倆吻。
“......”
雖然初夏不讨厭這個家夥吻他,但也不代表放縱人得寸進尺。
他深呼吸:“你腦子是——”
“初夏,爸媽的東西在我這。”
穆十冬語速極快,若不是初夏聽覺敏感,他險些遺失這句話。
但前者似乎拒絕解釋,反手扣好先前扣在初夏腦袋的頭盔,一個長跨直接坐上機車,轉動手腕引擎發動聲轟鳴。
黎先生這才意識到穆十冬是真沒開玩笑,當下眉頭蹙得如包子,還沒等他攔住穆十冬,初夏伸手環住對方的腰。
他還沒來得及阻攔,倒是任辛樹踉跄向前,好在男人還記得自己身份,僅僅站在那兒直勾勾盯着初夏,瞳孔因酒精而渾濁,看得人瘆得慌。
半晌,他喉結滾動,冒出個字。
可惜沒人聽得清。
初夏心思全被穆十冬那話占據,他指尖微用力,示意人趕緊離開,他不想跟這些家夥多費口舌。
“走啦!”初夏催促。
穆十冬倒也很給他面子,話音剛落青年猛地正身踢上去車撐,油門一擰竄出去八百米遠。
直到看不見人影,向前追的任辛樹踉跄停腳,卻沒掌握好平衡,被臺階一絆險些歪倒在地。
黎先生揉揉眉心。
“初夏還有別的親人?”
倒是任辛樹先開口,視線從鞋尖落在黎先生肩膀,眼中淚光與他往日趾高氣昂的态度相差甚遠,導致黎先生對其騰起片刻憐憫,但又瞬間煙消雲散。
“不算,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據說是領養的。在他進門第二年,就懷上了初夏。這事波及範圍極小,我也是從熟人哪兒聽得。”
黎先生點到為止。
他撒了謊。
早在初夏父母去世時,黎家父輩作為與任家的合作夥伴,共同去了那場道歉會。同時,也是在那裏遇見了十幾歲的穆十冬。
不過兩人并無交集。
畢竟,穆十冬以為初夏也在事故中喪生,滿眼悲傷與憤怒,獨自抱着骨灰盒離開。
再後來……
黎先生回神,靜呼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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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不算長。
一頓飯的功夫,足以得知穆十冬的身份。
初夏吃完他做的蛋炒飯,喝幹淨溫在鍋裏的蛋花湯,張嘴咬下對方遞來的半塊橙,酸得他五官擰巴成包子。
眼見吃飽喝足,穆十冬還眼巴巴等着他表态,誰料人起身往沙發一躺,拉高毛毯打盹。
萬萬未料事情會此走向,穆十冬先是腦子罷工三秒,繼而哭笑不得向前,手推推初夏小腿肚。
“喂,你這樣總感覺是在白嫖我。”
因為是臨時住處,所以家具并不算多,基本是房東留下來的。穆十冬生怕擠到初夏,大高個子蜷縮在邊,時不時伸手戳戳弟弟的腿彎。
“咱們兄弟多年未見,怎麽也得表現一下重逢喜悅吧?小時候你還天天抱着哥的腿,嚷嚷着騎大馬騎大馬……”
面前被子呼地掀開,探出初夏圓溜溜的後腦勺,烏發由于睡意淩亂,散落抱枕一側,轉身露出臉頰因困意壓出來的細小紅印。
啪——
初夏閉眼,把那封錢按在人胳膊。
“給錢了,好哥哥,不白嫖,睡。”
也不知道末尾落音的詞,是個動詞還是名詞,穆十冬甚至想了片刻。結果這點時間空隙,可把初夏吓得不清。
“你真想睡?!”
看對方體格不像安分守己的類型,初夏那點困意吓得無影蹤,他一骨碌坐起縮到牆角處。
兩人對視。
初夏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打量他。
先前在會所後門,僅有模糊暧昧的霓虹燈閃,照得人臉朦胧。客廳的白熾燈略顯刺眼,卻将穆十冬筆挺的鼻梁照得磅礴。
他哪裏見過這樣極具侵略感的人。
初夏胸口起伏略顯急促。
無論是任辛樹還是莫希,他們雖生得好相貌,但都是經不起大風大浪的儒雅。唯一的岳夜雖肌膚黝黑,那也僅限于膚色,看久了也就那樣。
“幹嘛大驚小怪?”穆十冬覺得初夏沒必要一驚一乍:“我本來就是咱爸媽給你定下來的童養夫,成年親嘴嘴。”
說話間,穆十冬長腿直接壓來,膝蓋如同開墾荒山的重錘,分開初夏那片可憐而瘦的兩條田埂。
“等、等下!”
小樹枝的力度哪比得上拆遷機,初夏未來得掙紮,整個人視野天旋,下秒結結實實坐在他處。
穆十冬近八年的時間都在傭兵團度過,那是個以力量絕對說話的地界,能從中混到高級,手勁自然小不了。
敵我力氣懸殊,可憐的初夏都沒任何空隙掙紮,感覺坐在一團秤砣上。
仿佛能輕而易舉撕碎理智,初夏體會到不受控的恐懼,窒息感蔓延,他聲音染帶哭腔。
“你滾開!別碰我!”
他音量驟然拔高,嗓音化作被困囚鳥,混合點點嗚咽,一瞬間紮透了穆十冬的心。
房間半時靜默。
初夏垂頭,他未看哥哥的眼,手指松松抵在人胸口,許久才軟綿綿呼出一口氣:“我不喜歡這樣,穆十冬。”
他跟人走,因為在意父母留下來的東西,穆十冬的身份證同他的交疊放在茶幾角,兩個相同的戶籍地尤為清晰。
“……”
随即,卡在他腰間的手用力,初夏整個被穆十冬舉起,再輕輕放到沙發旁側。男人則沉默翻身,半跪在地俯身額頭抵住初夏掌心。
兩人就這麽靜靜靠着。
最後還是初夏抽手,披上衣服,站在開了條小縫的窗邊,呆呆凝視漆黑的棚戶區屋頂。
今夜無風。
身後腳步聲輕微,初夏做好迎接暖爐的準備,誰知停三四秒也不見動。他側身剛要回頭,穆十冬略帶歉意的吻落在他肩膀,又緩緩移到了耳垂。
“這樣呢?讨厭嗎?”
察覺男人語氣中的小心翼翼,初夏胸口忽然泛酸,他仰頭,也不敢對視穆十冬的臉。
窗外夜靜悄悄,雲層壓來,視野中的景物緩緩明亮,另外一種近似于被稀釋的血液顏色,輕而柔籠罩在城市。
在初夏眨眼的下秒,如同信號,第一片雪花滴落,三秒後大片風雪交加吹來,他鼻腔感覺到一陣類似水珠的冰。
“你爸爸媽媽,是什麽樣的?”
“是我們的爸媽。”
穆十冬糾正,低頭側臉貼在他細瘦脖頸,感受人一起一伏的呼吸,忽然壓不住胸腔笑聲。
“初夏。”
“嗯?”
“初夏。”
“嗯。”
兩人無實意的交流,初夏想到之前他也是這麽喊過旁人,就這樣理解了穆十冬心底的不安。
“你把我弄丢好久了。”
初夏環緊手臂,比太陽更熱的觸感伸來,令他不再覺得空虛。穆十冬聲音穩健,使人安心。
“哥哥帶初夏回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