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顧輕侯無計可施,只得俯身将人撈進懷裏,抱坐在自己身上。
鹿童将熱水,巾子和幹淨裏衣被送進來,偷瞟了矮榻一眼,吓得立刻退出。
顧輕侯不許別人動手,一手環着懷中人的腰,一手撫着他的肩胛,任懷中人的頭無力的垂在自己肩頸,親自将他身上的殘衫褪下,拿起幹淨裏衣為他穿上。
手指從光裸的後脊背輕輕向下,抵住那隐秘之地,暧昧又淫靡。他微微側臉,貼着懷中人的耳廓,聲音卻是克制而疏遠,“王爺,得罪了。”
同時,手指向裏一按。
榮王“呃”的一聲尖喘,睡夢中的睫毛輕輕顫抖,似是難耐極了。
顧輕侯手下動作不停,細密的汗從他發絲間滲出,他依然不疾不徐的道:“要讓它流出來,裏面太多了……”
榮王雙目緊閉依着他的胸膛,眉頭深深皺起,小巧的鼻子輕輕哼着。
顧輕侯動了一陣便停下,拿來浸過熱水的巾子,捂住懷中人下面,接住那順着腿根留下的污物,也抹去昨日的殘痕。
他換了三條熱巾才粗略收拾妥帖,又快速為懷中人穿上裏褲。
榮王被放倒在軟被上,仍皺着眉頭,十分痛苦的模樣,顧輕侯心中酸軟一片,忍不住俯下身,極其輕微的吻在他額角,輕聲道:“抱歉。”
外間傳來催促聲,他轉身大步離開。
但他沒走,從側門出去,正門繞了進來。
待他重新回來時,榮王府已很熱鬧,定王安王王卿書等人已到齊。他猛的駕臨,引來許多官員圍繞寒暄。
上午唱戲,戲臺擺在花園中,沿着環繞的廊亭設下許多桌椅,榮王自在正中處的亭中,顧輕侯被設在另一處大亭中。
顧輕侯側眼望過去,只見榮王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廊中許多賓客開始議論,怎麽戲都要開鑼,仍不見主家上場?
顧輕侯捏緊了手掌中的折扇。
他昨夜雖盡力克制溫柔,但仍有些忘形……他臨走前,榮王也未清醒,不會有什麽事吧……
他心中惴惴不安,巋然不動的坐在案邊。正在此時,花園四下裏傳來一陣喧嘩。
只見榮王手拄拐杖,被鹿童攙扶,身旁萦繞着許多華服賓客,遠遠慢行而來。
有賓客暗與身旁人道:“榮王行動怎地這等遲緩?抻着腰了?”
顧輕侯注視着那遠遠行來的人,待那人群走近時,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轉開臉,專注地啜飲清茶,主亭中傳來陣陣歡聲笑語,那人今日是壽星,必被圍的水洩不通。
他心下紛雜,身上事多,閑坐了一會兒便悄然離去。
急匆匆的上了自家馬車,顧輕侯坐定,将車帷放下,默默地幹坐一陣,閉上雙目,這才不得不承認,他對榮王,竟是情怯……
一個時辰後,顧府書房。
房門緊閉,顧輕侯伏案疾書,書成後,他掃了一眼,将素紙疊起。
他将李忠喚來,拿起剛寫就的兩封信,道:“這一封信送給大理寺丞,這一封,送給京兆尹。”
大理寺丞目前正在承辦懷王孫一案,李忠曉得,可是京兆尹……他卻是一頭霧水,不解其意。但他不敢多問,接信而去。
青鼎沉沉,香煙袅袅,室內靜谧如斯。
顧輕侯的身影半隐沒在暗影中,眼前擺着一封朱紅折子,他拿起那折子,注視着最上方的人名,望了一會兒,閉上雙目,深深地吻了上去。
初十日,朝中傳來兩個小道消息,上午,傳近日多方矚目卻一擱再擱的懷王孫案,終有結果——懷王孫被流放西北荒地,終身不得回京,免于一死。
舉城嘩然。
下午,另一個消息橫空出世。京兆尹向朝廷上折痛罵靜王鬧市縱馬,罔顧人命,要求徹查此事。
顧國舅着人偵查。
顧府。
顧輕侯上午送走一波責備他的人,下午又迎來一撥誇贊他的人,他任他們在一旁喋喋不休,淡然垂目,自顧自拿起新上的折子。
禮部呈折,循例,幼帝應去東山祭拜天地,随行者衆,數位親王皆前往。
顧輕侯眉梢一動,在其後添上自己的名字。
他坐在位上,頂着滿屋閑言碎語,慵懶地伸個懶腰。
忙了許久,該給自己留一段休憩時光。
連着三日,榮王府毫無動靜。
顧輕侯三日來加緊批閱政務,忙碌的間隙擡起頭,飲一口茶潤喉,他望向大門來人處,手指依次敲擊桌面。
大門空空,這幾日不該來的人都來過,該來的卻沒來。
他的心無法沉靜,只得放下手中的朱砂筆。
所幸,明日便是天子出巡的日子。
是日,天朗氣清,寒熱相宜,幼帝離宮出京,鹵簿數百,舉金瓜,執幢幡,绛引豹尾,龍鳳大纛應有盡有,後還有樂舞百人,天子五辂,中夾豹尾槍荷殳戟,可謂五彩絢爛,令道旁百姓目不暇接。
此次随行的王孫要臣數百,皆有禮部安排,一片彩旗招展,人頭攢動中,顧輕侯放眼一望,才低頭進車。
一輛華蓋寶辂內,榮王在那人一眼掃來前飛速放下車幔,他捏着幔角,胸腔猛跳,扶着後腰,慢慢靠在堅硬的車壁上。
鹿童從車外探進身,手中抱着一個引枕,榮王嚴肅的望着他,“鹿卿……你帶了幾車行囊?”
鹿童道:“禮部剛分發的——這幫米蟲竟心細至此?”
榮王抓住引枕,塞進後腰,“今年格外周全罷——唉,可疼死我。”
車架緩起,向着第一個歇腳地——溫泉山莊而去。離京後俱是綠葉草地,榮王看了一會兒便覺無趣,他這邊放下垂簾,那邊車門處響起小黃門的聲音,“請王爺安,這是新制的各樣點心零嘴,請貴人享用。”
鹿童忙開門接了,點心匣子是一方盒,看着不甚大,打開後卻分割出□□個小格子,鹿童拿起其中一份擰着蓋子的小碗,不過掌心大小,揭蓋之後竟是一晚甜豆花。
鹿童正愁嘴巴閑着,忙呈給榮王,榮王揭開簾子,見小黃門挨車送盒,感嘆道:“禮部果真進益了。”
儀仗過冗,直行了數個時辰才到溫泉山莊,這裏早有地方官綿延數裏迎駕,貴人下車,被迎進各院休憩,稍後晚間安排了娛興節目。
溫泉山莊自前朝便是皇家別苑,有數百眼溫泉,分設為數個別具一格的庭院,屋宇寬闊疏朗,連接露天溫泉,不分內外,是享譽天下的一處所在。
不過此地除溫泉外,還有一項值得一提之處——美人。
此地地方官,極擅鑽營,亦擅揣測上心,□□了一批美人——酥胸玉腿搖曳清波,皓肌雪臂撫穴按摩,豈非人生一大樂哉。
因此,此地還有個诨名,皇帝老兒專用淫窩。
此處的娛興節目也分外別致,先說排布,只見戲臺前設各個隔間,用輕幔竹簾遮擋,似通非通,似隐非隐,榮王來到時,鹿童不禁脫口而出,“怎地每桌都隔開?”
榮王回頭,手指放在唇間,“噓!”
鹿童一愣,瞬間便醒悟,耳朵慢慢爬上一片微紅。
此地炎熱,來往的侍女皆着輕衫敞衣,及至舞女來到,主仆二人一眼望去,連榮王都不由得垂下眼簾。
衆人入鄉随俗,也變作單衣簡衫,榮王亵衣外只套了一件素色敞衫。
他位尊,居包廂中段,幼帝不在,數位妙齡少女款步進入各包廂,榮王婉拒了來他處的女郎,靜聽各包廂的靡靡之音,而他隔壁的包廂卻安靜至極。
他的包廂只有鹿童随侍,別無外人。榮王漫不經心的站起身,踱步至一側,忽然轉身,扒開竹簾空隙,向隔壁張望。
隔壁包廂是正中絕好的位置,此刻卻空無一人。
不一會兒,地方官帶着兩個随侍匆匆進來,在包廂內上下打量一番,一砸拳,叫住兩個剛進門的女郎,“你二人一會兒長點眼力見兒,千萬伺候好了這一位,晚上溫泉還讓你們去!”
他話音剛落,顧輕侯從外款步進來。
榮王立刻放開簾子,回圓桌前端坐。
那邊傳來喁喁私語,榮王耳朵微微顫動,鹿童過來添茶,“王爺請坐正,別把腰閃了。”
榮王睫毛閃了閃,拿起茶碗擋住半張臉頰。
靜王之事,他早已知悉,心裏急的火燒火燎,只是臉皮薄,自從那夜……
他隐藏在杯身後的臉皮微微發燙。
他心中有許多亟待詢問求證之事。
為何懷王孫免于一死?
為何靜王又遇麻煩?
為何那夜要與他……他心中是不是也……
他心慌意亂的撂下杯子。
他微微側頭,這才察覺,隔壁不知何時早已息聲。
朦胧紗影與竹簾後,有一人負手而立望向前方,那側影清晰,似是離他這側不遠。
榮王攥緊手心,挺直脊背端坐一陣後,他緩緩起身,走到竹簾旁,輕聲道:“國舅。”
那人幾乎是立時便轉過身來。
面對面道:“王爺,何事?”
聲音端是一片冷淡端方。
榮王攥住衣角,把午夜夢回輾轉反側積攢出的所有力氣耗盡才道:“若國舅得空,想問幾句閑話。”
那朦胧簾後的人影道:“晚上溫泉,來尋我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