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榮王連戲臺上所演何物也不能分辨,心裏發慌,呼吸氣短,着實捱不到演完,稱病回了院中,他大步進門,其他一切顧不得,先打開抽屜,那裏露出一件他前幾日常用來保養之物,白瓷瓶身,小小一個兒藥瓶,瓶身用紙條黏着,上書“潤玉油”三個小字。
榮王猛的打開抽屜,幾乎立刻便要取出,待那三個字猛的撞進眼中,手卻瑟縮了一下。
他咬着嘴唇,面上青紅難辨,不知在思索什麽,忽然急速探進抽屜中,抓了那小瓶兒藏進衣袖深處。
顧輕侯的溫泉院不設牆壘,改設籬笆,中夾草木,遠遠見裏面泉眼冒着徐徐白煙,門口有二三侍衛,榮王遙遙駐足籬笆牆外,恰巧見兩名輕裳簡衣的女郎碎步低頭而入。
榮王頓住,不知該去該留,他在原地彷徨一刻,一回身竟見那兩女郎又快步而出。
他猶豫一會兒,順着檐廊慢吞吞走去。
顧輕侯趴在涼榻上,閉眼沉思,不時擡眼看向天色。榮王進來時,他暗中陡然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不急不緩地站起身來。
不知是被他漫不經心的氣度所激,還是為何,榮王慢慢垂下濃睫,一句不知何等滋味的話脫口而出,“國舅倒是安逸。”
顧輕侯微微一怔,品不出這話是酸是甜是鹹是苦,他默默道:“王爺何事?”
榮王雖垂着眼,卻挺起胸膛,輕聲道:“有三句話問一問國舅。”
顧輕侯坐直,整個人如拉滿的弓,他淡淡道:“請講。”
榮王暗自咬着唇肉,“懷王孫……前幾日忽被流放,這是為何?”
顧輕侯拿起杯子,卻沒沾唇,兩只手無處可放只好尋些東西似的。他道:“懷王孫附逆案,由大理寺辦理。”
榮王鼓足勇氣,“但是由你主審。”他氣息不足,“……為什麽?”
顧輕侯從杯口處擡起眼簾,沉默地注視他。
所有暧昧的,無聲的,不堪的,承諾過的,二人羞于回首的,全在這一望中。
榮王心口陣陣狂跳起來,仿若心疾發作,他幾欲伸手按住那處。
這原因仿佛與他所想一般。
他心中百感交集,脫口而出第二個問題,“那為何靜王又遭黑手?”
顧輕侯垂下眼眸,将茶悠然送至唇邊,“這是京兆尹的事。”
榮王皺眉,“誰不知京兆尹是你們顧家的人。”
顧輕侯道:“正因是我們顧家的人,我倒是有一消息透露給你。”
他看着榮王的眼睛,“京兆尹已尋到人證物證,靜王傷人一事跑不了——笑歌還是朝廷官員。”
見他十分篤定之色,榮王一愣。
靜王屢次或私下或當着衆人面否認縱馬傷人,榮王只當他受人污蔑,但若顧輕侯所言屬實……
榮王頓時心虛,急着相詢:“那該當如何?”
他有些怪癖,上次雨夜被追殺,顧輕侯疑似幕後黑手,他卻向他尋求庇佑。這次靜王傷人,顧輕侯是傷者哥哥,他卻依然不由得求他庇佑。
榮王想到此處,才猛然察覺自己這話問的不妥當。
所幸顧輕侯似是渾然不覺。
他一邊忖度,一邊将手裏的茶杯慢慢放到小幾上,回過身,對榮王輕聲道:“你來。”
榮王不知就裏,懵懂上前。
顧輕侯站起身,二人的目光膠着纏繞,榮王受不得,低下頭去,顧輕侯在他耳邊輕聲問:“你今日穿誰的亵衣?”
榮王久久未能聽懂這句話,面皮卻早轟然紅透,磕磕絆絆地問:“甚……甚麽?”
顧輕侯撩起他額邊的碎發,湊到他耳蝸前,輕聲呵氣:“我問……你今日穿了誰的亵衣?”
榮王面色由紅變紫,這句話可謂是輕浮至極,若是哪個男子問女郎,早就被人打飛出去,偏生說話人一副認真神色,榮王窘也不是,羞也不是。
顧輕侯下一個動作更是直接令他一驚——顧輕侯擡起手指,緩緩撫上他的衣襟,認認真真的解開他的衣帶——此地的外袍寬松簡便,輕輕一褪,便慢慢順着肩上的亵衣滑落。
顧輕侯全神貫注,手指又去勾亵衣素帶——素帶勾開,藏在亵衣裏的肌膚輕輕戰栗。他手指撫上素白無紋的衣襟,向外一拉——白膩的肌膚,光潔的肩頭,白亵衣輕滑過的手臂,一切隐秘又令人着迷的所在盡現眼前。
榮王的呼吸幾欲中斷時,顧輕侯低頭解開自己的外衫,繼而是亵衣,認真而迅疾。
顧輕侯雙臂一展,将自己的亵衣披在榮王身上。
榮王愣住,所有的胡思亂想停頓,整個人僵硬着被裹挾着那人氣味的衣衫包攏。
那人擡起他的手腕,輕輕放進袖中,認真系好衣帶。自己穿上他的那件亵衣。
那人扯着他的亵衣素帶,輕聲道:“京兆尹寫折子告靜王,我不能按住他的筆,但折子要經過我的手,停在我手中,卻也簡單。”
二人莫名暧昧的互穿對方亵衣,榮王腦中像堵了一團一團棉花,思路停滞,怔怔然不能言語。
顧輕侯再近一步,氣息拂過他的面頰,輕聲道:“你聽話,我便保住靜王。”
榮王已如行屍走肉,道:“你要我做什麽?”
顧輕侯緊了緊他的衣襟,啞聲道:“你答應我幾件事。”
他道:“第一件事是……永遠只許穿我的亵衣。”
榮王肌膚嬌嫩,嫌新衣紮人,從小養成劣習,只愛穿別人舊衣,尤其是貼身衣物。這是私密之事,二人雖曾同住一年有餘,榮王亦不知他是何時知道的。
榮王腦袋發懵,團團棉花堵住他的疑惑,思緒。他只剩點頭,道:“好。”
顧輕侯松了一口氣,他想起另一件久懸于心之事,雙手撫上身前人的胯骨,那輕緩的手勢,和所觸碰之處,都暧昧至極,可是話語卻是嚴肅認真的。他道:“你那裏……可曾受傷?”
榮王一愣,“哪裏?”
顧輕侯扶着胯骨的手向後滑去,隔着衣物按着某一處,“這裏,讓我摸摸……”
榮王被他一按,渾身僵住。
顧輕侯面上也有些浮紅,輕聲哄他:“乖,我說摸摸,便只摸摸。”
仿佛是真牽挂他身體一般,幹脆坐在榻上,一只手緩慢溫柔的朝他身後探去。仿若環抱他的腰,也仿若抵着他的小腹。
那手只是滑過後臀,榮王便撐不住,渾身骨頭讓人抽走一般,扶住身前人的肩頭。他喉嚨卡住,一個“不”字,說不出口。
顧輕侯手向後探,雙臂無可回避的虛攏住眼前人的腰身,身子向前,臉亦不得不貼近他的小腹。
紅唇白齒隔着亵衣。
榮王在上方,顧輕侯所看不到之處,戰栗着微微張開了唇,他無聲的,抑制不住的哈了一口氣。若不是全副心神支撐,只怕當場便要抑制不住喉嚨,溢出聲來。
全身熱血向腰間奔湧,彙聚,小腹處的肌理自發抽動,榮王吸了一口氣,額上滲出薄薄的水光,努力在薄薄的亵衣裏藏匿硬的鐵板一般的小腹。
身下人也不好受,顧輕侯微微垂頭,在陰影中,狠狠咬了自己的唇內嫩肉,他摸索着,尋到那緊致私密處,小心謹慎地探進一根指頭。
察覺到虛攏的腰身和後臀猛的僵硬,顧輕侯只得皺着眉頭,眼望向地下的虛空,小心的、緩慢的轉動手指肚。
他在忍耐。
可是太緊了。
他的手指只得慢慢摸索,旋轉。确認每一處褶皺,每一處肌理。
依然很緊。
他只得退出手指,再摸索着進入。
身上人悶哼一聲。
顧輕侯的額間也滲出汗水。
他索性一把扶住那後腰,扳住又軟又彈的臀肉,手指忙碌的進進出出。
經過多次的深入的探尋,他确認無恙,籲了一口氣,額上的薄汗也稍散去。
他停了一會兒,慢慢地,不得不抽出了手指。
顧輕侯緩緩起身,正對上榮王的面色——他的面色早已不能看,面上一片酡紅,雙目閃爍着不知名的光,發絲與額角處帶着莫名的水漬。
顧輕侯頓時心虛,榮王這是真惱了?
他的手還抓着榮王的亵褲腰身,本打算再換亵褲,此刻卻不敢了,手指瑟縮了一下,從腰身處輕緩地離開,悄無聲息地放到自己褲身處。
說起來,榮王多年來只鐘情一人,自己那夜憑借他有求于自己,加之半醉,強行要了他。雖有他的前話許諾可塞搪的過去。
但如今這般,他會不會着惱,認為自己冒犯了他?
二人離得雖近,氣息相交,顧輕侯卻不敢再對他有絲毫觸犯。
他強自鎮定,道:“這是你需答應我的第二件事。”
榮王頂着一張酡紅的面頰,幽幽地望着他,“為何?”
顧輕侯心中一淩,道:“何為為何?”
榮王雖羞于出口,但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親密越界,他只得厚顏問個明白,“我方才說有三句話,最後一個想問……”
“你已經問過了!”顧輕侯幾乎是立刻将他的話堵回。
榮王一愣,皺眉思索一番,才憶起自己脫口而出多問一句,他啞然無語。
顧輕侯怕他生氣,撿起地上的衣衫,親自為他穿上,一邊輕而緩地系帶,一邊聲色從容地道:“你聽話,我便幫你,互惠互利,哪有那麽多疑問呢?”
榮王不依,這問題令他多日輾轉反側,他今日必要問個清楚——
“顧大人請國舅爺立刻過去呢。”
門外傳來顧二堂叔身旁近侍之聲,正解了顧輕侯燃眉之急,他望向榮王道:“失陪。”
他心中慶幸難安,急匆匆與近侍離去,全然未曾發覺,地上滾落着一白色瓷瓶。
榮王無奈的目送他走,卻順着他的步伐一眼望到地上的瓷瓶,他心中驚跳,立刻撿起,含羞帶臊的重新揣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