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經久永別重相遇
經久永別重相遇
祝新柳站在棺旁,看着繁優,他笑的真摯,“我就知道繁優你是一個守約的人。”
繁優聽到後,居然也笑了。
要是亓濯聽了祝新柳的這話,怕是會氣醒吧。
他躺進棺材,閉上了眼睛,道:“麻煩幫我蓋一下棺材板,謝了。”
祝新柳臉上閃過驚訝,“這麽爽快?”
“要不然呢?”他說着,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
祝新柳倒是覺得有趣,他伸出手,這只手慘白修長,血管被黑色的符文掩蓋。
繁優沒有看見,只覺得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
視覺消失後,聽覺異常靈敏,他聽着祝新柳微不可聞的悶笑聲。
祝新柳道:“繁優,我怎麽會讓你死掉呢。做成鬼傀哪有現在的你有意思。”
話音剛落下,繁優就感覺自己的左半張臉下有活物在動,他平靜的詢問,連眼睛都沒睜開,累到了極點。
“你在幹什麽?”
祝新柳輕聲道:“別怕,繁優。我只是在保護你。”
祝新柳拿起手,繁優睜開雙眼,猝不及防的光亮閃了他眼睛,他下意識擋了一下,然後摸臉。
右臉光滑平順,左臉凹凸不平。
繁優雖覺得累,但是誰被毀了臉,還能鎮靜啊。
他動怒,坐起身來,道:“祝新柳,你毀了我的臉?!”
雖然繁優不打扮,但也是十分在乎自己的臉的。全身上下,他最喜歡的便是自己的相貌,要是祝新柳毀了自己的臉,他是會拼命的!
祝新柳打了個響指,面前出現一面浮鏡,他道:“別緊張,你很好看的。”
繁優不想說話,他對着鏡子照的仔細,左臉出現了不明符文,他看向祝新柳的手,與其相似。
那符文也是黑色,外面一圈有金筆描邊,像是畫上去的。
繁優的長相很好看,是俊俏小公子那一挂的。明有書生氣,偏是拿劍的靈修。但正是靈修,氣質多了些小書生沒有靈動生氣。
如今臉上憑生有了符文,耳邊還襯着血染的通音鈴叮朗作響,不覺突兀,反而顯得繁優有種魅人的神秘感。
他冷眼看向祝新柳,下三白眼睛所帶來的兇相與金線玄紋更是般配。
繁優吐出濁氣,恢複了些力氣,理智也回歸了。他不知這符文意思,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我堕仙門特有印記,此陣為我所做,若在裏面遇到危險,這印記可保你平安。”
“怎麽消除?”
“陣毀,紋銷。”
“好。”繁優沒有再糾結,他重新躺下,“開始吧。”
祝新柳給他蓋上了棺材板,瞬間,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繁優右手握緊斬情,他閉着眼,左手慢慢摸索棺壁,內壁沒有刻着東西,冰涼順滑。
空氣變得稀薄,繁優的手無力垂下,他的眼皮開始沉重,想要睜眼,卻費力。
求生的本能使他想要躲入靈識海中,但不知道祝新柳用了什麽法子,靈識海閉塞。
空氣徹底的消失,他大口喘着氣,如擱淺的魚,手也不收控制的抽搐。漸漸的,他呼吸微弱,手也不動了,他閉上了眼睛,掉入深淵。
恍若隔世。
一陣吵鬧的聲音響起,繁優被吵醒,他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漂浮于空中,身體飄渺霧化。
這是哪裏?繁優心中疑問。
他第一反應便是摸劍,斬情還在,便好。
人群還在叽喳讨論着。
最後一名身穿桃色衣裙的女子,她面容嬌嬌,膚白勝雪,打扮金貴,然說起話來卻刻薄。
只見她蠻橫的指着一位男子,那男子在遠處拿着抹布正擦拭着石磚。
“你!過來!”女子道。
那男子不明所以,卻還是憨憨的走到了女子面前,他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那名女子,話也說的斷斷續續,“紀少……少主叫我……何事?”
紀秋潇年方二八,長相漂亮,又因着他爹在,身邊總是少不了阿谀奉承之人。
她就沒見過這麽木讷的小弟子,不想着讨好自己,也不想着修煉靈級,只一心抱着那塊破布天天的擦地。
她恨鐵不成鋼道:“喂!今天是我忘憂派與各大門派的交好會,你不去前廳候着,怎的還在這裏擦地?”
紀秋潇身邊圍着的青年人看着這個憨厚小弟子發出哄笑聲。
紀秋潇生氣制止道:“你們笑什麽笑?!”
無論怎麽罰怎麽罵那都是忘憂派自己家的事,這群蝦兵蟹将怎配嘲笑吾派弟子?
紀大小姐雖嚣張跋扈,卻十分護短。
衆人立馬止住笑聲,默不吭聲。
忘憂派?這裏是忘憂派?!
繁優沒去過,只在市井鄉間聽說過,忘憂派是現如今最厲害的門派,門檻極高,凡霧升者才能有資格進入。
這聽剛才那少女的意思,她在門派中地位好像還不低。
繁優四處打量,他現在所身處的應該是忘憂派後院,只有這一群少年人在。房屋排布緊密有致,花花草草擺在門口外,這就是靈修的居住之地了罷。
繁優湊近了些,反正現在是靈相,沒人能看見自己。
他到現在還沒有看到那小弟子的臉面。
紀秋潇揮散簇擁的人群,一下子空當起來。
“擡起頭來,讓本少主瞧瞧。”紀秋潇漫不經心道。
小弟子懵懂的擡頭,他不知紀秋潇這是何意,但只得照做。
“你倒是長的俊俏也聽話。”
小弟子長相不同于他的性格,沉悶無趣。人長的很是潇灑英俊,令人見之心悅。
小弟子不知話中的揶揄,他以為是在誇他,便生澀的扯出一個笑來,竟還有兩個可愛的酒窩,更顯年輕單純。
長相從古到今便是一個人最有用的武器。
紀秋潇更是注重外貌,她見小弟子長的好看,聲音也軟下來,不似之前。
“本少主允了,許你可去前廳一觀。”
小弟子神色自若,并沒有半點激動之色,“謝少主。”
他折好抹布放在草垛邊上,淨手擦幹,離去。
待見不到那抹白衣飄飄的身影,繁優才從震驚中收回神。
剛才的那人是——是他爹?!
雖面容青澀,但繁優還是認了出來,自十一年前亓府滅門慘案後,他好似刻意的遺忘了這段記憶,連做夢也沒有夢到過。
祝新柳這到底是做了個什麽陣法?!
他沒有繼續思索,立即尋着那身影飄去。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他武功高強的爹竟然在忘憂派當過弟子,還是最低級的那種,為何一直沒聽他提過呢?
那剛才他爹說的少主,難不成就是紀洪遼的女兒嗎?
繁優滿腹疑惑的追去前廳。
還未到前廳,便已聽到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繁優聽他阿娘說過,她和阿爹的相識是在一場大會上,是這場嗎?那能看到他阿娘嗎?
繁優緊緊的跟着阿爹,眼中描摹着阿爹的背影,眼眶不自覺發燙,似乎熱淚湧出,但沒有。
阿爹,這是你的記憶嗎?
繁優出神,他穿過一人,沒有察覺。
那個被繁優穿過之人,悶哼一聲,捂着腹部蹲下。
繁淮本與此人擦身而過,他聽到聲響,轉身看去,只見這位女子面露苦相。
繁淮問:“這位……額……姑娘,你可有事?”
繁優關注路過繁淮身邊的任何女子,他立馬飄向這女子身邊。
女子身穿鵝黃衣裳,淺薄似紗。這顏色是極挑人的,但這姑娘穿起來便好看極了,她頭上的簪子晶瑩剔透,耳朵佩戴着不知名的小黃花,黑色長發及腰,缃色與玉色兩條發帶與青絲纏繞。陣陣林風吹拂,帶來女子的馨香。
臉上未施粉黛,然眉眼流轉,目若秋水。
美,驚心的美。
女子聲音如清泉,清冽悅耳,幹淨動聽,“呆瓜腦袋,都坐下了能沒事嗎!”
這下好了,繁優不用看那女子長相,僅憑語氣語調便認出了這女子便是他的阿娘。
眼中留存的熱淚,在看到阿娘的那一刻,便洶湧而出。
十一年未見,如今幻境再遇,心中惶恐不安,雖父母不得識他,但只一面,便可解相思之苦。
“對……對不起。”繁淮磕磕絆絆的回答。
雲錦忍着腹中疼痛,她扯出一個笑,“沒關系的呀,可以扶我起來嗎?”
一字一句,說的咬牙切齒。
怎會有人如此之笨,一個漂亮姑娘倒在眼前,還不伸手去扶。
但這也讓雲錦心生好感,之前老有一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對自己出言不遜,結果她只是略施小計,便使得那些人哭着喊着上門道歉。
嘶,又是一陣抽痛。
她師父也忒狠了些,上月剛下的毒被她制出解藥服下,于是又立馬研制新的毒藥。但這次的毒頗為棘手,用了好幾次藥方還沒有半點成效,得虧她常年服毒,才有了點抵抗力。
這毒放尋常人身上,剛投完毒的那一刻,人便死了。
繁淮鼓足勇氣,将手伸出,然覺得不妥,又縮回了去。如此幾次,雲錦不耐煩,她一把拽住繁淮的手,撐着站起來。
雲錦腰間挂着一個布袋子,與衣服搭配,上面繡着嬌豔的羊踟蹰。
“等會我睡着了,背着我去找我師父,聽到沒有?”
雲錦不等繁淮回答,她從小兜中掏出了一粒藥丸,直接吞下去。片刻,便暈在了繁淮的肩頭。
繁淮手心冒汗,從來沒跟姑娘這麽近的接觸過,緊張的不知怎麽好。
他嘆一口氣,還是背着雲錦一步一步的穿過林間小道,朝着前廳走去。
繁淮出了小道,站在山口。
他口中喃喃:“這……這我也不知道你師父是誰啊,可怎麽辦?”
雲錦趴在繁淮的背上,緩緩睜開眼,聽到繁淮的話,她悶笑,熱氣噴灑在繁淮脖頸,繁淮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随即穩穩當當的走下山。
在一旁看的真切的繁優忍俊不禁,是他熟悉的阿娘。
一家三口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