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傳聲
傳聲
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但凡遇到驿館,衆人就會下車休整。如此行駛了将近三日,終于到了蘭陵。
蘭陵城中,來來往往的販夫貨郎沿街叫賣着貨物,小攤小店随處可見。百姓大多數衣着光鮮,顯而易見,這是個富庶的地方。
車一進城,齊公子就當機立斷地把缰繩扔給了雙成,自己跳下車去找客棧。他找到滿意的客棧之後開了四間房,再回過頭去找馬車。
雙成看見他站在客棧門口揮手,揚鞭将馬駕了過去,在門前停穩。
她在車前放了高凳,便于盛初和沈玄征下車。兩人下車後,齊公子就将車停到了馬廄旁。
盛初粗略一掃,見面前的建築并非尋常客棧,而是既作娛樂消遣之用,又可打尖住店的天然樓。
天然樓原是畫影戲戲院,本在汴京,毀于一旦後戲迷對其念念不忘,相繼在各地重建該樓。但他們沒能成功複刻畫影戲,便只得将戲院改為尋常瓦肆。
衆人在樓下大堂用過飯後,盛初回到房間鎖上門,打開了千裏傳聲。
千裏傳聲是天界的獨門秘術,功能類似于現代的視頻通話。沒過幾秒,柳暮雪興奮的喊聲就傳了過來:“盛師妹!終于想起我啦?你那邊如何?”
“我和雙成在一處,一切都好,前幾日沈師兄和陸師弟也來了。”盛初道,“只是我現在換了張臉,你見到之後肯定認不出。”
柳暮雪驚奇道:“你易容了?沈師兄給你易的?”
“不錯。師姐也知道?”
柳暮雪道:“哪兒呀。沈師兄的易容術在修真派最為出名,無人能在他之上,且蓬萊洲不修易容一道。能為你易容的,也只有他。”
她問:“話說回來,你易容成了誰?”
盛初道:“程娘子的徒弟,柳落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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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柳暮雪大驚失色。
“柳落娘。有何不妥?”
“不妥可大了!”柳暮雪一拍大腿,“她們師徒二人如今就在蘭陵,還住在蘭陵最有名的天然樓。我本想監視她們,誰知她們白日裏到處亂跑,根本抓不着人,萬一和你們碰上該怎麽辦?”
她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樣,盛初心中反而安定下來,至少确定了程娘子師徒就在蘭陵,這一趟沒有白來。
她問:“你現在也在天然樓?”
柳暮雪道:“是呀,為了監視她們。”她的語氣裏夾雜着一絲心疼,“我本來就沒多少錢,住了這麽貴的房間,更是入不敷出了。”
“聽師姐的意思,似乎在掙錢?”盛初起了好奇心。
柳暮雪苦兮兮地道:“我在天然樓外租了個攤子,按着雙成前輩的方子做梅花糕賣,誰知程娘子也在賣東西,分了我的生意。不過她和我不一樣,賣的是白粥。”
盛初幾乎可以想象出,此刻她正耷拉着嘴角,訴說自身的遭遇:“程娘子的粥裏摻了牡丹花瓣,聞着有股清香味兒,稀罕得很。所以大家都願意喝粥,很少吃梅花糕。”
白粥?牡丹花瓣?
秋月所言果然不虛。
盛初早已知曉真相,聽了這話,更加發覺程願的賊心有跡可循。她特意用故弄玄虛的語氣,安撫柳暮雪道:“加了牡丹花瓣的白粥固然好,但若是有了害人之心摻雜其中,衆人便會棄之如敝履。”
柳暮雪狐疑道:“害人?程娘子?她要害誰?”
盛初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掃視了一圈四周的環境,确定門窗鎖好之後,出于謹慎問道:
“柳師姐,我能相信你嗎?”
“……”柳暮雪簡直忍無可忍,揮手關閉了千裏傳聲。
盛初正覺得莫名其妙,以為她不小心按錯了,就見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而那不顧一切沖進來的人正是柳暮雪!
柳暮雪怒道:“我就住你對門!早聽見你聲音了!你現在就來跟我好好談談,為什麽我不能信任!”
她氣呼呼地找了個椅子坐下,抓起面前的茶盞就喝,也不顧那茶是已經冷了的。
盛初自覺理虧,忙去鎖了門,又給柳暮雪倒了盞新茶,然後坐到她對面:“事關重大,我不敢輕信身邊人,這才有此一問。師姐若是生氣,我就不問了。”
柳暮雪擡頭,看見了對方的臉。她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驚了一下,不禁在心裏感嘆沈師兄的易容術果真是天下最佳。
她并未真的生盛初的氣,見盛初面有歉意,擺手道:“計較什麽?你師姐我可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
盛初微笑:“我就知道師姐最好了。”
柳暮雪對她的誇贊非常受用,将茶一飲而盡,抹了抹嘴,随後豎起三根手指:“要說什麽盡管說,我對天地起誓,絕不洩露半個字。程娘子到底要害誰?”
盛初言簡意赅地道:“我。”
柳暮雪驚得下巴都快掉了:“誰?”
盛初将秋月和雙成的話複述了一遍,恰到好處地補充道:“程願曾經給我做過白粥,也是一樣加了牡丹花瓣的。”
聽罷,柳暮雪眼睛都直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愣在原地。
她怎麽也想不到,程願會是程娘子的人!
程娘子能做出指使程願下毒的事來,肉眼可見的不是好人。她這樣有野心的女人,怎麽會淪落到靠賣粥為生的地步?
她做的粥,能是什麽好東西?
柳暮雪根本不敢想象!
盛初則比她冷靜得多,給她留了反應的時間,自己去找沈玄征和雙成。
沈玄征正在房中靜坐調息,面前鋪着數十張符紙,形成一個彙聚了大量靈力的陣法。他見來人是她,微微一怔,揮袖閉了陣法。
他正要問她的來意,她卻什麽也沒說,上來就拉了他的手腕,要帶他出去:“沈師兄,我們去找柳師姐他們,有大事要商議。”
沈玄征想,只要她說是大事,那就必然不會誇大,定然是真的十分要緊。于是他任由她拉着自己出去,随口問道:“柳師妹他們三個還有陸師弟,也在天然樓?”
盛初的腳步頓住。
他們離開姑蘇時,似乎忘了叫上陸闌風。
“壞了,陸師弟還在姑蘇!”