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家破人亡陣将塌
家破人亡陣将塌
雲錦視線在繁優身上游走,見其無事,才暗自放心,然後催道:“繁優,我們走!離開這裏!”
繁優心裏有些不太願意,他爹娘傷的很重,若是堕仙門再派人追上來,很難應付。
但他沒有說出來,只是點點頭,剛想轉身,就見亓濯已經追了上來,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住,直勾勾的盯着繁優。
繁優也想告個別,他開口道:“我是繁優,有緣再見。”
亓濯一聲不說,只是看着繁優,直到他父母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亓父道:“多虧仙者救我兒一命,還請留下待傷好了再走也不遲。”
亓母也是懇切附和,“是啊,就請留下吧。”
雲錦負傷拖着繁淮讨命,已經是強弩之末,她見這夫妻二人的神情不似作假,內心也有松動。
但她還是向這二人說明了收留自家的風險,哪知他們連猶豫都沒有就讓繁優一家住下,并道亓府有很多高手,不會有事發生的。
雲錦見這樣,也不再拒絕,點點頭以示同意。
亓濯看到雲錦點頭,他松開攥着發麻的手掌,也對着繁優笑了笑。
在之後的一月裏,繁淮和雲錦養傷,而繁優則是在某一天練功的時候被亓濯窺見,然後被纏着要修道。
賣萌撒嬌、耍賴皮打混、這些把式全被亓濯用上,連好脾氣的亓母都看不下去,道了句“八九歲的年紀,小狗都嫌棄,這句話果然不騙我。”
繁優笑笑,也只好教亓濯一點兒皮毛。
繁優在前方拿根樹枝揮舞,亓濯拿着繁優給他刻的梨木劍在後面渾水摸魚。
亓濯也不是想真的學東西,他舉了半天的手已經酸的要死,卻也不舍得把那劍撂下,只好苦苦跟着。
繁優能感受到亓濯此時的想法,他有意插科打诨,笑道:“那時候我在前面這麽認真的教你,你居然不學!一點不是好學生。”
亓濯應答,“你沒感受到我在想什麽?”
繁優聽亓濯這樣說,有些不太耐煩了,他本就在這一月裏為此事煩惱不已,此時亓濯又再次試探他,他也不願再藏着維持表面的和平,直接道:“亓濯,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難道要說你喜歡我嗎?!”
亓濯答:“是。”
繁優聽了亓濯的立即回答,也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了無名火,“你他媽有病吧,亓濯!先不論我們都是男子,就只說你父母是被我害死的,你能心無隔閡的喜歡上一個殺親之人嗎?!”
不等亓濯回答,繁優又繼續說:“你知道今天晚上是什麽時候,亓府滅門!因為我!你們全家都被殺了!你不愧對你父母的在天之靈麽?!!!”
亓濯聽繁優一惱火的全都說出來,他道:“終于說出來了,繁優哥哥,憋了這麽久,心裏不好受吧。從你在之前把抛下,再到流畔湖與我相遇,行路的這些日子裏,你都在後悔為什麽會再次碰上我,對不對?”
繁優确實有些生氣了,他從未發過如此大的火,聽到亓濯又反問自己,他正在火頭上,什麽也都應下,“是,我确實在救你上來的時候就後悔了,我應該早早離開,不與你有任何的揪扯!”
“可是,亓府滅門這件事,不是我們的錯。”亓濯淡淡回答。
繁優拼命用理智去壓下心中的火焰,他長呼出一口氣,道:“我們現在不說這件事,好不好?當務之急是先從陣中逃出去。”
亓濯道了一句“好”,也表示這件事先翻過去,之後再說。
繁優在陣中已經待了太久,所有的人、事、景,他都細細觀察過,但皆沒有任何異樣,這陣眼究竟在哪?
很快,落日已暗,還是很平常的一個夜晚。
亓府和往常沒有任何的不同,亓濯一家和繁優一家在享用晚飯,格外豐盛,因為繁優一家明天就要啓程離開,這是他們在亓府待的最後一晚。
四位長輩聊的很投機,時不時傳來笑聲。唯有亓濯悶悶不樂,他不想繁優離開,于是跑了出去,繁優只好跟上。
再之後的事情,繁優不想再一次經歷,卻也無計可施,只有眼睜睜的看着,看着每個人痛苦的死在他的面前。
繁優勸好亓濯,兩人一起回來後,就見到了亓府的牌匾破落在地,門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刺鼻的血腥味,刺目的血紅色。
亓濯害怕的躲在繁優身後,死死地捂緊嘴巴不發出任何聲音,繁優當即帶着亓濯從後門溜入,就見到亓濯的母親披散着頭發,穿戴已經淩亂不堪。
她也看到了繁優和亓濯,匆忙跑上前推搡着繁優和亓濯,三人一起離開。
繁優不知道什麽情況,慌亂中,他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了雲錦狼狽的爬在地上,盯着他的方向,死不瞑目。
三人馬不停蹄的跑到了城外,終于有了緩口氣的功夫,亓濯母親韶婳向他們道出了經過。
在繁優和亓濯出去的一會兒後,就有堕仙門的人來到亓府,這次來的人不多,只有兩個,一個是上次見過的鬼影面具,他跟在另一位人的身後,極其敬畏。那個人雲錦和繁淮從來沒有見過。
但他們都有着靈修的直覺——大事不妙。
那人身材很魁梧,長相也非常兇悍,一看就是從刀山火海中踏着屍體走來的人,殺氣騰騰。
他開口了,“我真是小瞧了醫聖之徒,還有你這小子。”他打量着雲錦,又将視線轉到繁淮身上,停留了許久。
他繼續道:“上次我忘憂派二十四名高手全折于你手,連長老也被你們重創。但今日,你們将沒有機會逃走了。”
說罷,他就發難,繁淮立即與之對抗,雲錦只留下一句“快逃”,也加入戰局。
亓煦和韶婳夫妻二人根本不會武功,他們知道在這裏也是添亂,只好快速離開。哪知道被擋了去路,鬼影面具拎着一把大刀,站在他們身後,刀身沾滿了血,兩人這才反應過來,向周身望去。
不知道何時,這些下人全部痛苦的躺在地上,他們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血口子,正汩汩的往外冒血,不會立即死亡,但會很痛苦的失血過多,然後死亡。
出刀的人是為了洩憤!
亓煦擋在韶婳身前,催促快些離開,韶婳含淚從窗戶爬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後院。
目光所遍及的地方躺滿了人,他們有些還沒死,正嗚咽着,捂住脖子,求助般望向韶婳。韶婳狠心閉眼,繼續前走。
她聽到身後傳來打鬥的聲音,很近,韶婳回頭就看到雲錦不知道何時站在她的身後和那個鬼影面具打鬥。
雲錦在前院幫着繁淮,一瞥眼看到鬼影面具手起刀落直接砍斷了亓煦的頭,向後院跑去。
雲錦只好抽身跟上,她看到了韶婳逃跑的身影,鬼影面具在後面慢慢悠悠的走着。
她提氣奔到韶婳身後,保護韶婳安全離開。但她舊傷未好,新傷又來,剛才服用的藥效也還沒起作用。根本不是這個鬼影面具的對手……
韶婳講到這裏,就被繁優打斷了。剩下的事兒,不用說也知道了。
他們還得繼續逃命,不然很快忘憂派就會追上來。
剛一轉身,兩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身上還有未退散的殺意。
對!這個時候,他記憶就銜接不上了。一醒來,亓濯就躺在自己的身邊,而韶婳的屍體早已冷冰冰了。
直到現在繁優心裏還是疑惑,他到底是怎麽帶着亓濯逃出生天的。
這次在亓濯的身體裏,一定要看清楚!
誰知道小繁優見到來的兩人,如臨大敵,絲毫沒有意識到,在此時小亓濯體力不支,暈在一旁。
繁優瞬間兩眼一黑,只好發聲沖亓濯道:“我現在暫時看不見,你看看我們是怎麽逃出去的。”
亓濯道:“好。”
……
邀雲殿內,人已經都走了。就只剩下鬼先生坐在石棺旁邊打坐。
此時,石棺的複雜花紋爆發出沖天的鮮紅光澤,石棺板突然掀起,沉重的落在一旁。
看來是千妖萬怪淵暴動不小,竟然讓祝新柳吃了虧,他心中有些幸災樂禍,要知道這口石棺的陣法所維持的靈力皆來自祝新柳,而今祝新柳大傷,陣法馬上坍塌,眼見的繁優還沒有出來,怕是要死了吧。
鬼先生盯着石棺,他勾唇,露出殘忍的笑容。
……
亓濯剛答應完繁優,以靈相在旁觀看。
天空兀得陰沉,狂風怒號,烏雲傾蓋,雷聲轟隆不停,随即落下了暴雨,砸在身上泛疼。地面也開始劇烈振動,在繁優和祝淵面前劃出了巨大的裂縫,從天上而來雨水,越來越大,變成了雨幕,直接鋪天蓋地的傾灌了這條裂縫。
祝淵見此不妙,看來是天上那位存心相護,他不禁多看了繁優兩眼,和他難纏的父親繁淮長得很像。
繁優還是舉起劍,眼神犀利的盯着祝淵,祝淵居然在一個半大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不屬于他的狠,他哈哈笑出聲,“我以後倒要看看你會有什麽本事,這次先放過你。”
這句話他并未看着繁優說,而是舉頭沖天大喊。說罷,他就先一步離開,鬼影面具只能恨恨跟上。
亓濯也是沒有想到這樣,山神、風神,雨仙相助,但誰給他們的權利,答案不言而喻。
只一會兒,天地恢複正常,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繁優的記憶被消除,腦海中被硬挖去一塊記憶,這本身就是很疼痛的,他又處于緊繃狀态,生生的疼昏了。
亓濯皺眉,為什麽他的母親沒有被消除記憶?
變故就在一瞬間,哪知道鬼影面具并沒有離去,他又折返回來,看到旁邊昏迷的兩個小子,他徑直略過,走向韶婳。
韶婳自知躲不過一劫,剛才不切實際的畫面還停留在腦海,她知道繁優安全了,但她的兒子不一定。
現今又無處可走,她向後退着,直到退到了繁優身旁,她慌忙彎腰拾起斬情,對着鬼影面具。
我的兒,娘親沒有能耐帶你逃,又不忍心看你死,只好先走一步了。
韶婳将劍比在自己的脖子上,劃過,血液噴湧而出,她倒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亓濯看着這一幕,他不知作何感想。是害怕嗎?是憤怒嗎?是悲傷嗎?是愧疚嗎?
好像都不是,好像又都是。
亓濯來不及有其他感受,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破綻。
斬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