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門除戶易新主
清門除戶易新主
“你外公對你很好。”
繁優做完陣,良久他才感慨了這一句。
“是,我外公他很好。”
“所以你不該讓你外公擔心。”
亓濯垂眸看了繁優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你是在趕我走嗎?”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
“你什麽?”
“沒什麽。”
兩人說話和打啞迷似的,誰也猜不透誰的心思。
一會兒的功夫,竹十三牽着兩匹高大俊美的馬兒回來,一棕一黑。
繁優扶着亓濯先上馬,然後自己一躍而上馬背,動作灑脫流暢。
亓濯對竹十三道:“你回去和外公說,我只是想和……好友一起游山逛水,玩兒夠了就回去,讓他老人家勿要擔心。”
竹十三不走,還在原地。
亓濯問:“怎麽了,有事?”
“我走了之後,誰來保護公子?”
繁優輕笑,他率先答道:“放心,你家公子交給我,萬無一失。”
竹十三還是在等亓濯一個答案。
亓濯道:“繁優說他保護我,是真的。他的修為很高,不會讓我有事的,你回吧。”
竹十三得了答案之後,才不情不願的沖繁優道:“你要保護好我家公子。”
繁優笑着應答:“放心。路上小心。”
竹十三輕點便跳上牆頭,離開。
兩人駕馬,并駕而行。
繁優的馬兒總是活躍了些,走着走着就往亓濯□□的那匹馬身上靠,貼着棕馬。
繁優拽着馬,輕斥:“駕!”
嘿,不聽話。
繁優只得無奈道:“你騎馬走我前面。”
亓濯鞭馬,馬兒擡蹄,向前跑去。
繁優在後看着亓濯,他坐的很直,發絲被吹起,光一個背影就足以看出氣概不凡。
就這樣吧,亓濯。
無憂無慮的,就很好。
……
繁優這邊祥和寧靜,而祝新柳卻恰恰相反。
堕仙門。
祝新柳身着繁華厚重的袍子,位居高位。
他坐在高臺,睥睨衆生。
百十來個鬼與魔跪于殿前,匍匐發抖。
祝新柳下一階有兩個位置,一個是帶着鬼影面具,從頭到尾被黑布蒙住;還有一個是位女子,妝容淡雅,盤着發,面色鎮靜的坐在位置上輕呷茶水。
祝新柳倚靠榻上,他打着哈欠,道:“有什麽事叫我回來啊?我在外面玩的好好的。”
明明是很随便的一句話,卻讓衆多鬼怪止不住的發顫。
鬼影面具道:“門主時日無多,令我将您帶來。”
“鬼先生,你教我書。你是知道我的呀,我不喜歡被困在一個地方。”
被稱作鬼先生的那個男子,他聲音帶有恭敬,“小門主,這是門主的命令,我等不敢違抗。”
“我知道你們底下這群人都觊觎這個位置,既然想要,憑本事來拿吧。”
祝新柳擡高音量,沖着底下這群貌合神離的鼠輩道。
祝新柳短促笑了,他手一揮,以魔氣為籠,罩下一片區域。
他輕快的說:“好啦,你們在裏面打吧,誰贏了,這個位置就交給誰啦。”
鬼先生覺得不妥,他想要開口,被祝新柳一個眼神吓得不說話。
祝新柳問得天真,“鬼先生也想要這個位置嗎?”
不知道祝新柳又搞了什麽花樣,底下的鬼怪已經開始厮殺,全都殺紅了眼,昂貴的地毯上浸着暗紅的血液和殘骸,一群魔鬼相互殘殺,堂中彌漫着血腥味,更是刺激了這些人的神經,不知疲倦的又開始新一輪的競争。
鬼先生聽着耳邊的刀刃穿進血肉中的聲音,他忙跪下認錯,“屬下不敢。”
祝新柳沖那個女子甜甜的笑,“萬殊姐姐,可想坐這個位置啊?”
萬殊知道祝新柳就是個不人不鬼,披着羊皮的狼。
她放下茶杯,實誠道:“打不過你,如何要?”
“姐姐用美人計。”祝新柳調笑道。
“我就是一個寡婦,小門主別逗我悶子了。”
“那個負心漢有什麽好的,竟值得姐姐如此念念不忘?”
“沒什麽好的,骨子裏都是黑的。太壞了,所以記得。”萬殊淡淡回答。
“唉,人間的愛恨嗔癡,我搞不明白。”祝新柳頗為苦惱的皺眉頭。
他就是他父親和一個人間女子所誕下的怪物。
他的母親生下他,因為魔氣入體,離開了人世,他的父親也沒有終身再娶。
他的父親總說着一生只愛着他母親,可祝新柳覺得他父親很假,很惡心。
明明知道母親只是個普通女子,承受不住魔氣,卻還是讓其有了身孕,誕下自己。
太惡心了。
太活該了。
前者是說他父親,後者是說他母親。
“小魔頭,裝什麽。心裏指不定罵什麽壞話呢。”萬殊看着祝新柳苦惱的樣子,她笑罵道。
祝新柳還挺喜歡萬殊的,知道什麽時候說什麽話。
萬殊道:“你老爹快死了,去看看吧。”
祝新柳聽着萬殊的稱呼,沒有什麽好生氣的。他和他父親的關系,全門派都知道,但只有萬殊敢直接說出來。
“行,我去看他,那麻煩萬殊姐姐幫我看着這群蝼蟻了。”
萬殊點頭,站起身彎腰,低順道:“恭送小門主。”
待祝新柳離開後,萬殊重新坐下,她諷刺開口,“鬼先生還不起來?小魔頭都走了,演給誰看呢?”
“哼,”鬼先生發出冷哼,嘲諷,“寡婦的嘴就是毒。”
“我渾身都是毒,你要試試嗎?”萬殊威脅出聲。
鬼先生沒再說話。
萬殊盯着鬼先生,眼睛都瞪出血來,這個殺了她丈夫的人,她無時無刻不再恨着。
待有一日,定要啖其肉,飲其血!
祝新柳知道兩人的恩怨,但他不在乎,這個堕仙門中全是他父親的眼線,都死了才好。
他走的不緊不慢,甚至還有心情觀賞美景,但也沒什麽景色。
枯枝敗葉,生機全無。
唯有祝淵居住的淵袅塘中,荷花亭亭玉立。一年四季,皆是如此。花開的爛漫,池塘下埋着屍骨,以血肉滋養着花朵。
祝新柳沒有敲門,直接進入房間,祝淵躺在床榻上,行将就木。
祝新柳道:“見到你了,有何事?”
祝淵不似之前的高大威猛,他躺在那兒,蒼老,腐敗的氣息籠罩着屋子。
“你……就這樣跟你父親說……說話嗎?!”
“父親,你快死了。”
簡單的一句話,将祝淵壓死,他沉默了片刻,認命道:“是,我快死了。堕仙門靠着你了。”
“後悔嗎,生下我?”祝新柳沒由頭的問了這麽一句。
“你是我和阿袅唯一的孩子。”
阿袅是他的母親,他父親口口聲聲說的一生摯愛。
“甘心嗎?”
祝淵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
憑什麽他努力了一輩子的心血就交給了這麽一個混小子,沒辦法,是他的兒子,是阿袅的兒子。
他重重的點頭,“不甘心也沒辦法了。”
“你應該慶幸交給我,而不是交給你手下的那群廢物。”祝新柳冷淡道。
“好,這才是我和阿袅的兒子!”祝淵通過剛才的那句話看到了祝新柳的血性,他欣慰的笑了。
“殺了我,得到我的魔氣,接管我的一切吧!”祝淵道。
他願以自己的血給祝新柳鋪路,助他殺上天界,毀天滅地,統領萬物!
他沒有完成的事,祝新柳得替他完成。
祝新柳幹脆利落的将手掌覆在自己親生父親的天靈蓋,徒手捏碎,毫不心慈手軟。
魔氣如洪流流入他的手掌,進入他的身體,充盈豐沛。
祝淵化成齑粉,祝新柳攏成一捧,走出了房間。
淵袅塘中的荷花,剛才還開的漂亮,只一會兒的時間,便枯萎了。
祝新柳将祝淵的骨灰撒入池塘中,骨灰飄揚,如白雪,覆上了花朵。
“真好。”祝新柳感嘆一句。
說罷,他就離開了。
算着時間,那群廢物應該都死的差不多了。
堂中,污血末過三級臺階,血海中站着一個身影,他渾身污垢,碎肉沾着衣衫,他不在乎的踢開腳邊一個屍體。
見祝新柳回來,他沙啞着聲音,道:“我贏了。”
祝新柳哼笑,他拍拍身邊空着的榻,“要上來歇會兒嗎?”
那人搖頭,“不要。”
“你想要什麽?”祝新柳問。
“我想為你效命。”那人說完這句話,跪在血中。
祝新柳沒什麽表情,“你配嗎?”
鬼先生和萬殊冷眼看着這個男子,各自腦中搜刮着與這人相關的事情,一片空白。他倆甚至不知道這個男子是什麽時候入門的。
那人擡眼,目光冷靜,“我可以替你殺了他們兩個。”
祝新柳沒有說話,倒是鬼先生沒忍住,嗤笑,“呵,初入茅廬的臭小子怎敢口出狂言?!”
祝新柳思索,道:“你能殺了他倆,口氣不小呀!”
“我能。”那人還是說,沒有絲毫猶豫。
“好呀,那鬼先生你就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的小孩吧。”
鬼先生早就忍不住,得到命令,他立即飛下去,踏在血上,“讓老夫領教一下吧!”
鬼先生不屑,連武器都沒拿出來,那人臉上都沾着鮮血與碎肉,他長睫輕閃,拔劍而出,動作快的看不清。
那人下手狠辣,劍的尖端奔着鬼先生的眼睛去,鬼先生也不是吃素的,他瞳孔倒影的劍越來越大,旋身一躲。
同時,掌出。
祝新柳看兩人打的激烈,他走到萬殊身邊,讨要一塊糕點吃起來,“萬殊姐姐,你說誰能贏?”
“那個小子贏。”
“為什麽啊?”祝新柳好奇問。
萬殊答:“小門主——不,門主有了答案就別問了。”
“你怎知我當了門主?”祝新柳又問。
“你的脖子上有着門主印。”
祝新柳笑了一聲,“萬殊姐姐觀察的真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