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賭約勝卻又似輸

賭約勝卻又似輸

靈藥谷。

芍芷看着手中的信紙,頭疼不已,她這個徒弟還真是不省心。

燭火昏明,光影于信上跳躍,照亮了墨色的字跡——醫聖縱徒,需改之。

語氣還算客氣,但一個後生竟值得他親自書寫書信交與其師,這已經表現了他的怒火,只不過礙于自己顏面又不可鬧僵。

芍芷不在乎,她自認為并沒有嬌慣雲錦,将信紙靠近燭光,火舌席卷,貪婪的将信件吞為灰燼。

雲錦,速回。芍芷心中默念,通過傳音蠱透與雲錦。

……

雲錦和繁淮在一個小鎮上走走逛逛,好不歡喜。

她從小性子跳脫,但在靈藥谷中,除了她師父一個會說的,沒有什麽與她做伴。漸漸的,她便将自己藏在了冷淡孤僻之中。

而師父也不喜歡熱鬧,出谷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過來,所以連帶着雲錦也沒有出谷幾次。

“買燒餅嘞!剛出鍋的熱燒餅嘞!”

叫賣聲立即将雲錦的視線引了過去,鬼知道她肚子早就餓壞了,貪婪的聞着空氣中的香氣。

她小跑着上前,道:“老板!我……嘶。”話還沒說完,倒吸一口涼氣,胸前的蠱蟲在皮膚下蘇醒,啃食着雲錦的血肉。

雲錦心道不好。

“诶!姑娘,要燒餅是吧?”小販樂呵呵問道。

“不!我不要了!”雲錦立即道。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便離開。

雲錦轉身回去尋找繁淮,道:“我現在要回靈藥谷去,你要和我一起嗎?”

繁淮見其神色凝重,絲毫不敢猶豫,道:“走!我和你去。”

後面熙熙攘攘,兩人運行着靈力快速離去,剛出城外,二人便默契的停下。

雲錦轉頭回看,道:“你們也跟了一路了,還不出來嗎!”

語畢,黑暗處走出幾個人,皆是白衣習習。

繁淮驚道:“師兄!怎麽是你們?”

雲錦挑眉,打量着來的幾個人,都是見海境界。

她冷笑一聲,“莫不是碰巧?”

其中一位領頭者,上前幾步,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奉命前來帶走師弟的。”

繁淮道:“師兄,煩請告訴師傅一聲,弟子愚昧,謝師傅傾囊相助,然弟子早已乏心,愧于師傅教導,今請退出門派,作一凡夫俗子,懇求師傅遂我願。”

“真是愚不可及!你可知——”

雲錦打斷,“我不知,我只知道人要做什麽事只憑着心來。繁淮既不願作門派弟子,那他便不作,何來‘愚不可及’呢。”

說完話,雲錦退後兩步,留給繁淮和師兄說話的機會,她錯開身時,低聲道:“你可以跟着他們先走,然後到靈藥谷來尋我。”

繁淮下意識拽住雲錦的手,道:“不必,我們一起。”

雲錦怔怔的望向被牽住的手,她反握回去。

感受着掌心的溫暖,繁淮擡高音量道:“師兄,我知道你仰賴掌門,心悅師妹,我走之後,願你成功。”

說罷,繁淮雲錦兩人擡步離去。

繁優在一旁看着,思緒如潮。

按照時間的發展,遲早會到亓家滅門這一步,所以……祝新柳做這個陣法的原因究竟在哪?

二人奔波許久,終于回到了靈藥谷。

還未到谷內,就聽靈音道:“谷外之人,不得踏入。”

雲錦睜大了雙眼,她入谷以來,從未聽過這個規定,況且上次繁淮進入谷中,也沒有什麽事!

雲錦對天喊道:“師父!為什麽!這個規定我之前從沒聽過!”

“現在定的。”醫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帶着回聲。

雲錦氣惱,拉着繁淮就要進入谷中,卻被繁淮掙開。

繁淮溫潤笑道:“無礙,我在這裏等着。”

“那你要等多久?說不定我不出來了怎麽辦?”雲錦反問。

“你會不出來嗎?”繁淮盯着雲錦,頗有些天真的反問。

“我不會。你且在這等會兒,我去找師父理論!”

說着,雲錦便氣昂昂的跑入靈藥谷中。

雲錦剛踏入屋門,就聽芍芷厲聲道:“雲錦,你可知錯?!”

在旁觀看的繁優也被芍芷沖天的怒氣吓了一下,只是他不明白為何芍芷會如此生氣。

雲錦從未見過她師父這種模樣,內心雖怕,但還是與其對視,平穩道:“弟子不知何錯之有。”

“谷外那男子是誰?”芍芷問。

雲錦皺了皺眉頭,不知道芍芷問這一句是幹什麽,答道:“是弟子心愛之人。”

芍芷冷冷的哼笑一聲,刻薄道:“心愛?荒謬!”

沒等雲錦反駁,她又道:“你才識得幾個人,就說他是你的心愛之人,不覺得輕浮嗎?!”

“不覺得,弟子認為正視自己的內心沒什麽可丢人的。”

“好啊,那為師和你打個賭吧。”芍芷轉了個話題道。

“賭什麽?”雲錦不知道她師父何意,下意識問去。

“賭他對你的真心吧,可好?”

雲錦聽後,揚眉笑道:“師父,那我贏了。”

眉梢間藏不住的喜悅。

“你在這裏配出‘一心’,我去與他對招。”

幾乎一瞬間,雲錦臉上褪去血色,“師父,你想讓他死嗎?”

“你怕什麽?是‘一心’還是對招?”芍芷唇角勾着笑。

火紅的唇色,妖豔的紫衣。

猶如讨人命的惡鬼。

芍芷說罷,不在乎雲錦的想法,她直接傳音與繁淮,“那小子進來吧。”

在外冥坐的繁淮聽見是叫自己,立馬站起身,還不忘整理衣服褶皺,闊步走入谷中。

等繁淮到了師徒兩人面前,他彎腰作揖,“晚輩見過醫聖。”

芍芷垂眸觀察着繁淮,眼中充滿着不屑,“雲錦,你眼光真差。”

留下這句話,便移步到繁淮面前,毫不留情,一掌飛去。

繁淮不知道芍芷為何發難,只堪堪躲避着芍芷的進攻。

芍芷揚聲道:“我只給你一柱香的功夫。”

這話顯然是對雲錦說的,雲錦在旁看着,雖心中氣憤,但見繁淮處于下勢,只得快速配藥。

繁淮雲裏霧裏的,他狼狽躲避着伶俐迅速的招式,額間已有汗珠。

他客氣問道:“晚輩可有做的不對之處,請前輩指教。”

又是一掌劈來,繁淮正要向旁退去,一陣風襲來,帶着辛辣的味道,粉末進入眼睛,灼燙不已。

他身形一頓,硬生生挨了這一掌,唇角溢出鮮血。

芍芷這才緩緩開口,“我想殺了你。”

赤裸裸的殺意流露,即使繁淮現在看不見,也能感受到周圍空氣的凝滞,帶着肅殺的厚重。

更可怕的是芍芷被稱為醫聖。

“是晚輩哪裏做的不對?還請前輩指教。”繁淮聽着席卷的風聲,向相反的方向躲避。

“沒有你,我就不會有軟肋。”

芍芷以花草樹葉為引,全部攜帶濃重的靈力懸在半空,包圍着繁淮周身。

随即,她斥聲道:“花殺!”

一片接一片,一刀又一刀,刮過繁淮。

剛開始,繁淮還能躲,但奈何眼睛疼痛不能視物,而這些花葉又實在多,身上已經刮了不知多少血印子。

雲錦研藥的手都在抖,她不敢再看戰況,只能以全部的靈力催動這顆毒藥的誕生。

“師父!我做好了,你快停下!”雲錦喊出這一聲,便脫力的跪坐在地下,淚水與汗水混為一體,滴落在地。

芍芷聽到聲音,才施施然停下了這一場虐戰。

繁淮以劍撐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跑向雲錦。

他跪到雲錦面前,擡手想要擦去雲錦臉上的水痕,卻看到手掌的血,停了下來,無力的垂下去。

他笑了笑,溫聲道:“沒事兒了。”

一旁走來的芍芷俯視着這對苦命鴛鴦,又潑了一盆冷水,“誰說沒事兒了,雲錦,你的藥呢,喂給他吧。”

“師父,會死人的。”雲錦擡頭看向芍芷,眼中帶有請求。

“他不變心,就不會死。喂給他吧。”

雲錦拿出那枚藥丸,還未說些什麽,就被繁淮一把奪過,吞了下去。

“我信你,阿錦。”

“你真是……”雲錦說不出話,趴在繁淮胸口,大哭起來。

“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芍芷訓道。

芍芷蹲下身,從繁淮懷裏揪出雲錦,強行塞她嘴裏一枚藥,又将剩下的一瓶藥抛給繁淮,道:“吃一顆,別貪多。”

說完,直接将雲錦帶走。

屋子內。

“師父,為什麽不讓我們在一起?”

雲錦早就知道她師父有難言之隐。打的賭是為了給她一個機會,扔的藥是千金難求的靈藥。

“師父要走了,阿錦。”芍芷淡淡道,哪還有咄咄逼人的模樣。

“什麽?!師父,你要去哪?”雲錦站直,上前拉住芍芷的袖子,,眼睛還未消去紅腫。

她自小出生便不好,五歲時,因為讨厭父母偏心弟弟,一氣之下離家出走,然而她的生父母從未找過她。當她想要自己灰溜溜回家時,卻被乞丐拐走,要打斷腿腳,上街行乞。好在,這時候她師父救下她,教她行醫。

雖然師父脾氣不好,但是也是她所珍視的愛。

“我去天上當神仙,你也去嗎?”

一句話,給雲錦堵的啞口無言。

繁優本想跟着進去,奈何周圍設了屏障,竟連他這個魂體也進不去。

又過了一刻鐘,繁淮見二人還沒出來,便想起身去尋。

剛起身,只聽得雲錦聲嘶力竭喊了聲:“師父——!!!!!!”

繁淮立即跑去屋內。

剛入屋,就見屋內亂七八糟的器材倒落在地,盛着藥丸的玉器七零八碎,裏面的藥丸滾落的到處都是,散發着不知名的藥草香。

雲錦坐在地中央,抱着芍芷,豆大的淚珠,不要命的落在芍芷的紫衣上,浸濕了一片。

落日照射在芍芷臉上,泛着金輝,雲錦擡手,擋住陽光,沖繁淮道:“師父……不喜……不喜歡。”

她哭的喘不上氣,抽噎着。

一道強烈耀眼的金光打在芍芷身上,晃了雲錦的眼,只一瞬間,芍芷的屍身就化成了齑粉,被莫名的狂風吹散。

雲錦拼命的抓。

越是想要,越是失去。

雲錦得不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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